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旅馆内,郑庭炳与徐恩增、沈东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郑庭炳虽与徐恩增都是果党情报系统的老资格特务,但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同行是冤家嘛。
    三人正感气氛越来越尴尬时,左重带着归有光赶到了,众人走进一间确定安全的密室之中,开始对各自掌握的情报进行交换。
    “老徐,将校俱乐部和犹大富商宅邸到哈同花园之间的情况打探到了吗,周围有没有日本特工活动?”
    左重首先问了徐恩增一个问题,说实在的,这次的行动,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对方,毕竟中统掉链子那是有传统的,搞砸差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徐恩增没想到左重第一个问自己,愣了一下面露窘迫:“这个.得问沈主任,昨日的侦查行动不是我负责,对吧,沈主任。”
    说着,他一脸乞求地看向沈东新,堂堂副局长混到求助下属的份上,当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沈东新被其搞得很无奈,只得开口回道:“昨日我亲自走了一遍,无论是将校俱乐部还是犹大富商宅邸都有日本人在秘密警戒,而且人数不少。”
    “哦?是吗?”
    左重不动声色地反问了一声,长谷的存在是绝密,徐恩增和郑庭炳不值得信任,所以他不准备向二人透露太多信息。
    “是的。”
    沈东新正色道:“根据我的观察,将校俱乐部外起码有上百名日本特工,这些人伪装得很好,交谈用的都是各地方言,说的非常流利。
    若不是他们长时间在马路旁停留,且行动轨迹从不超出俱乐部一百米,外人很难看出问题,我侦查时还差点被对方盯上。”
    左重听着好友的介绍,手指放在桌面上敲了敲,以上内容听上去似乎证明了日本人的警惕性乃至专业性,可他却从中看出了日本人的虚弱。
    放在几年前,日本特务要是想保护或者渗透某个目标,绝不会表现的如此业余,被人轻易发现。
    可见连连大战下来,不仅国府筋疲力尽,日本也是如此,包括情报系统在内已经开始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这种情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严重。
    最终的结果就是,日本国内的未成年人和老人将会被当做炮┴灰推上战场,连妇人都要进入工厂工作,整个国家朝着无尽深渊狂奔。
    不过这对国府是好事,左重点点头示意沈东新继续说,他想知道鬼子在沿途都做了哪些安排,与长谷良介提供的情报有什么出入,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沈东新为了说得更加清楚,拿来一张沪上地图放在桌上,指着日占区一处位置开始汇报,此地正是日本陆军在沪将校俱乐部所在。
    “将校俱乐部到哈同花园有将近九公里的路程,途中要经过14个大型路口,小型路口不计其数,很容易发动袭击。
    但公路两侧都在日军的势力范围内,一旦发生交火,日军增援最多十分钟便能赶到,说不定还有战车和装甲车。”
    徐恩增、郑庭炳眉头一皱,跟正规军正面交火是最后选择,毕竟特工不是专业战斗人员,不管是火力还是训练上都不如军队。
    归有光倒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沈主任,将校俱乐部本身有没有漏洞,能否进行投毒或是强攻?”
    “不太现实。”沈东新闻言摇摇头:“将校俱乐部就在军营附近,进出检查十分严格,哨兵看到生面孔甚至会通过电话核实证件真假。
    明面上混不进去,地下也很难,日本人在这片区域启用了独立下水道系统,与市政管网完全隔离,那地方简直就是个乌龟壳。”
    听着沈东新的吐槽,左重心中一凛,这是个新情况,长谷提供的情报里没有关于下水道的内容。
    另一边,沈东新再次开口:“哈同花园的情况也差不多,内外戒备森严,附近驻扎有一个中队的日军精锐,行军帐篷上架设有天线,应当装备了无线电台。”
    徐恩增背后满是冷汗,很想立刻、马上坐飞机离开沪上,日本人准备得如此充分,他们去破坏密谈岂不是自投罗网。
    郑庭炳虽表情淡定,但桌子下方的脚动来动去,比起徐恩增,他其实更慌,因为他知道,戴春峰让自己来执行任务没安好心。
    左重察觉到两人的胆怯,敲击桌面的力度猛然变大,抬头询问:“犹大富商宅邸呢?”
    沈东新将手指放在地图的某条街道上:“犹大富商的宅邸就在巡捕房隔壁,到哈同花园只有一公里,有7个路口可供发动突袭,前提是几百米外的英美驻军和巡捕袖手旁观。”
    徐恩增彻底绝望了,一共三处地点,日本人要么布下了重兵,要么利用公共租界的军警力量保护,这下可怎么办。
    见大家都不说话,郑庭炳出言打破了沉默,他提出能不能通过人脉或者金钱收买公共租界,让巡捕房睁只眼闭只眼。
    办法是个好办法,放在几年前或许管用,但如今日本人势大,情报网早就渗透到了租界的方方面面,想要瞒过对方是痴人说梦,左重果断放弃了这个方案。
    随即,他看了徐恩增一眼,突然问道:“老徐,东新去侦查,那你去干什么了,总不会去百乐门找娘们了吧。”
    屋内顿时响起了放肆的笑声,归有光和郑庭炳丝毫不顾及徐恩增的颜面,笑得前俯后仰,徐副局长那点爱好可是人尽皆知。
    徐恩增绷着脸,一本正经道:“休要坏我清白,早在开战之前,中统便在沪上布置了一支精干的情报队伍,此次来沪上,我自然要去视察一二。”
    恩,这话不假,中统再废物也有个朱骝先当局长,左重深知自己这位老校长的手腕了得,事先肯定做了某些安排。
    收敛起笑容,左重问徐恩增,中统的秘密力量能不能为行动提供帮助,徐恩增不出意料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表示中统在日本人的重重围剿下发展缓慢,无力支援行动。
    归有光不屑地瞥了瞥徐恩增,眼神中充满了鄙视和怀疑,发展了三四年,中统沪上情报组织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这是骗傻子呢。
    左重自然清楚徐恩增话里有水分,可人家都认怂了,他能怎么办,只能放过徐恩增,并给所有人提了个醒。
    “诸位,民国虽大,但没有一块土地是多余的,既然你我接下了这个任务,那就要做好为国尽忠的准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河豚鱼计划成功。”
    他严肃地看着其余几人,语气异常严厉,历史上犹大人的谋划失败了,不代表这次会失败。
    一旦让犹大人在民国站住脚,有整个犹大世界作为后盾,国府再想赶走对方就难了,他绝不允许未来巴国人遭受的苦难发生在民国百姓身上。
    徐恩增、郑庭炳、沈东新、归有光或郑重或敷衍的说了声是,左重看了看徐郑二人,下达了行动命令。
    “我决议在密谈当天突袭哈同花园,只要我们的动作足够迅速,再分出一部分人手阻击来援日军,行动是有可能成功的。”
    不等众人反应,左重直接点了徐恩增的名字:“老徐,通知你们在沪上的人员,行动时让他们在外┴围对日军发动决死攻击。”
    徐恩增脸都绿了,什么决死攻击,这分明是借刀杀人,损失他们中统担,功劳军统领,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被姓左的小王巴蛋给占了。
    “我不同”
    他有心反对,可话刚出口就被左重挥手打断。
    “不必多言,此次行动我是负责人,若有违抗命令者,严惩不贷!”
    为了配合左重的话,归有光掏出手枪恶狠狠地盯着徐恩增,意思只有一个,你敢反对,老子就敢开枪。
    面对杀气腾腾的大光头,徐恩增果断从心,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会严格遵守命令,派遣人员拖住日军。
    随后左重又给众人布置了相应的任务,比如进攻由归有光负责,支援由自己和沈东新带队,郑庭炳则捞到了坐镇后方的美差。
    待会议结束,左重与其他人一起走出房间,在出门时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了沈东新一件事,沈东新立刻提高警惕。
    “东新,昨日去侦查,除了任务地点,你就没有好好逛逛吗,这可是十里洋场啊。”
    听到左重的话,徐恩增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沈东新微微一笑,言明任务第一,自己没心思游览观光,徐恩增瘪瘪嘴快步走远。
    望着徐恩增肥胖的身躯消失在走廊尽头,沈东新突然压低声音对左重说了句话:“小心,姓徐的可能要耍花样。”
    说罢,沈东新追着徐郑二人走了,一旁的归有光靠近左重,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走路的动作试探道。
    “副座,徐恩增这家伙像是在演戏,用不用派人跟一跟?”
    “不用了。”左重先是否决了归有光的提议,继而神秘一笑:“有人探路不是件好事吗,通知咱们的人不要轻举妄动,等待下一步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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