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如今女孩名下的猫坊,已然是初具名声的所在;也成为了东宫中一个新兴的消闲去处。因此,日常里经常可以看见的一幕,就是各种各样宫中女子,满脸轻松的沉浸式吸猫、撸猫的现场。
    毕竟,当这种毛茸茸且叫声好听的小生灵,用水汪汪的圆眸看向你的时候,又有几人能够真正的拒绝之呢?但除了太子妃裴氏在内,少数的内命妇之外,绝大多是人是没资格和能力在私下养猫的。
    因此,由女孩儿所管理的猫坊,就成为了这些宫中大小女子,寻找慰藉和治愈的平替。只要象征性的投下一文钱,就能获得随意出入猫坊院落的资格;然后,就各凭本事能否获得一只狸奴的垂青;
    在这里至少豢养了数十只,毛色形态各异的狸奴;白天聚集在庭院里玩耍或是睡觉,到了夜里就在东宫中四处游荡,消灭那些鼠辈的同时祸害不少鸟雀,光是每天喂食和清理,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故而猫坊的白天,总是一副络绎不绝的情景;只要不当值的时候,总有人找上门来,试图在这些毛茸茸的萌物面前,获得某种身心上的放松和消闲;光是近距离观察和接触,就足以消磨上大半天。
    虽然,最初只有一些身份卑下的宫婢之流,前来照料和投喂这些狸奴。但随着此处的名声传开之后;就连一些中下品的女官、女史,也闻讯找上门来,加入逗猫、撸猫和吸猫的诸多日常互动中去。
    后来,郑娘子又根据一些女史、女官的呼声;专门清理出了一间大厅,然后铺上地毯,摆放上许多软塌、垫子,靠子、案席等物。并提供一些茶汤和点心,就此成为一处独树一帜的放松消闲场所。
    可以在这里,抱着软绵绵、毛茸茸的狸奴,一边抚摸和逗弄着,一边安静的看书或是书写、绘画;或是与相熟的友伴小声说笑攀谈;就算是玩的困倦累了,也可以放下帘幕和帷帐,小憩上一阵子。
    因此,俨然自有后世大型猫咖的雏形了。而作为入门的成员所需,也就是三尺绫布或是一丈粗绢而已;然后,再自带一些吃食和书册,就可以在各种靠塌、坐垫上,发心无旁骛的呆上一整个白天。
    后来又增加了一些围棋叶子牌、双陆、樗蒲,专门另行开辟好间房舍,以供有兴趣的人对弈和手博;又准备了室外的投壶、射团等娱乐器物;结果,就连一些高阶的女官,都易装偷偷过来玩耍了。
    最终,连裴妃都被惊动起来,而专程过来暗中探访了一番;觉得这个环境还不错,回去就在私下里赞许了一番;又从私份内帑中添上一笔,让猫坊内拥有了专属的火厨,和四时提供的茶汤和热食。
    因此,如今猫坊的小庭院内,不但有特色的茶座和凉棚,还有各种精巧制作成微型的,亭台楼榭、小桥流水、树山石的一干猫舍。而一侧小楼上,也是女孩儿专属的办公场所兼书房、休息室内。
    “这……就是狸奴先生的,解决之道么?”郑娘子有些表情复杂,又略微神色恍惚的看着托盘里的几条布片;口中却不由自主道:“婉儿,你实在太放肆了,怎能拿这般无关末微小事劳烦先生?”
    “先生还说了,这只是眼下最直接有效的解决方案而已;”然而,女孩儿似乎并未感受到她的异样,继续面有得色道:“但若想要免于长久之患,还需勤加锻炼才是,叫什么有氧健身和瑜伽法?”
    “还要妾身,勤于锻炼……修行那瑜伽法?”知性婉美的少妇似乎一下被惊呆了,不由环臂抱肩脸色微妙道:“明明只是一些积年的肩背酸痛,竟然还有这般的道理么?原来,先生还知道这些?”
    “按照先生的说法,这是长时间的久坐和劳形案牍,导致上身气血郁结的通病;”女孩儿又继续解释道:“只是阿母的情形,大抵要比常人明显一些;之前在掖庭大抵奔走劳作较多,尚不明显。”
    “但是如今安稳下来,又重新承担了大量的伏案之事,不免就会积劳成疾,诱发相应的毛病来了;光靠寻常的药石针剂,未必能够疏解;关键还是要穿着宽松,避免更多压迫和堆挤,舒活经络。”
    “因此,这种名为胸衣的内衬,可以减轻上身的负累和压力;”说到这里,女孩儿再度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道:“阿母,你快试试吧,看看合不合身,我才好对先生去回话;以为调整和裁改之。”
    “婉儿……”这一刻,她忽然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从小还算乖巧知趣的女儿,居然还有如此令人无言以对的一面么?然而看着女孩儿殷切拳拳的眼神,郑娘子还是沉沉叹了一口气,缓步转入室内。
    “其实,倒也还算妥帖,就不要在劳烦先生了。”半响之后,满脸尤有残红的郑娘子,重新穿戴整齐出来婉声道;然而女孩儿却突然惊呼道:“阿母,你长胖了,怎么突然多出了这么多赘肉了。”
    “婉儿,可知什么叫非礼勿言么?”郑娘子闻言脸色一白,隐有几分羞红透出脸颊,急促喝道:然而,女孩儿又不知死活的嘟囔道:“难怪狸奴先生,都喜欢让你抱着,果然是……得天独厚么?”
    下一刻,房门被自内悄然闭合起来。紧接着室内传出了女孩儿,被拎住耳朵的雪雪呼痛;还有郑娘子隐含不忿的咬牙切齿声:“婉儿!你越来越有失管教了么?今日,妾身要好好教你为人之礼。”
    且不论郑娘子如何对女儿,进行紧锣密鼓式的“爱的教育”;作为始作俑者根源的江畋,却懒洋洋躺在内书院的房檐上,像大多数吃饱喝足的猫科动物一样,晒着太阳接受一群小女子的指指点点。
    而这时,有一名披发胸裙的年轻宫人,脚步匆匆的冲进来,对着其他人故作神秘的大声道:“诸位……诸位,听说了么?东市口刑场逃走的死囚,已被狄右丞带人捉到了,还牵连出了许多同党。”
    “其中,就包括了隐太子(建成)的后人,已故嗣赵王一脉,太原郡王李思顺及世子李逸一门。”说到这里,她又刻意瞟了一眼,另一名正在检查教材的青裙環髻女史,“已被全数下狱待决了。”
    听到这句话,这位青裙環髻的女史,突然间露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就身体晃了晃,颓然脱力跌坐在地上,两眼失神的昏阙过去。这时一众正在围观江畋的女子,才惊觉将她围拢了起来。
    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或是半真半假的连声叫喊道:“长孙氏!”“长孙女史!”“长孙教习!”“璧儿!”“你这是怎么了?”“她可是担忧成虑,要受到太原郡王府的无端牵连?”
    “阿璧,你且安心。”然后,又有人彷如感同身受一般,在她身边抹泪劝说和宽慰道:“如今你被选入东宫之后,应该不用再受过往婚事的牵连,更何况,你们也只是一个尚未成礼的婚约而已。”
    “你们都聚在这儿作甚!太清闲了么?”这时,外间再度跑进来一个宦者,颇为不满的呵斥道:“殿中有令,君上已然回京了,所有人等都需打起精神来,准备好一应仪仗所需,前往外朝恭迎。”
    话音未落,侧躺在房檐上的江畋,已然是消失不见了;随着这一道命令变得鸡飞狗跳的东宫上下;江畋却是箭一般的穿行而出宫城,以及群臣汇聚的朱雀门;向着天街尽头正在敞开的明德门奔去。
    而在长安城南正中,三重阙五门道的明德门内外,已经站满了禁戒的将士,插满了各色旗杖;而一年头没几次打开的正中大门,也在轰隆隆的响动声中被依次推开,用大桶清水冲刷再铺上垫脚的黄沙。
    与之遥遥相对的,是从东面的京师大道上蜿蜒而至,一支旗鼓隆隆,旗帜如林的漫长仪仗队伍;还有不断有驰骋而至的游曳骑士,在不断报告着车队行驾的实时进程。“东宫尚在五里外!”“三里外!”
    “金辂车已至怀远亭外,京郊父老开始献礼牛酒了;”“韶乐府,开始奏乐《云升》大曲;”“殿前散班三杖,做怀远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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