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正明虽觉得郁闷,但这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无论景国华和夏海泉搞什么鬼,都牵扯不到他。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洪正明冷眼旁观,摆出一副姜太公稳坐钓鱼台的架势。
    走进办公室,景国华顾不上入座,沉声道:
    “洪院,你不了解具体情况,一会夏院向黄听汇报时,你听着就行。”
    景国华不愧是一院之长,为避免洪正明从背后捅刀子,提前封他的口。
    “知道了,院长!”
    洪正明不动声色的说。
    景国华轻点一下头,沉声道:
    “上次你说的那笔科研经费,已经到了,这两天会计室就会拨下去!”
    洪正明负责一个科研项目,卫生厅早就将经费拨下去了,景国华却一直卡着不给。
    为了这笔经费,洪正明没少找景国华,他总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推脱。
    今天,景国华主动提及将经费拨给他,用意再明白不过了。
    “谢谢院长的关照!”
    洪正明不动声色的说。
    景国华听后,摆手道:
    “洪院,你这话可就见外了。”
    “我们都是省人医的人,彼此合的一张脸。”
    “如果医院出点什么事的话,你我脸上都不光彩!”
    这事非常重要,景国华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但许之以利,还动之以情,可谓用心良苦。
    洪正明明白景国华的用意,沉声道:
    “院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对这事一无所知,不会随便插话的。”
    景国华见状,嘴角露出几分笑意,冲其轻点两下头。
    夏海泉瞥了洪正明一眼,心中暗道:
    “姓洪的,算你运气好,如果不是这事的话,你的科研经费屁都没有。”
    这话夏海泉只敢在心中想想,绝不敢当着洪正明的面说出来。
    赵福宝虽一退休多年,但他在安皖官场上的影响力并未完全消失。
    他对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魏正明有知遇之恩,如果这事处理不好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景国华冲夏海泉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会客区的沙发上坐定。
    洪正明也紧跟在两人身后,在沙发上坐定。
    黄玥缓步走进办公室,三人连忙起身相迎。
    “大家坐吧!”
    黄玥坐定后,沉声道,“厅.长对这事非常重视,要求必须将这事调查清楚。”
    景国华和夏海泉不动声色的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几分阴沉之色。
    厅.长朱立诚刚从淮江调到安皖,对于相关情况一无所知。
    这事如果处理不当的话,招惹到朱厅.长,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开场白后,黄玥直言不讳的问:
    “夏院长,你是经手人,对于这事最为了解,你来谈一谈吧!”
    夏海泉轻点一下头,出声道:
    “黄厅,我刚才向您汇报时,并非有意说谎,而是另有隐情。”
    “哦,什么隐情?”
    黄玥冷声问。
    作为副厅.长,黄玥不是三岁小孩,任由景国华和夏海泉忽悠。
    在这之前,她已准备好后招。
    这会所要做的就是看景、夏两人的尽情表演。
    夏海泉见状,装模作样的出声道:
    “张主任在去老书记病房时,突遇一位急症患者,出于医生本能,他先救治了这位老太太。”
    “医者父母心!”
    “在医生面前,患者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无论是老省·委领导,还是升斗小民,一视同仁。”
    “黄厅,你觉得张主任这一做法,有无问题?”
    景国华听到夏海泉的问话后,眉头紧蹙,心中暗道:
    “你将事情说清楚就行,没必要向姓黄的发问,没事找事。”
    黄玥虽是副厅.长,景国华表面上对其很尊重,但实则并不买她的账。
    作为省人医的一把手,景国华的人脉很广。
    黄玥并不分管省人医,因此,景国华并不十分在意她的态度。
    景国华忌讳的是黄玥打着一厅之长朱立诚的旗号,这让他心里很是没底。
    朱立诚作为安皖省卫生系统的龙头老大,如果铁了心想要收拾景国华,他就算有再多的关系和人脉,也白搭。
    夏海泉挑衅式的问话,让景国华很是无语。
    黄玥抬眼看向夏海泉,沉声道:
    “夏院,你这话说的一点不错。”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从这个角度来说,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夏海泉听到这话,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心中暗道:
    “姓黄的,老子早就认定你会这么说。”
    “就算你有不同观点,也不可能当众反驳我。”
    就在夏海泉自鸣得意时,黄玥将话锋一转,沉声道:
    “夏院,请你介绍一下,张主任抢救的患者的相关情况。”
    “赵总可还等着你们院方的回答呢,这事来不得半点马虎。”
    夏海泉并不疑有他,出声道:
    “黄厅,张主任抢救的患者名叫沈桂英,年近七旬,突发脑梗。”
    “当时,情况非常危急,如果不是张主任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夏海泉说这话时,满脸笃定,没有丝毫慌乱之意。
    黄玥听后,两眼直直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夏海泉见状,心里很有几分打鼓,试探着问:
    “请问,黄厅,您有什么指示?”
    黄玥嘴角露出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沉声道:
    “夏院,你说这个沈桂英没什么特殊背景吧?”
    夏海泉听到问话,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急声说:
    “黄厅,绝对没有!”
    “她就是普通的老太太,并无特殊背景。”
    “如果不是张主任医者仁心的话,她只怕难逃这一劫。”
    黄玥脸上露出几分阴沉之色,突然冲景国华发问道:
    “景院,你认识这位名叫沈桂英的患者吗?”
    景国华脸上露出几分迟疑之色,心中暗道:
    “姓黄的什么意思,她不会事先便已知道这事了吧?”
    “不可能,没道理,她一定是在诈我!”
    想到这,景国华一脸笃定的轻摇两下头,沉声说:
    “黄厅,我不认识这位患者。”
    黄玥轻点一下头,沉声道:
    “景院、夏院,请记住你们说的话,到时候可不要反悔。”
    “请黄厅放心,我们绝不会反悔。”
    景国华一脸笃定的说。
    由于认定黄玥是在忽悠他,因此,景国华的表现很是笃定。
    “行,我知道了!”
    黄玥说完这话,将头倚靠在沙发上,抬眼看着两人,不再出声。
    景国华和夏海泉被黄玥锐利的目光盯的心里发毛,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之色。
    夏海泉抬眼看向景国华,脸上满是疑惑之色,询问黄玥唱的是哪一出。
    景国华心里很郁闷,暗想道:
    “我还想知道她唱的是哪一出呢,老子以不变应万变,看你能耍什么花样。”
    就在这时,黄玥突然毫无征兆的发问:
    “夏院,沈桂英住的老干部病房吧?”
    夏海泉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发现出问题了。
    张主任是接到赵元昌的电话,才急匆匆从家里赶到医院。
    在此前提下,他一定会直奔老干部病房,不可能去住院部。
    夏海泉之前说的是张主任偶遇沈桂英发病,才出手帮她治疗的。
    如果沈桂英不住在老干部病房,这番说辞根本不成立。
    在这之前,夏海泉肯定的说,沈桂英没有任何特殊背景。
    既然如此,他怎么会住进老干部病房的呢?
    景国华听出黄玥话里隐藏的意思,连忙冲夏海泉使眼色。
    夏海泉将心一横,出声道:
    “是的,黄厅,沈桂英确实住在老干部病房里。”
    黄玥面沉似水,冷声问:
    “你们省人医的老干部病房,谁都可以住?”
    “不是,黄主任,您误会了!”
    夏海泉故作镇定道,“沈桂英病情非常严重,住院部那边又没床了,急诊科就将她安排过来了。”
    这个理由乍一听毫无问题,实则却是信口胡诌。
    黄玥心里很清楚,不动声色的抬眼看向洪正明。
    洪正明看见黄玥的目光投射过来,知道她的用意。
    景国华在这之前,便封过他的口了。
    他若是在这时候开口拆台,科研经费一定泡汤。
    洪正明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但却不敢轻易出手。
    黄玥见洪正明不与之对视,将头转向一边,当即便意识到他不会出声。
    “看来景国华一定和洪正明说了什么,他绝不会再轻易开口了。”
    黄玥心中暗道,“看来只能等了!”
    由于之前黄玥在下面布局,给了景国华和夏海泉可乘之机。
    这是没办法之事,不过黄玥并不担心,她还有“杀招”等着对方呢!
    夏海泉见黄玥不出声了,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为避免出现意外,夏海泉悄悄抬眼看向景国华。
    景国华见夏海泉的目光投射过来,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淡定,别慌乱。
    夏海泉心领神会,冲着院长微微轻点一下头,示意他心里有数。
    笃笃,笃笃!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两下敲门声。
    夏海泉被敲门声吓了一跳,心中很恼火,怒声道:
    “院长正在谈事,等会再过来!”
    正副院长都在这儿,夏海泉说这话时,有恃无恐。
    若不是黄玥在这,夏海泉当场就开骂了。
    夏海泉的话音刚落,黄玥却冲着门口说道:
    “张主任,请进!”
    景国华和夏海泉听到这话,傻眼了,互相对视一眼,满脸震惊之色。
    与此同时,神经外科主任、博士生导师张仲坤推开门,走了进来。
    当见到景国华和张海泉都面沉似水,张仲坤心里很有几分没底,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玥见状,不动声色的说:
    “我请张主任过来的。”
    “张主任,您请坐!”
    张仲坤虽只是科室主任,但黄玥却对他更外尊重。
    他不但是省内神经外科的第一人,在全国也有不小的知名度,是正儿八经的专家。
    “谢谢黄厅!”
    张仲坤入座后,出声道,“三位院长好!”
    副院长洪正明说了声张主任好,景国华和夏海泉则一声不吭,满脸阴沉。
    景、夏两人压根想不到,黄玥会将张仲坤请过来,一时间彻底傻眼了。
    他们俩本想先将黄玥忽悠走,然后再找张仲坤交流一下,这事就算完了。
    谁知黄玥根本不给他们机会,直接将张仲坤请过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张仲坤看出情况不对,但却不便多言,只能静观其变。
    黄玥请张仲坤过来,就是为了戳穿景国华和夏海泉的谎言的,绝不会给他观察与思考的机会。
    “张主任医术高明,令人敬佩。”
    黄玥不动声色的说。
    “黄厅言重了,我只是略同雌黄之术而已。”
    张仲坤不明就里,谦虚的说。
    “今天从早晨到现在,张主任忙个不停,辛苦了!”
    黄玥看似随意的说。
    张仲坤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不知黄玥这么说,用意何在。
    “黄厅言重了,这是我的分内事。”
    张仲坤出声道,“不瞒黄厅说,这就是我正常的工作状态。”
    作为省内圣经外科的知名专家,张仲坤每天都忙的脚打后脑勺。
    黄玥轻点一下头,突然沉声说:
    “张主任,赵老书记走了,你知道了吗?”
    张仲坤听后,急声道:
    “老书记怎么能出院呢?他的情况很不稳定,随时可能出现意……”
    说到这,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出声问:
    “黄厅,你所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
    “老书记不会……”
    黄玥轻叹一声,出声道:
    “张主任,你猜的没错,老书记于半小时前去世了!”
    张仲坤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出现几分失落之色。
    “张主任,您是赵老的主治医师,谈谈他的病情吧!”
    黄玥不动声色的说。
    张仲坤轻点一下头,出声道:
    “近两、三年以来,赵老的身体一直不好,由于是头部血管堵塞的较为严重。”
    “由于他年过八旬,因此只能采用保守治疗的方法。”
    “这两天情况比之前严重,入院后,我有针对性对他进行治疗,但效果一般。”
    “今天一早,赵总给我打电话,说他父亲的情况不是太好。”
    “我听后,连忙开车赶过来。”
    “到医院后,我本想去赵老病房的,谁知……”
    说到这,张仲坤停下话头,往副院长夏海泉那扫了一眼。
    夏海泉见状,满脸慌乱,急声道:
    “张主任,黄厅问你话,你实话实话就行了。”
    “沈桂英的病情很严重,你……”
    “夏院长,张主任是亲历者,这事还是让他来说吧!”
    黄玥满脸阴沉,打断了夏海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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