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一挡,左臂一勾,一招一式之间,盛延已将剑夺了回来,收入剑鞘,嫌弃冲着越逸阳道:“一柄破剑,至于你花如此多的心思?”
    方才被掌风一震,越逸阳的手还有些发麻,嘟囔道:“破剑?师父当初可只凭它,力克一百金甲卫。就连韩相那个只重文史的老迂腐,见着此剑也是大惊失色,连连称奇。要是有了它,哼哼……”越逸阳已然开始憧憬,夕阳西下,秋风卷起满地落叶,一柄剑,一个人,只留下潇洒的背影和无尽的传说.......这才是艺术啊。
    二人的斗嘴,林子朝全不在意,此刻脑中充斥的,只有那个晁字。它的弯折走势,它的勾笔顺联……
    “看此剑冷光凌厉,剑气逼人,必是出自大家之手,不知此剑可有名号?”林子朝一顿,顺势问道。
    盛延张开嘴,正欲出声,身边的越逸阳一拍桌子,痛心道:“哎,不提也罢。外面随便一把破剑,便敢起名什么问天啊,九霄啊。我师父倒好,这么把绝世兵器也不知珍惜,竟连个响亮的名号也没有,一个剑字,就成了它的名。暴殄珍物啊。”
    “哦,此剑名剑,倒也有趣,不知它是何来历?”
    盛延动了动嘴,打算接话,越逸阳再次打断,激动的凑上前来:“你可算问对人了,要不是我用十坛八十年陈酿灌下去,这故事也就随着师父一道去了。”
    “公子睿智。”林子朝笑着,打算从这故事里找出头绪来。
    “我师父能获此剑,全因他嘴馋。一日在深山中,他正巧看到一只野鹅,便馋虫上肚,打算来顿全鹅宴。正欲开吃之际,一对夫妇恰巧路过,他便请了那二人一餐,人家为表谢意,这才将剑送给他。”
    “夫妇?看来这对晁氏夫妇也是深藏不露之人。”林子朝不动声色的将话引到二人身份上来。
    “你是看到那剑上的字了?如此,这你可就错了。知道错哪不?”越逸阳磕着瓜子,故作神秘,明显想让林子朝继续问下去,林子朝自然配合。
    “嘿,我告诉你,铸此剑的是位女子,晁只是她夫家的姓,后来我要再问,师父便不肯再说。据我推测,那女子定是什么铸剑山庄的小姐,得家传秘法,但为了爱情,毅然抛去束缚,和爱人浪迹天涯……”
    越逸阳自顾自的说着,林子朝却一句也没听进去。此刻他心中有些烦闷,本以为凭借匕首上的字,可以找到那晚脸带刀疤的神秘老头,顺着他找出恪王和他对付林余安的把柄。但如今看来,或许那匕首也是他人转赠,从此入手,行不通。
    林子朝端起茶杯,好奇问道:“说了许久,还不知到两位师父的名号是?”
    “我师父他姓胡,名……名……”越逸阳说着说着,眉毛皱了起来,最后无法,只能冲盛延使眼色,命他解围。
    盛延微微一笑,扭头不语,心中得意,让她刚刚显能耐,有本事继续啊。
    越逸阳尴尬的冲着林子朝一笑,然后保持笑容,用力一踩,转向盛延温柔道:“说----”
    脚上疼巨痛,让盛延涨红了脸,连忙道:“我说,我说。师父只有姓,没有名,你再踩,我也不知道啊。”
    大燕第一剑客,人称胡一剑。林子朝略有耳闻,此人剑术超群,传闻他觉世无敌手后,便封剑隐退,从此踪迹全无,没想到竟收二人为徒。
    “你要想习武,有大把的人来教,各个来头不小,何必和我抢师父。”盛延抠着桌子,小声嘟囔着,“不过指点你扎了个马步,至于吗?”
    “我乐意。反正你们师门,算上你和胡师父,统共两个人,多我一个也不嫌挤。你的小师妹我当定了。”
    正在此时,门外一人高喊:“抓贼了。”
    此声如战场号角,召唤着勇者上场,越逸阳弹起身来,昂首挺胸,直指前方:“小贼,我来也!”说完,冲出门去。
    “墨逐不在,你莫要冲动。哎,别乱跑。”盛延作势便要追去,但想到自己刚点的一桌佳肴,痛心嘱咐道:“林兄弟,记得回去时把我刚点的八宝鱼、酱汁鸭还有爆炒羊肉带回去,五两银子呢,一定要藏好了,等我回来。”说完拿起剑追了上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林子朝摇了摇头,默默端起已然凉了的茶
    夜幕之上,华灯初点,林子朝拎着食盒回到王府。
    夜凉如水,微风拂过,一袭冷月,在湖苑竹亭的点缀下,少了分疏离,多了分清雅。
    林子朝觉的后背一寒气,抬头远望,只见湖心亭中隐约站着一人,走近才竟是煜王。
    煜王看着低头行礼的林子朝,一时也不知说什么。那日随林子朝一路而行,原以为他为一己之私,谋害无辜之人,说的话也重了些。如今真相大白,本想和他说清楚,可被烦闷的相亲宴缠的脱不开身。
    今日总算找了个由头,辞别母妃回了府,但翻遍王府也不见林子朝人影,问了赵丰才知,他这几日竟全与盛延在一处自在快活,倒让他心里的别扭显得自作多情。
    打量着面色难看的煜王,林子朝试探问道:“王爷可是还饿着,不如子朝这便下去准备晚膳。”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走为上策。
    林子朝刚一躬身行礼,头顶冷声传来:“站住。”
    林子朝心中一紧,抬起头,只见越则煜向他逼近,一字一句道:“你可知,正因你那日之举,才有这些后来的是是非非?”
    林子朝不语,二人之距只有五步。
    “你可知,正因你那日之举,炳王被罚跪太庙,这可比当面痛斥,还令他难堪?”
    林子朝低头后撤,二人之距只剩三步。
    “你可知,本王浪费了大把时间,还惹上一堆麻烦,也是因你?”
    越则煜终于将林子朝逼入角落,无路可退,这次看他如何逃?
    “这个和属下没多大……”
    “恩?”越则煜弯下腰,与林子朝四目相对。
    从未有人离他如此之近,近到可以感到煜王的呼吸。林子朝有些脸红,转过头,沉声道:“子朝知错。”
    “有错当罚,如此正好。”越则煜扬嘴一笑,直起身,坐了下来,“布菜吧。”
    林子朝看着越则煜,愣了片刻,突然醒悟,煜王指的他手中的食盒吧。
    “这菜是盛延所点,怕是不合王爷的胃口。还是......”
    “怎么,盛延吃的,本王吃不得?他一天吃七顿,少吃一餐,死不了。布菜!”
    林子朝已然可以想象,回府后盛延为银子痛心不已,却不敢言语的纠结。为他默哀片刻后,林子朝有条不紊为煜王试毒布菜。
    不过吃了几口,越则煜便心中暗道,养个盛延,还是有些用处,至少在品鉴食物上,挑不出错。
    瞟了眼站在一旁的林子朝,夜里的风吹动衣衫,将他单薄的身形显露出来,越则煜皱眉道:“坐下,一起。”
    “这不合规矩,子朝不敢。”林子朝婉拒道。
    “和盛延吃的,和本王吃不得?”越则煜对林子朝和盛延自在玩乐,而他只能在宫中应付着无趣之事,心怀不满。
    林子朝无法,只能坐下来,随意动了动筷子。
    越则煜看着林子朝的食量,命令道:“日后本王吃什么,你也吃什么,本王吃三两,你就不可少吃一粒米。”
    “主仆有别,若和王爷规格一致,许是有闲言碎语。”
    “本王的吩咐谁敢放肆。一个月后,你若还是这幅单薄样,本王那你是问。”
    林子朝无奈,只好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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