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等,等着看赵含章和苟晞会不会反目成仇,进入他们早已经熟悉的下一个轮回。
    连皇帝都在忐忑的等着。
    当然,也有人不愿意听天由命,所以有的人去郓城劝说苟晞,有的人则去洛阳找赵含章。
    赵含章还没回到洛阳呢,有的人选择在洛阳等她,还有的人心急,直接掉转头就继续往北,想要去平阳城一带找她。
    才跑出洛阳的范围,便见前面旌旗猎猎,定睛一看,上面一个大大的“赵”字。
    坐在牛车上的人眼睛一亮,立即让家仆驱赶着牛车迎上前。
    赵含章刚收到一批公文,此时正坐在马车里一边左右摇晃,一边批阅公文。
    傅庭涵在一边发呆,手指一点一点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轮哐的一声滑进坑里,赵含章屁股一用力坐住了,傅庭涵却没防备,勐地一下往前一栽,赵含章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按回了座位上。
    赵含章眉头一皱,刷的一下扯开帘子,正要教训车夫,就看到外面路面坑坑洼洼,一坑连着一坑,足有十几米的地方没有一处平整。
    旁边骑着马的亲卫们也压着马速,让马儿小心的走过。
    她就把要骂车夫的话憋回去,转而对左右亲卫道:“后队暂停,让人从附近挖些泥土来,把这些坑全给填了!”
    她道:“斥候是怎么探的路,这么明显的坑,要是急行军怎么办?”
    亲卫立即领命而去,同时教育斥候去了。
    赵含章这才刷的一下把车帘放下,皱起眉来,“路太难行了,难道我们一定要修筑水泥路?”
    傅庭涵摇头道:“城内也就算了,现在水力煅压机有了进步,利用水力可以制作水泥,但也就勉强可以供给城内,想要修筑官道也用水泥是不可能的,我还是提议用泥土,夯实,再加以熟土和煅烧,其实不比水泥路差。”
    “城内最省力还是用水泥铺设,想要好看坚硬持久一些就用石头和砖块,”傅庭涵现在是工部尚书,修路是他的重要职责之一,他自然也想过的,他道:“其实,从后续维修和使用时长来算,还是青石板最好,水泥路的损坏率也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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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用水泥修路效率会高很多,现在我们人手不够,人力贵重,可以暂时用水泥,等将来国力上升了,再损坏时可以考虑换。”
    赵含章点头,“你能造出水泥了?”
    傅庭涵笑了笑道:“这个并不难,水泥的公式又不是秘密,只是以前力不够而已,成本太高,不值得,现在有了水力,粉碎石灰石和铁矿石都不难了。”
    而且,他们有铁矿。
    像那种使用率不高的铁矿石和废渣,拿来做水泥最合适不过了。
    “我们还需要找石灰石矿。”他离开洛阳前就派人出去寻找了,只不过还没有消息。
    等找到石灰石矿,再计算和铁矿的距离,在之间和洛水间选择一个最合适的地方建造水泥作坊,就可以运用水力制造水泥了。
    赵含章:“洛阳有石灰石矿吗?”
    傅庭涵肯定道:“一定有,只是我们暂时找不到而已。”
    可惜他以前对这方面不太留意,所以一时间也不知去哪里找。
    马车突然停下,赵含章都跟着晃了一下,她这会儿已经不气了,神定气平的撩开帘子,澹定的问道:“又怎么了?”
    亲卫正要打马上前问,已经有士兵跑下来禀报道:“使君,前面有一辆牛车横在路中间,怎么也不肯走,主人坐在地上,一定要见刺史。”
    赵含章一听,弯腰走出车厢,站在车辕上往前一看,就见不远处的地上正坐着一个文士。
    对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车辕上的赵含章,他嘴一瘪,立刻就大哭起来,眼泪哗的一下就从眼眶里冒出来,“赵公啊——”
    赵含章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哭得眼泪横流,口齿却很清楚,声音又大,隔着百人,赵含章也能清楚的听到他哭的内容,“你珍重自爱,才德如松,乃晋之栋梁,即便病重,也一心为朝廷筹谋,现今你的孙女却要分裂国土,做佞臣才会做的事啊——”
    赵含章:……
    傅庭涵从她身后钻出来,凝眉看了看后问,“他是谁?”
    赵含章郁闷道:“不认识。”
    她的亲兵们气势汹汹,按住刀柄道:“刺史,且让我去砍了他。”
    赵含章瞪了他一眼道:“砍什么砍,他不就是骂了我吗?这都是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又没有触犯律法。”
    她跳下马车,亲自去扶人。
    走到跟前,对方睁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继续哭,他这会儿已经哭过赵长舆,开始哭她曾祖父了。
    赵含章叹息一声,撩起衣袍盘腿坐在他对面,撑着脸看他,“先生别哭了,您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了,这都是误会。”
    文士见她超出寻常的反应,既没有砍了他,也没有礼貌的将他扶起来安抚,便渐渐收了哭声,掏起袖子抹干净眼泪,定定地看着她问道:“赵刺史说是误会,那青州之事怎么解释?”
    赵含章道:“我从平阳赶回来就是为了解释,我派使臣去冀州为的是阻止王都督和刘刺史继续互攻,我也不知他们为何突然联手攻打青州啊。”
    文士见赵含章一脸的真诚,脸上还有些愤怒,似乎是真的无辜,但文士不敢就相信她。
    这些当官的心都脏得很,又会演戏,谁知道是真是假?
    文士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她,“赵刺史可会出兵兖州?”
    赵含章斩钉截铁的道:“不会!”
    “赵刺史可会迎陛下回洛阳?”
    赵含章道:“只要陛下愿意,苟将军也愿意护送陛下回来!”
    文士觉得她说是真的,心弦微松,但还是质问道:“赵刺史打算怎么解决青州之变?”
    赵含章道:“我想请陛下下旨询问王都督和刘刺史,大家皆为晋臣,有矛盾可以先坐下来谈,谈不拢,还有陛下和朝廷呢,可以请求陛下圣裁不是?”
    真是稀奇,竟然有权臣说要请陛下圣裁,文士仔细的打量她,不确定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还是点头道:“正是,是要请陛下圣裁。”
    赵含章见他态度软和了,这才起身,伸手将人从地上扶起来,还贴心的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笑眯眯地道:“具体的事后再论,还不知道先生如何称呼呢。”
    文士这才道:“在下江夏褚康。”
    “原来是荆州人士,”赵含章眼睛大亮,一把扶住他的手热情的道:“先生快快里面请,哦,我这还在行军,要不我们同乘?还请先生莫要嫌弃马车简陋。”
    江夏郡褚氏是荆州一个大族,她要是没记错,他们手上有铜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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