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还不把公子送进房里休息!」南乡说。
    「噢。」小七应了声,拉着兰罄便要往内衙走。
    兰罄扯开小七的手,颠颠倒倒地踏着不稳的步伐走到金忠豹国和各个捕快之前看了看,转头对施问道:「他们要去哪里?你派他们出任务去了对不对?是不是要去无垠轩抓那个酉无垠?我也要去!」
    施问道:「是要去无垠轩没错,只是今日你不行,今夜是十五月圆,你还是留在衙门罢!」
    「为什么十五月圆不行?」兰罄才不理会。「如果我不能去,那他们也不能去,等明天晚上不是十五月圆了,再一起去!」
    南乡走向前来说道:「公子,大人这全是为了你好,你每回只要过遇上十五月圆就会病邪入体,感染风寒,所以,你还是待在房间里头好好休息。无垠轩之事不能再拖,就让金忠豹国他们先去罢!」
    兰罄皱眉,举起手来便要向南乡打去。
    「南先生!」众人齐惊。
    小七见状连忙一个箭步冲向前去,替南乡挡下兰罄毫不留情的一招。
    只是……原本预期会很痛很痛,小七甚至闭起了眼,咬牙张强忍,哪知兰罄的手却像棉花似地一拍就沾在小七胸膛之上,跟着整个人软了下来,红粉绯绯的脸庞红晕染得更深了。
    「咦?」小七诧异了声。
    南乡松了口气,道:「公子应该是药效发作了,小七,快送他回房去!」
    「……是。」小七把整个人往他身上倒的兰罄扶起,搀扶着他便往后堂走去。
    金忠豹国看见自己的小头儿被个男人这样搂住,原本想冲过去抢人的,谁知小七一个眼刀杀过去,那凌厉的眼神可比兰罄还要锐利三分,震得那四人全都定在原地,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小鸡……」兰罄哼哼几声,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
    小七不知为何感觉心里酸酸的,但又想,施问与南乡眼中担忧的神情此比他更甚,应当不至于是对他有任何恶意。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真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施问与南乡跟着小七直入内衙,等到小七把兰罄扶上床,他两人多看了兰罄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与小七一起退到门外。
    南乡拿了一把锁,用锁炼链将兰罄的房门锁起来。
    兰罄颠颠倒倒从床上爬下,整个人趴在门上,拍着门板,声音虚软地唤道:「爹……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你让我出去啊,我要跟他们一起去办案……」
    施问不忍听闻,眼眶一红,甩袖慢步离去。
    南乡转头对小七道:「今夜就劳烦你照顾公子了。」
    「……」小七看着南乡。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与大人要将公子锁起来?」南乡叹了口气,摇摇头:「就如我之前所言,公子患了病,一到月圆就会发作。你……?……听我一句话……今晚无论如何,也别将公子放出来。」
    南乡说罢,留下仍是不解的小七,就这么走了。
    房内的兰罄仍然不断拍着门板,一声一声地喊着爹,令闻者辛酸,听得小七本来就不怎么硬的心肠都软了下来。
    「师兄、师兄!」小七靠着门板低声说着:「施大人已经走了,你就别再拍了。行行好走回床去,闭上眼睡上一觉,让自己好过些吧!迷魂散的药力发作起来,你这般硬撑着对身体不好的,快去睡吧,闭上眼睡了,就会舒服些了。」
    然而,兰罄却还是拍着门板,一声一声,不歇。
    aaa
    两边的事都让人放不下,南乡交代完后就直奔前面大堂,小七忧心地看了兰罄紧闭的房门一眼,来回踱步几下,又跑去前头偷听那些人对话。
    大堂,施问坐在暖阁之上,背后是红日青天锦绣大缎,南乡站在身旁,底下,则是归义县衙门所有精英,以金忠豹国为首,等待施问发号施令。
    施问抚须闭眼,拧眉沉思,而后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四射,手一抬,洒下火签。「金忠豹国!」
    「属下在!」四人振声应道。
    「你等立即前住无垠轩,如师爷所言,一对在前诱离无垠轩中之人,一对趁机而入,谨记勿入石竹之局,以免触动五行八卦阵阵法。无论如何,今夜也要将那轩主酉无垠与总管柳成非带回问案,以还桑家与其余枉死之人一个公道!」施问正色道。
    「属下领命!」金忠豹国拿了拘人牌票,带着各自的下属转身离去。
    那无垠轩何等地方,连兰罄与小七也难以全身而退,又何论底下这些小兵。
    然,公理正义长存人心,每个捕快如今心里想的唯有一件事,那就是将凶手绳之以法,让死者得以瞑目,如此而已。
    于是乎,整个大堂弥漫一阵肃穆之气,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破釜沉舟之心。
    「死就死吧!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小七见到众人脸上写着的,就是适这几个大字。
    「……」
    看样子南乡这师爷教了这些人一些应对无垠轩阵法的方法,只是,那日光阵法就令他与兰罄难以招架了,要是无垠轩中精锐尽出,那光靠这些人还是没有胜算。
    小七心里担心,却又无法可帮。
    若在之前,兰罄的武功加上南乡的头脑,也许能顺利将酉无垠与柳成非擒回,只是今日南乡与施问不知发什么疯将兰罄迷倒关在房里,硬是不让他一起前去。
    虽然兰罄走火入魔后脑袋不太清楚,或许会弄巧成拙,然而多个人总是多点成功的机会啊,小七还是搞不懂这两个人在想些什么!
    慢慢踱步回兰罄房前,小七抓了抓脑袋,担心得眉头打成了结。
    他想着自己如果跟金忠豹国去了,也许会多点照应,可兰罄这头也不能放着啊,谁知道南乡那啥迷魂散会不会把人给吃出毛病来。
    站在兰罄房门口,小七左想右想,只恨自己为何不能一分做二,一半去无垠轩,一半守着兰罄。
    突然,衙门高墙外遥遥传来几声狗吠,那声音清晰可闻,突显出了内衙里过于安静的氛围。
    小七一惊,这才警觉方才一直拍打着门板的兰罄突然没动作了,厢房里一片静悄悄地,什么声音也没有。
    「大师兄、大师兄?」
    唤了几声,得不到兰罄回应后,小七怕里头的人出事,便连忙断开门口的锁炼链,往里头冲了进去。
    里头一片漆黑,还没点上烛火的厢房只见得着些许房内布置。
    「大师兄!」小七又喊了声。
    忽地,听见背后有动静,小七立即回头,见到身后站着个黑色身影,手举得高高的,拿着的那东西好像是茶壶。
    他才想说话,突然「匡啷」地一声伴随着脑袋一阵剧痛,兰罄拿着茶壶朝他砸下,砸得他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脚。
    「……」小七发觉怎么有湿湿热热的东西顺着他的脸滑下,慢慢伸出手,摸了一把额角,然后闻了闻,呆呆地想了想,发觉这黏黏的东西,好像是……血啊……
    「奶奶……个熊……」小七虚弱地说。
    「奶奶个熊、奶奶个熊!」兰罄喘着气,「你和爹还有南先生一起关我,真是可恶的奶奶个熊!」
    「……」小七愣愣地道:「师兄你学我说话……」
    兰罄不理小七,接着扔了剩下的茶壶碎片便往外跑了出去,他跑起来摇摇晃晃地,轻功也完全施展不出来,小七看他边跑边撞树、一会儿还撞着围墙、更撞倒那在围墙边吃草的无辜赵小猪,心里不禁担心地想:「脑袋已经够糟了……这样撞下去还得了……」
    小七压着伤口,抬起脚步,也跟着颠颠倒倒地跑了出去。
    「师兄回来……别撞了……回来啊……」
    《待续》
    罄竹难书之飞贼小兰花 上 番外――神仙谷记事
    小七刚入神仙谷那年,他大师兄兰罄十六岁,他十四岁。
    而他的师弟赵小春十岁,是个身体被截成两半,然后让师父用针线一针一针慢慢缝回来的小孩子。
    他被师父收入门时,师门排行第七,整个神仙谷共有八个师兄弟,小春是最小的。
    小春和他与大师兄一起被带回来后,因为受的伤最重,所以整天都被泡在木头桶子里。
    木桶里放了很多师父熬的草药,好像是这么煮一煮,煮久了,被切成两段的身体就会黏回来。
    跟了师父很久的二师兄,是这么跟小七说的。
    神仙谷在南方深山里,四周虽然有奇怪的大猴子守着,可是偶两尔也会有一些凶猛的野兽误闯入谷内。
    有一天早上,所有的师兄弟都出门了,师父在睡觉,小春师弟在泡药澡,大师兄不晓得跑哪里去,小七一个人在药庐外头练武打着木头人,「喝喝喝喝」地吼个不停。
    二师兄说他要想出谷,至少得打赢五师兄和六师兄才成,所以小七每天起床就加紧练功。这个地方有大师兄在,每回见面都尴尬,所以他想起赶快离开。
    打得累了,浑身是汗,小七跑到后面山洞涧去取水擦身。
    春天山上雪水刚刚融化,大地初醒,水边还留有残雪。
    哪知小七才在溪涧边蹲下,往脸上泼了水,就见水面上一个倒影摇啊摇晃啊晃地。小七抬头一看,吓得屏住气息。
    一头刚从冬眠的洞穴中爬起来的熊饿得头昏眼花,瞧见眼前一个生生的可人儿,对空长吼了一声,便越过山涧朝小七冲来。
    「哇啊啊――」小七转身拔腿狂奔,一边奔一边喊:「师父救命啊――有熊啊――有熊啊――」
    哪知师父身体不好,一睡下去地牛翻身山摇地动都醒不过来,无论小七怎么叫,就是没人出来救他。
    小七跑啊跑啊,跑回了谷里头。
    他从药庐前面跑过,看见自己的小师弟正在药庐的澡盆里玩着黑黑的药汁,小师弟见他在叫,还朝他甜甜地叫了声:「七师兄!」
    小七本来想逃走的,可是熊就在他后头追,他要逃了,那头肚子饿的熊肯定会跑进药庐里,把他的小师弟吃掉了。
    小七深吸一口气,本来跑过药庐了的,又转身跑了回来,而且还朝熊跑去。
    「哇啊啊――」他举起拳头,运起师父教的心法,脑海里将那头留着口水张牙舞爪的大熊换成方才被他打的木头人,然后运气将拳头往前推出,「喝喝喝喝喝――」地朝着熊就一阵铺天盖地猛打。
    耳边传来震天的熊吼,小七心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豁出去,拳头就是猛挥。
    接着,不久之后,等小七终于冷静下来时,他定睛一看,方才那头龇牙咧嘴的熊竟然动也不动地站着,小七颤颤伸出手指头一戳,熊就这么「碰」地一声,应声倒地了。
    「七师兄!」药庐里传来小春师弟的惊叫声。
    小七这才如梦初醒,他往后一退,吼了声:「去你奶奶的熊!」
    伸手拍拍自己的小心肝,然后抖着脚慢慢地朝小春走去。
    「师兄师兄,你好厉害!」小春叫着。
    小七还没缓过气来,等过了片刻,开口还是:「去你奶奶的熊!」
    小春看着他的七师兄,好一会儿才问:「什么是去你奶奶的熊?师兄你奶奶有养熊吗?是不是因为有养熊,所以才这么厉害,一下子就把熊打倒了啊?」小春崇拜地看着小七。
    小七惊魂未定,先是摸摸小春的脸颊,再看看小春还是泡在整桶药桶中没有异状,而后才拍拍自己的胸口,但还是喃喃念着:「奶奶个熊、奶奶个熊、奶奶个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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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小春年纪还小,今日这震惊的画面从此在他心里便留下了无法抹减灭的记忆,是以后来等小七从浑浑噩噩中清醒,对小春说那「奶奶个熊」可是骂人的话,叫他不能学时,小春早已改不过来,成天「奶奶个熊」挂嘴边了。
    不过小春还是常问,为什么是「奶奶」的熊,而不是「爷爷」的熊呢?
    小七歪着头想了想,自己也不明白,于是回答小春道:「大概是因为奶奶养的熊比爷爷养的熊还厉害吧!」他胡诌。
    小七很小以前是被个乞丐爷爷捡回去养的,在他懵懵懂懂的孩童时候,就是听这些浑话过来的。什么奶奶个熊啦、格老子的啦,都是那乞丐爷爷教他的。
    现下虽然离那乞丐窝已经很远了,但偶尔还是会想念乞丐爷爷,和当年几个和他一起过活的乞丐哥哥。
    有时候真的很想很想,想到想哭的时候,他就会一直大喊「格老子的奶奶个熊」,然后,就好像那时候的人都回到自己身边一样,不会寂寞、也不会想哭了。
    最后,那天的那头熊,变成了神仙谷晚上加菜的菜肴。
    熊皮三师兄留下来,等着明年给小七跟小春做冬衣;熊胆则让师父和着药给小七吃了,压惊。
    而熊鞭……隔天五师兄六师兄兴高采烈打算拿去泡菜泡药酒时却发现,竟然不翼而飞了……
    这是怎么回事?
    熊鞭到底是谁拿走的咧?
    这事到他们一伙人都长大了的如今……
    仍旧还是一个谜……
    《完》
    罄竹难书之飞贼小兰花 下 第一章
    第一章
    因为血一直流不停,弄得眼前景物一片腥红,小七从怀里掏出伤药往伤口一抹,「血见愁」不愧是天下第一疗伤圣药,片刻间遇水即化膏状,封起了小七脑袋上那个被兰罄砸出来的伤口,当下立即止住了血。
    小七追着兰罄从衙门出来,跑到大街上。
    夜晚的大街一片黑压压地,除了街角打盹的两条老狗以外,就没了人影。
    「师兄?」小七着急地往前跑去,希望能找到兰罄身影。
    突地,便在街口,他望见了那个人。
    「师兄――」小七一声喊得急。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眼角一直跳,怕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兰罄静静地站在两条大街的交会之处,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远方。
    银月出来了,十五的月亮浑圆却带着月晕,阴阴惨惨,如陷雾中。
    小七打了个寒颤,原本奔到了兰罄身前的脚,就这么急急止住,还后退了一步。
    因为那个人……不对了……
    惨白的月色照在兰罄身上,月色的白,衬得兰罄身上那袭黑绸更为地黑,衣上绣缝的银色焰纹将兰罄整个人团团围绕,如同要烧起来似地,在月色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兰罄缓缓地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而后垂眸,将视线转向小七。
    兰罄嘴角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的眼,几乎化成了红色,就那般定定看着小七。
    风吹来,发丝轻扬,绸子衫翻飞,小七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这人的眼中杀意浓厚、戾气几乎要由无法盛装着的躯体中溢出,仿佛月下修罗一般,令人由衷感到惧意,心凉着,不寒而栗。
    「……小……小黑……」小七试探地叫了一声。
    忽地,小七连看都没看见兰罄移动身影,这人猛地便出现在他眼前,重重地抓住他的脖子,由上而下,睨看着他。
    那气势,就如同当年令武林群雄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一样,没有丝毫改变过。
    「……你是谁,你认得……我?」兰罄酥磁的嗓音低沉了几分,血红的眼里有的只是空洞,与无尽的黑暗。
    小七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心想,『会死、会死!今天大爷就要像掐小鸡一样被掐死了!』
    小七紧紧抓住兰罄的手,赌上最后一分力气腾空跃起,重重往兰罄胸口一踢,兰罄晃了一下,松开对小七的桎梏,小七趁着反弹之势整个人飞出数尺,撞上一间客栈的大门门板,「砰」地一声,在夜里发出巨大声响。
    兰罄按着胸口,低头看了一下,而后扬起了更深的笑容,对着小七说:「功夫倒是不错……」
    瞧大魔头又要向自己走来,小七猛咳几声,在这须臾片刻脑袋立刻转了好几回,同时连忙喘着气伸出手掌止道:「……慢……慢着……我不是故意要踢你,只是你一边问我你是谁,一边又掐我脖子,我是为了要回答你的话,才会踢你的!」
    「噢?」兰罄挑眉,即便脸上仍戴着小七给他的人皮面具,但有一种人,无论生做什么模样,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蛊惑气息,总让人望而痴迷。
    小七愣了一下,然后又打了个冷颤,马上回过神来。
    「奶奶个熊!」小七暗啐:「死到临头了还会看美人看到入迷,百里七你这令人唾弃的家伙!」
    跟着小七连忙抬起头,扶着客栈门板慢慢爬起身来。他一边戒备地看着兰罄,一边劈头就道:「哥哥,你病了!」
    「哥哥?」这两个字显然引起了兰罄的注意。
    「对,你叫施小黑,是我哥哩!」小七开始掰。「可是你因为练功过度,导致筋脉逆行、走火入魔,每个月的十五月亮一出来,就要疯上这么一回!」
    「噢?」兰罄似笑非笑,又挑了一下眉。
    「嘿嘿嘿嘿――」小七也笑。「要不找个铜镜来照照,就能知道我说的不假了。咱兄弟俩生得叫做那个像啊,就连咱娘也分不清地咧!」
    「你说我叫施小黑,那你叫什么名字?」兰罄举步,慢慢朝小七走去。
    小七的小心肝随着兰罄的步伐,「怦怦怦怦」地跳得好大声。小七低喘着气说道:「那个……那个……我叫陈小鸡……」
    兰罄一把捉住小七的领子,血红的眼睛直至小七面前,说道:「竟敢骗我?若是兄弟,又何以姓氏不一样?」
    「因为我们同个娘不同爹啊――」小七感觉到兰罄这时手上的力道,心想这回小命绝对要呜呼哀哉了,忍不住放开喉咙喊了出来:「啊啊啊――小黑大人饶命啊――」
    没想到兰罄却只是将小七提了起来,凝视着小七的脸。
    小七深吸了口气闭起来,和兰罄大眼瞪小眼,心里颤颤揣测这人下一步要干嘛。
    兰罄摸摸小七的脸颊,而后用力一撕,将小七脸上那层染血的人皮面具撕掉。
    小七痛得眼泛泪光,但才想弯下腰去,却又让兰罄抬起下巴来。
    「黑大人、黑哥哥……求求您别折腾我了……弟弟我命薄……不堪您这般摆弄来摆弄去的……」小七整个人都孬了。
    他这人从不怕死,觉得命就一条,没了就没了,大爷也不会怎样。
    可遇上兰罄就不是这样了!
    兰罄一手使毒的功夫出神入化,沾上任何一样,都能让你痛苦得十天八天,也没法子痛快的死去。
    他跟在兰罄身边那些年,看过中毒后捱了整整一个月才肠穿肚烂爆腹而亡的,还见过痛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那种活着不如死了好的感觉啊,他可不想体会。
    谁知,兰罄凝视着小七那张剑痕斑驳的脸好一会儿,竟嗤地一笑,两袖这时突然涨起一阵劲风,就这么将软脚的小七拂了起来。
    兰罄拍拍小七的脸颊说道:「我叫施小黑?」
    「是!」小七又愣了。奶奶个熊,这人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
    「你叫陈小鸡?」
    「啊……嗯!」小七点头。这名字还是您老取的哩。
    「我们俩是兄弟?」兰罄再问。
    「呃……嗯嗯嗯!」小七点头如捣蒜。他有种预感,如果回答不是,就等于和兰大教主没关系,没关系的人,兰大教主向来是随便杀,不心疼的。
    况且啊,师兄弟也是兄弟的一种,他可没撒谎!
    兰罄转身,捂着胸口,喃喃说道:「我记得我曾看过你的脸……你是我弟弟……可我心里还有一件比这更重要的事想不起来?我正要去做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的心……这么慌?」
    兰罄猛地一个回头,喝道:「陈小鸡,你说!」
    「你刚刚从衙门跑出来是要去无垠轩帮衙门里的捕快拘提无垠轩的轩主酉无垠回来给你爹施大县令审案,然后因为无垠轩很危险而且很多机关我们也在那里吃过鳖所以你很担心你手下捕快们的安危。」小鸡一口气通通说了。
    「无垠轩?」兰罄眯了眯眼。「在哪里?」
    小七立刻把手指向大街遥远的那一方,「从这里沿着官道直直走,一直走到天亮入了邻县,看到一株百年榕树往左拐,直到走出城镇就到了。」小七回答得钜细靡遗。
    兰罄听罢,头也不回,甩袖便走。
    「?……」就这么被留下的小七有点懵,「不杀我了?」奇怪,他怎么这么好运气。
    小七抚抚自己的小心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本来想转身回衙门去的,毕竟在外头太危险,兰罄要是再度发起疯来,那大罗神仙降世也救不了他!
    可是……小七才走了两步,又停下步伐……
    兰罄现下这样……虽是武艺高强无人能敌……可世间最最厉害的可从来不是武功……而是险恶人心啊……
    要一时不慎出了什么事……那……
    「?……」小七叹了一口气,挺起胸膛来,转身,朝兰罄小跑步跑去。「小黑,等等我,我同你一起去!」
    兰罄回头瞟了小七一眼,吓得小七突然想起这人靠近不得,连忙在他十步之外停下,狗腿谄媚地问道:
    「小黑哥您看我这眼,看得如此深邃如此迷人,敢问有什么事吗?」
    兰罄轻笑一声:「离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小七被兰罄那一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整个人抖了起来。
    小七心里暗忖:「难说噢!」嘴里却讲:「因为您是我尊敬的人,小弟自然得退后三尺,走在您身后啦!」
    兰罄视线轻轻一挪,也没理会小七,只望向前方道:「你走后头,谁来给我领路,嗯?」
    听到这一声「嗯」,小七没等兰罄再说下一句话,立刻就三步作两步跑到前头去,替兰大魔头领路去。但,依然拉开了遥遥几尺距离。
    没办法,谁叫他怕兰罄怕得要死啊!
    入夜时分,金忠豹国一行官差到了无垠轩外。
    这地方看似不起眼的寻常人宅邸,但由于南乡的告诫与兰罄小七的前车之鉴,没人敢小看此处。
    丁金一个眼神示意,豹国与另一行官差立刻隐入黑暗之中,由别处伺机潜入无垠轩。
    「阿忠,敲门!」丁金说道。
    李忠点头,走向前扣了扣深红木门上的铜环,「叩叩叩――」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响起,而后没入深沉无垠的夜里,有股萧瑟之感。
    没多久,立即有仆人前来开门,里头仆人探头看了看金忠与其身后一行人的穿着,问道:「这几位官爷,不知深夜来访有何事?」
    丁金掏出施问所发的牌票,正色说道:「我等奉归义县县太爷之命,前来带无垠轩轩主酉无垠回去问话。」
    「……」仆人说道:「归义县,那可是邻县……」
    丁金又掏出另一份公文,「归义县衙已行文忠义县,忠义县县太爷已答允让我等跨县行事,还不速速叫酉无垠出来!」
    「是,几位官爷请随小的来。」仆人恭恭敬敬弯腰行礼,而后将大门打开,领着金忠一行人往屋里进。
    所有人皆进入无垠轩后,宅子的大门慢慢地被关上,一名官差回首,只见关起门的其余仆人面上仍未有多大表情,这一切衬着夜色,说不出的诡异森然。
    为首仆人领着他们缓缓在石道上走,而他们始终紧握腰间兵器,不敢有丝毫懈怠。
    行经一处空地,丁金四处观察,发觉并未如南乡所告诫,四周有石竹之局,正当他暗想着是否有埋伏时,突然一阵凉风吹来,带着阵阵香气。
    丁金一抬头,只见眼前仆人脚步忽地加快,以轻功奔离现场。
    丁金伸手要去抓人已经来不及,只得大声道:「是毒雾,快将口内避毒丹咬碎!」
    众官差听令立即咬碎口中解药,当一阵苦涩滋味弥漫嘴里,毒雾袭来之际,雾中忽然闪出了几名杀手,个个亮着厚重大刀,朝丁金李忠他们砍来……
    话说这头陈豹、安国领着另一队人马偷偷爬上无垠轩高墙,由一旁缓缓潜入。
    他们遵照南乡所言,暗中查探,以先寻得首要证物「寒地蟾」为主。
    因为是暗着来,所以他们这队才六个人。
    安全进到主屋内后,陈豹一个挥手,底下所有人立即散开,从书房开始,迅速翻找寒地蟾的踪迹。
    然而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是收藏得妥当,正当他们找了将近一刻也摸不着半点蛛丝马迹时,忽然听见外头传来的打斗声响。
    「豹子,他们打起来了!」安国立道。
    「不管那些,」陈豹说:「先生让我们专心找证物就专心找证物,打起来正好,先生正是算到要金忠他们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好方便我们行事!快点,别分心!」
    「知道!」安国吸了几口气,定下性子努力回过头去找东西。
    翻翻找找中,陈豹说:「藏得这么好,肯定是有密室,花瓶丹青什么的拿起来翻翻看,也许会有痕迹!」
    「是!」众人小声地道。
    安国这时看到茶几上一个五彩釉花瓶擦得透亮,几面也不染半点灰尘,他心想定是经常挪动才这么干净,肯定就是这个了。
    「豹子,我找着了!」安国低吼一声,立刻伸手朝花瓶一扳。
    连在茶几上的花瓶发出喀啦声响,跟着四方墙上突如其来射出无数短箭。
    众人来不及反应,陈豹大喊一声:「糟!」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众人有的闭上眼、有的心里喊着:「呜呼哀哉」,大伙儿都准备好得从容就义之时,屋顶上突然传来一阵破瓦声响。
    跟着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双臂一展,双袖一收,顿时嗖嗖嗖地所有射出的飞箭全被卷到那人四周,而后一个振臂,「匡啷」一声,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飞箭竟就这么被揉成了一团烂铁,给扔到了墙角去。
    这时没让众人有休息的机会,脚下踩着的地突然开始旋转了起来,众人大惊失色,接着屋顶上又跳下来一个人,那人喊着:「快离开这儿,这里并非真正的书房,而是用来欺敌之所。此处是无垠轩的阵法中心,慢走一步会死人的!」
    来人正是小七。将那张染血面具重新覆到脸上的他,面色苍白如纸。
    所有人皆被不停旋转的地面搞得晕头转向,书房里的东西掉的掉砸的砸,令得许多躲避不及的人站不稳脚,被砸得头破血流。
    兰罄冷冷一笑,说道:「这点小阵法,我还没看在眼里!」
    他笔直地朝门口走去,丝毫不受阵法影响,而后门一被打开,外头的风刮了进来,吹散屋内迷雾,那天旋地转的景象便戛然而止,只剩一堆人躺在地上滚来滚去。
    而后滚了一阵子后,那些人也喘着气站了起来,剩下些许头晕。
    「不过是障眼法与迷魂阵,真是不中用,这样也看不出来!」兰罄冷笑一声。
    「小鸡!」兰罄喊了声。
    「在在在,小鸡在!」小七颠颠倒倒踏着软绵绵的步伐来到兰罄身边。
    兰罄道:「阵法破了,然后呢?还不快说!」
    「寒地蟾、寒地蟾,」小七连忙道:「先找千年冷玉寒地蟾,然后把酉无垠抓回去给你爹审问打板子!」
    兰罄瞥了还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那几人一眼,冷冷说道:「人你们去抓,别给我丢面子,我去找寒地蟾!」
    说罢便离开书房,而里头的人则是喊着:「是,小头儿!」
    个个视死如归地。
    小七瞥了那几人一眼,急忙跟着兰罄跑了。
    兰罄端详着这个地方,脑海里浮现一些模糊景象。
    凡依五行八卦阵所建造之所,出处入处阵法阵眼必定有其道理所循,能藏东西之处,必定是最为隐密之所,所以……
    他记得,以前曾经有人教过他这些东西,但他记不得那是谁了。
    兰罄急急转了一个弯,越过一处院子,院子内的假山阵法移形换影朝他攻击而来,然而他却是踏着虚无的步伐,飘移其间,即便冷箭与毒雾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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