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脸,怎么能如此糟践?难道就是为了恶心我?爷这胃口让你弄得……烤羊肉都差点吃不下去,现在真饿了,真成老虎了。箫箫,让我把你吃了吧,好吗?”
    萧谏无法回答他,眼泪缓缓顺着眼角流下,却不肯睁开眼睛,赵元采伏到他肩上,在他耳边柔声道:“小美人儿,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这眼泪,想来是因为悲喜交集而流下的。对了,你的嘴被堵住了,没法说话。不过你的心里一定是情愿的,让我摸摸看。”伸手放到他心口上,感受他慌乱不堪的心跳,赵元采微笑道:“瞧你这心跳得真快,一定是急不可待了,一定是。好,爷今天就是把命搭上,也要把我的小美人伺候好!”
    陷阱
    赵元采的手放在萧谏的心口上不下来,一点点扯开衣襟,手指翻挑着解开腰带,在他紧致柔韧的腰上掐了两下,沉醉起来,喃喃地道:“摸起来真舒服。小美人儿,爷不会亏待你的。你高兴一点儿,配合一点儿,我就解了你的穴道,这样死人一样躺着,真没意思!来,答应了就把眼睛睁开看我一眼。”
    他一边轻声细语地诱哄,一边给萧谏解衣服,却始终不见萧谏睁眼,赵元采冷笑起来:“你装死就行了?以为爷会饶了你?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天你就是真死了,也得先让我乐够了再说!”
    他□高炽兴发如狂,手上加快了些,几把将萧谏衣服扯得干净。正情热如沸的当口,却突然感觉到周围静寂如斯,那是一种冷冷的威压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赵元采久经世事,敏锐异常,突然就停了手,伏在萧谏身上沉吟片刻,慢慢抬起头来。
    七八丈外,舒行草和休眉正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休眉看他抬头,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躲到舒行草身后去。
    赵元采无奈起来,苦笑道:“舅父,这半夜三更的,您怎么不安歇呢?”
    舒行草道:“皇上还没有安歇,老奴怎么能先就安歇了?”
    赵元采伸袖拭去额头的冷汗,陪笑道:“舅父这话甥儿当不起。”
    舒行草冷冷地看着他,片刻后道:“你还不起来,难道是想逼死他?你作孽还没有做够?”
    赵元采慨叹一声,只得怏怏地爬了起来,胡乱整理一下衣服,厚着脸皮道:“舅父,到这种地步,您逼着甥儿放手,真是要人的命了。人家都说娘舅亲,娘舅亲,外甥是娘舅的小命根,您怎么就不向着甥儿呢?您这胳膊肘怎就往外拐!”
    舒行草举步走近,瞬间到了他的眼前,叹道:“阿采,你后宫那么多的人,还不够你使唤?你出来了也要接着兴风作浪?明儿一早,带着你的人走吧,看把我这儿弄得乌烟瘴气的!”
    赵元采一副无赖状看着舒行草:“不够,就是不够。甥儿想把他带回宫去。舅父,我母妃死得早,我自小没人疼,全凭舅父疼甥儿了。”
    舒行草终于忍无可忍:“滚!”
    赵元采一看他真发了脾气,只得灰溜溜地滚回自己的帐篷里去了。
    舒行草看看躺在草地上动弹不得的萧谏,右手中指一弹,指风到处,隔空解开了他被封的穴道,示意休眉过去帮忙。休眉连忙跑上去将萧谏扶得坐了起来,扯掉他口中的绸巾,又捡起被扯得七零八乱的衣服给他披在身上,勉强遮挡住了。萧谏低头不语,片刻后突然哆嗦起来,伸手在草地上慌乱不堪地摸索,休眉忙问道:“你找什么?”
    萧谏颤声道:“面具,我的面具呢?我的……面具……”那面具被赵元采扔得远远地,休眉跑过去捡回来给他,道:“大哥,别戴了,我已经认出来你了。”萧谏不理他,抓过面具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戴好,接着用黑巾再蒙上一层。犹觉得不能遮挡,干脆用衣袖捂住脸,再也不肯抬头。
    舒行草看着他微微抽动的肩膀,道:“明天老夫一定撵他走!一定!明天老夫补偿你,教你武功,教你吹笛子,教你放马,等你武功强过他了,就替老夫好好教训他!好孩子,不要伤心,老夫我说到做到……”
    第二日清晨,舒行草果然一大早起来就去撵赵元采离开,赵元采犹自磨磨蹭蹭不想走,嬉皮笑脸地道:“舅父,甥儿保证不再骚扰他了,你容得甥儿在这儿再乐和两天。”
    舒行草怒道:“你有个正形没有?还不快滚!”
    两人正顶牛的当口,却突然有一封急报从太原城中送来,原来东齐的兵马忽然间发动了全面进攻,前线战事紧,许多事情需得圣上回去拿主意,因此大臣们请圣上尽快回宫。
    赵元采只得带着人悻悻而去,留下了一地杂七杂八的东西,把一大堆玉美人香瓜全都留下,指名道姓是留给何箫的。休眉拿去给萧谏吃,萧谏不肯吃,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休眉就都拿去喂马了,马儿吃得欢欣鼓舞。
    两国在前线接着开战,剪云牧场的马被调走了一批,接着从蒙古草原上又补充进来一批。转眼间几个月过去,天气又渐渐热了起来。
    战事似乎很紧,牧场这里依稀能听到点消息。萧谏也是充耳不闻,觉得那离自己很远很远,专心跟着舒行草学武功,学吹笛子指挥马群。萧谏一生遭逢不少人,真心相待的虽然也不少,但能用心给他指点武功的,一个是萧雄,一个就是舒行草。舒行草武功绝顶却也驳杂,于刀法一路却很有见地,犹在萧雄之上,给他指点得很用心很到位,连番夸他聪明伶俐,对休眉反倒不太关注。
    萧谏的武功一路突飞猛进,闲暇来将那笛子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指挥着休眉和丁香,一人带一队马队,按兵书上的战阵排了几个阵型出来,天天操练得兴味盎然,聊以慰藉这孤独岁月,寂寞流年。
    近日来从蒙古那边的草原边缘,有一群野马不知何故穿过吕梁山脉千里迢迢流窜到了剪云牧场左近,经常和舒行草放出去的马儿因为争夺青草和水源的缘故咬群架,一匹匹精神抖擞彪悍异常。萧谏和舒行草同时瞧中了这群马,两人商量着在一片低矮的灌木地设下了绊马索,舒行草又拿着赵元采给的令牌从左近的郡县抽调一批兵士挖了很多的陷阱,打算将野马引诱过来捉住驯化了。
    结果野马群没来,来了另外一批不速之客。
    那支蒙古骑兵冲杀过来的时候,萧谏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待看他们训练有素,来势汹汹,他才觉出不对来。偏生舒行草往南边去替马群寻找新水源去了,只剩了萧谏带着休眉和丁香。眼见他们如一片乌云般飘了过来,杀近了牧场,萧谏忙吩咐道:“丁香,你快骑马去附近的郡县找领队的将军,让他调兵过来!”
    丁香慌忙打马报讯去了。萧谏吹响了舒行草留给他的笛子,奏一曲《破阵子》,清丽婉转的笛声响遏行云,剪云牧场的马群霎时分成了四路马队,来回纵横穿插,拦住了蒙古人的军队。
    蒙古人的队伍让马群冲得大乱,被困在中间团团乱转,进退不得。有人急躁起来,拿着长刀乱砍,砍得马匹咴儿咴儿乱叫。也有人甩出了套马索束缚来回乱撞的马匹,乱哄哄搅合在了一起。
    萧谏看在眼里,疑惑起来,用套马索的人手法老道利索,是蒙古人无疑,但蒙古人素来爱马成痴,这拿刀乱砍的其身份就值得怀疑了。他一边凝神查看,一边变换笛声指挥着马队换阵型,阻挡蒙古人的进攻,这般来回拉锯般纠缠了一会儿。马队终究没有蒙古人的战斗力强,渐渐被冲散了,打乱了,群马无首起来。萧谏吹笛集中马群,竟然也渐渐不奏效了。
    他正情急之中,蒙古军队一个首领忽然发现了萧谏和休眉是制造混乱的始作俑者,一声呼喝,集中兵力向着两人杀奔过来。萧谏蹙眉,自己两个人便是武功超群,也无论如何抵不过这许多人。连忙招呼一声,和休眉策马后退,未退出多远,一排羽箭挟着劲风齐刷刷射到,两人慌忙一边抽兵刃格挡,一边后退,抵不过对方人多势众,羽箭一轮轮射来,渐渐手忙脚乱起来。萧谏见休眉左支右绌狼狈不堪,正惶恐间,忽然心中灵光一闪,喝道:“休眉,跟着我!”向着自己设下绊马索及陷阱的灌木丛那边退了过去。
    蒙古人跟着冲杀过来,萧谏和休眉下马,展开轻功落入灌木丛中,绕过自己设下的陷阱标记往前跑,耳中听得身后惊呼之声不断,有人被绊马索连人带马绊翻在地,有人落入了陷阱,后面的人收势不及,冲上来绊在前面人身上,引来一串惨呼之声。
    恰在此时,丁香带来了两千兵士,团团围住了这块地方,那领头的赵国将军喝道:“阿日斯兰,你这疯子,竟然敢跑这么远来偷袭我们!今番吃了教训了吧!弟兄们,上去捉了这些蒙古崽子,给我们皇上换姑娘回来,大家都可以领到许多的赏金!”
    那个蒙古头人未曾掉入陷阱,还在左冲右突,闻言大怒,还嘴道:“你们的国君是头色狼!抢走我们多少姑娘,害我们部落中的小伙子娶不上老婆!我但凡有一口气,也要杀了你们的好色皇帝,把姑娘们抢回来!”
    那将领哈哈大笑,道:“一干困兽,也敢大言不惭!弟兄们,上了!”赵国的兵士纷纷冲上,兵分两路,一路去截住未曾落入陷阱的兵马,一路就都抢到了陷阱机关边,用长矛往落入陷阱的人身上乱戳,戳得一干蒙古人怒骂不止。
    萧谏已经退到了灌木丛边缘处,听得混乱纷杂的怒骂声和惨呼声,却越听越是怪异,越听越是震惊。这许多蒙古服侍打扮的人中,有江南口音,有苏北口音,甚至还有洛阳口音。乡音呢喃,一声声撞击着他的心,撞击着他整整麻木了半年的心。
    他伫立在哪里,茫然了,怔住了。片刻后喃喃地道:“怎么会……难道是……”[百度文库首发]
    谈判
    眼前是乱纷纷的人群,耳中是乱纷纷的声音,萧谏呆呆地看着,仿佛又回到了去岁冬日,战场上的狼烟阖地,杀声震天,一瞬间都重现了。
    萧谏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他重新打量那个蒙古骑兵首领阿日斯兰,见是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正一脸愤慨之色地和人厮杀激斗,可惜寡不敌众,虎落平阳,渐渐左支右绌起来。
    萧谏突然一闪身,鬼魅般抢进了围攻阿日斯兰的包围圈,反手一刀劈出,顿时将数根长矛荡开,接着一个旋身,掠过阿日斯兰身边,伸手提起他衣领扯了起来,足尖在灌木上轻点,展开轻功从刀光剑影中跻身而出,掠了出去。
    阿日斯兰大惊,拼命挣扎,萧谏随手封了他的穴道,飘飘然御风而行,片刻后将那一干乱哄哄的人群甩的不见了踪影。
    待行到无人处,他方才将阿日斯兰放在地上,出指替他解开穴道,问道:“你真的是蒙古人?”
    阿日斯兰惊异不定地看着他,忽然想起就是他引着自己的兵马落入陷阱,顿时愤怒起来,拿蒙古语叽里咕噜一阵大骂。看萧谏沉默不语,以为他听不懂,就改用蹩脚的汉语接着骂。萧谏听他骂来骂去,也就那几句话,没有什么新意,便不搭理他。等他骂得没意思了,渐渐没了劲头,方开口问道:“你带的兵马中,有东齐的兵士?”
    阿日斯兰怒道:“要你管!”
    萧谏道:“我也是东齐人,作为战俘被派遣来养马,已经半年了。”他抬眼看着阿日斯兰,郑重地问道:“说罢,里面是不是混杂了东齐的兵士?”
    阿日斯兰一听,接着怒骂道:“你这卖国求荣的叛徒!你是东齐人,怎么将东齐的兵士引入了赵国设下的陷阱?”萧谏听到叛徒二字,轻轻震颤了一下,低声道:“你们都是蒙古人打扮,我没有弄清楚。你是叫阿日斯兰吧?你别生气,你先告诉我,你们为什么穿过吕梁山来偷袭赵国?”
    阿日斯兰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感到他态度谦卑和善,便不再骂人了,气忿忿地道:“赵国的国君是个不要脸的色狼,曾经带人去偷袭我们的部落,抢走了我们许多的姑娘和马匹。我要把属于我们的东西夺回来。至于东齐人,是他们找到我们的,他们派了使者,来联络我们共同出兵,说是各自找回被抢走的东西。就借了我们的衣服穿了混在里面。”
    萧谏沉思片刻,道:“你们这样孤军深入偷袭,很危险,就算没有这些个陷阱,也很容易被赵国的兵士掐断后路,届时弄得进退不得。你还是快逃走吧。”
    阿日斯兰怒道:“我的族人死的死,伤的伤,剩我自己如何回去?你说的轻松,换了你会回去不会?”
    萧谏叹道:“换了我也不会回去了。但是凭你一己之力,难道就想救回你的族人吗?便是把命送在这里,也是白搭了。何必逞这一时之意气?你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见他两只虎目怔怔地瞪着自己,一脸执拗之色,却不想再和他多言,返身自行离去。阿日斯兰尾随着他撵了几步,没有撵上,只得怏怏作罢。
    萧谏次日方听到休眉和丁香去打探来的消息。这一次交战,俘获蒙古人一百余人,东齐的兵士竟然有三百多,全都被看押到了太原城外采石场监禁起来,余下的皆阵亡。
    萧谏闻听此言,沉思了很久,道:“休眉,你再去打听打听,什么时候处置这一批战俘。”
    休眉依言而去,半日方回,却得到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原来此次蒙古人和东齐联合出兵,竟是出了三路,阿日斯兰所带骑兵是中路。另两路兵马要多一些,从两侧包抄上来直奔太原,戚嘉首先得住消息,带着一小队京城禁军出来抵挡,由于出兵仓促,被两面夹攻,吃了大亏,戚嘉本人为了救自己的兵马脱出桎梏,只身断后拒敌,结果被俘了。
    赵元采正在去前线巡视的路上,闻言从前线抽调一批兵马气势汹汹地杀将回来,但那偷袭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已经一阵风般逃得无影无踪。他这边兵马一抽调,南边前线上东齐的兵马乘隙而入,赵国连着丢了三个重镇。赵元采大怒之下,扬言说是前方在交兵,钱粮不够,所以他不想养活这么多的东齐战俘了,要抽空统统杀掉。接着有大臣提醒他戚嘉已经落入敌手,他忽然悔悟过来,方才偃旗息鼓,不再聒噪,思谋着要想法子去劫回戚嘉来。
    接着赵国国君又听人禀报,说这次来偷袭人马的中路军受损严重,皆因剪云牧场的蒙面人带着马队拒敌后引敌兵入陷阱,方才给赵国兵士可乘之机。他突然间热血沸腾起来,把戚嘉的事儿暂且丢到一边,顺路又拐到了剪云牧场。
    舒行草已经从南边回来了,看到赵元采带着一干人浩浩荡荡地过来,顿时不耐烦起来:“你怎么又来了?”
    赵元采嬉笑道:“甥儿来看看舅父不行吗?甥儿心里想着舅父,百善孝为先呢!”
    舒行草道:“好了好了,废话就少说了。从前一年到头,也不见你来看我一眼,如今倒孝顺起来了。你究竟想怎样,直说吧。”
    赵元采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舅父,我想带他回太原,你就……答应了吧!”
    舒行草摇头:“恐怕他不愿意,还是算了吧。你这样三天两头过来纠缠骚扰,逼得他走投无路,生些别的念头出来,要走要死的,老夫可未必能时刻给你牢牢看着。”
    赵元采无奈,只得道:“那我跟他说几句话成不成?甥儿保证不动手动脚的吓着他,这总可以了吧。这是去哪儿了?一见我来,躲到房里去了?”他一边说,一边搭讪着往萧谏所居的房间门口凑,舒行草也不好硬拦着他,只得道:“阿采,说话不怕,你就正正经经地说。若是再胡来,老夫就真打发他走了。”
    萧谏在房中早已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待赵元采的脚步声到了门外,他竟然主动把门打开了,问道:“陛下,您找小人什么事?”
    赵元采先是一愣,待明白过来,顿时喜出望外,忙道:“容我进来再说。”
    他挤进门来,顺手关住了门,笑吟吟地看着萧谏。萧谏微微有些紧张,往后退了几步,离得他远远地,道:“陛下,究竟有什么事?”
    赵元采勉强控制住了要和他动手动脚的念头,见他躲得很远,便自己找把椅子坐下,笑道:“箫箫,听说你带着马队截住一群来偷袭的蒙古人,还把他们引入陷阱,让我赵国小胜一场。你这般聪明能干,又一心一意为我着想,我怎么能不来感谢你一下呢?”
    萧谏迟疑了一下,郑重地道:“陛下,那是无心之举,小人如今后悔了。想起来这么多人因为自己身陷囹圄,心里却很过意不去。因此还请陛下放了他们吧。”
    赵元采以手支颌,做沉思状,两只眼睛转来转去地看着他,一脸的兴味盎然。萧谏便任他看着,半晌方听他为难地道:“这个可不大好。那里面混得还有许多东齐兵士呢。我和东齐正打得热火朝天,这边无缘无故把战俘都给放了,别人岂不要骂我是个昏君?便是在大臣们那里,也说不过去的。虽然我是皇帝,也不能太刚愎自用对不对?”
    萧谏知他也不会轻易答应,便道:“他们的生死本是天命,也非我个人所能改变,那就随您处置了。陛下这便请吧。”
    赵元采好容易挤进他的房门,哪能就这么出去,笑道:“别慌着撵我走,我不会吃了你。箫箫,你若是能拿几分诚意出来,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萧谏料得到自己一开口,他打的就是这借机要挟的主意,便道:“小人愚钝,陛下所谓的诚意不知为何物,还请明示。”
    赵元采冷笑起来:“你跟我装糊涂!我让你从了我,你肯答应吗?还是算了,爷跟你说些别的吧。你想让我放人可以,你以后就不许再想着东齐了,要跟我回太原,我会给你官职,必定不亏待了你。 如何?”
    萧谏状甚犹豫,赵元采察言观色,接着道:“你放心,我会对你以礼相待,直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我后宫人多了,不欠你这一个,你若是喜欢,我还可以赏几个给你。大家伙儿在一块热热闹闹的多好。你在这儿跟着我老舅放马,能有什么出息?”
    萧谏看着他,赵元采赶紧摆出一脸诚意来,萧谏便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赵元采微笑起来:“爷不在乎什么战俘身份,说罢,你想要什么官职,我一定要满足你。你生得这么招人喜欢,便是做个上将军也够资格了。当然我赵国官职高低也不是单凭相貌来决定的,但站在爷那金碧辉煌的朝堂上,太丑了却实在有碍观瞻,有碍观瞻。”
    话犹未落,却听舒行草在房外叫道:“阿采,出来!”声音甚是严厉,两人同时一愣,赵元采道:“出来就出来,老爷子当我在对你图谋不轨吗?嘿,朕已经改邪归正了!”
    刀舞
    赵元采出了房门,舒行草远远地看着他,脸色冰冷。赵元采忙过去问道:“舅父,怎么又生气了?甥儿这次可是规规矩矩的,不信你去问他。”
    舒行草道:“你跟我来。”
    二人相偕行到一无人处,舒行草道:“他答应和你回太原了?”
    赵元采惊道:“舅父,您竟然听小辈们的墙根儿!不过听了也好,这次是他自己情愿回去的,您可不能再拦着了。”
    舒行草狠狠地横他一眼,长叹一声:“你舅父我便是离得十丈远,也听得清清楚楚,用的着去爬墙根儿?阿采,你不要老说我偏心,实则舅父心里最偏的还是你。你别带他回太原了,让他在这里跟着舅父放马就好。 他是东齐人,他的心不在这里。就算他此时为了解救那批战俘暂且依从于你,谁又能确定他彼时会不会干出伤害你的事情。你须要谨慎。”
    赵元采胸有成竹地微笑:“舅父,凭他天大的本事,就算甥儿拿不下他,有舅父在,又怕什么?您就让我试试又如何?让我带他走吧,好不好?”
    舒行草只是摇头,赵元采就接着软语相求苦苦纠缠,最后舒行草终于不耐烦起来,道:“随你,吃了亏别来找老夫叫苦!”言罢拂袖而去。
    萧谏临走前,舒行草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根笛子送给他,却是默默无言,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带着休眉丁香,随着赵元采走了。
    赵国的皇宫极大,抵得上东齐的皇宫三四个。分为前朝、后廷、内苑等几个部分。前朝居南,后廷偏北,内苑在西南部。四面各开一门,西为端华门,南面的正门为景天门,北面为清平门。皇城东侧无门,连着一片极大的山水园林,名居正苑,其间亭台楼阁,层层叠嶂,名义上是太子东宫,可惜太子太小,搁这里皇帝不放心,就还挤在皇宫里。赵元采荒唐惯了,没人敢管他,这居正苑便住了许多和皇帝关系暧昧不清的人,就死活正不起来了。
    赵元采将萧谏安排在居正苑中的明洁堂里,明洁堂是一处不大的院落,却精致异常。休眉和丁香也跟他住在一起。
    赵元采亲自送他过来,接着命侍从拿来一副打造精巧的青铜面具,道:“箫箫,你不愿意别人看到你的真面目,就戴上这个面具吧,把那块破布扯掉扔了。朕最见不得的就是衣着寒酸破烂不讲究,瞧你这一身打扮还能看不能!回去我就让人给你置办衣服,尽快给你送来。以后可不能穿得破破烂烂丢我的人。”
    萧谏不好回答他的话,便置若罔然。待见他要离开时,方问道:“陛下什么时候放人?”
    赵元采闻言又折了回来,笑道:“好说!十日后,我要接待一位贵客,等打发了客人,立马放人。箫箫,我这次要好好款待这位贵客,可惜宫中那些歌女舞娘们弄出的歌舞爷都看了不下百十遍了,简直烦得要命!你能不能给我变个新花样届时来招待客人?我舅父不是把笛子给你了吗?你吹个《兰陵王》《破阵子》什么的,我让我的侍卫跟着你学一场剑舞如何?”
    萧谏道:“小人不擅剑法,对刀法比较在行一点。况且小人不会给人编排歌舞。”
    赵元采道:“那有什么难?就和你驯马差不多,你连马都训得会摆战阵了,难道我的侍卫还不如马有灵性?你不擅长剑法,那就刀舞好了,又有什么区别?明天我就派人过来。”
    他执意如此,萧谏也只好应允。第二日果然三十个侍卫由一个副统领带着过来了。就在明洁堂隔壁的一个空院落中拉开场子,开始操练。萧谏根据乐谱给他们编排刀舞,休眉就在一边看热闹。
    这一干侍卫训练有素,武功底子很不错,很快就掌握住了诀窍,和萧谏的笛声配合渐渐默契起来。赵元采过来看了几次,很是满意,而后又匆匆离去,不知在忙些什么。
    眼见着十日期限快要到了,这刀舞也编排的差不多了。萧谏便把这排练安排得轻松了些。中途稍事休息的时候,几十个人坐在一起说笑,他并不参与,静静地靠在一边出神,却忽然听到有一人提到交换战俘什么的,萧谏对战俘二字特别上心,顿时回过神来。那人言语间却又拉扯到了别处。
    萧谏却上了心,凝神沉思起来。
    赵元采四处忙着自己的大事,却在深夜时分接到萧谏遣人急匆匆送来的一张帖子,言道想见皇上一面。他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小美人半夜三更地想见我,莫不是相通了?”带着人摸黑赶到明洁堂,让侍从悉数等在外面。见萧谏所居房中隐隐透出灯光,直接推门就闯了进去,叫道:“小美人儿,你是想我了吗?”
    却突然一道刀光迎面劈来,来势凌厉之极,赵元采大惊,亏得应变神速,飞身后退,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才勉强避开这一刀,他怕萧谏再接再厉,忙随手拔出腰间佩刀,横在身前,笑骂道:“小美人,你疯了吗?无缘无故地想弑君?”
    萧谏冷冷地道:“这要问你自己,你竟然骗得我跟你来太原!后天的交换战俘是怎么回事?”
    赵元采眉头拧起,细长的鹰眼中忽然间杀气腾腾:“谁告诉你的?让爷去宰了这多嘴的!”
    萧谏道:“不用谁告诉,我自己不会打听?赵元采,你在答应我释放战俘的时候,是否东齐交换战俘的书信已经送到了?你却骗得我和你来太原。你要求我拿出几分诚意来,可你的诚意在哪里?”
    他一抖手中的刀,嗡嗡作响,便想接着扑上去和赵元采动手,赵元采忙摆手道:“箫箫,且慢且慢。我不想和你动手,这劲儿还想留着干别的。那些战俘我最后一定要放的,就不算失信于你。况且因为我喜欢你啊,想把你弄到我是身边来守着,也没什么恶意对不对?这好意你不领也就罢了,又何必如此气势汹汹?”
    萧谏道:“那你也不该骗我!”他此时已经想到另一件事,语气便没有那么愤怒了,对赵元采的风言风语也不再计较,接着道:“你若是肯答应我另外一个条件,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赵元采微笑起来:“小美人,你真会趁机要挟讲价。好吧,你说,我姑且先听听。”
    萧谏道:“你后宫占那么多的人,你宠幸得过来吗?据那蒙古人阿日斯兰说,你抢了人家部落不少的姑娘,害得许多年轻男子都找不到妻子。你还是把这些姑娘放回草原上去吧。”
    赵元采笑道:“ 箫箫,爷我视色如命,姑娘只有往宫里领,要放出去却没有这个先例。这么大的事情,我可不能白答应你。这半夜三更的,我再摸黑回去,一个失足掉到湖里去怎么办?”
    萧谏道:“外面你的侍从们带的有灯笼。”
    赵元采往前凑凑,道:“夜半的风还很凉。”
    萧谏道:“那么你我二人可以在此比试比试刀法,你就不冷了,便可以回去了。”说罢突然又抢上去,刀势如风,连着几刀劈出,赵元采只得横刀格挡。萧谏武功经过舒行草的悉心指点,这一段时间长进很快,赵元采一时间竟然手忙脚乱的抵挡不住,愤怒起来,吼道:“半夜三更的这是干什么?该干的事情不让干,尽干这些没要紧的!”
    两人在房中乒乒乓乓动手,两把刀纵横来去,刀气激荡得帐幔飞舞,烛影摇红。房外一干侍卫看着窗子上的影子咋舌不已,却是知道国君的脾气,他不让人跟进去,便是两人同归于尽驾鹤归西了,也不能有人进去,否则必然导致杀身之祸。
    激斗中两人双刀相交,赵元采力大,震得萧谏手臂发麻,萧谏反应迅速,刀势灵活快捷,借力绕着他刀刃旋得几旋,两把刀同时脱手飞了出去,穿过窗户,落到了院子里。
    萧谏伸手又去抢书案后墙壁上的另一把刀,赵元采终于不耐烦起来:“好了好了,我走还不行?”反身拂袖,气冲冲地就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事,又折了回来,冷笑道:“箫箫,你不想问问这次东齐是谁带人过来交换战俘?”
    萧谏不语,冷冷地看着他,赵元采轻笑起来:“实则如今告诉你也无妨,就是我那亲亲的三舅哥舞阳王高淮!我是舍不得戚嘉没错,没想到他交换战俘的心情比我还要迫切,竟然亲自来赴我这鸿门宴了。嘿嘿嘿,箫箫,届时你可要给我争气,别起什么幺蛾子才好。我等着看你们的刀舞呢!你若是不给我面子,不但那些蒙古姑娘要老死在我的后宫,也许爷一个不高兴,这战俘不换了,也是有可能的。”
    失落
    萧谏怔怔地听着他说话,恍恍惚惚如在梦里,赵元采看不到他的表情,便接着道:“他们想在太谷的大成宫交换战俘,爷我偏不答应。他若是真心想换,就要来太原!没想到咱这小舅哥胆量倒真不小,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箫箫,你也是战俘,想不想被换回去?”
    萧谏缓缓往后退了几步,似乎站立不稳,想找个地方坐下,最后却伸手扶住了花梨木的雕花扇,声音渐渐暗哑起来:“我……就算了吧,我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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