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
    老太太不了解,随口应一下,又问丁凯住哪里、丁凯爸爸好不好等。丁凯一一作答。
    吃完饭没多久,丁凯就告辞了。
    季惺让儿子看小人书,出来送丁凯。
    天已经黑了。季惺不言不语地把人送到楼下,说了声“拜拜”就要上楼。却又被丁凯拉扯住了,往楼道里一躲,铺天盖地的热吻覆上来。
    季惺想推他,推不动,怕动作太大引来邻居,僵硬着唇,一动不动。
    丁凯吻了一会儿,抱怨道:“你怎么不给个反应,难道是我吻技变差了?”
    季惺没心情跟他打情骂俏,刚才他妈问他那话的余震还让他肝颤呢。他抹抹嘴,再用力推开,“你够了,快回去吧。”
    丁凯放手,但是很坚定地说:“我不会放弃的。我要把你追回来。”
    季惺无语。
    两人站着对视愣神一会儿,季惺抬步上楼了。
    第八章 见旧友
    丁凯离开季惺家楼下,马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哪位?”
    “季恪吗?我是丁凯啊!”他拨的是刚才要到的季惺弟弟季恪的电话。
    季恪的声音马上就激动起来,“丁凯!你小子!哇靠,多少年没联系了!你还记得哥们儿啊?”
    丁凯也很高兴,季恪是他最好的朋友,又是他所爱之人的弟弟,感情自然非同一般,“怎么不记得?这不刚得到你电话就给你打了。”
    “哎?谁给你的我电话?”季恪好奇,“对了,你这怎么是g市的号码?你回来了?!”
    “对啊,”丁凯边打电话边走,走到了自己的车旁,拉开,坐进去,“回来这边工作呗。”
    季恪:“嗯?我还以为你怎么也会留在美国呢,再不济也是去北上广什么的,居然回这个小城市?”
    丁凯:“舍不得你们呗。”
    季恪哈哈笑,“你少来了,谁知道你舍不得谁。”
    丁凯正色道:“季恪,今天有空没,出来见个面聊聊天?”
    季恪满口答应:“好啊!”
    丁凯问:“在哪儿见?”
    季恪沉吟,“……步行街那边有个酒吧挺有味道的,叫迷吧,咱们去哪儿?”
    丁凯:“好。”
    半个小时后,两人见面。季恪上来就兴奋地给了丁凯一拳,“哇靠,你小子吃什么了,怎么窜那么高?”
    季惺一米七六,季恪比季惺高,一米八稍微欠点儿,但是丁凯比他还要高,少说一米八三到八五之间,人也成熟不少。
    看到老同学变这么酷,季恪有点羡慕,“当年你走的时候也就和我差不多吧?奶奶个熊的,嫉妒死俺了!”
    “嘿嘿,基因问题,不要嫉妒了,没有用滴。”丁凯和季恪相处很轻松,嘴上也开始欠揍。
    季恪的性格和季惺是两个反面。季惺为人细腻、心思敏感,季恪则从小就是个多动症,活泼开朗、大大咧咧,比他哥要阳光许多。两兄弟长得虽像,但季惺看着就是要比他弟瘦弱温柔文艺。
    两人在迷吧二楼的一个角落里坐下,叫了啤酒和小吃。
    迷吧的装饰综合了汉族民居和古拜占庭的风格,每个饰品却很有点佛陀的味道,所用的装修木材都很好,而沙发也是真皮,总的说来环境相当不错。丁凯第一次来,感觉到倒不输很多大城市的酒吧。
    此时酒吧里的人也不是很多,有个歌手正在楼下的舞台上随着现场伴奏开场,声音嘶哑迷蒙:
    多少人走着却困在原地,
    多少人活着却如同死去,
    多少人爱着却好似分离,
    多少人笑着却满含泪滴。
    谁知道我们该去向何处,
    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
    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
    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
    我该如何存在――
    ……
    舞台上的灯光是浅紫、暗蓝、莹绿、晕黄缓缓的交替着,除了舞台以外的地方,却隔个几米才有个射灯,每个桌上有个暗色的盒子灯,到处都是晕暗的氛围,人们听着歌,聊着天,喝着酒。
    丁凯和季恪对瓶吹了一支啤酒,把空酒瓶放在一旁。
    季恪用牙签吃了一块卤豆腐,问丁凯:“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丁凯笑笑,“你哥给的。嘿嘿,我刚从你家吃了饭过来的。”
    季恪很惊讶,“你……你是说我妈这边?”
    “你妈这边?”丁凯斟酌了一下词句,“呃,说来也是,我刚才没敢问,你爸呢?”
    季恪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爸妈分居几年了,我爸还在原来的郊区那块儿住。”
    “哦……”丁凯很久以前也依稀听季惺提过父母在闹,但他没再继续追问,别人父母的事情不好乱议论。他转换话题,“我听惺哥说,你有了女朋友?怎么不带来见见啊?”
    季恪摆摆手,“别提了,今天正跟我吵架呢,说我老不记得纪念日。我去,纪念日个毛,什么告白纪念日、牵手纪念日、初吻纪念日……尼玛哪有那么多纪念日!还每个月14号都是情人节,要我送礼物!说是韩国人都这样!切!学棒子干毛啊!懒得理她――!”
    丁凯看着他,无语。
    季恪忽然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说:“你看到我们家小昊昊没?”
    丁凯点头,“看到了,很可爱。长得和惺哥很像。”
    季恪还是一脸坏笑,“怎么,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丁凯知道季恪是在卖关子,故意很平淡地问。
    季恪有点失望,“你对我哥的情况一点不关心?……哦,他已经给你说了?”
    丁凯忙道:“他没说。”
    季恪:“你也不问?”
    丁凯:“他的事情我不好问。”
    季恪显然不信,刚要说什么,忽然嚷嚷道:“哎,我说绕到哪儿去了,我刚还想问你怎么找到我哥的,又给忘了。”
    丁凯笑道:“神奇得很,我到新视野广告公司应聘,嘿!巧了!你哥也在那个公司!今天刚见到。我一高兴就送他去接孩子,然后就到你家去吃饭了。”他没说广告公司也有他家的股份。
    “哦,那你多照顾一下我哥吧,”季恪叹了口气,“他也挺不容易的。”
    丁凯皱眉。
    季恪也不打算再继续卖关子,和盘托出了关于季惺和季昊的事情,“这事儿说来我也奇怪,你知道我那老哥的,从小听话得很,但没想到他会做出那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五年前秋天你不是去美国了吗,然后我家就买了这边的房子,房产证什么的都是我哥在处理。那年寒假我回家来,看了房子还挺开心,谁知道我爸就是不愿意过来住,我哥也像失踪了一样,哪儿都找不到人,连过年都没回来,就我和我妈两个人。我问我妈,她说我哥死在外面了。这当然是气话。哎,真是!那段时间我家分崩离析。”
    季恪不堪回首地摇摇头。有些话憋在他心里也挺久了,总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要不是丁凯这种老交情,他也不会说。
    丁凯捏着酒瓶,指尖发白,急问:“后来呢?”
    季恪在果盘里挑挑拣拣,叉了块西瓜吃了,“后来开学我就回学校了。到放暑假才回家,我哥七月底终于回了家,居然抱着个襁褓,里面有个婴儿,漂亮得不得了。我妈开始不让他进家门,他在外面跪了两个小时,孩子也饿得哇哇地哭,周围邻居都来劝我妈,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偷偷把他拖了进家,他腿都跪青了。”
    丁凯心里一阵抽痛。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恪:“我妈不理他,锁在房间里。他请我给孩子兑了点奶粉,我小心翼翼问他,这孩子是哪儿来的,他有些难过,没说。后来他感觉好点了,就自己去厨房做饭。哎你别说,那真是我住在新家之后,第一次吃上那么好的饭菜!头年我哥没在家,年夜饭还是我包的饺子,我妈啥也不会!你知道的,我家都是我爸和我哥做饭。”
    丁凯有点焦急,但又不想催他。
    季恪:“我哥又要去我妈房间门口跪着,我看不下去了,直接喊我妈出来,说哥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作为家人我们也该包容他。我也不管我妈,直接拉我哥去吃饭,又给他张罗房间睡下。小昊昊乖得呀,喝了奶粉就睡了,一点没闹。我妈愣是第二天早上才出来,一见我哥就给他一个大耳光,也不见孩子,但好歹是让我哥住下了。我就天天抱了小昊昊在我妈跟前晃,好不容易她才看了昊昊几眼。到我回学校前,她总算是对孩子有了笑脸。唉――!”
    丁凯能想见那个时候的季惺有多么难捱。
    季恪举起一支啤酒和丁凯碰了碰,“后来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哥说他交了个女朋友,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爸妈又不同意他们结婚,所以私奔了。――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会是我哥干的事?――到了外面,那女的生了孩子,嫌我哥没钱,又不喜欢我哥了,和别的男人跑了,我哥只好回来。――我靠,奶奶个熊,这种女人!”季恪愤愤然。
    丁凯心里更难受,“……你哥没去找她?”
    “上哪儿找?再说昊昊天天要吃要喝,我哥哪有时间去找?”季恪摇摇头,“估计我哥也不是很想找。反正这几年,我妈一直像是对我哥很讨厌,但架不住昊昊乖啊,她这个奶奶也忍不住会逗逗宝贝孙子嘛。其实我妈早就原谅我哥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而已。我爸也认了孩子,但是就是不过来住,哎!算了。”
    第九章 喜欢他
    你知不知道,
    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就像喝一杯冰冷的水,
    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
    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
    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你知不知道痛苦的滋味,
    痛苦是因为想忘记谁……
    ……
    舞台上的歌手换了一首歌,声音清亮中带一点沙哑,唱得很痴情。
    季恪停下来,和丁凯碰了下瓶子。
    丁凯沉默了好一阵。
    看到季惺有孩子之后,他内心很愤怒,又有点彷徨。生怕季惺真的有了一个家,自己再也没有和他在一起的可能。后来听季昊说没有妈妈,他很是庆幸了一番,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说明季惺还单着,这就好。他甚至有点阴暗的想着,季昊他妈是不是难产死了什么的。
    可听完季恪说的这一切,他不知怎么,难受得要命。究竟自己走后那段时间,季惺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和别人生了孩子,孩子的妈难道真的抛弃了季惺?
    正想着,季恪又说话了,“我说吧,估计昊昊的妈妈是不会回来了,这几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也没给打过一个电话什么的,这么狠心,就算她回来,我也要劝我哥别理她。”
    丁凯深感同意地点头,“对头!就是这样!”
    季恪噗的笑了,“嘿,我说,我们家的事,关你什么事啊?你对头个哪样?”
    丁凯不语。
    季恪喝了几口酒,突然贱兮兮地碰碰丁凯的手臂,“嘿,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嘿嘿,和我哥,嘿嘿,嗯?”
    他这是在试探丁凯。
    当年他的好朋友,却看起来和他哥更要好,季恪也有些不解。他始终怀疑,丁凯和季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原来他一直想不通,但是他女朋友有几个腐女朋友,听她们聊那些话题多了,他最近渐渐也开窍了,回想一下,发现原来他哥和丁凯,是不是曾经互相喜欢过?
    丁凯默默地露出一个怪异的笑,最后道:“好吧,我也不瞒你。我喜欢你哥,很久很久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追他的。既然你都晓得,那我也就直说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帮我?”
    季恪傻眼,“你――!!”
    丁凯真诚地看着他,“季恪,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怕对你说实话:我对你哥是认真的。高中开始我就彻底明白我对他的喜欢不是那种单纯的喜欢,我是想和他在一起。”
    季恪艰难地咽下一口啤酒,消化着这个讯息,“……可是我哥已经有了儿子,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丁凯问:“昊昊那么可爱,我也想把他当儿子看。”
    季恪觉得荒唐得不得了,“你怎么跟你爸说?还有,你妈的家族不是把你认回去了?……还有我哥的前妻,哎不对,前女友,要是回来了呢?”
    丁凯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戾气,“我要是在意这些我就不会回来了!你哥的前女友……哼哼,她自己跑走了,还想怎样?”
    季恪惊骇地发现好友的表情好可怕,但他还是哆哆嗦嗦地把最后一个要命的问题问了出来,“……我、我是支持你啦,但是,我爸我妈……哎哟我妈肯定要骂死你!”
    丁凯没出声,举起瓶子吹了一瓶,“……我先把你哥搞定再说。”
    季恪无奈地皱起眉,却又不知如何劝说。
    再说季惺,送丁凯离开后,他走上楼,战战兢兢地进了门,想要抱季昊去房间里看书,却还是被田赛芬叫住了。
    “妈,什么事?”
    老太太眼睛盯着电视,“你把昊昊放屋里,让他自己玩儿,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季惺乖乖照做了,关上季昊的房门,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母亲。
    老太太呆了半天,突然挥挥手,“算了,没事!你把遥控器递我!”
    季惺递过去。
    老太太嘀咕着,“半天没个好节目!”
    季惺还以为老太太会继续在厨房问的那个问题,他打定主意要撒一通谎,结果没事儿了,一身汗,“那,妈,我去教昊昊学几个字。”
    “去去。”
    推开门,季昊正盘坐在地上铺的榻榻米上玩他的积木,看见季惺进来,忙丢开喊:“爸爸,今天学了一首歌,我唱给你!”
    “好!”季惺坐过去揽着儿子柔软的小身体,充满怜爱地抚摸着他毛茸茸的黑发,听儿子稚嫩的嗓音唱着歌。季昊唱完,他兴致勃勃地跟着儿子学了一遍,两父子的声音都很好听,季昊的音乐天赋极好,唱歌基本不走调,咬字也清晰。
    坐在外间沙发上的老太太听见了儿子和孙子的歌声,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眼中的光芒却表露出她正在思考着什么。
    季惺和儿子唱完歌,学完字,给儿子洗完澡哄睡着,出来一看,老太太也难得早早地就去睡了。
    十二点半,季惺关掉电脑,躺在了床上。不知怎么,燥热难当。
    g市是一座避暑城市,夏天的气温比全国很多城市都低得多,而且只要走到阴影下,还能享受到凉风习习。晚上基本不用吹空调、电扇,也能睡得很舒服。
    只是今晚,季惺翻来覆去地都睡不着,觉得身体里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睡觉前把衣服都脱了,全身只剩下一条白色内裤,也没盖上毛巾被。饶是这样,也依旧热得难熬。
    最后他终于明白问题所在,终于把手伸进了内裤中。那里有一根挺立得直直的玉柱,色泽粉嫩,那层薄薄的肉皮如玉如雪,透明细腻,玉柱的顶端渗出了一些晶莹的液体,糊在柔嫩的圆头上。
    季惺修长的手指爱抚着自己的玉柱,另一手却有些犹豫地在囊袋那里玩弄着。渐渐的,他的喘息声剧烈了起来,他拼命地咬着嘴唇控制呻吟溢出口腔。他的右手手速越来越快,最后曲起了两条腿,左手再也受不了地滑到下面翕动着的菊穴门口,搔刮着、揉弄着、按压着,指节微微伸了进去。他优美纤长的颈部往后仰,喉结上下划动。
    “啊……凯……”
    玉柱上的肉筋轻微地鼓胀起来,那只白皙的手捂住了柱顶,从手缝里流下了几道白浊的黏液。
    空气里忽然泛起一阵栗花香,浓郁但不浓烈。
    第十章 那一年(大修重看)
    季惺认识丁凯的时候,才12岁,小学快要毕业。
    “季恪,快点下来!一会儿迟到了!”
    阳春,国营建明厂第21楼家属楼3单元门口站着一个男孩,瘦瘦弱弱穿着雪白的小衬衣、藏蓝色的布裤子,斜挎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小书包。书包是军绿色的,上面还印着几个红色的五角星,两边用布条和铁搭扣一搭,整整齐齐。刘海梳得顺滑,脸蛋儿白皙细嫩,大眼睛、双眼皮儿,高鼻梁,抿着小嘴儿,仰头看看楼上喊了一声,有一点不耐烦的情绪。
    “哟,季惺,等弟弟上学呢?”走过一个中年女人,笑着问。
    季惺脸上的不耐烦消失了,转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淡粉色的唇边还有一个小酒窝,“嗯,赵阿姨好。”
    “真乖!”
    季恪过了两分钟才跑下楼来,还在往书包里塞东西。
    “你又忘记放下午的书了?”季惺翻了个白眼,“每次都提醒你,一回家就换,你就不听!”
    “哥――!我放学想去同学家玩儿!”
    “你得了,净想着玩!……谁家啊?”
    “丁凯!他刚转学来的。你不知道,他们家有好多玩具啊,嗯,变形金刚、船模、地球仪、坦克、飞机……!我要去嘛!”
    “那你别把人家玩具玩坏了,到吃饭的时候赶紧回来,听到没有?”季惺一副大人口气训斥着弟弟。季恪却蹦蹦跳跳不当一回事。
    他们家住在g市郊区,父母在国营建明厂工作,是双职工。父亲叫做季维时,风流倜傥、多才多艺,会拉小提琴、二胡,会吹笛子、小号,总之只要是乐器都能玩上两手,而且是无师自通,厂里的各种文艺演出都能去凑一脚。季维时还写毛笔字,偶尔厂办大楼门口的宣传栏也叫他去挥洒几笔。不仅如此,他还会作诗、写文章,寄给不少杂志和报纸,很是得过几次稿费。最重要的是,季维时做家务是一把好手,尤其做菜很好吃。
    这样一个人,在那个看文才不看钱财的年代很吃香,颇受人敬重。厂里不少人都认识他,在路上见到他会打打招呼,说上几句话。
    季惺、季恪的妈妈叫田赛芬,能耐比起爸爸就普通得多。但是长得倒是很耐看,不然也不能入了季维时的眼。据说季惺、季恪都几岁了,还有人以为田赛芬是未婚,想跟她好。可是,她最大的缺点就是做家务活儿不够麻利,嘴还厉害,脾气也不行。
    季维时因为自己有才,所以挑得太过,三十好几了才经人介绍认识了田赛芬,两人都算是大龄青年。季维时父母早逝,田家却有一家子人,比较看好这桩婚姻,因此极力撮合,于是两人很快便结了婚。婚后倒也有几年甜蜜日子,可季维时到底是个文学青年,想找人聊聊红楼梦、谈谈普希金什么的,田赛芬就绝对不可能了,渐渐就有些矛盾。碍着田家一家人的监督,也不敢闹别扭,久而久之心里存下了些微不舒服。
    不过大人的事情,小孩儿是不懂的。季恪是个小调皮,整天都是笑嘻嘻地一跳一跳跟着哥哥上学放学吃零食,他身上看不到父亲和哥哥的那种忧郁气息,阳光活泼,黑黑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一笑还有两颗小虎牙。这哥俩打小就是一栋家属楼里最漂亮的小孩儿,特别是季惺,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和父亲的文艺风格。
    下午放学回家后,季惺放下书包,就开始淘米煮饭。厂里双职工家庭两口子都比较忙,季维时打小就教季惺干些简单的家务事,到现在变成家里的家常菜几乎都丢给他做了。他手指修长,接了一盆水泡着白菜洗,绿色的蔬菜、雪白的手指,目光专注。洗完白菜,季惺又去削土豆、切胡萝卜片。
    七七八八弄完,父母正好回家。
    “已经在切菜了?嗯,不错。今天炒个胡萝卜肉片……对了,你弟呢?”季维时随口夸奖了季惺两句,便问道。
    “他在丁凯家玩。”季惺头也不回。
    “丁凯家?”
    季惺说:“季恪的一个同学,刚转学来的。”
    田赛芬在客厅听到了,拍了拍脑袋说:“哦……那个丁志聪家的孩子嘛。”
    “哪个丁志聪?”季维时走出厨房。
    “哎你忘啦?那个老丁家的丁志聪啊,”田赛芬提醒他,“当年咱们厂第一个重点大学生!”
    “是他?”季维时一愣。当年老丁一家为这事儿还扬眉吐气了很久,走到哪里都有人恭喜他们。季维时自认自己本来也有资格上大学的,却因为各种原因耽误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到现在,提到这人他还是不怎么痛快,“他不是在外地上班,怎么回来了?”
    “哟,这你就不知道了,”田赛芬和别的女人八卦的时候聊起过这件事,显得很来劲,“你啊,啥都不关心!……丁志聪当初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娶的是他的同班同学,听说还是个江南的资本家小姐,姓董。当时老丁一家那鼻子翘得,都要上天了。”田赛芬形容得活灵活现。
    “结果没乐多久,丁志聪他妈又说,董家势利眼,嫌他家穷,要逼两个人分手。可那个‘董小姐’有情有义,非要和他家丁志聪好,两个人本来在北京的机关单位上班的,为躲开娘家人,就辞职去了别的地方。当时丁志聪他妈不仅不难过,还夸她媳妇有眼光,看上自己的儿子。……嘿嘿,背后指不定多么生气!首都的机关单位啊!吃皇粮,以后还能成为领导干部!”
    “你说这个搞哪样(做啥),辞了职就什么都不是了。”季维时回忆着,“好像是听过那么回事,那时候季惺才一岁。”
    “是嘛。”田赛芬继续八卦着,“其实我也觉得老丁养这个儿子也没啥开心的。好好的工作不要,有了媳妇忘了娘,在外面跑了好长一段时间!你算算?现在季惺都12岁了,十年多啊!也没捞着什么好,还不是回来了?”田赛芬和自家这口子关起门来编排别人一点压力都没有。“……这个丁志聪好几年和他老爹老妈都没有联系,真是!而且,唉……老丁家两口子去年出车祸去世,丁志聪赶回来也晚哦!……不过……当时停灵的时候倒是哭得挺惨的,唉……”
    “孩子在家,别说这些。”
    田赛芬他们哪里知道丁志聪几乎每个月两封信给家里,从来没断过,又每年汇款回来的事情呢?要不是这样,厂里哪会知道丁志聪的地址,写信叫他回来送别父母?
    季惺在厨房也是无心地听了几句,唯一记得的就是“丁凯的妈是个资本家小姐”这件事。心中留了意,在想这个“资本家小姐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当天晚上,季恪玩玩具玩得太晚,回家的时候饭点早过了。他被老爸拿两指粗的长竹片抽了好几下屁股,嗷嗷的嚎叫,哭天抹泪。老妈在旁边请求才罢休。
    睡觉前,这小屁孩叫着让哥哥帮他看看屁股,季惺瞧着肉包子肿起几条红痕那凄惨的模样,忍不住数落他,“我叫你早点回家,你怎么就不听?下次再这样,爸爸还会打你的!……疼不疼?给你拿冷水敷一下。”
    “好。我是和丁凯在玩小人儿打仗没打完嘛……嘶!哥轻点!”季恪用手去摸自己屁股,疼得呲牙咧嘴,嘴里还在说:“哥你不知道啊,丁凯家还有好多玩具哦,上发条能够走路的小狗,飞机还可以遥控飞行!还有溜冰鞋!……”丁家小夫妻给孩子买了不少新鲜的玩具,都是小城市的孩子没见过的,也难怪季恪眼馋不已。
    季惺心里却道:难怪是资本家。
    第十一章 初相见(大修重看)
    第二天下午放学,他就见到了这个“资本家小姐的儿子”。
    他怕季恪再跑去别人家玩,不知道早点回家,便嘱咐季恪放学时等着他,和他一起回去。六年级放学比季恪他们的四年级要晚一点,季惺出来的时候,看见弟弟拉着一个小孩儿站在校门口等着,说得正起劲儿。走近了,听见他们聊的是《圣斗士星矢》。
    “你喜欢哪个圣斗士?我觉得一辉最厉害!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坏人,后来没想到他也是雅典娜这边的,而且还是最厉害的,他还能复活……”就听见季恪叽叽呱呱,旁边那个小孩儿却没怎么言语。
    他喊了一声:“季恪!”
    季恪回过头来,热络地介绍着:“哥,这是丁凯!……丁凯,这是我哥。”
    季惺这才去打量丁凯。心里不由自主叹着,这小孩儿长得真好看!比已经很可爱的季恪还要乖巧一些。他的小刘海梳朝右边,露着圆圆的小额头,穿着一件白底浅蓝色小点的衬衣和一条小背带裤,脚上的黑色小皮鞋锃锃亮,看起来特像电视剧里的童星。这些服饰一看就不是这个小地方能买到的,质量好、款式新、颜色也鲜亮,衬着丁凯精致的眉眼,乌黑的头发,说不出的金贵俊气。季惺觉得他确实不像普通人家的小孩儿,身上就是有一种大城市来的味道。而且家教也不错,站得直直的,不像季恪没个正形儿。
    丁凯还没度过转学的那种陌生期,显得有点腼腆内向,很有礼貌地怯怯喊了声:“哥哥好。”
    季惺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笑着说:“你好!”
    三个人一起走出了校门,走回家属区。
    季恪还在继续刚才圣斗士的话题,说着一辉多么棒,季惺却不屑地反驳说黄金圣斗士才是最厉害的。季恪又去问丁凯喜欢哪一个。
    丁凯想了想,“我喜欢紫龙。他是中国的,而且他总是为别人牺牲,像他流了好多血给星矢他们修圣衣,然后为了杀美杜莎又把眼睛弄瞎了,但是最后又好了。还有紫龙特别特别坚强!每次都能夺得胜利!”
    季恪歪着脑袋,半晌点头道:“嗯,对,紫龙还有春丽,春丽比别的女生都漂亮,比雅典娜还漂亮。”
    季惺翻个白眼,“你个羞羞脸,就知道看女生!”
    “哼!”季恪才不怕。
    丁凯却突然说:“春丽没有紫龙漂亮。”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很真诚地加了一句:“哥哥你长得很像紫龙。”
    季惺摸摸鼻子,莫名的有点不好意思。对丁凯印象更好了。
    季恪拉着丁凯东说西说,季惺跟在后面。突然就听季恪特别热情地对丁凯道:“你到我家来吃饭吧!”
    季惺觉得这小子还真敢说,还没回家问问大人就这样擅作主张!
    丁凯自然没他那么想一出是一出,只摇了摇头,“不用了。”
    “你难道回家又吃饼啊?那多没意思!还是来我家吧!”季恪劝了他一句,又转头对季惺说:“哥,我给你说,昨天我去丁凯家,他爸妈都没有回家,没有人做饭,丁凯吃的是食堂卖的饼!”
    厂里食堂这几年生意不大好,正餐几乎没有,卖些饼和馒头包子之类。那种面饼蛮大个,就是没什么馅儿,分葱花盐和糖味的两种,放久就硬了,不大好吃。季恪昨天走之前,见丁凯从碗柜里翻出一个饼掰着吃,就着凉白开,看着特别可怜。他玩了人家的玩具,总想着补偿点什么,便做出这个邀请。
    没等季惺说话,丁凯再次拒绝,“我家还有铁力发的。”铁力发是一种方方正正的拉丝面包,一块钱两个,表面的面皮薄薄的,底面则烤得焦焦黄黄,可以用手一条条撕下来吃。
    季恪惊讶,“我看你昨天早上和今天早上都是吃的铁力发呀!”还分了他半个呢。虽然铁力发很好吃,但是晚上还是应该吃饭吧?
    丁凯继续摇头,“……嗯,我还可以吃方便面。”
    提到方便面,季恪动心了,香辣牛肉面、红烧牛肉面……口水滴答。这可是爸妈偶尔才给买一次的好东西啊!他腆着脸凑过去,“丁凯,那我还去你家玩呗!”饿了就吃方便面!就算回家被抽竹片也不算啥!
    “季恪!你行了!”季惺忙喝住弟弟,他还看不出这小子想什么?撅屁股就知道要拉什么屎!小没脸的想去吃人家东西!
    季恪吐了吐舌头。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方便面那么好吃,丁凯还要吃饼呢?
    于是问了出来。
    丁凯嘴唇动了动,没说。是的,那些其他小朋友垂涎欲滴的食物,丁凯早都吃腻了,他宁愿吃比较“新鲜”一点的饼……
    “丁凯,你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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