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总是更多眷顾善良的人,隐隐的光亮透过坍塌的屋顶散出来,顾晓愚被连夜救援的士兵发现,战熠聪把人从废墟中抱出来,一直都陪着她,没离开过,但顾晓愚处于昏迷状态,并不知道。
    听到随行救援的军医说顾晓愚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低血糖导致昏迷,战熠聪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松了松。
    医生给打上葡萄糖,他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守了她一夜。
    天亮后,顾晓愚一睁眼,就看见睡在旁边的男人,那张俊朗的脸明显带着深深的疲倦,在晨曦的微光中,却睡得那样香沉,他的脸上脏了一块一块,身上还穿着军装,也都是泥土。
    记忆中的战熠聪还从没有这样脏乱过。
    这不是做梦吧?
    顾晓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一眨眼,战熠聪便会从眼前消失掉,就这样盯着他好久、好久,盯到眼睛酸了,红了,湿了,她才眨眼。
    这不是梦,战熠聪真的把她救出来了,但和想象中不一样,他没有身披霞光,脚踩军靴,帅气地出现在她面前,而是这般脏乱,甚至有些狼狈,连头发上都沾着灰尘。
    这样的战熠聪让她心疼,但是这样的战熠聪也更加真实。
    顾晓愚想要伸出手摸一摸他的脸,才发现,她的手原来一直都被他握在手心里。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瞬间被什么触动,眼泪儿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顾晓愚这么一动,战熠聪自然就醒了。
    两个人隔着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凝视着彼此,好似飞过高山,又飞过了海洋,才换来了这珍贵的一眼,而这一眼就看了万年。
    “怎么醒了就哭,哪里还疼么?”战熠聪故作冷漠,说着要坐起来。
    猝不及防,顾晓愚突然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便亲了上去。
    一个热烈、奔放、缠绵、激情的吻就这样在简陋的帐篷里肆无忌惮地宣示着爱的告白,肆无忌惮地霸占着彼此的呼吸。
    直到结束,顾晓愚感觉整个心都狂乱地要跳了出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被战熠聪盯着的时候,脸颊发热,心里却异常的欣喜。
    以至于,重色轻友,差点忘了一个重要的人。
    “陈景浩呢?他怎么样?”想起来的时候,顾晓愚心里直骂自己,真是罪过罪过。
    她紧张地抓着战熠聪的手,眼神中也全是对那个人的紧张。
    眸色一收,战熠聪垂眼盯着顾晓愚手腕上的伤,眉心不由一皱。
    昨晚找到两人的时候,顾晓愚和陈景浩均处于昏迷状态,顾晓愚受伤的手腕就含在陈景浩的嘴里。显然,她是在用血喂他。
    不顾自己的死活,去救陈景浩!
    只要一想到这,战熠聪的胸口就好似压着一块石头,憋闷的难受,眸色阴沉,眉头紧皱。
    见他这副模样,顾晓愚心里“咯噔”一下,只当是陈景浩出事了,眼神更加慌乱。
    “你说话啊,陈景浩在哪?他到底怎么样了?”
    陈景浩要是因为她死掉了,她会自责一辈子的。
    “……”
    战熠聪垂着眼,不说话。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顾晓愚鼻子一酸,眼泪儿就出来了,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陈景浩死了,陈景浩死了对不对?他怎么能死呢……”
    这条笨鱼是想把他活活气死么?
    见她这么伤心,战熠聪更是火大,看着她的时候,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人。
    可顾晓愚沉浸在悲伤与自责中,丝毫没察觉到,哭得还格外伤心。
    外面明明旭日初升,可帐篷里的温度却在下降,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就在某人一张帅脸阴沉到极致的时候,顾晓愚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抹在他的军装上。
    小小的一团,柔软娇小,哭起来身子一抖一抖,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叫人怜惜。
    好在这条鱼还知道谁才是她的依靠。
    战熠聪阴沉的眉眼,渐渐舒展,心情似乎也因为这一抱,好了起来,他很享受怀里的柔软,不动声色地将手环在她的肩上,只想让这个拥抱,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昨晚把人救回来,战熠聪特地烧了热水,给顾晓愚擦拭了身上的尘土,所以,此刻怀里的小东西很干净,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让他舍不得放手。
    可偏偏有些不长眼的家伙这个时候来捣乱。
    “队长,昨晚和嫂子一起救回来那男的醒了。”
    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顾晓愚身子一僵,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抬头看战熠聪。
    “知道了。”好事被扰,他沉着脸,声音和脸色一样冷沉。
    顾晓愚眼睛哭得通红,像只红眼的小白兔,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脑袋和死机了一样,死了好一阵才恢复正常。
    “他,没死?”觉得是这么回事,可又不太敢肯定。
    “我有说谁死了么?”战熠聪低头看着怀里的泪人儿,语气实在欠扁。
    顾晓愚一拳头砸在他胸口,粉嫩嫩的,基本上没什么伤害值,“那你不早说,害得我哭了这么长时间,你故意整我呢,是不是。”
    说着说着又哭了,可这回是喜极而泣。
    陈景浩没死。
    这大悲大喜都赶上坐过山车了,心情起起伏伏的。
    顾晓愚回身找纸想擦鼻涕,没摸到。
    “这么能哭,还给他喝血干什么,怎么不给他哭点眼泪儿喝。”战熠聪一本正经地说,心里其实一直在计较这件事。
    脸虽然是冷冰冰的,可语气中多多少少都透着点酸意。
    这算是在吃醋?
    “噗!”顾晓愚很不争气地笑出来,囧的是,还不争气地笑出了个大鼻涕泡。
    这脸卡的,钻进地缝里的心都有了。
    战熠聪原本阴沉的脸,也因为这个鼻涕泡露出了几分笑意。
    他本想起身去给某条鱼拿纸,顾晓愚直接抓过他帅气的军装,连眼泪儿带鼻涕一起抹了个干净,抹完,还故意气人地瞪着他。
    这种事,她又不是第一干,战熠聪的眼底全然是宠意,只是被隐藏得很深。
    所以,顾晓愚看到的都是他冷沉的样子,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或许,他真的把自己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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