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去那兵士的同伴,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见昨日还在一起说笑的兄弟,眨眼便倒在了刀剑之下,脸上还挂着惊恐与不甘,他似是发了疯般,满目血红,啊的大叫一声,空门大开,手中长刀不顾一切的向对手扑去,将那莽原军砍倒的同时,眨眼便已被对手砍倒在地。
    在副将的召唤下,麾下的数千将士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山崩地裂,声震九宵。将士们如潮水般冲杀而去,手中平端长矛,矛尖的精铁散发出血腥幽冷的寒光,似一只只等待嗜人饮血的怪兽,阴冷的注视着尘关军士兵的胸膛和脖子。
    “哧!”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出的冷箭,深深的插入了冲在最前方副将的胸膛,副将身躯摇晃了几下,终于一头栽倒在地。
    青云飞和叶洛杀在最前,青云飞迎面碰上两个莽原的兵士,他一挥手间。长刀带着一阵劲风,便将那两人的脖子活生生地砍断,一股鲜血冲天而起,洒落在他的战袍之上。
    见着了这鲜红的热血,青云飞浑身轻颤,正见眼前的一个年轻的军士,一下刺穿敌人胸背,自己却被敌军一刀划破肠肚,鲜血与肠▽←,子汹涌而出。
    “啊……”
    青云飞大叫一声,狼牙铁棒急挥,便已将偷袭的敌军砍为两断。
    叶洛与手下众将士见青云飞如此勇猛,顿时大受鼓舞,战力倍增,虽是才上战场的新军娃娃兵,却也与敌军杀了个难解难分,双方的伤亡直线上升。一时之旬,鲜血遍地,将这般山湖染红了一片。手下虽是不弱,但是莽原的士兵皆是不畏死的向前冲,还不到半个时辰,莽原残余的兵士便已损耗过半,便是尘关的兵马,也有巨大的损失。
    望着年轻的躯体一个个倒下,望着他们不甘的双眼和痛苦的脸庞,青云飞浑身剧烈的颤抖着,阵阵热血直往脑门冲,他觉得自已快要爆炸了,那一股燃烧的兽血,让他再也想不起任何东西,肚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
    “将军!
    一名偏将赶上前,跪在副将面前,满是硝烟尘土和血渍的脸上霎时遍布泪水。抖索着伸出手,合上了副将不瞑的双眼,偏将垂头狠狠擦了一把眼泪,伸手接过副将手中的战刀,站起身来暴烈大喝道:“副将战死,本营由我来指挥,弟兄们,冲!”
    “该结束了!”
    柳伐慢慢闭上眼睛,摸了摸手中的许久没有出鞘的渊刀,指头扣在上面,轻轻的敲击着,渐渐的,声音小了下去。
    声震云天的战鼓擂响,喊杀声如山崩海啸般,灰色的人海迅速移动,汇成一股滔天的大浪,无情而激烈的向莽原城下席卷而去。
    如同潮水一般,莽原城下的残军败将终于全部被剿杀,血流成河,莽原城下,一片血红。尸体堆积如山,还有一些人眼看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却仍旧不甘心的将手伸向空中,这是一种对生命的渴望。
    莽原城下,一个小头领手舞利剑,正带领着麾下将士与尘关的军士进行殊死的拼杀。由于伤亡过大,他们的的防线已被冲垮,尘关大军们已经彻底围住了他们,莽原将士们此时各自为战,城下的空地上血流成河,双方阵亡的将士尸体堆积如山,而且尸体仍在不断的增加,战斗异常残酷惨烈。
    莽原军的兵力已不足一千,其中两百人死死的撑着,血流不止,眼看就要倒下,但是他们始终屹立,不使尘关军越过一步,其余的人则在城下与如潮水般不断涌上来的尘关军们激烈厮杀。
    统领死死咬着牙,他浑身浴满鲜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脸上从额头到下巴被划出一道狰狞恐怖的刀痕,满脸鲜血直冒,使得他看起来就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嗜血魔王,令人颤栗惊悚。利剑刺出,一名尘关军士兵哀嚎倒地,他的胳膊上又是多了一个血窟窿,统领擦了一把脸上不断冒出来的血,扫视着捉对厮杀的空地,脸上泛起几分绝望和壮烈之色。
    莽原军的将士,现在只剩这么一点了,其他人都已战死,活着的兄弟,还能活多久?
    “兄弟们,加把劲儿!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咱们就赚了!”统领豪迈大笑,如同死前最后留下遗言。
    “杀!”
    尽管身心疲惫得快倒下去了,可莽原军的将士仍然士气如虹。叶洛身着一身暗红色铠甲,握着长枪站在高处,望着战场上激烈拼杀的双方将士,他眼中充满了复杂。
    “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叹!”
    投降的百姓们茫然的看着战争结束,他们被这种血腥所震惊,为了活着,死了这么多人,值得么,他们不懂,他们只是为了一天的三餐所劳动,闲时话桑麻,忙时嘟囔几声,每个人都在庆幸,死的不是自己,日子总是要过,或许在死去的兵士之中还有他们的家人,只是此时连收尸,都变成了一件不太现实的事,很多人已经面目全非,谁也辨别不出来了。
    “值得么?
    柳伐自嘲一笑,随即看向了莽原城,莽原城头上已然升起一杆大旗,崭新而高大,上面书写着一个柳字,颇为霸道。
    “吱呦!”一声,莽原城门被打开,莽原,终于到了柳伐的手中,恩怨情仇,都将了结在这小小的莽原城!
    “安某恭迎将军入主莽原!”
    安东野站在城门下,脸色平淡,如同看不见这城外的厮杀,满地的尸体,丝毫没有愧疚感,或许,他要是打开城门,一切都会不一样,但那只是或许。
    “辛苦了,安家主!”
    柳伐嘴角微微一扬,抓了抓马鞭,还未来的及多说,安东野已然为柳伐牵住了马,很自然的道:“将军请!”
    柳伐笑了,安东野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做事,就是让人舒畅,这个牵马无疑是在向柳伐表明,安东野,乃至整个安家,都将以柳伐唯首是瞻。
    没有骚乱,没有敌视,整个莽原,只是陷在一种低沉、哀伤之中,清明雨上,青山处处埋忠骨,引魂幡在山上飘荡着,满城烟雨中散发着香烛的味道,纸钱飘飘,扶摇直上,落在不知名的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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