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惺透过人影看到弟弟坐在地上,丁凯抱着腿躺在一边,足球瘪着,上面插着个碎石块。
    季恪一看来了救兵,忙喊道:“哥!他们抢我们的钱!还把球弄破了!”
    “嗯?!!!”季惺眉毛倒竖,冲着黄毛就吼:“干嘛欺负我弟弟!”
    黄毛心道真倒霉,居然来了四五个高年级的!他没说话,小混混们也都不讲规矩,竟然毫无预告一群哄上来就开打。
    虽然猝不及防,但季惺他们班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对上一个,小混混讨不了好。季恪不坐地上了,站起来这个帮一下,那个帮一下的游斗。
    这些人里最厉害的是郑凡,他练武,长得也壮,三拳两腿就打翻一个,和吴川联手又踢倒一个。
    丁凯看见季惺居然打架,别提多心疼,偏偏季惺对上的又是最凶的黄毛,下手贼阴狠,扭打几下,一脚就踹在季惺的小腹上。季惺当即脸色煞白退后了好几步,却被另外一个人从后面抱住。
    那人吼了黄毛一声,“别打他!”
    ……自然是侯占强。
    黄毛一愣,站住。
    侯占强这两年瘦了许多,再也不像小时候那么胖,剃着圆寸,脸也有了点型,高壮高壮的,此刻抱着脸白模样俊的季惺,两人还真有点英雄救美的架势。可惜季惺并不领他的情,扭头一看就挣扎,肚子生疼也不愿意让这人碰自己!
    “滚开!”季惺额头上的汗流了下来,死命掰侯占强的手臂。
    丁凯心里恨死,为什么救惺哥的不是他!一瘸一拐冲过去想推开侯占强,“你放手!”
    侯占强不放,拖着季惺往后面走。
    季惺那个气啊,一叠连声吼:“侯占强!你给老子松开!神经病!听见没有!滚开啊!”
    侯占强咬着牙不放,抱着他和黄毛对峙。
    这场面太诡异了,打架的几堆人都停下来,目光凝聚在这奇怪的四人组。
    季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吴川张大了嘴。
    郑凡皱起眉头看了看吴川。
    其余几个人都是呆呆傻傻或站或坐一动不动。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黄毛,把惊讶的表情一变,换成了猥琐的笑,“嘿嘿嘿,我说小猴子,原来你喜欢男生啊?……这个倒是长得真不错……想不到你居然是个同、性、恋!”
    季惺顿时浑身僵硬。
    所有人都惊骇万分。同性恋这个词,在这个小郊区基本上就意味着变态。厂里有个男的一直不结婚,被人传是同性恋,天天指指点点,结果把他妈给气死了。后来他爸直接跪在他面前求他娶老婆,却没有女的肯嫁给他。这一家人后来受不了,都离开了……
    侯占强不自在,却没有反驳,坚持着,“关你什么事?我就不许你动他!”
    季惺一僵之下,挣扎得更厉害了,“侯占强,你烦不烦?!放开我!”
    侯占强舍不得,还想抱他一会儿,可是最终只能放了手。
    季惺捂着肚子侧过身,恶狠狠盯着侯占强,“滚!”
    侯占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眼神默默地在季惺脸上扫来扫去,片刻之后转身走了,出了球场马上疯跑起来,两秒钟就不见踪影。
    黄毛往地上“呸”的吐了口痰,招呼着同伴,“真他吗恶心!……走走走,散了散了!”
    季恪小身板挺出来拦着,“不行!把钱还我们!”
    黄毛又要发怒,扬起拳头,季恪赶紧抱着脑袋躲到一旁。
    郑凡在后面悠悠地说:“我认识你,技校的黄兴。我爸是警察,他说了,你要是再被抓一次就要送劳教所,你最好小心一点。”
    黄毛还真姓黄!他有点嫉恨地鼓着眼睛瞪郑凡,慢慢地掏出刚才抢的钱“啪”的扔在地上,走了。
    去捡的肯定是季恪。
    季惺脸色依旧苍白得难看,小腹隐隐作痛,弯着腰好容易站着。丁凯因为自己也喜欢季惺,又想去扶他,又怕他讨厌自己,举棋不定,煎熬不已。忽听季惺道:“小凯过来扶我一下。”他如蒙大赦,用肩膀撑起惺哥。季惺搭着他,很安然。
    球自是踢不成了。几人面上都怪怪的,偷瞟季惺,又觉得不是他的问题。季惺极难堪,领着弟弟和丁凯回家。
    另两个同学跟吴川打声招呼也离开了。
    吴川把那球捡起来抽出石片,检查一下,啧啧两声扔到了垃圾箱。一回头,望着在那边等他的郑凡,眼珠子咕噜转转,不知起了什么念头,跑去箍着郑凡的肩膀,贴着他耳朵吹着热气说起话来。
    郑凡有些不适应,蹙蹙眉,耳根渐渐红了。
    吴川乐得偷偷笑。
    第二十七章 过生日
    一天后,不少人知道了侯占强喜欢季惺的事情。
    “哎你知道不?有个同性恋喜欢季惺嘞!”
    “是吗?真够变态的!”
    “不过,喜欢季惺倒也没什么,季惺那么帅,皮肤又白,成绩又好。”
    “你是女生,喜欢季惺正常啊,可是那是个男生嘞,听说是技校的小混混。”
    “被这种人喜欢,季惺也够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
    ……
    三天后,流言开始变异成正体不明的风格。
    “听说没,那个技校的小混混拿着玫瑰花在灯光球场上给季惺下跪!”
    “啊?真的?季惺同意没?”
    “怎么可能!季惺一脚就把他踢飞了,那些玫瑰花全部飘散在空中,撒了一整个球场!”
    “有没有搞错,这么浪漫?”
    “浪漫个屁,季惺把那人揍得像个猪头,走了。”
    “噗!”
    ……
    一周后,无数个版本流传开来,有好事者把两人都是一小的事情八了出来。
    “原来那个死同性恋从小学就喜欢季惺啊!”
    “倒还挺痴情的。”
    “他小学就跟季惺表白过了!”
    “天!那也太早了。”
    “他是黑社会成员,是为了季惺才加入黑社会的!”
    “黑社会果然都是死同性恋。”
    ……
    季惺快疯了。这些流言虽然没有离谱到说他和侯占强是一对,但也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走到哪里都有男生女生指着他说“快看这就是那个同性恋喜欢的人”,同班同学看他的眼光有同性有兴奋有八卦有鄙夷,让他浑身都像长了刺一样难受。
    “季惺,作业本收上来了,快去交给数学老师。”
    季惺没精打采捧着作业本走在教学楼走廊上,后人有人拍了他一下,是吴川。
    “怎么了?”
    季惺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烦死了!”
    “噗!”吴川憋不住笑,看到季惺杀人般的眼光,忙正色道:“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没事去听那些话有什么意思?嘴长在别人身上,莫非你能全部堵住?几年之后谁认识谁?早就考大学远走高飞了!怕个鸟?你真是想不开!”
    这厮很少说这种开导人的话,偶尔说一次倒挺有道理。季惺沉默,点点头,“谢谢。”
    “行了,下午去郑凡家打双升去!”
    “他家没人?他爸妈呢?”
    “他……爸妈离婚的,他妈另找了人,他爸加班。”
    季惺瞥了瞥吴川,“哦。”
    季惺下了一节课之后去初中部找到季恪,骗他说:“今天下午物理老师要给我们班几个尖子生补习,我也要去,你跟爸妈讲一声,我不回家吃饭了。听到没?”
    季恪皱皱鼻子,怀疑地斜眼,“哥,你骗我的吧?”
    “骗你个头!”季惺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少嗦!你敢不回去这么说,我就告诉老妈你上次把小姨送她的外国口红拿去当粉笔写字的事情!”那管口红被季恪写得只剩下了一小截,老妈还唠叨说小姨带的外国货也太“茶噎(方言:假,不划算)”了。
    季恪抱着脑袋喊:“我靠,哥你最近也太暴力了!老打我!而且你太不够义气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不能讲小话!”
    “讲个屁的小话,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老师让我们补习’,听到没有?”
    “好好好。”
    季恪被他哥打了个爆栗又弹了个脑瓜崩,嘤嘤嘤地跑去找丁凯想哭诉一下。
    结果丁凯敏捷地让开了,“你别过来。白痴会不会传染吖!”他喜欢看《灌篮高手》,也特别迷流川枫的这句台词。
    季恪假哭,“呜呜呜……你和我哥都欺负我!”
    郑凡家在另一个方向的家属区,他爷爷是厂里的职工,但他爸不是职工,是警察,很忙,所以他妈就寂寞地重新找了个男人嫁了。郑家给人的感觉是风格很冷硬整洁,看得出他爸很疼爱他,男孩该有的玩意儿一样不少。
    吴川还叫了几个同学,一拨玩双升,一拨玩郑凡的电子游戏,郑凡自己倒在厨房里忙活着张罗饭菜。吴川碰碰季惺的胳膊,“嗳,我不是听说你在家也做饭的吗?帮帮郑凡呗。”
    季惺万般无奈叹口气挽上袖子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突然冲出来,“我靠吴川,你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叫我来的吧!!!”
    “哈哈哈哈哈,你反应真慢!不过能者多劳嘛!”吴川笑得前仰后合,承认得很爽快。
    两人在厨房里忙,吴川时不时跑到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直嚷嚷着肚子饿。郑凡为了安慰他,用手指从案板上拿了块蒸好正在切的腊肉塞到他嘴里,问道:“刚才我听见开门声,谁走了?”
    “没谁,周b、石江出去买点东西。”吴川舔了舔郑凡的手指,摇头晃脑吃得鼓鼓囊囊满嘴油的又跑出去。
    季惺看这两个一喂一吃的,在旁边愣啊愣。艾玛你俩这个样子实在也太……
    郑凡理着平头,剑眉长眼,眯着眼睛的样子特别酷,此刻虽然系着个围腰,却也十分地有味道。他坦然地转头看季惺,“干嘛?”
    “没什么。”季惺赶紧低头用汤勺搅拌肉丸子汤。
    在季惺和郑凡的齐心协力之下,一桌丰盛的菜肴很快就端上了桌。
    大家闹哄哄坐下,有几个还在房间里玩电子游戏,吴川进去叫他们。突然之间,不知怎么电灯灭了,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停电了啊?”
    “啊,还没吃饭呢!”
    “哎哟……”
    “大家别急,我去找找蜡烛。”这是郑凡沉稳的声音。
    吱呀一声,郑凡房间的门打开了,里面照射出一片摇曳的光线,季惺和郑凡都惊讶地往那边看去。只见吴川端着一个大蛋糕走出来,上面插着蜡烛正在燃烧。
    烛光映得吴川的脸颊异常秀气,眼睛里有几团蜡烛火苗,看着郑凡笑嘻嘻道:“郑凡,生日快乐!”
    郑凡彻底愣住了,“你……”
    旁边几个同学全都拍手欢呼起来,“耶!郑凡,生日快乐啊!”
    只有季惺是蒙在鼓里的,这会儿才知道,“啊?郑凡,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郑凡表情看起来很复杂,他本来不想说的,也以为吴川忘记了。吴川提议今天到他家来玩,他没反对,却没想到吴川是想让大家来给他过生日。刚才周b和石江就是出去买蛋糕和啤酒了,这都是吴川的主意,生怕郑凡知道,所以来的时候没带上,而是趁郑凡在厨房的时候偷偷去拿。
    季惺悄悄问周b,“蛋糕是大家斗钱(方言:凑钱)买的?”
    “不是,”周b摇头,“全是吴川出的。”
    “你们早就知道今天是郑凡生日?”
    “不知道啊!刚才你和郑凡在厨房的时候,吴川才告诉我们的,说是要给郑凡一个惊喜。”
    “啊……”季惺心里那个疑云更加强烈。
    郑凡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围腰还未解下,傻乎乎的。吴川哈哈乐着,“郑凡!你也有今天!我看你还酷!”走过去给他解了下来,按着他的肩膀坐下,又提议道:“快给郑凡唱生日歌!”
    “我靠,好土,还生日歌!……”几个人嘴上嫌弃着,却都齐刷刷站起来,拍手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快乐郑凡,祝你生日快乐!”
    吴川催促着,“快,许愿!吹蜡烛啊!都快燃完了!”
    郑凡默默闭了下眼睛,然后鼓起腮帮,“呼――”一口气全灭!
    不知谁又去把电灯打开了,刚才自然不是停电。
    “好了好了,快点吃饭啦!”
    这个晚上,一帮平时没什么机会喝酒的高中生都差点喝醉了,这种时刻才看得出谁的酒量大啊。吴川这家伙就是吼得凶,才一瓶多就倒了。郑凡却一杯接一杯和大家干着,平时冷酷的表情也软化了,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他很开心。
    季惺喝得不多,他还记得他让弟弟回家撒谎,要是满口酒气岂不是穿帮了。
    最后到十点钟,同学们一个个醉醺醺地告辞,郑凡也满脸通红有了点醉意,吴川最不堪,早就倒在郑家客厅的沙发上睡得呼呼响。
    季惺帮着郑凡收拾了碗筷,擦了擦手,看看沙发,“郑凡,我也走了啊。吴川怎么办?”
    郑凡挥挥手,“没事,我给他家打个电话吧!”
    “哦,拜拜”季惺拿上书包。其实他特别想留下来瞧一瞧结局。
    大门关上以后,郑凡走到沙发边,抬脚踢了踢吴川,“喂,你够了,别装了,人都走了。”
    吴川调皮地张开一只眼,又张开一只眼,“嘿嘿……”坐起来。他取过书包,从里面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个黑丝绒的长方盒子递给郑凡,“给你的。”
    “这什么?”看起来好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样子,郑凡不接。
    “生日礼物啊!”吴川硬塞进郑凡的怀中,笑嘻嘻地说,“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郑凡很纠结地打开,原来是一只派克钢笔。
    “上次你不是跟我说想要只派克的笔吗?我可是攒了好久的零用钱!”吴川眨眨眼。
    郑凡用指尖捏着笔,咬起下唇。他那次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吴川居然记住了。
    两人一个站一个坐对视着。
    吴川懒散地躺靠在沙发上,“今天开心不?”
    “嗯。”郑凡点点头,站得更近了,直接贴着吴川的腿。
    “哼,”吴川傲娇地撇下嘴,又笑得很妖孽,“那你也做点让我开心的事呗?”
    郑凡慢慢慢慢地弯下腰,靠近他的脸,低声道:“干嘛?”
    吴川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把他拉近了自己的嘴唇。
    季惺出门之后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回想。吴川和郑凡有问题,一定有问题!这是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他的心情很纷乱繁杂,一方面觉得刺激,一方面又觉得理所当然,一方面又觉得他们的前途堪忧。
    这么低着头考虑着,他走进了自己家那片家属区,晚上路灯不太亮,隔老远才有一个,路上没什么人影,挺渗人的。季惺胆子不小,可也加快了脚步。
    怕什么来什么,还差几栋楼就到21栋,前面阴影里走出来个人,拦在了路中央,口中轻声喊:“季惺。”
    第二十八章 险被强
    季惺被吓得一抖,“谁!”
    那个人从阴影里一步一步迈出来,走到路灯光线的范围之内,圆寸粗眉,肩宽高壮,侯占强。
    “你……你又要干什么!”季惺有点紧张。四下无人的,这个人又对他有那种心思,不管怎么,都让人心慌慌吧?他摆出了一个防备的姿势,抓着书包带,随时准备跑掉。
    侯占强看他这样,走了几步就停下来了,路灯在他的头顶上打出一片金黄色的光,但他的眉眼依旧一团黑暗,看不清楚情绪。
    两个人以这种情况对视了半天,季惺不禁要发火了,“侯占强,我真搞不懂你,这样到底是为什么?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我实在没兴趣知道你的想法!”
    “季惺,”侯占强的声音很低,“我今天真没想到会遇见你。”实际上,他已经在季惺家楼下这个片区转了很多天了,每天晚上都会傻乎乎地跑到季惺楼下去看他窗子的灯光。偶尔季惺去拉窗帘,灯光把他的影子印在窗边时,侯占强都会呼吸一窒。胸口有种又痛苦又甜蜜的感受,让他忍不住用手去捂着胸膛。
    侯占强并不是一个懂得风花雪月的人,他父母是车间里的工人,不像季惺家爸妈是干部,他们养孩子养得狂放,打小这侯胖子就是个粗神经,仗着自己个子高长得壮,一切都是拳头说话。没有玩具――抢别人的;没有零食――抢别人的;没有钱――还是抢别人的。他抢成习惯了,欺负别人也成了一种习惯。
    可惜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抢不来的,那就是感情。
    侯占强之所以对季惺印象那么深刻,源于小学的一次颁奖活动。那是四年级的时候,季惺获得了“硬笔书法比赛一等奖”,娟秀的钢笔字还被贴在了年纪走廊的宣传栏橱窗里。就连侯占强偶尔经过时瞟一眼,都觉得这个字确实好漂亮写得真好,和老师的差不多了!他特意记住了写这个字的人名字叫做“季星(忽略了竖心旁)”。后来那天周一,第二节课后做完早操,学校就在操场上组织了一次颁奖典礼,给一二三等奖发了奖品,让他们逐一上台去领奖。侯占强在后面的人堆里,看见了升旗台(暂时充做奖台)上站着的季惺。
    雪白的小衬衣,鲜艳的红领巾,天蓝的布裤子,墨黑的小皮鞋。那个男孩子的肤色像美玉一样白嫩,眼睛大大的和玩具店的洋娃娃一样,鼻子高而挺,鼻尖却很秀气的翘起,嘴唇红红小小,乌黑的头发柔软地覆在额头上,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真是太与众不同了,和侯占强他们班那些流鼻涕的缺牙巴大不相同。――刚想到这里,就看见领奖台上的季惺笑了,也缺了一颗尖牙,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漂亮呢?
    不知怎么,从那时起,侯占强就开始惦念着季惺,一直到小学毕业的暑假,他才真正认识了季惺。上初中之后,乌烟瘴气的十班让侯占强彻底晓得了许多男女之间的事,而且有一次跟着一些小混混去吹牛打屁抽烟的时候,更是听到他们聊起男人之间也能做那种事,他才晓得原来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他立马就想到了季惺。那堆小混混里有一个老大,是从监狱里放出来的,他唾沫横飞地聊起了男号里发生的那些肮脏事情,比如鸡奸、操屁股、互撸……侯占强晕了,当即裤裆里就鼓了起来,想象着季惺的脸蛋,人生第一次射了。
    从那以后他就明白自己也是那种人,喜欢男人的人,他喜欢男孩儿叫做季惺。十岁开始就懵懵懂懂的喜欢,到如今六年过去,侯占强再也无法忍耐自己的相思。可惜,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
    “季惺,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侯占强恳求着,“我只想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季惺想骂过去,说自己没兴趣听!可是心软的他,没有说出口。毕竟侯占强今天晚上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悲哀。他的拳头捏了又捏,终于还是忍下了心头的无名怒火,哑声道:“……你说!”
    侯占强顿时复活了,背也挺直了一些。
    季惺又防备地后退了一步。
    侯占强见状,苦笑了一番,又退后几步,确定季惺可以听见自己声音,便开口了。他念了几遍日思夜想的男孩儿的名字,像在献祭一样,“季惺……季惺……我喜欢你……”
    季惺的额头上冒起了三根粗黑的线条,“……你就说这个?”
    “我从小就喜欢你。”侯占强从来没试过以这种叙旧和娓娓道来的方式,把自己的情感表达出来,“我经常在你们班的窗子外面偷看你,我经常躲在你们家楼下等你放学回来看你上楼,我经常尾随你去逛街买东西,我经常把学校宣传栏里贴的你的作文和画偷走……”那是学校把优秀学生的作业展示出来的一种方式,那些东西还保留在侯占强的箱子底。
    “你……”季惺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东西总是被人撕了,还以为是谁搞的恶作剧,还每次都撕走他的作业,郁闷了好多年。侯占强说的这些“经常”都是季惺不知道的事情,他竟然被人偷窥意淫了这样久,季惺除了震惊真的没有别的感受。
    “初二那年我跟你表白过,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我特别后悔我打了你,但是我更后悔的是,我没有趁着把你压在地上的时候亲你一下。那次回家之后我激动了很多天。”
    季惺的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亲、亲你吗的头!
    “后来你躲着我,我也躲着你,我……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的,你从来都看不起我,我成绩差,家里也没钱,将来也没什么出息,不像你,你又好看又聪明,肯定会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学,以后不一定会回到这个郊区,说不定会到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侯占强的语调很平静,但是听得出他心潮起伏,说出了一句根本不想他会说的、蛮有诗意的话:“但是就算我再怎么想躲你,也躲不过我对你的思念。我每天都在想你,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季惺怎么知道!
    这时,侯占强似乎开始暴露出内心蛰伏的那匹野兽了,他也没指望能得到季惺的回答,自顾自说:“我想把你拦住,把你拉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你的衣服全部扯掉,然后把你按在地上,操死你!你恐怕不知道男人之间怎么干吧,嘿嘿,就是用屁眼那个地方,把我的鸡巴插进你的屁眼,就像男人干女人一样,干得你叫都叫不出来,然后我把我的精子全部射到你的身体里面去,要是你能怀上我的孩子就更好了……”他越说越带劲。
    季惺干呕起来,“呕……你……你变态!恶心!滚!”这太可怕了,他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之前也忍不住在想,同性恋都是怎么做啊?男人又没有女人那个洞。他压根没想到――屁!眼!不行了,侯占强肯定是疯了,怎么会说这种话?
    侯占强往前走了几步。
    “你站住!你……你他妈的!”季惺吓坏了,一想到他说的那种事……季惺转身就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侯占强果然追了上来。这次他不打算放过季惺了,在后面没命地追,追得季惺慌不择路,脚下踢到砖头差点摔跤,虽然踉跄了几下没有倒地,可步子却乱了,侯占强猛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季惺。
    “滚开!”季惺魂飞魄散,“你这个狗杂种!你休想碰我!”他什么都不管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侯占强对他干那种事!他的书包掉地上,鞋也掉了一只,猛推侯占强,掰他的手,踢他的腿,弄得气喘吁吁。
    无论他做什么,侯占强都只有一个反应,就是死命地抱着他,把他压在自己的胸前。两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这条道的路灯更暗,有个人走过来,被他们俩吓一跳,以为在打架,赶紧躲开。
    季惺渐渐脱力了,侯占强人高马大,这些年都是打架一把好手,胳膊腿都硬得像铁打的一样,他哪会是侯占强的对手?难道今天真的要被侯占强……插屁股……救命啊!!!季惺快没力气了,侯占强箍着他的腰不放手,压在他身上,把他摁得死死的,季惺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他很想求饶,求侯占强放过自己,可是那么丢人的事,怎么做得出来?他一面还在脚耙手软(耙:方言,软)地抵抗,一面却默默的流着眼泪。
    “吸呼……”季惺小幅度地吸了一声鼻子,却咬着牙齿不想再泄露一点声音。
    侯占强听到他的声音,低下头查看他的脸,仔细辨认着,忽然轻声问:“……你哭了?”
    季惺放弃了挣扎,一扭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
    侯占强停了一会儿,还是试探着不断地凑近,热气喷在季惺脸上。
    季惺猛一抖,又开始拼命推。却推不动……
    侯占强的嘴唇终于落在了季惺的脸上,吸着他的眼泪。
    季惺羞愤难当,狂甩头,就是不肯让他碰。侯占强一只手伸过来托出他的后脑勺,固定他的头,亲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季惺脸蛋上。
    “混蛋!你他妈的变态!”季惺带着哭腔骂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不能让侯占强碰到自己的嘴唇!他还没有过初吻!绝对不能让这个混蛋把他的初吻夺走!
    侯占强疯魔了,口中仅在不停地唤着,“季惺、季惺、季惺……我就是变态,我就是喜欢你……季惺、季惺……”嘴在季惺脸上狂热的亲吻。
    季惺全身心都在坚守最后一道防线,死命用手捂着自己的嘴,身体不停地扭动着踢打着,想甩开身上这个杂种。两个人一直在地上滚着移动,撞来撞去。突然间,季惺的肩膀撞到了一个东西,他用手摸索过去,是半块碎砖!他想也没想,摸起碎砖就往侯占强后脑勺狠砸!
    “砰”一声,侯占强应声趴下,倒在他的肩膀上,不动了。
    季惺这才吸着鼻子挣扎着从他身下钻出来,泪如雨下。狠给了倒在地上的腌h厮一脚,踢得那家伙“唔”了一声,他才转身捡起自己的书包,穿上鞋急忙跑掉。
    进了家门,季家父母都还在外奋斗在各自的岗位上――舞厅、精武馆。被他砸上大门的声音惊动的只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季恪丁凯。
    “……惺哥!”
    “哥!你怎么了?”
    两个小仔都惊呆了,站起来。季惺t恤脏兮兮,后面挂了个大口子,满头乱发,脸上也有灰,眼睛红肿,眼泪都还没擦干,一身狼狈。
    季惺猛地抹了一把脸,扭头看了眼后面的衣服,强作镇静,“没什么。”走进房间去换衣服。
    “哥你被抢了?你没事吧?你哭了?哥你受伤没有?疼不疼?”季恪虽说人闹腾,可是跟他哥感情是真好。看到季惺这样,他急着跑过去关心他哥。
    季惺摇头,“没事,没有。”可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恐惧。
    “谁把你弄成这样?”季恪担心得要死。
    季惺自是不肯说,跑到水池边洗了把脸,狠狠擦了好几下侯占强亲过的地方。
    丁凯一直在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手心已经被指甲划破了。谁敢这样伤害他的惺哥!他脑中闪过了无数种可能,最后沉稳地问道:“惺哥,是不是那天技校的那个黄兴找你麻烦?”
    季惺愣了一下,这个答案好近!但是――“不是,你们两个别猜了。我没事。”
    那一丝怔忪被丁凯察觉到了,他一皱眉,又问:“莫非……是那个侯占强?”
    季惺猛咬唇,情绪激动起来,不仅否认,还骂了他们两个,“不是!不是!你们两个不要多事!烦死了!”这种事情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丁凯确认了,眼神阴冷下来。
    第二十九章 揍情敌
    侯占强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提着一个塑料袋走在路上,里面是他的宵夜。他喜欢吃菜场那家卖的辣鸡粉,再在旁边烧烤摊烤一些鸡翅、香肠和蔬菜带回家吃。仲夏之夜,路灯下面团团地飞着蚊子。侯占强被叮了几下,拍了拍胳膊,嘟囔着地骂了几句。
    自那天晚上他堵住季惺之后已经两个星期,中学、技校都考完试放假了。那天他被季惺拍了后脑勺,趴在那里小半个小时才醒过来。坐在地上一摸脑袋,满手的血。季惺是真的下了狠手,拍得忒重。他苦笑一声,摇摇晃晃爬了起来,慢慢地走回家。
    他不怪季惺,这只能怪他自己。他之前压根没想到会到那样一步,本来只不过是习惯性地跑到季惺家楼下想看看他的影子,谁知道会遇见了晚归的心仪少年?
    路灯下的季惺眼睛睁得大大的,向四周警惕的张望着,那样子就像充满了戒备的小松鼠或者小白兔,仿佛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惊跳起来,可爱极了。他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才会现身跟季惺说话。
    少年很防备,随时想要逃跑。侯占强满心只有对他的喜爱,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恳求季惺给一次听他说话的机会。少年心软答应的时候,他简直要兴奋得大喊一声。
    机遇难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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