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带着钱去的,说了要买蜀锦,她也不好意思空手去。
    之所以要见这位管事,还是想要多了解蜀地的情况。
    蜀地,一个特殊的地方。
    因为蜀道艰难,所以里面的人难出,外面的人也难进,消息很难通达。
    虽然赵含章从未和蜀地发生过冲突,但在做豫州刺史时就曾授意汲渊往蜀地派遣斥候探查消息。
    甚至还借用诸传的势力安插人手。
    可三年下来,不管是单独进去的斥候,还是跟着诸传进川的人,都很少能传递消息出来。
    距离上次他们收到蜀地的消息是八个月前了,成都王李雄趁着中原混战,突然发兵攻打涪城,杀了谯登和文硕,之后他们的人都没消息传出。
    诸传也消失了一段时间,联系不上,直到战事结束,中原安定,诸传又带着大批货物出川。
    这次和诸传一同出来的蜀地商人比往常要多一些,所以赵含章想亲自和他们打探一下蜀地的情况。
    在食味楼里等着的不仅是昨晚那位管事,还有他们东家。
    赵含章一身利落的窄袖翻领,腰间系着革带,革带上有条带子系着一把短匕,脚上踏着皮靴,眼眸清如湖水,注视着人时目光皎如月光,似乎能直透人心。
    申简触及她的目光,感觉被烫了一下,不由微微转开视线。
    马管事可没想这么多,他立即起身,笑着迎上去,然后为赵含章和东家做介绍,“女郎,这是我东家。”
    申简已经回神,抱拳道:“申简。”
    赵含章也笑着抱拳行礼,“赵贞。”
    申简心中一动,问道:“女郎姓赵?”
    赵含章:“虽姓赵,却和如今显赫的赵氏无甚关系,我是洛阳人,如今家中凋零,只能靠贩卖些货物为生。”
    如果是从前,申简自然不会和一个女子谈生意,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各行各业都有女子活跃的身影。
    因为赵含章,女子经商亦不罕见。
    申简来见赵含章,哦,不,是赵贞,他来见她是想通过她接触洛阳这边的豪富,打开门路,把他们带来的货物高价卖出去。
    俩人各有所求,都很友好,因此谈得很顺利。
    赵含章仔细想了想,觉得她还是可以给申简介绍一些人的,现在正是闭着眼睛买卖都能赚钱的时候,所以秉持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她决定把申简介绍给成伯。
    汲先生和明先生似乎也有不少私财,他们肯定也想赚钱的,可以试着赚一笔。
    还有她,她没多少钱,但她名下的作坊、铺子有啊,或许他们不介意扩大一下生意规模,扩充一下品类?
    申简听赵含章竟能为他介绍这么多生意,当即表示这一顿饭他请了,“女公子如此厉害,想来家中父兄更厉害吧?”
    这是打探她的家世靠谱不靠谱了,赵含章就叹息道:“我父兄皆陨于战中,如今只有一幼弟,所以家中靠我支撑,我刚和申兄说的那几人皆是我家故旧家中的管事,虽是管事,但这点面子他们还是会卖我的,申兄放心。”
    申简表示他很放心,但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赵含章趁机打探起蜀地的事来,“现在战事停歇,外面匪患也少了,我听说蜀地不仅有精美的绸缎蜀锦,还有各种珍贵的药材,所以过完年我也想去蜀地走一走,不知申兄可知如今蜀地可好行走吗?”
    申简微楞,“赵女郎要亲去蜀地?”
    赵含章:“有此打算。”
    申简就摇头笑道:“我劝赵女郎打消此念头,蜀地可不好走。”
    “我知道蜀道难。”
    “但此时难的不止是蜀道艰险,”他道:“实不相瞒,蜀地也刚刚结束战事,所以才有大批流民从蜀地涌入荆州、扬州一带。”
    “外地且如此,何况蜀地?战败的乱军,被战祸牵连的村庄,数不胜数的人成了流民,有的跟随流民帅去了荆州和扬州,但更多的人是选择上山落草为寇。”
    申简道:“赵女郎也说了蜀道艰险,那就该知道蜀地多崇山峻岭,寇贼躲在山中,就算朝廷出大军也难以将他们剿灭。”
    赵含章:“那你们”
    “我们能出川是因为跟着诸公子的商队,”申简也不避讳,直接道:“诸家是大族,颇有威望,尤其是这几年,因为独一份的琉璃,他们诸家势力越发庞大,各路匪徒都会给他们家一点面子。”
    “我们这些附庸的商人上交一份钱,由诸家代为转交,便可保一路平安。”
    赵含章恍然大悟,“诸家竟有此威望,莫不是有人在蜀中为官?”
    “官倒是没有,但诸家的几位公子都是天师道弟子,就连诸传公子也有道性。”
    赵含章“哇”的一声,“没想到诸公子竟是天师道。”
    俩人话题走偏,就着天师道谈了好一会儿赵含章才找借故告辞。
    她记下申简的地址,表示第二天就让管事上门。
    然后她把申简带来的三匹蜀锦全买下了,没还价,让她肉痛不已。
    赵含章将蜀锦交给亲卫,上马走远才呜呼道:“我以后再也不亲自来谈生意了,现在抹不开面子讨价还价了呀。”
    曾越也觉得这蜀锦买得太贵了,不值当,因此点头赞同,不过他很好奇,“女郎,为何提到天师道您就不再问下去了?”
    “你没发现吗,他腰间挂着一串黄金打的稻穗,所以他也是天师道,”赵含章笑了笑,道:“虽然天师道与此并没有多大关系,但因为此道又被称作‘五斗米道’,所以有些人会在腰间挂稻穗,麦穗以表其道。”
    “现在蜀地的丞相范长生就是天师道首领,既然说到了天师道,再往深处挖就要说到他了,申简不仅不会告诉我,还会警惕起来,所以我们只谈道,不再谈道背后的人。”
    “那,诸传是蜀地安插在我们这里的眼线吗?我们的人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传回来了。”
    “不知道,”赵含章道:“你让宋昕动作快一些,尽量选出一队优秀的斥候来,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们送入蜀地,只要电台能进去,从此蜀道就不再是我们联络的阻碍。”
    “是,末将回去就催促宋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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