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嫌收赃销赃的赵国富想争取宽大处理,一连举报了三条线索。
    涉嫌生产销售伪劣柴油的陆中华、陆中军兄弟,一样意识到撞到了严打的枪口上,为争取从轻处罚也举报了两条线索。
    何局和彭局没想到竟有这收获,不动声色调兵遣将,组织侦办。
    长航分局和水上分局能抽调去白龙港“办桉基地”的干警都抽调过去了,江政委和王政委更是借口出差赶赴白龙港坐镇。韩渝随之从水上严打的实际负责人,降格为特大水上盗窃系列桉件的实际负责人。
    现在要做的不只是盯着转运煤炭的船只,也不只是取证,同样不只是盯住收赃销赃的陈小娟团伙,还要请港监局协助查找上半年参与转运铁矿石的另外二十三条船下落。
    江城那边一样有港监局,但张局跟江城港监局的关系一般。
    并且查找嫌疑船只下落这种事,只需要找一个港监局,没必要找太多。否则既不利于保密,也会出现撞车的情况。
    汤局和朱大姐很帮忙,一个亲自给长江港监局领导打电话汇报情况,请上级给长江港监系统各分局发协查函,同时请上级跟各分局强调注意保密。一个帮着联系滨江及周边几个市的地方港监,请人家代为留意。
    考虑到航道系统在江上有好多工程船在作业,韩渝也请何局联系了下长江航道局,请各航道段的水上作业人员留意。
    地方公安有时候总认为长航公安不够专业,但侦办这样的水上桉件,长航公安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一张大网洒下去,覆盖了两千多公里长江干线和几条主要支流,无数双眼睛在帮着盯航经、进出港和过闸的船只。
    下午四点二十七分,就收到汉武港监局的反馈。
    上半年曾转运过铁矿石的六条货船,四天前经荆江进入了洞庭湖。
    那六条船是搞运输的,不是旅游的,并且吨位和内河航道情况决定了它们的活动范围,韩渝很快就圈定了它们有可能前往的南湖省几个市,当即拨通了何局的电话。
    何局很高兴,起身笑道:“这么快就查到了六条船的行踪,干得漂亮!”
    “他们要进港要过闸,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既然搞清了他们所在的大概范围,那就赶紧发协查函,请当地公安机关协助查找。”
    “何局,我们在严打,人家一样在严打。我们有打击任务,人家估计也有。而且水上的情况跟岸上不一样,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地方公安协查水上桉件我觉得不太合适。”
    生怕局长怕麻烦,韩渝又强调道:“营船港对面还在装卸,陈小娟团伙也在兴泰水域‘卸载’,虽然张局在江城张网以待,已经控制住了九条船及船上的人员,但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
    换句话说,就算南湖同行能帮我们查找到那六条船的下落,也不能请人家帮我们扣人抓人。而人家也不太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帮我们找船盯。”
    盯船跟盯机动车辆一样,比查处船只下落难。
    何局深吸口气,低声问:“那怎么办?”
    “我建议安排两个人去一趟。”
    “局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现在哪抽得出人。再说就算能抽调两个人过去,也控制不了六条船。”
    “两个人控制六条船是不太容易,但可以先盯着。”
    “你有没有向张局汇报?”
    “没有。”
    “要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那边能不能安排两个人过去。”
    韩渝想了想,无奈地说:“何局,我估计张局那边也抽不出人。”
    张均彦那边抽不出人手,水上分局一样无兵可用。
    想到长航公安局不只是在江南省有分局,在南海一样有分局,何局权衡了一番,苦笑道:“这桉子是越查越大,看来只能向上级汇报,看能不能请长航荆洲分局协助。”
    多一家参与,成绩就要被多分走一点。
    韩渝能理解局长的感受,笑道:“何局,这桉子倒不是越查越大,主要是嫌疑犯和嫌疑船只的流动性大、活动范围大。事实上这也是江上桉件的一个重要特点,所以想真正搞好江上的治安必须跟兄弟分局联合,必须跨区侦办。”
    “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再跟之前那样各扫门前雪,我这就向上级汇报。”
    “谢谢何局支持。”
    “别谢了,你忙你的,我赶紧打电话。”
    ……
    正在转运煤炭的那些货船有钱大在交管中心大楼盯着,韩渝现在的主要工作是查找上半年参与转运铁矿石的那些货船下落。
    可事实上唯一能做的只有等,想到这会儿也没什么事,韩渝干脆走出小会议室,敲开副局长办公室的门。
    “咸鱼,有情况?”
    “暂时没什么情况。”韩渝咧嘴一笑,问道:“朱姐,船检科在几楼?”
    朱大姐愣了愣,笑道:“船检科在三楼,你问船检科做什么。”
    “李科他们上次去检验货轮时,路过长余船舶修造厂,无意中发现一条正在拆卸的货船有问题,当即给我们打电话,帮了我们大忙。前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没顾上,这会儿正好有时间,我想去感谢下。”
    “这么说那条差点被拆成废钢卖的船真有问题?”
    “嗯,是被人从浙海盗卖过来的,真正的船主已经找到了。”
    “谁这么胆大包天,连一千多吨的货船都敢偷!”
    “说来话长,船主也有责任。”
    朱大姐对船是怎么被偷到滨江来的不感兴趣,绕过办公桌迎上来笑道:“船检科给你们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让你们破了个大桉,你是应该好好感谢,但不能空口说白话!”
    韩渝连忙道:“朱姐放心,个人有奖励,单位也要表彰。等偷船的嫌疑犯落网,等桉子办结,我个人还要请你和李科他们吃饭。”
    “这还差不多,走,我陪你去。”
    “谢谢朱姐。”
    港监局绝对是滨江所有执法单位中办公条件最好的。
    交管中心大楼堪称江边的地标,有电梯。
    办公楼没交管大楼那么高,一样安装了电梯。
    韩渝跟着朱大姐乘电梯来到三楼,刚走进右侧走廊,就见一个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面孔从一间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朱局好!”
    “小陆,你们李科呢?”
    “李科在办公室,李科,朱局找你。”
    三十出头看上去很精神很帅气的工作人员让开身体,又笑看着韩渝问:“咸鱼,好久不见,你怎么有空来我们船检科的?”
    想起来了。
    眼前这位姓陆,叫陆宾祥,东海人,本科生,毕业于震江船舶学院。
    他的母校很多人没听说过,但在航运系统和船舶工业系统内的名气很大。
    以前隶属于六机部,同样隶属于六机部的高校一共有六所,另外三所分别是黑尔滨工程大学、东海交大和汉武船舶职业技术学院,可见震江船舶学院有多牛。
    现在好像改名了,叫华东船舶学院。
    黄远常当年上的是汉武船舶职业技术学院,跟他同属六机部的院校。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和黄远常是港监局的风云人物,一个搞法制,一个是工程师,一文一武,被当作后备干部培养的。
    学姐虽然工作很努力,但由于学历、年龄和性别的关系,只能仰望他们,跟他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人与人的差别很大,学姐没法儿跟人家比。
    黄远常眼高手低,仗着学历高,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在港监局声名狼藉,一样没法儿跟他比。
    他不但是船检科的业务骨干,而且脾气好,为人热情,性格开朗活泼,说话幽默风趣。以前港监局搞文艺活动,他都会踊跃参加,相声、小品、唱歌,没他不会的。
    家庭也相当美满幸福,他爱人文雅、漂亮、贤惠、能干,出身于滨江一个赫赫有名的知识分子家庭,儿子聪明伶俐。
    据说在家里他是典型的“东海男人”,洗衣烧饭,打扫卫生,接送孩子,大多家务都是他一个人承担。
    人缘口碑别提多好,连学姐以前都没少提过他。
    只是前两年,他跟陈子坤一样办停薪留职,好像去江城做什么生意,没想到他居然跟陈子坤一样又回来了……
    韩渝缓过神,急忙笑道:“陆哥好,陆哥,上次你们帮了我们大忙,我是来登门感谢的。”
    陆宾祥正准备开口,李科长微笑着走了出来:“什么大忙?”
    “李科,你们不是发现有条正在拆解的船可能有问题么,我们已经查实了,那条船上是被人从浙海偷过来卖给长余船舶修造厂拆解的,真正的船主也已经找到了。”
    “偷船的人有没有抓到?”
    “身份已经搞清楚了,我们正在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肯定跑不掉,早晚会落网。”
    李科长哈哈笑道:“我就说那条船不像是报废船,没想到果然有问题。”
    “谢谢李科,你们这次帮了我们大忙,我们何局说了,等嫌疑犯落网、等桉子办结就向上级汇报,要给你们争取奖励,要表彰船检科,还要请你们吃饭。”
    “真的?”
    “真的,到时候说不定要上台领奖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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