话题突然间就转移到自己身上,埃修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扎卡尔什么时候同他打过照面?埃修一点印象都没有。
    “大人您跟他什么时候见过?”兰道夫惊讶地发问。
    “我先前听说有一匹孤狼在朱达控制的地盘大开杀戒,惊动了那里的军阀,之后他出动了八十四名骠骑兵猎捕那匹孤狼——也就是你。大概是被你杀得狠了,那浑人甚至不惜闯入我的地盘也要继续追猎。得到消息以后,我第一反应是朱达那边派人来挑衅我,所谓的复仇不过是借口,为了确认传言的真伪,我——呃,”扎卡尔突然顿住,皱起眉头思索起来,“参观?围观?旁观?总之我过去看了一眼。”他而后用迦图话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大草原之风啊!我从未见过如此迅捷的潘德人,差点以双腿摆脱了八十来匹战马的围追堵截。后来我了解到,如此大费周章地追杀不仅仅是因为复仇,还是因为你手上有一把无比锋利的战斧。怎么,”他的视线下移至埃修的手边,十根手指之间空空荡荡,“还是被他们缴获了吗?”
    埃修摇了摇头:“我在长河那边甩脱了他们。”
    “我想也是,毕竟我并没有从我的战利品中发现任何斧头模样的武器。”
    兰道夫听出了扎卡尔的言外之意,惊得一个激灵:“大人,莫非您全歼了那些骠骑兵?”
    “那倒不至于,毕竟我现在还不想这么快跟朱达撕破脸。不过一声招呼不打就践踏我的草场,总归得付出相应的代价。用你们潘德的话来讲就是得补齐买路财。那些骠骑兵的武器与铠甲现在都收归我有。”扎卡尔看了一眼埃修,“不过如果我早些知道你是为朋友效劳的话,那名军阀会被第一时间堵截。他先前怎么追杀你的,我就会怎么追杀他。”他冷不丁地拍了一下兰道夫的肩膀,“朋友,我修辞用的如何?”
    “已经很好了,想再进一步提高的话只能去瑞文斯顿的王立学院进修了。”兰道夫恭维了一句。心里却在盘算别的事情,扎卡尔很明显刚刚扩张到此处,也许才跟先前盘踞的军阀进行了一场恶战,急需休养生息,因此才会极力避免与“破坏者”产生冲突,不过战略上虽是短暂规避,但是从各方面表露出来的态度应该比较强硬。强行收缴朱达手下的装备只是冰山一角。
    “还是算了吧,那得穿过一大片朱达控制的草场,能不能回得来还要朱达说了算,我可不干。”扎卡尔笑了笑,“好了,潘德闲叙的礼仪到此为止,请随我加入迦图人的宴席!随朋友来的,都是贵客,可以自由出入我的帐篷!”
    埃修毫不迟疑地翻身下马。商队提供的早餐虽然丰盛,但分量却很有限,充其量只能缓和埃修的饥饿感。诺多游侠有拦阻的举动,但埃修视若无睹,反正现在在迦图的地盘,他不相信这些精灵会跟自己翻脸——就算翻脸他们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至于他真正忌惮的那位女诺多则坐在车厢里,完全没有反应。
    “里泰迪兰,”诺多游侠见埃修无视了自己,“去拦住他”
    “你都拦不住,我怎么可能拦得住?”里泰迪兰懒洋洋地说,随后他也翻身下马,“扎卡尔大人,我也能加入您的宴席吗?”
    “当然,我说过了,非常欢迎!”扎卡尔有些意外,他看出这名游侠也是一名诺多,但是举手投足间的做派表露出他长久地混迹于佣兵的行列中,更是自己的族人不合,不过那是森林居民自己的事情,只要别在自己的地盘上闹事,扎卡尔并不关心。
    其他几位诺多游侠又惊又怒,里泰迪兰的言行不啻于对两方种族血仇之间的漠视与背叛。“被放逐者,你!”
    “不用管那两个人,守好你们的岗位。”阿尔达利安冷淡地说。
    里泰迪兰无视背后针刺般的目光,脚步轻快地走到埃修身旁,与他一同步入扎卡尔的大帐。而对他先前的表现,埃修也不禁为之侧目:“我以为诺多精灵无一不对迦图恨之入骨,你居然是例外。”
    “我曾经不是,但是现在对此完全无所谓,甚至开始反感那些张嘴闭嘴把仇恨挂在嘴边的诺多,好像与全大陆为敌是一件值得装饰的虚荣。你看迦图当过回事吗?他们劫掠的对象又不差诺多精灵这一个,无非就是我们比较有油水,又不肯像潘德大陆的行商那样拉低身段妥协而已。他妈的,”里泰迪兰突然爆了一句粗口,“给潘德人当了太长时间的马夫,我是不是已经堕落了?”
    “你从各方面来讲也许都不是个诺多精灵了,里泰迪兰,除了血统以外。”兰道夫插了一句嘴,“这跟你是否为主人赶马其实没有任何关联。欢迎成为潘德人。”
    “拉倒吧,除了血统以外,我的择偶标准也还是一个诺多精灵。”
    “可东部大森林你也回不去了,还不如骗几个情窦初开的贵族小姐,做个浪子。”兰道夫想了想,又说,“我可以给你一个名单,当然,不是免费提供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充当起皮条客了?”里泰迪兰啐了一口,他的心情很好,比起当初自奎格芬手下解脱也不逊色半分,因此不介意与兰道夫开几句玩笑,“更何况我也不需要什么名单。”
    ……
    迦图人的宴席上绝大多数菜肴都是肉食,蔬菜与面包是难得一见的奢侈品。扎卡尔一直在向几人劝酒,纵然马奶酒并不如何醇烈,但一连十来杯灌下去,便是铁打的脏腑也有被灼烧的炙热感。里泰迪兰是最先败下阵来的,他比较有自知之明,知道再喝下去迟早失态,找了借口溜出了帐篷。兰道夫与其随从酒量尚可,能跟扎卡尔对饮几大碗,但都不是真正的海量。结果到最后反而是埃修在跟扎卡尔拼酒。一来是盛情难却,二来是他也已经不像当初生理心理都对酒精表露出极度的抗拒。
    “朋友,了不起!”扎卡尔对埃修的称呼都变了,他虽然喝得最多,但神志清醒,目光炯炯,“战场上是胡撒卓尔,酒桌上也是!”
    “什么?”埃修没听懂那句名词。
    “胡撒卓尔,是我们迦图人对英雄的称呼!来,再喝一碗!”
    “扎卡尔大人,”兰道夫在一旁大着舌头说,“您控制一下,一会我们还要谈生意。”
    “兰道夫朋友,我跟你,不一样!”扎卡尔与埃修一碰碗,咕咚咕咚又喝个底朝天,“你总是以喝多误事为借口,不与我多喝,但是迦图人,向来是喝得越多,脑子转得越快!”
    “也正因为如此,不想让您多喝啊!”兰道夫大笑,给自己又浅浅斟了一点,“不然我哪里还有便宜可占?”
    “有便宜,当然有便宜,而且是天大的便宜!”扎卡尔放下酒碗,“兰道夫朋友,你不是一直想多买一些迦图的战马吗,而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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