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儿觉得周屠户的行为并没有错,苏幕遮却不这样认为。说到底,还是那周屠户太过鲁莽,性格太冲动,对自己打妻子的信任也不够。不然他怎么回问都没有问李月儿一句,就犯下了杀/妻的孽事呢?更遑论,就算苏幕遮对于地狱里的刑罚并不是很清楚,也知道像是无故杀妻,在加上自杀而亡这两种事情,在地府里是很严重的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周屠户所受的刑罚,应该比刘秀才以及刘秀才的妻子更加严厉。
    白无常的娃娃脸仍旧是笑眯眯的,但却无端让人觉得浑身发冷。他看着李月儿,慢悠悠地道:“李月儿,你太贪心了。”
    李月儿一抖,将头低的很低了。
    白无常扔出锁鬼链,缚在了她的身上,“让你知道那刘云启的下场,已经是看苏大人的面子了。至于你那丈夫的结局如何,你是没有资格知道的,走吧,乖乖地跟我们回地府。”
    李月儿到底不敢反抗,乖乖地站起身,跟在了他的身后。
    黑无常面无表情地看了身旁的门缝一眼后,又很快转过了头,跟自家弟弟一起,与苏幕遮道了别。然后拖着李月儿的魂魄,三只鬼魂消失在了地府之内。
    而趴在门外对着门里偷看的宫阳,正好和黑无常来了个四目相对。他只觉得那双眼睛跟两个黑洞一般,太深太冷,仿佛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一般。最终,宫阳没能挡的住黑无常的煞气,“咕咚”一下,歪倒了地上,也昏迷了过去。
    于是在这一天,宫家的所有人,居然没有一个是清醒的。
    苏幕遮对此只能干瞪眼,他还算好心,拖着宫阳将他丢到了沙发上。然后坐在宫阳的对面,一边吃着差点一边瞪人——
    坑爹呢,以为晕过去了就可以不支付报酬了么?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进帐了都,谁都别想黑他应得的那部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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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阳没有昏迷多久,就被冻醒了。他穿的薄,苏幕遮把他扔到沙发上时也没给他身上盖东西,再加上大厅之内空调温度不高。宫阳鬼被冻醒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他揉着太阳穴,从沙发上坐起来,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醒了?”凉飕飕的声音在客厅之内响起。
    宫阳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有些心虚地看着苏幕遮,“醒,醒了。”
    苏幕遮喝了一口茶,瞥了这男人一眼,“记住,以后好奇心不要那么重了。有些东西,可是直接会害死你的。”
    真当他不知道这货刚刚在外面偷看呢,苏幕遮都不知道该说他是胆大还是愚蠢了。
    宫阳被训得跟小学生一样,喏喏地说不出话来。
    苏幕遮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好了,我们该商量商量报酬问题了。”
    宫阳一愣,结结巴巴地问道:“李月儿的鬼魂,已经,已经被带走了么?”原谅他没有撑到亲眼看到结局的时候。
    苏幕遮点头,“她今后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了,我跟你们保证。就算是你们不信,以后有事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我信我信。”宫阳擦了一把冷汗,“敢问苏先生要多少酬劳?”
    苏幕遮最终跟宫阳开了十万的价格——之前就说过,他是来宰肥羊的——宫阳也痛痛快快地把钱打了过去。临走之时,苏幕遮给他留了一句话,“你跟外面的那位,还有你妻子之间的事情,搞快处理了吧,不然,以后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宫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把电话打了出去。有些事,的确该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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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苏幕遮上完了早上的课之后,便回了苏记,打开了店门。
    这周六就是清明节了,他之前答应了乌烟巷里的街坊邻居们,要开门卖东西呢。
    上午十点多钟,阳光温暖却不炙热,照在人身上的时候,实在舒服的很。苏幕遮趴在柜台上,上半身沐浴着暖暖的阳光,舒服地都要直接睡着了。
    “当当当……”有人伸手在柜台的玻璃上敲了敲。
    苏幕遮懵懵地抬起头,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只极为秀气的手,五指修长,但是手掌内侧却微微露出一些薄茧来。顺着那手指向上看,手的主人,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就是与苏幕遮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年轻女孩,他俩家小徒弟班上的转校生。
    这小姑娘瘫着一张漂亮的脸,一双深黑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苏幕遮。她今天依旧背着她那只硕大的背包,背包后面坠着她那把缠得严严实实的古刀。这般怪异的打扮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但是小姑娘似乎没看见一般,根本就不在意。
    苏幕遮怔愣了一下后,对着那小姑娘微微一笑,“你好,你需要点什么?”
    小姑娘眼睛如探测机一般,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却道:“苏先生,那东西,你已经解决了么?”
    这还是苏幕遮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这小姑娘的声音并不像她的同龄人那般清脆,而是带着一点微微的沙哑,不过倒也不难听就是了。
    而她说的话亦是没头没尾。苏幕遮略一思索,问:“你是说,赵琳那件事?”
    “我不知道赵琳是谁,但若是那天来我们学校的那个女人的话,那就是了。”
    苏幕遮觉得她还挺有意思的,“你也知道……她撞到那东西了?”
    小姑娘点头,“从她第一次来学校,我就看出来了。我知道苏先生的身份,但不知道苏先生竟然这般厉害。”
    要是换作她的话,可能得花费三四天的时间。
    苏幕遮笑了起来,“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小姑娘神情变得更加严肃,“我想和陆云同学交流交流彼此所修习的道法内容,也想和她交朋友。我想让苏先生相信我,我对陆云同学没有恶意的。”
    原来是事先来告知家长的么……苏幕遮的笑意愈发浓厚,“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不必来告诉我的。若是小云能多一个朋友,我自然是很高兴的。不过你对她到底有没有恶意我现在还不能判断,只希望,你这一番话是真的。”
    小姑娘点头,眼神很认真。
    “你有什么需要买的么?”苏幕遮笑问道。
    小姑娘道:“有的,我想要买一个纸札人,女孩子,大概十一二岁年纪的,还有香烛鞭炮纸钱都要一些,麻烦苏先生了。”
    其他的还好说,买纸人却是有讲究的。苏幕遮没有多问,起身去找了小姑娘要的纸钱香烛鞭炮等物。又让她稍等一会儿。然后他去屋里,按照小姑娘的要求,用很快的速度扎了个纸人出来。
    将所有的东西包装好拿出来递给小姑娘,小姑娘明显很满意,付了钱便离开了。当然,苏幕遮也没有矫情地免小姑娘的单。一来,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值几个钱,二来,若是给小姑娘免单了。那其他熟识地街坊邻居呢,他们难道不会感到不满么。
    后来,又有不少居民都来买东西了。李华的妈妈,也就是李大妈见苏幕遮辛苦,还专门给他端了一碗蒸肉来。
    “小苏啊,你家店里还有风筝么?”问这话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老太太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平日不经常出门,但是每到清明前,都会专门到苏幕遮店里来,买好祭祀的东西,去给她在火灾之中丧生的儿子上坟。
    苏幕遮对老人家笑了笑,还专门拿了把椅子让老人家先坐。“有呢有呢,奶奶你还是要跟去年一样的样式么?”
    老太太的耳朵有些背,苏幕遮把一句话重复了三四遍她才挺清楚,“对,就要跟去年一样的。”
    苏幕遮端了把小梯子,上到货架的地上,掀开上面铺设的用来防潮防尘的油纸,然后从下面小心地翻出一只老太太所要的风筝来。
    ——在清明节上坟祭奠死者之时放风筝,算是一个比较古老的习俗。有的人认为可以将一年的晦气都寄托在风筝里,将它放飞到空中,再用剪刀将风筝的线简短,任凭风筝在风中飞走,这样,一年的晦气不顺便也跟着风筝一起飞走了。
    当然了,又有人认为,通过放飞写着死者名字的风筝,可以让那些鬼魂顺利地找到自己的亲人,在清明节那一天能跟亲人短暂的团聚。
    不论是那种说法,最后在祭奠结束之后,都是要将风筝留在目的中的,绝对不能带回来。否则会将一些不好的东西带回家。
    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清明进行这项活动的人越来越少了。在乌烟巷里,也就只有几个上了岁数的老人,才会每一年清明前,都来苏记买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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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幕遮从梯子上爬下来,将手里的风筝和其他的物什放在袋子里,一同交给了老太太。不忘细细叮嘱道:“奶奶啊,你现在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到时候找个年轻人帮你把风筝放起来,你再拿着就是了。可不敢自己动手,万一摔着碰着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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