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而是,哪怕他不吃生食了,但只要端起饭来,哪怕是熟食,他的脑中就自动回放这画面,立马食欲全无。
    真的太变态了!
    他甚至也有了点强迫症,喝水杯子要烫几遍才放心,然后,生食再不敢吃了。滚水要亲眼看过烧滚了以后才敢喝……
    后遗症,是叫陈登一想起今日之事,真的一辈子也忘不了这华佗王八蛋!
    怪不得,她宁愿吃烤的乱七八糟的肉,哪怕难吃,却从来不吃生鱼片,哪怕知道什么士族的精细教养,她也不屑一顾。
    陈登觉得自己大约以前是个傻叉。
    他错了,真的错了……
    他不该瞧不上她的教养,他遭报应了。现在真是一看到生鱼片,一提到士族教养,这寄生虫的片段便自动在脑内循环,停也停不了。读书时是,睡觉时是……没一刻能喘息的时候。
    真的是为伊消得人憔悴,整个人真的是暴瘦!
    而华佗呢,消遣完了他,跟没事人似的,溜了!
    陈登暗骂一声老王八蛋,蔫坏!
    但看他在广陵内寻病人诊治教学生,也只能一肚子苦水往肚里咽了下去。
    不然还能怎么办?!
    这老东西,可是她的心中宝,当宝贝国宝似的供着呢。以至于这老家伙,越来越嚣张,越来越怪癖,看病完全看心情,骂人还不准人反驳。
    后来,陈登是整个的开始疑神疑鬼,一面觉着自己肯定看了什么有违常理的东西,绝对不是真的,肯定是华佗弄了什么故意来吓他的,一面呢,又有点疑心是不是自己被吓到了,以至于见到这样的东西,便有点不敢相信,疑神疑鬼的,看着都可怜至极!
    陈登自然脸色青青的来寻华佗,总比一个人杯弓蛇影的自己吓自己强,他得弄个明白!
    华佗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他的来意了,一面命弟子去煮药,一面道:“元龙不是自以为自己无所不知吗?!怎么想不通了?!”
    陈登一哽,却是大大方方的道:“可否请教元化,那个,是何物?!”
    “这叫显微镜,”华佗一脸得意,一副示宝的拉了他过来,笑道:“世人皆以为美玉宝珠是宝贝,老朽却觉得这个,才是真宝贝,来看看这片药草的叶子……”
    陈登迟疑了一下,又怕见到虫子,但还是壮着胆子过去再看。一时惊的心跳莫名,镜头之下,那药草的纹理,都纹丝可见……
    那种震涤心灵的感觉,仿佛像是窥见了天道。
    陈登僵在那里,现在他没有疑问了,他相信那天看到的,确实是真的虫子!
    也就是说,生鱼体内是寄生着虫子的。真正的看不见的虫子!
    陈登坐到了一边,似乎在发愣,他只是在发傻,原来所谓的显微,是这个意思!
    原来庄子所言都是真的。而这一切,都是凡人所不知的而已。
    陈登现在是贤者时间,而且处于哲学的意识之中不能自拔。
    “显微……”陈登喃喃自语着,心中震动。能弄出这个镜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圣人。她,未免也太逆天了吧。
    华佗哪不知道他心中的震动?当初他更是如此呢。若非如此,他能这么老实的随她摆布?!不都是因为未知的诱惑吗?!
    陈登看了他一眼,也明白了,这老头儿为何这么听她的话了。
    华佗宝贝似的摸了一把他的宝贝,嘿嘿一笑,道:“这个原理,就是用镜片叠加放大,女公子说,这个只是简易版的,真正的高倍显微镜,现在是做不出来的……”
    “还有更高倍的?!”陈登愕然。
    “当然有了,这个东西可是宝贝,不止是可以用来研究药草,还能用来找金矿,找各种矿产资源,用处可大了,那些发掘者只要采点矿区的土壤就能找出金矿来呢……”华佗喃喃着,又小心的用麻布将它的宝贝轻轻的擦拭了一遍。
    “那以后……”等她成就真正的大业以后,是不是可以做出来呢?!
    华佗道:“不知道啊,老朽年纪大了,要是能活到一百多岁,也许能见到那个时候的诞生……真要有这高倍的,也许我也看不到了,然而我这些弟子虽然天赋不是一顶一的,然而有他们在,这个手艺好歹能稍微传承下去,发扬光大,将来,我也算是祖师爷,算是开宗立派的人物,想一想,也有点兴奋呢。”
    陈登被他拉到一边,又开始把起脉来,一心二用,道:“听说还有一种望远镜,这个东西更逆天,架起来,可以直接看夜间的星河,所有的星星,哦……她说,这不叫星星,叫星球……”
    “星球……?”陈登讶然,望远镜?!像曹性手上的那个一样?!这徐州上下哪个不知道曹性手上有个宝贝啊?!
    “她说这星星只是大大小小不一的星球,这片土地也一样,其实就是一个球体,咱们所看到的只是中原这块大陆,其实这星球上隔着海洋,多的是别的大陆呢,人种物种也多……”华佗道。
    “她为什么与你说这么多?!”陈登道。
    “不知道……”华佗也愣了一下,挠挠头,哪晓得这个,反正他是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他只对医术有兴趣,因此听了,扔到一边,也不知真假,只是扔在一边不管不顾了。以为她是胡说的呢。但是,自从显微镜弄出来以后,他就有点信了,现在再说起来的时候,就有点相信。不像当初听了以为她是信口胡沁,胡说八道。
    陈登突然有点明白为何她要找华佗说这些了。
    是因为华佗这老头儿有点学术的气质,古怪脾气。另外呢,他听过了,也不会嘲讽她胡说八道。就算听了不信,也只是给只耳朵,自个儿钻研自己的医术……
    陈登自嘲的笑了一下,他深以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他开始审视自己,再不敢以有知而称名天下,更不敢以无知而笑人矣!
    事到如今,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可笑的人!
    像个耳光似的,臊的脸疼。
    世界之大,造物主之奇,岂是他这自视甚高的人所能知晓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呢,是怎么求知的?!
    陈登一向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早前便狐疑了,他知道她身上有秘密,当然这个秘密,在徐州高层心中并不是秘密,只是现在,陈登得到了更直观的事实和确信而已。
    于是陈登问了一个终极问题,道:“你说,人死了,会带着记忆重生吗?!”这是想说,吕娴其实是带着一点记忆出生的了?!
    华佗道:“这个问题,你问我没用。我又没死过又活过……”
    “……”陈登无语。算了,反正问了也不会有答案,更没有意义。反正都是事实了。真相是咋样,估计整个徐州也没人在意。
    所有的英主都是是神秘的,也许在陈宫他们这些人眼中,女公子这点子神秘,还带了点神奇的色彩呢。
    华佗这才告知他道:“你这病无法根治,以后要定期诊治,加吃药了。放心,有我在,你定能长命百岁,只是以后不要再加生鱼片了,会加重病情!”
    一听到生鱼片,陈登的脸立即就绿了,打死他也不吃了好吗?!
    但是一想到这病不能根除,而这病源就是寄生虫寄生在自己体内,陈登的脸就五颜六色的难看。
    弟子们煎好了药来了,华佗道:“端个盆来!催吐!”
    陈登头皮发炸,然后心一横,脸皮一抽,眼睛一闭,将碗一饮而尽,那药的滋味真特么的,跟屎一样难闻又难喝……
    “呕!”陈登吐啊吐,自己却压根没敢睁开眼,他真的不想再看了,越看越会回忆,然后在脑子里不断的回放,以后他估计连水都喝不下去了!
    见他吐尽了,华佗叫弟子们把盆端出去烧掉,也大方的没再恶心他。反而施了几针,帮他压了压反胃。
    华佗笑道:“剩下的便是半年后再诊便可。”
    “真的治不好?!”陈登道。他真的不想以后总定时的催吐,吐出这么恶心的玩意来。
    “顽症!”华佗道:“有些顽症虽然刁钻,但除了根就好了。然而有些顽症是会持续的间隔的复发的。你这个顽症,除不了根。根就是你,除根就是除死你了,懂吗?!”
    “所以,它会随我到死?!”陈登脸色绿着,道:“这些虫子在我的内脏六腑里?!除不了根,是吗?!”
    因为它们扎下根了?!
    “换句话说,其实,你只是它们的寄生者,你虽是根,但根死了,新生的虫也未必死,”华佗道:“就如那鱼,同样只是它的寄生者,鱼死了,可是它们还活着,然后找到新的寄生者……”
    “别,别说了……”陈登又要吐了。
    “也别太担心,只要定时清除,问题不算大,我会用药抑制它们繁殖的,”华佗道。
    陈登都不用问,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寿命肯定要比常人短。
    这种东西只怕再抑制,也会损伤他的内脏,掏空他的身体。
    只是有神医在,至少他能少受不少痛苦,对这一点,陈登还是心怀感激的。
    正说着,外面弟子们进来道:“郝将军的车马送到了。”
    也有兵士来报陈登,陈登便挣扎着起了身,与华佗二人一并出城来迎接郝萌。
    华佗一见郝萌,心就是一沉。
    兵士答道:“一路跋涉,郝将军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发热,进城之前就已经昏迷了。”
    华佗面色严肃的时候,肯定是情况不乐观的时候,因此陈登也略有些紧张,他上前看了一眼郝萌的伤势,心也是一沉,这个伤,还能活得下来吗?!
    华佗道:“在下邳城时如何?!”
    “一直是强撑着,用了神医的药,算是清醒的,可是,却并不乐观,伤口有臭味了……”兵士泣道。
    这种情况,怕是神仙也难救了!
    华佗忙吩咐弟子们将郝萌推进了城,收拾了一间干净的诊屋让郝萌住进去了。
    “如何?!”陈登问华佗道:“能有救吗?!”
    “只要没死,只要没伤及内脏,我就不会让他死了,”华佗道:“贾诩可是说了,送他来,是为了养伤的。他若死,老朽一生名声往哪儿搁?!”
    这是说能活了!
    也是,这老头儿一向自负,能救肯定能救,若不能救,他可不会说这种大话!
    华佗一向医人很猛,吩咐弟子们消毒,直接把郝萌发炎发臭长脓的伤口给挖了!
    我的天,陈登愣是没敢再继续看下去。主要还是恶心。
    而且心也提着,这个伤口可是在心肺附近,枉他也是真手艺好,那刀子快的稳的准的,手都不带抖的。事后药一灌,第二天郝萌就稳定了。
    结果这老头儿,饭还是照吃,从来不会恶心似的!
    学医的人,真是惹不起啊!
    陈登真是怕了他!
    反正郝萌醒了以后就在广陵养伤了。华佗呢,也就在广陵长住下来了。
    陈登呢,则暗搓搓的盯着荆州和江东呢。
    他写了封信与徐庶。
    徐庶展开看了,对魏续道:“元龙信中言及,刘表与袁绍有盟,此将袁绍发兵距曹操,若是徐州响应曹操讨逆檄文,袁绍必盟刘表讨徐州之后,叫我仔细防守淮南!小心为上。”
    “主要防的,还是诸葛亮和刘备?”魏续道。
    徐庶点首,道:“怕这二人另有打算。其实荆州若来袭淮南,也未必有多大的战力,蔡瑁与刘备早水火不容了。元龙所惧者,是怕刘备与诸葛亮会混水摸鱼,所图别处也……”
    “他们还能另有打算?!”魏续道:“莫非是借荆州之力,图淮南矣?!”
    “此次诸葛之计皆未成,女公子又已在回徐州的路上,他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徐庶道:“刘备无土,必然借势。关羽与张飞之战力不可小觑。毕竟此次,主公与女公子只会图北,而不会将主攻精力放在此,这里,以防守为主!”
    魏续心里也有点紧张。毕竟,只靠张辽一人,防守淮南一带,只怕顾了东头,顾不了西头,就怕那诸葛会有奇计啊。
    人不够用啊,这是个大问题。
    徐庶笑,其实陈登这信还有另一个意思。有时看信也一样,要看别人写了什么,更要看别人没写什么。这没写的,才是重点。
    这信里的事,哪用得着他特意提醒,陈登想得到的,徐庶全想得到。可陈登还是巴巴的写了这封信来。
    陈登其实缀言这么多,就是提醒他不要顾念旧情呢。旧情,与刘备的,与诸葛的……这才是陈登真正想说的。却没写在字里行间的真正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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