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奏和洛泱喝着淡酒吃月饼的时候,兴庆宫里或坐或站一大群人,鸦雀无声。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萧太后身上,她正兴致勃勃的端起阿弟给她倒的家乡酒“女儿红”,饮了一口便落下泪来:
    “父母走得早,竟没能喝上他们为我酿的女儿红......”
    坐在旁边的圣上笑道:“国舅为您酿的酒,多少也有二老的心意在里面。”
    “说起这事,我还要多谢皇帝,若不是你劳心劳力,我也见不着我着唯一的亲弟弟了......”萧太后放下酒杯笑着对大家说:
    “都别拘着,珍王府里送来一种烧酒,比平日里喝的酒烈了许多,大家来尝尝。”
    太后发话了,宫女们就给大家上了牛眼大的小银酒杯斟酒。
    “不知是珍王府小气,还是太后舍不得,给我们倒这点子酒,一口都不够!”茂王端起那小巧的牛眼杯笑道。
    这酒单闻味道,就知道和平时饮的淡酒不一样,圣上手上的酒没饮,大家也都没有动,只有坐在茂王旁边的光王端起酒来一饮而尽,顿时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光王怪异的样子,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坐他对面的颍王向太后、圣上拱手道:
    “太后赐酒,光叔当仁不让饮了第一杯,可见光叔喜爱。求圣上赐个大杯,让光叔喝个尽兴。”
    “好!上大杯!”圣上兴趣来了。
    光王虽是叔辈,却与他们年龄相当,平日里呆呆傻傻,经常被他们戏弄。
    圣上有旨,宫女立刻送了个牛角樽过去,就算是淡酒,不善急酒之人,这一樽下去也是要晕的。
    “不、不、不,酒里有姜,辣!”光王见宫女正往牛角樽里倒酒,慌忙摆手道。
    这么好的机会,圣上怎会放过?用手点点坐在下面的两个弟弟颍王、安王:
    “你们还坐着作甚?还不赶紧去给光叔劝酒?”
    看到光王躲避不过,被圣上的两位皇弟强行灌酒,虽有亲王心中不满,总不会傻到上前劝阻、引火烧身,只好自己端起酒杯喝酒,装作没看见。
    酒过三巡,一些坐得远的宗亲开始上前给圣上、太后敬酒,坐在后排的苏家父子也端起酒杯跟在后面。
    中秋休沐前一天,苏知远已经在朝堂上领了同州防御使一职,过了今晚,明日他们父子就要到同州就职。
    轮到他们敬酒的时候,光王已经醉醺醺的站起来要走,就被安王兄弟按到座位上,圣上看得哈哈大笑,连苏知远敬酒都没听到。
    这不禁让苏家父子想起了小泱儿的话:
    在西京,安王不是真正的对手,求仙问道、不问国事的颍王才是;轻视谁都不要轻视光王,他不是真傻,只不过是大智若愚,等待机会而已。
    苏知远陪笑再次举杯:“微臣祝太后、圣上,盛世高风、花好月圆。”
    “苏卿,我听珍王说,这是你从东都带来的酒,真是好酒!李好古,传令良坛署,从今日起,将东都苏家酒坊的烧酒东都酿,列入御酒名册。”
    圣上心情很好,不顾旁边太后劝阻,与苏家父子饮了三杯。
    苏知远正要退下,忽然听到凤来亭外一阵骚动:
    “有刺客!”
    有刺客?圣上和太后都紧张起来,站在他们身后的王守澄手一挥,两旁的神策军立刻围拢过来。
    外面很快又有人喊:
    “没事,是只黑猫。”
    “黑猫?这帮该死的军奴,吓坏了太后,你们有几颗头来砍?”王守澄佩刀回鞘,骂骂咧咧。
    正当大家松了口气,各回各位,元枫却朝着圣上扑去:
    “小心刺客!”
    不是黑猫吗?哪来的刺客?
    一支绿色羽毛的箭,擦过苏家父子,朝着圣上飞去,好在苏元枫叫得早,旁边的神策军一起拔刀将箭格挡开。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箭杆被挡开,箭镞却继续朝前飞,射到了一个过来护驾的神策军肩上。
    那只黑猫,如期而至,出现在前世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而混在龙武卫里的阿冽,站在与黑猫相对的另一侧。
    龙武卫中郎将唐弘,得了平昌郡王府的消息,果然查到王相公的门客里,有朝廷捉拿的钦犯。
    锁定了人,唐弘很快拿到了他出入相府别院的证据。
    唐弘高兴啊,悄悄咪咪破了案,被神策军排挤得没了地位的龙武卫,这回可要立大功。可是王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弄不好,功没立到,被王家反咬一口。
    再次入京的元枫给了他一个新主意:先下手为强。
    在洛阳军围剿王家门客的时候,用飞镞箭那个杀手跑了,留下一支箭。
    我们只要将箭射到圣上面前,圣上自然要追查。
    这时候再把你查到的那个钦犯门客抖出来。
    王家豢养朝廷钦犯做门客,门客非法使用朝廷禁用武器,刺杀与王家有矛盾的苏家。加上杀番商占有其货物等各种案件同时揭发,王家再有本事,圣上也不会容忍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
    唐弘有点佩服苏元枫的狠,为了扳倒王家,不惜用自己老爹来暴露王家门客。
    因为他知道,不是当着圣上的面将这事捅出来,任何真相都无法穿破王相公和王守澄,出现在圣上面前。
    见到李冽的时候,唐弘有点明白了,李冽是巢县公的贴身侍卫,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是公子要除掉王家,还是苏家要除掉王家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立功的愿望,相去不远了。
    阿冽在射了箭之后,悄悄退了出去,而唐弘带着外围戒备的龙武卫围了上去。
    当御医对着那支箭镞一筹莫展的时候,唐弘禀道:
    “启禀陛下,末将这到这箭镞的来历,也知道谁人能治。”
    惊魂未定的圣人连声问:
    “快说,是什么人?胆敢行刺朕?”
    “末将最近在皇城中巡查,忽然看见一个官员随从,长得极像朝廷钦犯,微臣为陛下安危着想,跟踪了这个谁从,由此发现一位朝廷重臣,竟然豢养了一群门客,射箭之人,亦在其中。”
    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彻底。
    圣上才会生出抹不掉的疑心。
    苏知远慢慢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陛下,您还记得,当初相公武元衡是怎么死的吗?只怕有人想效仿李师道也未曾可知!
    这支箭,与射向微臣小女的箭,一模一样。”
    宰相武元衡在上朝的路上被人刺杀,就是政敌李师道所为。
    最后那门客远走高飞,朝廷至今未能抓到。
    想不到,他竟玩了个灯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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