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探到,现任教主是波莲宗第三代宗主,但此人是谁,生的什么模样,别说我们外人,就连教内的香主、堂主甚至大部分尊者也都未曾见过,可谓是神秘至极。教主以降,又有两位护教,这二人姓甚名谁,有什么手段,也是不得而知,有的说他们是一男一女,有的说他们一个擅于使毒一个擅于暗杀,也有说护教之位只是教主虚设,根本没这两人的存在。
    护教往下,便是八位尊者了,这些年波莲宗发展迅猛,不仅教徒众多,连尊者也增设了三位。这些尊者便是波莲宗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最高首领,是以他们各自是谁,我都是一清二楚。
    这八尊对应八情,分别为喜尊、怒尊、忧尊、思尊、悲尊、恐尊、惊尊、哀尊。大尊者叫做木归,此人老成持重,是所有尊者的统帅,以往这些尊者都是身穿绿衣,只在腰间围着不同颜色的丝带,当年娄兄弟和我见到的文抒杨、丁残云都是如此。后来波莲宗作恶民间,为朝廷所不容,这身绿衣便成了官府追踪打击的目标,于是尊者们便颠龙倒凤,将长袍换成各种颜色,腰间却都围一条绿色丝带。木归身为大尊者,当是身穿红袍,你们说当日在破庙中曾见过他,想来便该是这番模样。
    波莲宗的二尊者叫做张世宗,听说他极富智谋,是波莲宗的智囊,此人应是身穿橙色长袍。三尊者丁残云自不必说了,娄兄弟曾会过他几次,这人向以凶残著称,平素穿着一件黄袍。四尊者文抒杨是尊者中唯二的女子之一,平日罩着面纱,也不知道她生的什么模样,此人号称冷血无情,她的手段,你我幼年都已经见过了,她是身穿绿袍的。五尊者叫做张胜,他常穿青袍,擅于蛊惑人心,诱骗少男少女上当。六尊者叫做黎元贵,据称此人武功在八人中排名第一,他着蓝袍,现下被分派到金国发展教徒,开拓北疆。七尊者便是昨日侥幸逃脱的广剑凉了,此人不知练了什么邪功,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听闻他擅于医术,也不知从哪学了些旁门左道。八尊者也是一名女子,叫做曹茉,此人也是头罩面纱,平日里穿着白衣白裙,这人十分神秘,不知她会什么恶毒的招数。
    这八位尊者有的来历分明,比如文抒杨,据传她当年就是八台派的弟子,黎元贵似乎也和鹤鸣观有些什么牵连,但他们大多身份不明,何处学艺?何时入教?入教前所为何人?这些都是不得而知。
    尊者以下,便是堂主了。波莲宗将天下分为了一十八块,对应分派了一十八位堂主,分管各处,那薛堂主便是淮中地界的负责人,好在昨日已被官府拿获,庐州也能安生几日了。堂主下便是各处的香主,这些香主能力高下参差不齐,有的甚至不会武功,至于香主下面各地的接管,那更是不值一提,他们既去害人,自己也是受害者,被波莲宗或蛊惑内心、或用药物利诱控制,都只不过是波莲宗发展势力的工具。”
    娄之英道:“当年我们被文抒杨擒住,说是要拿我们这些孩童当做法器祭祀,不知现下菠莲宗还做这等残忍无道的勾当么?”
    邵旭摇头道:“当年菠莲宗不成气候,只好故弄玄虚引这些教友好奇,同时予以震慑。现如今菠莲宗教徒愈来愈多,它想要收买人心,已经不用这些易引民愤的恐怖手段了。不过他们蛊惑百姓心智,煽动人心,这番作恶,直比杀几个还要恶劣的多。”
    娄之英道:“菠莲宗尽招募些寻常百姓男女,似乎志不在与各武林门派争锋,也不见它与佛、道各家各支争鸣,被朝廷下了禁令,却也不肯悔改,依旧我行我素,究竟这教派意欲何为?”
    邵旭和戎飞对望了一眼,叹道:“便是这一问,我和师兄推猜了好久,却怎么也想不通透。潜伏在菠莲宗的兄弟只说尊者堂主命他们多多发展教徒,说要普度众生,这显然是冠冕堂皇的谎话。菠莲宗教徒众多,他们又要时刻为教友排忧解难,不说别的,但就花销一道,每年不知要费多少金银。他们一不为财,二不为名,只热衷于发展教徒,思来想去,也不知究竟所为者何。”
    虞可娉道:“菠莲宗的宗主深谋远虑,经营了数十年,自己却连面也未曾露过,足见其小心谨慎至极。他所谋者必定极大,不过眼下既然毫无头绪,咱们乱猜也是无用。将来和菠莲宗打交道的日子有的是,唯有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探究他们的图谋。”
    邵旭道:“兄弟,我知你要报父母之仇,适才我已安排各处的弟兄打探卢轩下落,他南下来宋,必会和菠莲宗首脑相会,刚刚所述的各尊者衣着形貌,你可都记着了,下回遇见,务须多加小心。”娄之英连连称是。
    席间四人又讲起朱七绝一事,邵旭哀叹道:“当年黄逐流灭我潜山派,追本溯源,也是着落在朱七绝身上,这人生前为祸我大宋,死后数十年居然还能掀起江湖上的腥风血雨,足见其恶。眼下到处疯传此人留有宝藏,又有人说他的弟子传人要报复武林,甚至说有些野心家意欲借机颠覆朝野,引发两国交战,这朱七绝也真可谓流毒无穷了。”其余三人听着都摇了摇头。
    吃罢晚饭,邵旭安排好客房给娄虞二人歇息。自此两人在天柱山住下,虞可娉安心养伤,不日便近痊愈,娄之英则时常与邵旭、戎飞切磋武功,他这十来年寒暑不断的勤奋练武,不似李潜、洪扇或修丹练道或钻研医术,武功早已超越了二位师兄,不在当年的厉知秋之下。他和戎飞较量,也只在伯仲之间,对阵邵旭却往往处于下风,原来邵旭身兼潜山、东钱两派所长,又是打小勤学苦练,比寻常弟子刻苦百倍,是以如今小有所成,已是青年一辈的翘楚。
    娄之英见邵旭如今武艺高强,见识不凡,想起那日冷怀古将天池派剑术秘传的十六字真诀告知于己,自己几次参详,始终不得要领,于是便向邵旭求教。邵旭道:“天池剑法天下闻名,他六十四式剑招我虽不会使,但也见过几次,这些真诀对应剑招,正是天池剑法的精髓所在。”当下将剑招对照真诀,根据自己所知所想推讲了一遍。两人连谈论带比划地说了一个下午,才勉强解了一小半,剩下的限于当下修为,却怎么也推解不出了。
    娄之英道:“这些真诀若都能解出,天池剑法便不值钱了,任谁只要对着真诀想出破解之法,便不用害怕这天池派镇派绝技,看来冷怀古果真不怀好意,这许多年过去,仍对自己被革离出派耿耿于怀。”
    邵旭道:“咱们研习这门功夫,又非要与天池派为敌,只不过学武之人本性发作,见到绝技武功,不免好奇罢了。”自此二人时常参详各门各派武功,不在话下。
    这一日午间用过膳后,娄虞和邵旭师兄弟四人在厅中闲谈,门房跑过来道:“掌门少爷,那位翁爷又送礼来了,指明了非要见您一次。”
    邵旭眉头一皱,道:“不是已经吩咐过了吗?这人再来,就说我不在家。”
    门房哭丧着脸道:“小的还未等说,翁爷已经讲明打听到掌门刚从庐州回来,因此才特地跑来的。小的又说掌门公务繁忙不便相见。可这位翁爷执意要等,已在门前侯了半个多时辰了,小的无法儿,只得进来通报。”
    娄之英道:“大哥,这人什么来头,大哥为何要避而不见?”
    邵旭道:“此事说来话长。兄弟可还记得陆广么?”
    娄之英道:“怎会不记得?当年大师兄带着我俩赶往明州,途中被这陆广带着一伙山匪劫道,指明要看邵伯伯的遗物,当时大师兄身有重伤,我俩也只是小小孩童,后来若不是得你表姐端木姊姊相救,将陆广赶跑,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邵旭道:“是啊,陆广本是舒州怀宁县的米铺老板,也是当年我家的米供。后来我才得知,这人来到舒州开设米店是假,实则处心积虑的接近我邵家,意在探寻和朱七绝相关的物事。他被表姐赶走以后,不敢回到怀宁县,这些年来也不知躲到了何处。我长大后回到天柱山,第一件事便是寻访他的下落,原来当年他临走时,将米店托付给了他的账房,叫做翁仁,这人也是他的同乡密友。我找不到陆广,便想他的友人或许会知悉他的下落,再不济也能套问出陆广所知的一些秘密。哪知一见之下,却大失所望。
    原来这个翁仁,不知何故心智有些不常,虽然平日里与常人无异,但大部分记忆都已丧失,只记得与陆广在怀宁的事,过往的事迹却模糊不清,不仅如此,这人还常口出妄语,把些稀奇古怪的奇闻怪谈当做真实见闻,不断说给人听。
    我初时不知他脑子有病,以为他与陆广一党,必也是个歹人,是以出手重了一些,将他打伤。后来得知此人有疾,又见他和善老实,并不像奸恶之人,心中好生过意不去,便帮衬他些,助他开了一家豆腐店。这人虽然失忆,且爱胡言乱语,但神智不失,经营生意也不含糊,几年下来,把这家店开的有模有样,很是红火。他对我心存感激,每逢节年,便备了厚礼来敝府道谢,每次都要将他那些古怪故事讲述几个来回,一开始我府上上下还觉得有趣,可一来二去,每每如此,不由得烦闷起来。何况他后来几乎月月都来,我又要练功又要处理派务,哪里得闲听他罗唣,是以便托辞不见。没成想这老儿学精啦,居然打听到我的行踪,堵在我的府门了。”说罢苦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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