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枪响在S市引发了不小的骚动,S市的周市长专门召开了记者会,声称是警察在追踪穷凶极恶的罪犯时迫不得已开了枪。
    但在同时间,全国立刻席卷起严查枪支持有的整肃之风。
    病房内,唐怀青关掉放着记者会的电视,眉头锁起,眼眸中满是复杂情绪。
    李子奕扫了一眼唐怀青,意味深长道:“北京要来人了。”
    唐怀青点头。
    我问李子奕:“开枪的人是谁,公安机关有调查结果吗?”
    唐怀青却回答了我:“现场开了两枪,打你的那枪是消音枪,后面那枪是我的人开的。”
    我倒抽了口气,我国对枪支管控极严,刑法更是专门规定了非法持有枪支罪,唐怀青只是个商人,为什么他的下属会带着枪?
    李子奕看我如此震惊,安抚道:“安若你别担心,政府那边对公众已经有解释了。”
    我一直以捍卫公平正义为人生信条,李子奕的安抚并没有平息我心中的忧虑,唐怀青的行为已经涉及触犯刑法,且自上次被人跟踪,已经接二连叁都有人想伤害我,一连串的事情像有无形的网连接在一起,。ⓟǒ⒅f.čǒⅯ(po18f.com)
    我心中一时百转千回,无数个猜测在我脑中一一筛选过,李子奕走后,我犹豫问唐怀青道:“你不会涉黑吧?”
    唐怀青看我如此认真的问他,前一刻还情绪低沉,此时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他额前垂下的头发让平时形容一丝不苟的他颇显柔情,此时他星眸含笑,俊脸更加迷人。
    我看着唐怀青畅快的笑着,心里越发觉得唐怀青的身份地位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很多。但我转念又想通了些什么,唐家在治安混乱的上世纪的香港发迹,90年代才举家迁回大陆,虽然唐家不会太简单清白,但作为开放后第一批投资大陆的港商,唐家与东南沿海的要员关系甚好,这些要员经过几十年的宦海沉浮,如今或在中央任要职、或退休发挥着余热,无论怎么想,唐家都没有必要跟涉黑扯上关系。
    我还在进行着丰富的联想,唐怀青抬手捏起了我一侧的脸颊,他仿佛觉得手感颇好,意犹未尽的揉了两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直视着他,不再提持枪的事,转而分析起凶手身份:“凶手是冲着我来的,对于他的目的我有两点猜测,首先他可能对我以前处理过的案件心存不满蓄意报复,其次他可能对你、对华远集团不满,此前我与你的关系被公开,他便将情绪发泄在了我身上。”
    唐怀青认真听完,无声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一副心有成算的模样。
    我叹了口气,未来看来要心惊一段日子了。
    唐怀青安慰我说,虽然政府对外宣称枪声是警察在追捕犯人,但公安机关已经来调查询问过现场经过,政府必然会重视这种恶性事件,我们现在要相信公安并且保护好自己。
    我觉得自己像是被卷入了无法预知的漩涡里,仅仅是一晚,我就被裹挟着彻底远离了曾经安逸普通的生活,连续好几天,状态都飘忽不安。
    这种不安在见到北京来的两个同志后再一次被扩大。
    两个同志来的很突然,周六早上七点钟,我刚从家里取了些自己的东西回到医院,就发现有两个中等身材、长相很普通的男人被唐怀青的一众私人安保拦在楼道口。
    他们身旁有个同样中等身材,大约叁十多岁上下的男人引领,那个男人对一众安保人员出示了公安的证件,不多一会,私人安保就接到指示,放了众人进去。
    我紧随其后,叁个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审视我,这种眼神让我感到陌生又熟悉,陌生在从没有人用这样平静又内敛的目光警惕过我,熟悉在我作为一名法官,很能理解这种审视之下是在回顾眼前人的信息。
    我冲他们点了下头,从他们身前走过。
    其中那个引领着的男人像是认出了我,轻声对另外两个男人说了什么,叁人几乎同时进入了病房。
    许是早就有人通知了唐怀青,他见到叁个陌生人很是平静,叁个人进门并没有说话,仅仅对唐怀青点头致意,而后在我惊讶的表情下,叁人分散到病房的各个角落,仔细查检起各个设施以及用具。
    唐怀青眼神扫到床尾的病例单上,一个男人抬起摸索,竟然从之下抠捻出一个棕色小方块,随后他们又陆陆续续的从各个角落翻找出了各种形状的小型物体,他们将这些东西依次装入不同的黑色收集袋中。
    他们神态专注又沉默,查检出的东西神秘而隐蔽,我惊愕的看着这一切,已经无法解读这一幕下众人的行为。后来我才从唐怀青处得知,这叁个男人来自国家安全部门,其中那个引路的男人是S市国安厅的,另外两个男人是从部委带着任务来的。
    待他们像恪尽职守的摸索过每一个角落,才让此前引路来的男人将“战果”带了出去,我已经预感到他们身份的特殊,但因为他们未要求我离开,我便沉默的留在了病房。
    他们先是传达了叁位中央领导的问候,说到其中一位,他们用了“首长”“老总”等称呼,大概对方是位军队干部。唐怀青此前制服恶人,一套动作敏捷熟练,像是受过军队专业搏击训练般,此时有军队领导特意送来问候,让我心上对唐怀青的过往留下了疑问。
    而后,唐怀青与两个男人显然不信任这间病房的保密性,唐怀青由一众私人安保推着去了医院叁楼边缘的党员活动室作为临时谈话处。
    我被排除在了谈话之外,独自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里,即使没有人告诉我,我也隐约察觉了两人的来历,不安与疑惑似汹涌的浪潮一下下冲击着我,这不仅来源于前几天攻击我的歹徒,还来源于这件事的隐秘性与严重性,竟引来离我生活十万八千里的国安部门的到访。
    唐怀青从活动室出来时面色不愉,犹豫的看了我一会,最终像是在平衡了什么后妥协了,对我道:“你进去吧,他们有话对你说。”
    我此前也猜想到他们是为了歹徒事件而来,而我又是这件事的直接受害人,便也对唐怀青的话不感到意外。
    两个男人都在叁十五岁上下,皆穿着款式普通的衬衫与深色大衣,我一进去他们便示意我坐在方形长桌的对面。
    其中一位对我点了点头:“林安若同志。”
    不是客套的“林小姐”“林女士”、不是疏离而尊重的“林法官”,这声“林安若同志”像是在刻意对我表露他们的身份与目的。
    我也点头以表回应。
    “我们得知你叁年前发生了意外,丧失了一部分记忆。你有接受过恢复记忆的治疗吗?”
    我此前对待忘却的记忆一直持消极态度,便道:“没有。”
    他们给了我一份资料,要求我当场看完不能带离。
    资料的第一页是一张男人的照片,男人是亚洲面孔,大概叁十多岁,身材较为高大,胸膛开阔身形健硕,五官虽并不优秀的突出但也很俊逸,穿着很是讲究精致。他的周围是几个西装严整的印欧混血面孔,几人握手举高站在高台上,身旁摆放着投票箱,像是在跟底下的民众庆祝某个职位的当选,除了照片中心的亚洲男人,其他人都是北美M国的典型面孔,我曾去过M国便一眼就认了出来。
    突然,我的脑神经蹦跳着疼起来,亚洲男人的面孔像时要打通我记忆中某个环节,却被阻止着如何也无法畅通,我额前瞬间浮起虚汗。
    我克制着自己的反应,看完了剩下的材料。
    我了解到,照片里的男人叫虞阳,M籍华人,是M国赫赫有名的华人毒枭。其祖父虞良伟曾在我国东南沿海跟金叁角地区做过毒品买卖,后来我国严打,其祖父虞良伟在公安机关实施抓捕的前一天由金叁角的生意伙伴掩护,偷渡去了A国,当时我国向A国移民热情火热,众多移民成功的华人在“衣锦还乡”的羡慕目光中,向国人大肆鼓吹起A国梦,那时虞良伟逃脱了我国司法制裁,志得意满的幻想在新的国度开始自己的A国梦,但他文化水平低,一开始只能在治安极差的华人社区做私人保镖,他摸爬滚打了几年,终于发现他的A国梦他妈的远没有他服务过的高学历、高出身的华人实现的容易,于是他借着一个契机偷渡去了M国。
    当时的M国政治时局混乱,政府基层管控权力甚至难以延伸至首都之外的贫穷乡镇,虞良伟很快就凭借此前的一点积累混入沿海小镇的黑帮,这让他如鱼得水,他辗转过多国也算有些见识,很快他就成为这个闭塞又贫穷的乡镇的黑帮核心人物,他重操旧业,做起自己的老本行“毒品”,建立严密的毒品组织,很快他的毒品生意就做到了临近几个州,他也从毒品商人渐渐成为控制一个地域的举足轻重的任务,同一般的买办阶级一样,他利用赚取的大量资本投资政治选举,改头换面成为深入M国政坛的大商人,终于在M国实现了他所谓的“梦”。
    虞阳是其祖父虞良伟的继承人,他的父亲因出意外早早去世,他在其祖父离世后,成为控制多个州势力的虞氏家族的族长,继续沿着他祖父的投机套路扩大虞家在M国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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