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蛇王的喝问下,众妖的目光再次齐聚黑无常。
    被众妖瞧得不自在,黑无常干脆又端起茶壶,自斟自饮,一副神宁气闲的模样。
    完全不理会蛇王的问话。
    白无常唯有苦笑,小爷居然高傲到这种程度,只不过是一个点头而已,在关键时刻又何必这么盛气凌人?
    等了一会儿,黑衣少年不闻不答,蛇王再次厉声怒喝:“蛇王问话,不能不答!”
    一声吼叫,动了真气。
    震得庭院摇晃,茶杯、茶壶打翻了一地,叮铛作响。
    又听到几声哀鸣,从乌云深处掉下了几只过路鸟儿,已经被震得心脉俱碎,吐血身亡,全身上下的羽绒也莫名的焦糊一片。
    黑衣少年手中的茶杯也被震碎,半片碎瓷与热茶洒落在石桌上。低头看了看已浸染在石桌上的茶汤,再抬头看着不可一世的蛇王,一字一顿:“你若不信,可以动手来试。”
    少年太过狂妄!竟敢欺辱正西妖界的门庭!
    群妖大怒:“我正西妖界天天吃人,夜夜杀鬼,你当我们没人敢与你决一死战吗?”
    一声冷笑:“若是你们夜夜杀鬼,我倒要问问阴曹钟馗的渎职之罪!”
    有不服气的妖魔已亮出兵器。
    蛇王举手为令,让众妖止声。盯着少年一阵狂笑:“你是不是童男,老朽试不得,但你是不是纯阳体,老朽一试便知。”
    蛇王动手了!
    双手成爪,向黑无常的方向推出一道雷火,直刺过去!
    雷火疾如闪电,耀眼刺目,逼得人睁不开眼。
    蛇王用法,众妖不敢直视。
    强光袭来,顿时觉得双目刺疼,众妖或闭上眼睛,或举袖挡面。
    心下嗟叹,这少年已逝,不免要化做焦炭了。
    电光火石间,半空中传来“哗啦、叮铛”两声脆响,强光便消散无踪了。
    众妖睁眼,再看少年的方向。
    少年还在端坐,手里的半片瓷杯已经不见了。
    果然了得!居然在无形间破了蛇王名震九州妖界的掌心火雷!
    他气不长出,好像动都没动过一般!
    顿时抻目结舌,这黑衣少年究竟什么来历?
    不置信的看着少年,蛇王倒吸一口凉气:“你是什么人?拜在谁的门下?怎么知道如何破我的火雷术?”
    “凭你?还不配打听我的来历。”
    被狂言呛的脸红,蛇王又要聚气发功,却被白无常侧步拦住。
    他立在黑无常与蛇王中间,笑对蛇王说:“蛇王的本事齐天,我这朋友能接你一招,也只是碰巧而已,这第二招可莫要再发了,否则双杀改单杀,绝对的不划算了。”
    这套说辞,不过是怕再次弄坏了场面,也顺道给蛇王找个台阶。
    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以段落,谁料想在黑无常缓缓起身:“这种小孩儿玩的把戏也敢叫做火雷术?”
    走出茶桌,慢慢踱步:“雷电一道,逐铁器而行,我将手中铁链甩至半空,你这雷,自然就跟着我铁链走了。我再送半片茶杯至铁链顶端,这雷,就会劈中瓷片。只要收回铁链的速度够快,就不会染沾到我半分。”
    说话间,已走到了蛇王的对面,蔑问:“学会了吗?”
    众妖恍然大悟,这么简单就可以克制雷电的道理,怎么会多年不懂?
    如果有铁器引雷,自然能将雷电的方向改变。可是转念再想,电光火雷何其之快?若不是这少年手中铁链的速度快过雷电,这破法又怎么能成行?
    方才哗啦一响,是少年铁链出手,叮铛一声,是雷电劈中瓷片。
    黑无常的问话,逼得蛇王老脸铁青。
    白无常摇扇弄风,尴尬的笑了笑,任他再油嘴滑舌,在这种局面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出声圆全蛇王的面皮了。
    三人对峙时,遥遥传来几声拍手,听到一个童音笑语插言:“不错,不错,就选这两个人吧。”
    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梳了两条细长的辫子,正倚在亭柱旁看热闹。
    蛇王不用回头,即知道来人是谁,顺势放下胸中的戾气,老着声音对小女孩儿说:“快到我这里来。”
    小女孩儿应了一声,一蹦一跳的跑到了蛇王身边。
    黑白两人对视一眼,这不正是引他们进瓜棚的小女孩儿吗?
    到了蛇王身边,小女孩儿点指黑白两人,对蛇王说:“小姐说了,就选他俩吧。”
    蛇王点了点头,又问:“既然已选定了这两人,那你家小姐的谜题,还要考较吗?”
    “考,当然要考,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这两人还有多大的本事?”小女孩儿扬起眉毛,一本正经的说完这一串话,对白无常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不会不敢应考吧?”
    扇了扇风,慵懒的答:“只要不花力气就好。”
    “先前在瓜田边下跪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懒呢。”小女孩儿逗了白无常一句,又损他们:“放心,肯定不会跟你们要钱的,看你们俩这穷酸样儿,估计连只瓜都买不起呢。”
    黑白两人各自苦笑,知道她所指何意。
    暗讽完两人,她四处寻找,终于在地上发现了一只还未被摔碎的细脖白瓷花瓶。
    跑过去捡起了花瓶,倒净了里面的花草残水,又折了一段筷子长短的细树枝。
    将细树枝竖着投到花瓶里,细树枝便完全掉进了花瓶腹中。
    又将这花瓶置在地上,对黑白两人出题:“不许用法术,不许打破花瓶,也不许用手碰到花瓶,你们把这根树枝取出来。”
    花瓶嘴细,只有小指般粗。
    这题古怪精灵,听似简单却难以破解。小女孩儿说完题面,众妖也在心里暗自寻思,该用如何破法?
    一时间,都陷入沉思。
    红菩萨不知道在何处娇艳出声:“郎君,用弯勾钓一钓。如果钓的巧,说不定能把树枝勾上来呢。”
    这法子也许可行。
    白无常叹了一口气:“这也太耗费精神了,我实在有些手懒。”
    黑无常只盯着花瓶看,内心不停的思索,寻找可行之法。
    小女孩儿见两人都不说话了,白无常又是满面愁容,不免得意:“如果解不开这题,这一路上,你们可都得听我家小姐的。”
    摸了摸下巴,白无常陷入苦冥,随口问:“如果我们解开了,这一路上,你家小姐都听我们的吗?”
    “少要骗我!”小女孩哼了一声:“你们若十年解不开,难道我还在这里等你们十年吗?”
    侧头看了看这小女孩儿,面容天真浪漫,心思却古灵精怪,言语间没有半分破绽。白无常笑回:“你唱一首西域歌谣给我听,在这一首歌的时间里,我就为你解开这个题。”
    “才不要!你这还是耍诈,不管你解不解得开这道题,你总是骗了我一首歌去,不要脸,大人还和孩子动心眼儿。”小女孩儿又对白无常吐了吐舌头。
    捉弄他,似乎特别有趣。
    众妖也不免被这小女孩儿逗笑,这中年汉子自恃心思缜密,终于也遇到对手了。
    “有理,有理,我岂能平白骗你一首歌?”白无常不与她斗嘴,接着说:“那这样吧,如果我在你数完三十个数之前,解开这道题,这一路上你家小姐总该……”
    话未说完,小女孩立即脆声数着:“一、二、三……”
    数字声一响,便代表进入解题的时间了,黑无常侧目看向白无常,难道他已有了解题之法?
    笑看小女孩儿一眼,白无常跃出几步,去院中深井里取了一桶水,提回花瓶旁蹲下,慢慢将水注入到花瓶的细嘴里。
    水注的又稳又准,只用了不到七个数的时间,便将花瓶注满了。
    树枝一上、一下的浮了起来,在细小的瓶口处,露出一个头来。
    伸出两指,拈出这根树枝,交还到小女孩儿的手上。
    自他注水时,小女孩儿早已被惊呆,此时握着树枝,小脸被气得通红。
    擦干了湿手,白无常眨眼一笑,对小女孩儿说:“看来,这一路上,你家小姐……”
    “听我们的!”小女孩儿摔掉手中树枝,掐着腰,不服气的仰看白无常。
    一愣:“你怎么不遵守约定?”
    稚声回答:“一、刚刚我在数数儿之前,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呀?哪来的约定?”
    “还有!”小女孩儿趁白无常叹息之际,又抢话:“二、你之前已经将你们俩卖给我了,所以怎么样你都得听我们的!”小女孩儿旧事重提,又打量了一下黑白二人,再反问:“你们两个大男人,总不会跟我一个小女子耍赖吧?”
    无耐叹息,白无常再问:“还有三吗?”
    “三、你难道没听人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即是个女子,又是个小人儿,所以,就算我真的答应了你什么,也可以随时不算的,这才不违背三界常伦。”
    像珠串儿一样的话说完,她便向后堂跑去,跑到一半儿,又回头对白无常大喊:“你记住哦,上路了后,你们得听我的!”
    望着小女孩儿去的方向,白无常苦笑着摇了摇头,问蛇王:“这是府上小姐的随身丫环?”
    蛇王叹了口气:“这是要随你们去东海的童女,是要去送死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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