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周霁佑,也不见沈恪。沈飞白喉咙发紧。
    沈心羽左右看看,纳闷:“小叔叔和小佑呢,你们没一起出来?”
    孟一凡绷着脸不太高兴。
    孟一宜笑着说:“他去取车送霁佑了,司机来接我们,就没和他们一起。”
    孟一凡略感诧异地看她一眼。
    “哦。”沈心羽点点头,表示了解;被开幕式调动起的心情像气球泄了气,一点点瘪下去。
    孟一宜问:“你们怎么回去,我送你们吧。”
    沈心羽扭头看沈飞白,沈飞白婉言谢绝:“不必麻烦。心羽有点饿,我们准备去吃夜宵。”
    沈心羽瞅瞅他,嘴巴鼓了鼓,没说话。
    看他们一步步走远,孟一凡终于问出心中所想:“姐,姐夫和霁佑姐姐明明都没来,你为什么说谎?”
    灯火璀璨,今夜注定无眠。
    孟一宜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孟一凡疑惑地喊了声“姐”,她思绪一定,说:“你不懂。”
    沈心羽并没喊饿,她知道那是她哥随口找的说辞,但她没想到,沈飞白真的会带她来吃宵夜。
    他替她叫了一些吃的,远远超过一人份,可他却让她自己慢慢吃,转身走了出去。
    好半天他才回来,也没坐下陪她,看她碗筷都不动,“吃好了?”
    她指指桌上剩的:“哥,这些都交给你了。”
    “打包吧。”
    “……”
    找老板要了打包盒和包装袋,出来时,肩并肩离得近了,沈心羽闻见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烟味,她不动声色地伸伸脖子闻闻,真的存在,不是她鼻子出问题。
    可,明明之前并没有啊。
    她张张嘴,想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仔细观察他神情,没敢问。
    他心情好像……不太好。
    ***
    心情同样不好的,还有沈恪。
    孟一宜一行人入住的五星酒店就在鸟巢和水立方附近,孟一宜回到酒店,碰巧在大堂遇见与沈恪共同的好友江正弘。
    江正弘饮了酒,正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看见她和孟一凡一齐走来,闭眼呼一口浊气,说:“你快上去看看他,我上午还要和奇胜谈合作,再陪他喝下去,我这脑子就该抹上猪油了。”
    孟一凡听闻,看向孟一宜。孟一宜不作多问,领着他与江正弘错身而过时,素手拍他肩膀,“辛苦了。”
    顺滑馥郁的香氛气息飘过鼻端,江正弘回眸看她聘婷背影,自嘲地倾倾嘴角,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我看辛苦的是你。”
    坐电梯到楼层,孟一凡自觉回房睡觉,孟一宜站走廊地毯上,摁响隔壁客房的门铃。
    约莫过去一分钟,门才敞开。
    沈恪还是下午出门时的装扮,只不过此刻上身的白衬衫松松垮垮,显出一丝倾颓之感;又因为喝了不少酒,眸色格外亮,似被酒气熏出两抹潮润。
    他冷淡看她一眼,手握酒杯返回,坐到单人沙发,晃了晃杯中酒,闷头饮尽。
    宽大透明的落地窗外,夜阑人静,灯火不熄。霓虹闪烁,如同星光摇曳。
    孟一宜没落座,背光隐藏眼底情绪,侧立于他面前:“不是去接霁佑么,人没到,酒倒喝上了。”
    矮桌上,江正弘用过的酒杯还没收,旁边,一瓶金色朗姆已经见底。
    沈恪撂下杯子,仰面向后一靠,闭眼,疲惫,困乏,嗓音里飘出一丝难得的困惑:“我不太对劲。”
    孟一宜走近些,因他合着眼而得以肆意审视:“怎么不对劲?”
    “五年,整整五年,我和她满打满算也只一起生活了四年,相处的时间还没分开的时间长,我以为能有多少感情……”沈恪缓缓说着,哼笑,带点儿嘲讽,“她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当个白眼狼,我却还是舍不得。”
    每句话都像一颗地雷轰隆隆地砸在孟一宜心里,她笑了笑,说:“正常,就算养只猫啊狗啊的,丢了也会舍不得。”
    毫无征兆地,沈恪的眼睛睁开,锐利如刀,锋芒尽显。
    孟一宜一惊,本能地后退一步,别开眼,轻描淡写:“举个例子而已。”
    沈恪不言,隔半晌,眼神逐渐放空,说:“或许你说的没错。”
    ***
    周霁佑和景乔在酒店房间看的开幕式电视转播。
    翌日上午回到家,她不急不忙按下手机开机键,移动网络一开,一连进入几条未接电话的短信提醒,沈恪始终未变的号码赫然在内,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找过她。
    她打算给他回一个,又觉得没必要,他能有什么急事,指不定又是闲的,来一句:想和你说说话。
    对他,她总会从心底深处生出强烈的无力感,像一拳打在棉花,弹回来的时候,直击心脏。
    很无奈,偏偏,又防不胜防。
    整个白天都宅在家,傍晚时分,背上包,在负一层车库骑上她的小电驴,准备前往两公里外的画室上课。
    小区的绿草坪兴许刚淋过水,不像平时灰头土脸,夕阳下绿油油得正发光。
    她驱车驶过,随意地瞟一眼,收回视线时,前方道路转弯处,徐徐走来一个人。他看见她,也是微微一怔。
    周霁佑握了下手刹,单脚踩地,停他面前。
    她要出门,他却赶在此时出现。胸腔发出一声愉悦的哼笑,她有点幸灾乐祸,嘴角一扯:“找我?真不巧,我一会有课。”
    沈飞白是知道画室详细地址的,他对上她一双坏笑的眼睛,说:“我打算自己攒个台式机,那附近有个电脑城,正好可以去看看主板。你捎我一程?”
    “捎你?”周霁佑眸底笑意悉数殆尽,“沈飞白你没事吧?这么烂的借口你也好意思编?”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抬手正了正小电驴的一只后视镜,垂着眼:“你怕带不动我?”
    周霁佑顺坡下驴,冷笑:“我怕你太重,把我车压坏。”
    “压坏了赔你一辆新车。”他还是低着眼帘。
    周霁佑坐着,他站着,并且他还就站在她身旁,她握车把手臂伸长,他笔挺的胸膛与她小臂仅隔半指,稍微一动,皮肤就能蹭到他的t恤衣料,绵软的,舒适的,透着一丁丁热度。
    他睫毛很长,轻轻覆盖,遮住情绪。
    周霁佑盯他根根分明的长睫毛,调侃的口气:“你最近挺牛气啊,一逮着机会就在我面前炫富。要不这样,哪天我们把存款拿出来比一比,你也好让我心服口服地被你包养,嗯?”
    低低的一声尾音,音调上扬,挑衅意味十足。像小溪流进耳朵,耳膜冲刷得微痒。
    沈飞白缓而慢地扬起唇角,落在周霁佑眼里,如同回放的慢镜头。
    他笑容无声,抬抬眼睑,眼眸深沉宁静,似辽远夜空:“只是让你捎我一程,你反应不用这么大,真的。”
    真的……
    周霁佑心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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