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账房门口。
    “师姐,这次州府和县衙一并打赏了你两百两银票,可不以……”
    “不可以!”
    拴好钱袋子,陈鸢放到怀里,防贼一样的绕着刘晏淳走。
    贼心不死的刘晏淳头发一甩,不要脸的贴过来。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尾巴一翘,陈鸢就知道他拉什么屎。
    刚领了赏钱, 他就巴巴儿的赶上来,不是借钱还能是什么。
    “借钱不可以,请客不可以,和钱有关的统统都不可以。”
    如遭重击,刘晏淳捂着心脏痛苦的憋泪,“古人诚不欺我, 钱越多越抠门,女人有钱就变坏,师姐你变了, 你再也不疼师弟了。”
    “我不疼你?”
    之前去馆子都是喂了猪?
    陈鸢要被气死了,“有钱不能乱花,我琢磨着租个带井的小院,你若再吵,就不给你留屋子了。”
    这次因着喻守谦的案子,把两个陈年旧案也翻出来破了不说,还推翻了误传千年的合血法、滴骨亲,又献上了如何辨别女性尸骨是否生育之法,所以陈鸢拿到了一笔巨款赏银。
    这奖赏乍看起来多。
    和郭修齐大人因为献书之功,从五品刑部员外郎直接晋升二品刑部尚书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但两百两对于县衙的普通衙役吏胥来说,都算一辈子都攒不到的金额了。
    因此,陈鸢再住大通铺就不方便存放银两。
    刘晏淳惊讶之下顿了一瞬,复又挂上了笑容,“师姐,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刚才有人说我越有钱越抠门儿。”
    “谁说的,我去揍他。”刘晏淳挥着双手与空气互搏起来。
    陈鸢还能当真和他计较这些?
    “你刚才想找我说什么?”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师姐,租了院子后,我能移植一棵桂花树到院子里么?”
    “桂花我也喜欢,如果屋主人同意……”
    “陈仵作,陈仵作!”
    陈鸢话还没说完,一个黑影一阵风似得冲到她跟前伸手就要拉扯。
    刘晏淳伸手拦住来人,挡在陈鸢跟前。
    原来两人聊着聊着,已经出得县衙,到了街上。
    来人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被刘晏淳一挡,妇人脾气上来伸手就要推碍事儿的他。
    “你让开,我找的是她。”
    刘晏淳百花丛里走片叶不沾身的主儿,还能让这个脏兮兮的老妪近身?
    他行云流水的带着陈鸢左躲右闪,“大娘,你找陈仵作作甚?”
    “她害了我儿子,我儿子因为她要死了,我不找她找谁?!”
    陈鸢现如今在威宇县县城可谓是家喻户晓的名人。
    这妇人话一出,惊得路人驻足围观。
    陈鸢也诧异得很, 她并不认识这个大娘呀。
    但, 看上去又有些眼熟。
    被刘晏淳护在身后的陈鸢探头打量。
    希望能透过她脏兮兮的模样, 看清楚她是谁。
    刘晏淳率先开口,“大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师姐整天和我在一块儿,她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我都不认得你,你谁呀,你儿子又是谁?!”
    大娘着急得哭岔了气儿,说不出话来。
    一个行人看了半天,“你是……卖馄饨的何嫂?”
    经他一提,陈鸢终于对上了号。
    “何嫂,你找我有何事?”
    何嫂抬起抬起头来,露出较之前憔悴不少的脸,她的双眼都哭得红肿了。
    “陈仵作,你可把我儿子害惨了,都怪你,你证明了劳什子合血法滴骨亲不能用以验证血缘关系,把我儿害了呀!”
    她骂得无头无尾,又语无伦次,陈鸢听得也莫名其妙,理不清头绪。
    “何嫂,你儿子在何处,他发生什么事了?”
    担心对方气头上,东拉西扯说不到重点,陈鸢只能自己引导。
    何嫂蛮不讲理,不放弃抓陈鸢,“我儿在潮州府学念书,但他受你所累,现如今被潮州府下了大狱!你必须跟我去潮州府把我儿子救出来!”
    陈鸢估摸着对方遇上了麻烦,想要她帮忙,却抹不开脸求人,想采取胁迫模式。
    她可不惯着何嫂败坏自己名声,在大街上不把话说清楚,以后有得被人非议了。
    “何嫂子,州府已经验证了我的方法,派来嘉奖我的官吏现在还在县衙歇息,若我提出的此法有问题,州府要抓人下大狱也是抓我,怎么会抓一个与我无亲无故、见都未曾见过之人?”
    “就是因为你!你别想抵赖。”
    何嫂子招呼着路人,“大家都知道,我儿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一心扑在书本上,从不是个惹是生非的性子。”
    陈鸢不识得何嫂子儿子,威宇县城街坊们却相当了解,无不点头赞同。
    何嫂子有了底气,“七日前,你的事迹传到了潮州府,大家都惊讶于流传千百年的滴血验亲竟被一个女流推翻,当时州府还未验证你的方法可行。
    因此,府学学子就招呼同窗一起滴血验证一番,还因此开了个赌局。我儿原是从不屑参与斗鸡赛马等赌博的,但他听好些学子诽谤戏谑于你,就拿出全部银钱压你的说法才是对以示对你的支持。”
    为了她?
    为了支持她?
    陈鸢有些无语,何嫂子的儿子当真正不是为了赚一笔么?
    “哪知,他这番行为,却被府学同窗谢季雍误解,谢季雍两年前靠着滴骨亲之法认祖归宗,他觉得我儿此举是打他的脸,便上前把我儿打了。”
    那还真是巧呢,陈鸢和刘晏淳对视一眼。
    当真就遇上了一个靠着滴骨亲认亲的当事人……
    何嫂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儿还没来得及找谢季雍麻烦呢,第二日谢季雍就被发现被人捅死在了府学书苑里。大家都说定是我儿寻仇杀了他的,恰好我儿防身用的佩刀不见了,潮州府衙就把我儿抓了。”
    终于交代清楚了来龙去脉,何嫂子是越想越难过,“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因你而起,我儿是不是被你害的!”
    路人,“……”
    刘晏淳,“==!”
    就算当真事实如何嫂子所言而发生,陈鸢觉得这事也不赖她吧。
    “何嫂,你若觉得潮州府衙所判有误,可以找穗州州府反应情况,威宇县无法越级管理,我也只是县衙的仵作,我只验尸,破案审案都不归我管的。”
    相当于市里抓了人,何嫂不去找省里反应,反而来找县里一个小法医要说法,这不是乱来么。
    “你想赖掉?你不想管?如果不是你,我儿怎么会被人打!不许走,你不许走!”何嫂疯疯癫癫的追上来,坠在陈鸢和刘晏淳身后。
    搞得陈鸢带给同僚们的礼品买不了、房子也看不了,只能急匆匆逃回了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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