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面露无尽痛楚。
    可眼底,尽是死而无憾的光华。
    艰难的将自己跳动的,印着阎王免死令的心脏,伸手,想要交到纪由乃的手中。
    可纪由乃没有接,没有动。
    心底酸涩难受。
    怔怔的盯着眼前流光四溢,跳动的鲜活心脏。
    “没了免死令,你会灰飞烟灭!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你这是在甘愿放弃自己的命?你疯了吗!我说过我会救流云,你根本不需要这样!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
    掏出了自己印有阎王免死令心脏的沈沉。
    他的身体,突然间从脚底开始燃烧,开始消失……
    “小云是我伤的,是我该死……”
    “你比我想象中的强得多,纪由乃,若没有小云,方才,恐怕输的是我……”
    因为沈沉明白,自己困住的是纪由乃的分身。
    真正的纪由乃,会从后方突袭,给他致命一击。
    沈沉的身形越来越虚幻,焚骨灭魂般的火,已然让他半个身体都已经消失。
    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沈沉知道自己没时间了
    “帮我个忙……”
    “你说。”
    “我知道那个邪阵……根本复活不了我的妹妹……方才,我只是鬼迷心窍,被执念蒙蔽了眼……我罪孽深重,可我妹妹是无辜的……帮我求鬼差大人,为她投个好人家……可好?”
    泪模糊了眼眶。
    纪由乃已经很久,没有落过泪了。
    “好……”
    “死了的人,得到了解脱,活着的人,才最痛苦,我本就无心争什么阴阳官……唯想报仇雪恨……能用我的命,救小云,也死得其所了。”
    雷鸣不断,轰然作响,大雨磅礴,天在哭泣。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小云,我心里有他……”
    耳畔,还回想着沈沉黯然神伤的话语。
    可渐渐的,沈沉消失了。
    灰飞烟灭在了纪由乃的面前。
    真的就如蒋子文曾经所说。
    死去的阴阳官,没了免死令,会神形俱灭。
    是,死去的沈沉,解脱了。
    而活着的纪由乃,才是最痛苦的。
    天真的沈沉以为掏出自己的心脏。
    用自己的免死令就可以救活流云。
    可是结果呢?
    在沈沉灰飞烟灭的一瞬。
    他跳动的心脏也跟着焚灭了。
    金光环绕的阎王免死令,化成点点金色萤光,消失不见。
    纪由乃凄凉的看着大雨磅礴中的遍地白骨,哀伤的凝望着流云冰冷的尸体,仰望漆黑阴暗的天空。
    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还活着,可却好像比死了更难受。
    与此同时,冥界。
    第一大殿内。
    黑金玄阶上,秦广王蒋子文,正剑眉紧蹙,幽幽的坐在阶梯上,恍若能让天地失色的绝世神颜,噙着一丝担忧,失神的眸光如深渊般望不到底,眉心夺目的紫色火焰纹,隐隐焕发暗芒。
    范无救和谢必安同样在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冥界铁律,选拔阴阳官期间,上至阎王,下至鬼差,断然不可插手候选人之间的殊死之战,连远程观战,都不可以,唯有靠免死令追踪候选人的动向。
    距离第一大殿不远的另一处冥界鬼峰之巅。
    百阶圣坛之上,十根象征着每一位阴阳官候选人的巨大流光石柱。
    屹立不倒的矗立在那,神圣无比。
    只是突然间,整个圣坛发生了地动山摇般的震动!
    十根流光石柱中。
    一根刻有篆文“沈”字的石柱。
    在震动中,碎裂坍塌,消失不见。
    “报——!启禀蒋王大人,十名阴阳官候选,现剩九名!胜者,纪姓女子!”
    鬼仆如实禀告。
    闻声。
    谢必安激动的跳到了范无救的身上。
    “黑爷!听到没有!咱们小由乃赢了!她赢了茅山术士后裔那一位!咱们暂时不用被贬去捉小鬼了!”
    “嗯,听到了。”
    面色平淡,范无救依旧冷酷。
    托着谢必安的腰身,冷冷的眸子里,闪现过一抹欣慰。
    “无救,去!把她接回来,本王要见她!”
    “是,蒋王大人!”
    蒋子文大掌豪情万丈一挥,起身,旋而落座,夺目摄魂的俊美脸庞威严冰冷依旧,可却不能掩盖住他那一颗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纪由乃的心。
    赢了一个,意味着有人死去。
    阴阳官的殊死争夺,何其残酷。
    漆黑的夜,淅淅沥沥的雨。
    直升机螺旋桨发出的巨大轰鸣声。
    不顾有关部分发出的暴雨禁飞警告。
    宫司屿和白斐然驾驶着最新型的民用私人直升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纪由乃手机信号源最后发出的地点——槐树村。
    从天空下俯瞰整个如同鬼村的槐树村。
    刺眼的探照灯不断扫寻。
    最终,宫司屿在一处遍布骇然白骨的空旷平地处,找到了纪由乃的身影。
    驾驶直升机快速下降,停在不远处。
    宫司屿不顾一切的从直升机上跳下。
    朝着那浑身湿透,失魂落魄跪倒在地上的白色身影狂奔而去。
    她还活着!
    她没事!
    她没有离开他!
    眼前的场景,令人震惊到不敢置信。
    千万白骨遍布泥泞布满雨水的地面。
    而纪由乃,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置身其中,她的身旁,好像还躺着一个人,一个让宫司屿觉得分外熟悉的人。
    跑近一看,惊觉是岳流云,凤眸圆睁。
    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宫司屿发觉,流云已经没气了。
    上一次见,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
    宫司屿不明白,流云,怎么就没了?
    蓦地蹲下身,心脏狂跳不止。
    恍若要将纪由乃揉入骨髓般,紧紧拥入怀中。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死了,他们都死了……”
    独独她还活着。
    知道宫司屿来了,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香味。
    可纪由乃既笑不出,也哭不出。
    “心肝?”
    闷在宫司屿怀中,纪由乃喃喃自语。
    “赢则生,败则死,活着的人,比死了的,更痛苦。”
    白斐然举着伞一路紧随跑来。
    却在看到地上毫无生命力的流云后,失手,落了伞。
    “纪小姐,流云这是怎么了?”
    “……”
    怔怔的看着无力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少年,白斐然面色很奇怪,眸底,闪着疑惑、忧心、害怕……
    素来以面瘫著称的白斐然,也会害怕了。
    宫司屿抱着纪由乃,白斐然无法接受的伫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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