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盛挨了一拳头,疼得龇牙咧嘴的。
    但三人这么凶神恶煞的,他连揉都不敢揉。
    讨好地笑了一下,连忙道:“我开了个店,平时没事喜欢跟人唠嗑,我知道你们在到处卖衣服的,还开了台大货车,今天他们一早就有人在这边挖路,路上挖了老大个坑,就是想搞你们呢!”
    这县城就这么点大,小平头没了,孙华走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几个小啰啰跑来说要跟着聂盛,但聂盛哪里还敢混。
    又拉不下面子,死撑着当了这个老大,却不敢干违法乱纪的事儿,怕跟小平头一样吃枪子。
    索性带着他们几个,学着做点包子,摆了个摊子。
    开始下边几个还不服气,不想干这个,想去关石混,结果关石被一网打尽了。
    他们也吓破了胆,老老实实跟着做包子馒头炒点菜。
    技术上来了点,也赚了点钱。
    家里老头也就再相信了他一次,把东西搞到了自家店子里头。
    如今不仅做早饭,还开始做中饭了。
    自己开店后,才知道这有多不容易,当初他还老找陆怀安事儿……
    越想就越觉得对不住陆怀安。
    再说,要不是陆怀安,他怕是跟小平头一样早就没了。
    “真的,我是很感激陆怀安的,所以你看我多大胆,我都一个人来拦的车,绝对没有喊别人!”
    聂盛恨不得举手发誓,娘的,做多了坏人,现在做好人压根没人信他。
    他太难了!
    仔细盯了他一会,钱叔抽了口烟:“孙华,你跟他去一趟。”
    就这么打着手电筒,跟着聂盛往前走。
    沈茂实看着他们的身影没入黑夜,心惊胆颤的:“这,钱叔,他要是……”
    “孙局还在县里呢。”钱叔冷笑一声,眯起眼睛:“孙华带了家伙的,聂盛要是不老实……有得他受的!”
    只要聂盛还想在县里生活,他就绝对不敢阴孙华。
    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
    不一会儿,俩人回来了。
    聂盛等在路边,孙华跳上车:“前头确实挖了个大坑,路断了,应该是费了不少力气的。”
    只要他们掉了坑里,那还不是任人宰割?
    钱叔嗯了一声,低头抽了口烟:“他说去哪?”
    “去城里,他店子后边不是有块菜园子吗,那里可以放车。”
    想起沈如芸种的菜,心里反而感觉亲近了些。
    于是聂盛上了车,旁边孙华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一副只要他敢搞事立马弄死他的模样。
    这么久没见,县里还是老样子。
    变化最大的,怕就是他们店后边的菜园子了。
    当初沈如芸在这里头种菜,那多干净啊。
    整整齐齐的菜,生嫩生嫩的,要多新鲜有多新鲜。
    哪怕是不摘来吃,瞅着也挺舒服的。
    结果现在一看,得,又还原了。
    满地的荒草。
    也没啥需要留意的,直接辗过去便是。
    “这边本来不是有个小屋子的?”
    聂盛一挥手:“嗐,前几月我们这边下了场大雨,这屋子倒了,也没钱建,就干脆拿来做成路了。”
    砖都给人搬走了。
    孙华熟门熟路的进去,发现他们面发酵得倒是还不错。
    “你们之前就在卖衣裳的,我知道。”聂盛想起来,都颇为感叹:“陆哥肯定在市里开大店子了吧?一天卖多少包子?”
    钱叔听着都想笑,嗤了一声:“嗯,你觉得该卖多少?”
    “那肯定得老多了。”聂盛拖出张椅子,全是灰,再拖一张,还是灰。
    讪笑着拿过块抹布一擦,请钱叔坐下:“陆哥他肯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我知道的。”
    只是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到陆怀安能干到什么速度。
    大约……
    会开两三家包子铺吧?到时全市的人都跑他家买包子,天天做不赢的这种。
    “……差不多吧。”
    全市的人都跑他家买衣服,天天确实做不赢。
    “我就说嘛!”聂盛高兴地笑起来,抹了把脸,抹成了个花脸猫。
    瞅着他这样都让人着急,沈茂实真的看不得这邋遢样:“你搞成这样,也亏得有人肯来买。”
    这么脏,反正他是宁可饿死都不会吃他店里的东西的。
    聂盛一伸手,才知道闹了笑话:“嗐,你们先坐啊,我去烧点水给你们泡茶。”
    几个大男人在店里做事,茶水肯定是没得的,渴了往后头一去,接勺冷水灌下去就完事。
    “唉。”看着曾经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小店,如今落得这个地步,沈茂实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挽起袖子。
    先把东西大概地归整,再扫一遍,桌子椅子拿抹布抹一遍。
    盆里全是乌黑乌黑的水。
    钱叔都看不下去,嫌弃地道:“你给他弄什么,这脏的。”
    “不然这我也没法坐。”沈茂实摇摇头,也是颇为无奈:“真亏了他们这样还能开店。”
    也是县里没别的竞争者,才勉强让这店子都能赚到钱。
    “倒不是没有,是没人敢开吧。”
    钱叔四下转了转,打了个呵欠:“孙华你去看一下,他怎么烧壶水这么久没出来。”
    孙华过去一瞧,丫正在下面条给他们吃呢。
    “你放心,我擀的面条绝对劲道!”
    做的东西倒是干干净净的,还知道套个衣裳不把外边穿的衣服露出来。
    孙华就拎着张椅子坐在窗边,时不时往后院看两眼。
    不怪他不信任聂盛,就算信任他也要看着车。
    幸好聂盛这次没搞事,还非常感激沈茂实帮他打扫了卫生,高兴地给他们一人打了个鸡蛋。
    “还是茂哥厉害,你这一收拾,感觉那立刻就不一样了。”
    已经很晚了,钱叔不饿,就没吃东西,等他们吃完抬抬下巴:“外边桌上铺了东西,你们先睡吧,我去车上眯一会。”
    半夜里,孙华摸到了车上来:“叔,吃点东西吧,我出去弄的。”
    一掏出来,俩油饼。
    钱叔早饿了,接过来几口啃没了,总算是舒服了点:“说了让你看着点,你怎么出去了。”
    “没事,聂盛那呼噜震天的,我就在隔壁不远,听着呢。”
    反正这声音这么大,他也睡不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叫醒沈茂实,绕了点路,回南坪。
    聂盛送他们到路口,跑出去老远还看到他在挥手。
    “这小犊子,总算是学好了。”
    想起他爸,钱叔叹了口气:“他爸这回总算是安心了。”
    一晚上没接到电话,陆怀安也没睡好。
    幸好县里到南坪挺近,大清早他们就到了。
    见了人,陆怀安总算松了口气:“怎么回事,不是说晚上回来?路上出什么事了?”
    把事情一说,陆怀安也神情凝重:“他们,这胆子也忒肥了。”
    外头现在什么光景不知道?
    这是几条命啊。
    钱叔摇摇头,也不能理解:“你说,会不会是淮扬想搞我们?”
    不然怎么一送货就被盯上了。
    “不会。”陆怀安知道,淮扬现在的目标重点是在余唐。
    没把余唐吃干抹净前,淮扬不会再招惹诺亚。
    毕竟他们体量大,但也不具备同时跟两家制衣厂干起来的实力。
    “那……这事我看不懂。”
    钱叔想破脑袋,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连陆怀安都想不出原因:“先看看吧,我回市里一趟,看看淮扬怎么个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淮扬那四个人,一直没见回来。
    打听到消息,陆怀安还特地给钱叔打了电话再确认一次:“你是给了一千块吧?”
    钱叔也挺懵的:“是啊,一千块呢!”
    这都下午了,他们就算昨天没动身,今天早上出发现在也该到了啊。
    淮扬这边也在各种想办法找人,客户这边也在催,他们钱打了,但没收到货呐。
    “何厂长,我这边说好了今天上新货的,你知道的,马上都过年了,我钱都打给你了的!”
    “是是,真是对不住,我这边也正在联系,估计是路上出了点岔子,您放心,一定会解决的,稍安勿躁啊。”
    另一边就有人打给邓部长了:“你这什么情况!嗯?第一次合作你就搞我是吧?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做不出来你他妈能不能别找我下订单?”
    邓部长给人说好话,火急火燎地到处找。
    到傍晚的时候,总算接到了电话。
    “什么!?车坏半路了?”邓部长一蹦三尺高,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喷了个狗血淋头,才道:“赶紧修好啊!”
    那边小心地赔着笑,说修车要钱,人家说要一千五,已经让一个兄弟回去了,过来拿钱。
    没好气地挂断了电话,邓部长准备了一千块钱。
    等人来了,他把钱递过去:“先拿一千去修,赶紧把货送到知道吧!不要再出岔子了,这边客户都催死我了!”
    “诶,好好好。”
    听到消息,陆怀安立刻觉得不对:“你们不是给了一千?不是货被劫了?怎么又变成车坏了?”
    钱叔也一脸懵:“不知道啊,这嘛情况?”
    陆怀安想了想,果断地道:“你赶紧的,去淮扬,找邓部长要钱。”
    “啊?”
    “赶紧的!”陆怀安想了想,又起身:“现在就去!我跟你一起去!”
    到了淮扬,把事儿一说,邓部长还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
    “邓部长你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陆怀安皱着眉头,很不悦地道:“出门在外,难免遇到难事,钱叔看在都是一个市里的人的份上才借的钱,你咋翻脸不认人呢?”
    借了就借了吧,何厂长听得意兴阑珊,满心都是衣裳顾不上这些:“行吧,多谢了,老邓,你去趟财务。”
    陆怀安诶了这声,赞许道:“这就对了嘛,货被劫了不要紧,人安安全全地回来了就行。”
    “……嗯,是……慢着。”何厂长骤然抬眸,疑惑地看着他:“你们诺亚货被劫了?”
    邓部长也很震惊,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一脸同情:“我们是车坏半路了,已经够倒霉的了,你们咋还遇上劫道的了呢?”
    钱叔啊了一声,疑惑地道:“不是你们的货被劫了吗?我们没事啊,我们自己有车。”
    这一下,何厂长和邓部长同时蹦了起来,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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