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头。
    “菩萨,我可是头一回进庙上香呢,您一定要保佑我得到‘桃花贴’。”少年煞有介事地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秦歌搭著阎日的手起身,开口:“公子这麽急於功名吗?”
    少年闻声转头,一看对方器宇不凡,眉眼处透著威严,他尴尬地挠挠头:“不是啦。是我和我爹打赌,一定能见到皇上,所以才求菩萨保佑。”
    “打赌?堵的是什麽?”秦歌来了兴致,脸色都和缓了一些。
    少年的眼睛瞬间一亮,说:“我爹赌我一定见不到皇上,我和他赌,如果我见到了,他今後就不许逼我娶二姨妈表舅女儿的妹妹的小姑子。”
    “那如果见不到呢?”
    少年的脸垮了下来:“如果见不到,我就得娶二姨妈表舅女儿的妹妹的小姑子。我听说她一只手可以劈碎大石。如果我娶了她,这辈子就完了。”
    秦歌的眼里有了笑意:“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立刻一脸的为难,秦歌以为他不愿意说,就听少年支支吾吾地开口:“我叫……我叫何欢。”说完,他就急急地吼,“是‘何处不知春’的‘何’!”
    “噗!”周围听到的人有人没忍住。
    看著少年的双颊涨得通红,秦歌微勾起唇角:“你父母的意思该是‘何处不尽欢’吧。”
    “咦?你怎麽知道?!”少年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满目惊喜。
    秦歌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阎日道:“回去吧。”
    “是。”
    “哎哎,等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少年焦急地拦住秦歌。
    “有缘的话,会再见到的。祝你心想事成,得到‘桃花贴’。”语意不明地说了句,秦歌大步走出了庙堂,留下一位双眼发光,双颊涨红的少年公子。
    “爹,就是输了我也不要娶二姨妈表舅女儿的妹妹的小姑子,我找到我喜欢的人啦!”
    ────
    鄙视黄牛党
    (042鲜币)沈溺:第五十六章
    回到宫里,心情明显好了许多的秦歌坐在御书房的书桌後,看著手里的一张桃花贴。他手里有十张,是伍子昂给他的。他这阵子心情不好,那人让他出宫逛逛,兴许能碰到几个学识渊博的才子,届时他可直接给出桃花贴,不必再转由他或吏部。伍子昂一定想不到,秦歌手里的第一张桃花贴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送出。
    “去查查那个何欢现住何处。”
    “是。”
    阎日退下了。
    拿过毛笔,在桃花贴上写下何欢的名字,盖上御印,秦歌的心里划过一抹酸楚。他与子昂间的情路坎坷,那位少年既然实在不愿娶什麽小姑子,他不如帮他一把。
    把桃花贴放在一边,秦歌拿过奏折,压下一想到伍子昂便升出的烦闷,专心於朝政上。这些天下琐事也是排解烦忧的良药。
    “皇上。”
    “进来。”
    孔谡辉大步走进御书房,单膝跪下:“回皇上,属下已去探望过温公公。他昨夜从屋顶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脚。”
    皱眉。“起来吧。可严重?”
    “不严重,就是扭了筋骨,走路不便。”
    “那就让他歇息几日吧。你到太医院去拿伤药,就说是朕应允的。”
    “是。”
    看一眼退下的孔谡辉,秦歌摇了摇头。
    在秦歌批阅好的奏折堆成了小山後,阎日回来了,禀奏道:“皇上,何欢住在‘才子客栈’内。”
    “‘才子客栈’?”秦歌不仅皱眉。
    “就是原先的‘东福客栈’。一个月前改名为‘才子客栈’。目前进京参加‘咏春宴’的才子们大部分都住在那里。”
    “这家客栈的老板倒是很会做生意。”秦歌头不抬地继续批阅奏折。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毛笔:“温桂的脚受了伤,不便随侍,在他的伤好之前,你随侍在朕的身边。”
    “是,皇上。”
    “朕明日微服出宫,你去找孔谡辉和李韬。”
    “是。”
    阎日退下了,可秦歌刚要喝茶,他又进来了,双手高举头顶,递来一张纸条。秦歌拿了过来,阎日无声无息地再次退下。
    “秦歌,我想见你。”
    心怦动,心,酸楚。他和子昂……有十日未见了。
    “孔谡辉。”
    “属下在。”
    在孔谡辉进来後,秦歌低低地说:“朕今晚要出去。”孔谡辉明白地点点头。
    深夜,马车还未挺稳,小院的门就开了。一人站在门口相思难耐地站在那里。车刚挺稳,他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掀开车帘,看到里面的人後,他傻傻地笑开了。
    手扶在这人的手背上下了马车,秦歌没有放开对方,任由对方握紧,冷冷道:“朕还未用膳。”
    “早就做好了,就等著你来呢。”欣喜地牵著人进去,伍子昂贪婪地看著秦歌的脸,这人瘦了。香t第
    牵著人进了屋,伍子昂才发现温桂不在,来的只有孔谡辉。秦歌先他一步说:“温桂从屋顶上摔下来,摔伤了脚。这阵子阎日跟著我。”
    “可严重?”伍子昂把人带到软榻上坐下,送来热茶。
    “孔谡辉说不严重。他说了不严重,那应该是真不严重。”秦歌的後一句话引来伍子昂的侧目,秦歌却没有多说。
    那两人怎麽了吗?想了想,伍子昂也没有多问。他最在乎的是秦歌,其他人的事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况孔谡辉这个人做事向来有分寸,他也不必替他担心。
    从厨房端来早已做好的饭菜,伍子昂让孔谡辉自己拿走一份,他和秦歌两人窝在屋子里吃,不让任何人打扰。秦歌不问柳双的肚子如何了,伍子昂也不提,两人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柳双,避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吃完了饭,秦歌问:“咏春宴的事办得如何了?”
    伍子昂笑答:“目前都很顺利。我朝的才子比我想象中的多许多。最近我每天都在诗会里待著,见识了不少学识不比‘梁州七贤’等人差的才子。之所以默默无闻,该是时运不济。我理出了几个非常不错的人,等这些诗会结束後,我一并呈给你。”
    秦歌不怎麽有兴致地说:“你看人一向准,不比特意呈给我看了。到时候吏部肯定会拟一份名单。咏春宴不仅是为朝廷选人,也是给你选人。你看准的人若能用,就收到帐下。堂堂梁王,没几个得力的手下怎麽成。”
    伍子昂温柔地笑了:“又让你为我费心了。”
    秦歌抬眼看他:“想让朕打你板子吗?”
    “哈哈,”伍子昂一把搂住秦歌,在他耳边低喃,“秦歌,秦歌……我根本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可以不要梁王,什麽都不要,唯独你,唯独,你。”
    秦歌的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抱住伍子昂,低哑地说:“我想你为我生个儿子,可是一想到她,我心里就好像有把火再烧。你明明是我的人,却要与她同床共枕,我嫉妒,有时候恨不得杀了她。”
    伍子昂更紧地搂住秦歌,什麽都没有说。他宁愿秦歌误会他,他也不会告诉秦歌他没有碰过柳双。只要柳双这一胎能生下儿子,他和秦歌都会解脱。这个秘密就是死他也不会告诉秦歌,他无法忍受秦歌为了子嗣而去碰别的女人。若那样的话,他会杀人,会做出连他自己都不敢想的疯狂举动。
    他了解秦歌。不管秦歌多麽气,多麽怨。只要柳双能生下儿子,他都会抛开这些怨恨。那位大师说他命中无子,他不敢冒险,万一他碰了柳双,而柳双无法生下儿子……他希望子英能替他做到。都是伍家的孩子,是谁的种又有何妨。
    “我有十日没碰你了。”伍子昂轻舔秦歌的耳垂。
    秦歌瞬间情动,低喘地说:“那还不快点。明早我要上朝。”
    抱起秦歌,伍子昂快步走入卧房。
    当屋内的一切趋於平静後,伍子昂先弄干净秦歌,然後端著木盆出来换水。他刚走进厨房,另一人就走了进来。
    “梁王可有把握让皇上的心里只有你一人?”
    “你这话是何意?”伍子昂眯了眯双眸,遮住眼中的凌厉。
    孔谡辉看著他,沈默了片刻道:“皇上明日要微服出宫,似乎要去‘才子客栈’。”说完这一句,他转身走了。
    秦歌明日要出宫?为何没有告诉他?站在灶火台边,伍子昂琢磨孔谡辉的那句话。
    (066鲜币)沈溺:第五十七章
    天蒙蒙亮时,秦歌带著孔谡辉悄悄回了宫。离去前,伍子昂没有问秦歌“才子客栈”的事。在秦歌回宫後,他回了王府一趟,看了看柳双就去了书房。
    结束了朝议,秦歌带著孔谡辉、李韬、阎日和几名侍卫微服出了宫。把马车停在长园街的路口,秦歌带著人慢悠悠地闲逛了进去。长园街是京城最热闹的街道,这里林立著京城最有名的客栈、酒楼、花楼等等吃喝玩乐的好地方。“咏春宴”为这条原本就异常热闹的街道带来了更多的客人,而这些客人又为长园街带来了一股子清新的文人气息。
    走进长园街,随处可听到吟诗颂词的声音。很多一看便知是文人的面孔从秦歌的身边匆匆而过,那是奔赴各个诗会的文士们。哪怕像梁州七贤那样的一早便拿到“桃花帖”的文人们每日也会挑几处诗会凑凑热闹。一来是结交各方名士,以诗会友;二来也是展示自己的一个机会。即便他们得到了皇上的认同,可得不到大部分文士的认同,他们也不算是真正的出名。
    秦歌饶有兴致地看著来来往往的众人,这样的氛围令他十分满意。咏春宴比他想象的要隆重得多,这是他所乐见的。远远的就看到了“才子客栈”的金子大招牌,秦歌略微停顿後,走了过去。还没到客栈门口,秦歌众人就被店小二拦在了门外。
    “客官请慢,我们掌柜的说了,若要进入我们‘才子客栈’,得先做诗词一首才行。”
    孔谡辉抱在胸前的手放下了,李韬沈下脸就要上前踹人。秦歌抬手拦下了李韬,看了一圈客栈内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的人,勾了勾唇角:“既然是掌柜订下的规矩,那在下就不好不从了。”
    李韬退下,店小二很是骄傲地说:“梁王爷来我们客栈都会作诗一首,除非您是皇上,不然啊,谁都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秦歌也不生气,心情极好地问:“不知梁王做的是何诗?”
    店小二立马恭敬地说:“梁王爷做的诗可是我们客栈的镇店之宝,那是不能随意给人看的。您要作诗就赶紧的,别挡了别人的道。”
    孔谡辉抬腿就是一脚,秦歌又拦下了他,说:“入境随俗,既然要作诗,那我就做一首罢了。”瞅了眼被孔谡辉的脸色吓到的店小二,他开口:“桃花树上桃花叶,桃叶葱葱不见花,敢问桃花何所去,咏春宴中满桃花。”
    “好!”
    客栈内有人发出了叫好声,店小二不敢再拦著,急忙侧身放行。
    秦歌抬脚走了进去,本来已坐满了人的客栈内,有人起身让开了位置。因为客栈老板的这条规矩,每当有陌生人要进来时,大家都会等著来人作诗。刚刚秦歌的那首诗自然也被这些人听了进去。他刚一坐下,立刻有人围到了他的身边。
    “这位兄台,您从哪里来?听口音该是京城人士。”刚刚叫好的人之一问。
    秦歌淡淡道:“在下只是听闻这里有诗会,遂想来见识见识。”
    另一人又问:“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啊!是你!”就在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一人拨开众人冲到了秦歌的面前,泛红的双颊透著惊喜。
    秦歌对他微微点头:“真巧。”
    “是啊是啊!太巧了!”来人大大的眼睛发亮。
    “何公子,你认识他?”问秦歌如何称呼的那名公子问。
    “是啊!”何欢高兴地盯著秦歌瞧,然後又有点赧然地说,“是我昨天在庙里见到的,我还不知道这位大哥怎麽称呼。”
    “在下冯维州,刚刚兄台作的那首诗可谓是好极,不知兄台如何称呼?”这人双手抱拳,又问。
    秦歌抬头看去,对方一身的素衫,抱拳的双臂露出了肘部的补丁。衣著虽寒酸,可他的神态间却看不出半点寒酸之气,反而透著点憨厚。
    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他认识的人,秦歌稍稍松了口气,开口:“在下姓梁。”心里莫名的涌上了一丝喜悦。
    “梁大哥!”何欢极其人来熟地喊道,双眼更亮了。
    “梁兄也是来参加咏春宴的吗?”冯维州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问,而何欢已经快趴在桌子上了。
    “我只是好奇,进来凑热闹。”
    冯维州瞬间变了脸,很是严肃地说:“怎麽能是凑热闹呢?皇上终於肯为我等寒士大开仕途之门,岂能如此轻视。听兄台开口应当是饱读诗书之人,不知明年是否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兄台应当趁此机会一展才华,让皇上知道寒士也能为朝廷做事,也能为百姓做事。”
    义正言辞地说完之後,冯维州一低头,看到了秦歌右手小指上的那枚猫眼石的戒指,他顿住了。凹陷下去的双颊浮上赧然,这时他才发现这位梁公子衣著不凡,还带著手拿刀剑的侍卫。他张了张嘴,为自己的鲁莽而歉疚,又不知该说些什麽,一时无法面对对方。对他这样的寒士来说,咏春宴是他唯一出头的机会,可面前这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说不定还是某位官家的少爷,是他不能比的。
    秦歌压了压右手,冯维州下意识地坐了下来。後知後觉的他才发现此人的眉眼处透著威严,让他不敢不从。他这一愣,围著秦歌的人也看出了秦歌身份的不同,大家都静了声。听闻会有微服的官员在各个诗会上暗中挑出合适的人才,送出桃花帖。想到此人也许就是这种人,大家都不由得紧张起来,只有何欢,除了欢心,还是欢心。
    “梁大哥,你不参加咏春宴吗?冯大哥很厉害的,就是不知道为什麽没有人给他送桃花帖。”何欢趴在桌上好奇地问,他身上的衣服因为多日未换已经有些皱了,但仍难掩他是富家公子的气质。香t第
    秦歌看了眼低下头的冯维州,对何欢道:“你呢,收到桃花帖了吗?”
    何欢的脸垮了,不过马上又笑吟吟地说:“没有。我今天还会去庙里上香,求菩萨保佑。”
    有人说:“肚子里没有文章,求菩萨保佑也没用。我说何公子,您就别在这浪费银子了,赶紧回家娶你二姨妈表舅女儿的妹妹的小姑子吧。等你收到桃花帖,我看你也七老八十,重孙子都会叫太爷爷了。”
    “哈哈哈……”客栈内的众人哄堂大笑。
    何欢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大叫:“我一定可以收到桃花帖见到皇上!我才不要娶我二姨妈表舅女儿的妹妹的小姑子,我有喜欢的人了!”
    “何公子!”冯维州赶忙把他拉坐了下来,“见皇上是为了一展抱负,怎能是为了逃婚?而且有喜欢的人也不能当著众人的面说。”
    “我一定要见到皇上。”何欢偷瞄了秦歌一眼,重重地点点头,“我今天,今天就去庙里求菩萨。每天都去,直到收到桃花帖为止。我爹说过,‘金城所致,金石为开’,菩萨一定会保佑我。”
    “哟,何公子不错嘛,还知道什麽叫‘金城所致,金石为开。”
    “哈哈哈……”
    “我,我也读过书的!”何欢气得脸通红。
    “你们不要这麽说他了。”冯维州忍不住出声。
    秦歌勾了勾唇角,开口:“何公子要得到桃花帖,首先要有学识。光求菩萨,可不成。”
    “梁大哥……”一听自己喜欢的人也这麽说,何欢别提有多沮丧了。不过转眼间,他又立马振作了起来,拍拍胸脯:“我的诗是没有他们做的好,可是我会功夫啊。人家都说文武双全嘛,你们是文,我就是武。对!你们可以为皇上分忧,我也可以,我可以保护皇上!”
    “哧”,有人不屑地发出一声,何欢立刻怒目而视,“我的轻功很厉害的!”
    孔谡辉双手抱胸,很无力地上下扫了几眼何欢,出声:“恐怕也仅仅是轻功厉害吧。”
    何欢的脸气成了红苹果:“轻功可以逃命!”
    “哈哈哈……”又是哄堂大笑。
    “你说的倒也不错。”秦歌开口,他的话让孔谡辉皱了皱眉,让何欢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一把抓住秦歌的右手瞪著大大的眼睛问:“梁大哥,您说我能得到桃花帖吗?”
    秦歌作势拿茶盅,抽出了手:“你刚不是说了,‘金城所致,金石为开’。也许你天天求菩萨保佑,菩萨真的便会保佑你。”
    “我会天天去求菩萨的!”自己喜欢的人不仅不笑话他,还鼓励他,何欢乐晕了。
    喝了几口茶,秦歌站了起来,看向冯维州:“见皇上,你穿的这般寒酸可不成。”阎日马上掏出十两银子放在冯维州的面前。冯维州当下就把银子推了回去。
    “这十两银子,是我借你的。”又把银子推到冯维州面前,秦歌抬脚就走。
    “我,我不知道去哪还你。”冯维州在他身後喊。
    “梁大哥,我还能再见到您吗?”何欢依依不舍。
    秦歌停了一步,又抬脚走了。
    看著那十两银子,冯维州抿紧嘴,拿了起来,闷不作声地上了楼,也不管一会儿的诗会了。何欢站在门口不舍地看著走远的梁大哥,念著:“我还不知道梁大哥住在何处呢。”
    走出了长园街,秦歌从怀里掏出两张桃花帖递给身後的阎日:“一张交给何欢,一张交给冯维州。”
    “是。”阎日接过,转身快步走了。
    “主子?”孔谡辉忍不住出声。
    秦歌只是淡淡道:“才学有时并不是最重要的。”没有解释,他下令:“回去吧。”
    “是。”纵有再多不解,孔谡辉也不能多问了。
    当阎日返回“才子客栈”送给何欢和冯维州桃花帖时,与客栈内震天的叫嚷迥然不同的是客栈外的一处偏僻的拐角内,一人森冷的脸。他死死盯著在客栈内手举桃花帖蹦蹦跳跳,喜不自禁的何欢,按在书上的手硬生生地扯下了一块树皮。
    (038鲜币)沈溺:第五十八章
    “爷,属下无能,属下查不出那个何欢的来历。”
    “冯维州呢?”
    “冯维州是高棠左县人,他的父母全部死於年前的雪灾,家中仅剩下他一人。他於十日前进京,因身无分文,露宿街头。後来他与何欢相识,何欢便请他住进了‘才子客栈’。算是与何欢最相熟的人。”
    “他不知道何欢的来历?”
    “属下已经暗查过,他只知道何欢是富家公子,来自南边,从家里逃婚出来。”
    挥挥手,让属下离开,伍子昂一脸阴霾地坐在书桌後。他的心中有一把熊熊的火焰在烧,烧得他双眼通红。但是他的脑袋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不能气昏了头,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冷静了许久,他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摆,出了书房。
    骑马来到“才子客栈”,伍子昂还未下马,客栈的掌柜就亲自出来为他牵马。客栈内的才子们一见梁王来了,更是纷纷起身,举止恭敬地迎接梁王。今日客栈内共有四人得到了“桃花帖”,最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一无才二无能的何欢都能得到桃花帖,众人在气恼之余更是万分希望有人能慧眼识英雄,看出他们的好。现在梁王来了,他们更是卯足了劲要把自己满腹的学识表现出来,仅为了那一张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桃花帖。
    “王爷,您今日前来是听诗啊,还是喝茶?”把梁王迎进来,客栈老板点头哈腰地问。客栈内的人顿时竖起了耳朵。听诗,那就是来挑人的;喝茶,就是来尽兴的。人人都希望梁王是来听诗的。
    伍子昂挑起眉,淡笑:“若我说是来喝茶的,不是叫大家扫兴了吗?”
    “王爷愿来听诗,我等岂会让王爷失望?”立马有人高兴地喊了一句。众人都放心了,纷纷让出位置请梁王坐。
    在客栈内扫视了一圈,伍子昂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异常好奇地问:“听闻今日客栈内有四位才子得了‘桃花帖’,不知是谁?”
    众人的脸上表情各异,有人不甘心地说:“有四人得了桃花帖是真,但是不是才子就难说了。也不知今日来的那位官爷是谁,竟给了两个毫无学识的人桃花帖。”
    “哦?”伍子昂板下脸,“皇上明示桃花帖要送给才学丰实之人。那两人是谁?果真无真才实学吗?” 香t第
    “王爷,此事千真万确!”一位书生上前气愤地说,“今早有一位面生的官爷到客栈里来,也没有听我等吟诗,就让他的手下给了两人桃花帖。那两人,其中一人别说作诗了,就是字都写不好;另一人与大家相比,才学仅为一般。可那人却送了他们桃花帖。为这件事,我们都很不平。大家苦学十年,好不容易盼来了寒士入仕的一天,结果来到京城,仍是要凭一张嘴,一份交情。”
    伍子昂面色严肃地皱起了眉:“我单独见见那两人,若果真如此,我会禀明皇上,收回他们的桃花帖。”
    “多谢王爷为我们做主。”
    ……
    在客栈老板特别为他腾出的一间屋子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人敲门了:“王爷,我进来了。”
    “进来吧。”伍子昂的拳头握了握。
    门开了,客栈老板带著一人走了进来,一看到他身後的人,伍子昂的拳头松开了,朝对方温和地一笑,指指自己前方的一个位置:“坐坐,本王不是来审案的,不要害怕。”
    进来的冯维州忐忑地朝梁王行了一个大礼,不安地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伍子昂朝老板示意,老板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伍子昂拿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很随意地说:“本王今日来客栈听诗,有人说你不该得到桃花帖,却得到了。看他们都愤愤难平的,此事本王不得不过问,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冯维州低下了头,“就连我自己都还无法相信自己会得到桃花帖。”
    对冯维州得桃花帖的事,伍子昂根本不关心。他气恼的是客栈老板怎麽没把他要见的人带来。但他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得耐著性子随口说:“那人既然会给你桃花帖,就说明你有可取之处,切莫妄自菲薄。对於此次的咏春宴,你作何感想?”
    冯维州顿时眼睛一亮,抬起了头:“咏春宴是皇上的英明之举。我等寒士即便满腹学识,也很难有出头之日。皇上此举是为我等寒士开了一扇门……”
    冯维州说得慷慨激昂,动情至深。一开始,伍子昂听得无心,可越听他却越认真。尤其是冯维州眼里时不时浮现的水光,言语中对皇上的感激,对寒门士子处境艰难的悲痛,有什麽从他脑中一闪而逝,快得让他险些没抓住。
    “王爷,我有自知之明,能得到桃花帖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若能见到皇上,我会求皇上每一年都举办咏春宴。寒门士子活得太苦了……”说到这里,冯维州大哭起来。
    “你呢?你苦读这麽多年,又得到了桃花帖,不想趁机入朝为官,走入仕途吗?”伍子昂盯著冯维州问。
    冯维州愣了,擦著眼睛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擦擦脸:“我,我有自知之明……我的学识远不如别人,来京城也只是想完成爹娘的心愿。”
    伍子昂站了起来,走到冯维州面前,一手按在他的肩上:“我相信你定会成为深受百姓爱戴的好官、清官。”
    “王爷?”冯维州惊讶地站了起来。
    “桃花帖不是随便送出的。”拍了拍冯维州,伍子昂走到门前,打开门出去了。
    “王爷,何欢公子……”
    “本王记起来还有要事。何欢公子本王在咏春宴上见他。”
    脚步匆匆地离开客栈,伍子昂上了马直奔皇宫。他仍是被气昏了头,为何不直接进宫问那人,那人不会瞒他,绝不会!
    (082鲜币)沈溺:第五十九章
    “皇上,王爷求见。”
    站在荷花池边的秦歌扭头,就见不远处一人正看著他笑。他的神色顿时和缓了不少,朝那人点了点头。
    满脸欣喜地大步走到秦歌面前,伍子昂行礼:“微臣拜见皇上。”
    “不必多礼了。近日你忙著咏春宴的事,怎麽还有空进宫?”言外之意:昨晚不是刚刚见过吗?
    伍子昂深笑道:“臣有事要禀报皇上,关於咏春宴的。”
    “摆驾东暖阁。”
    “是,皇上。”
    进了东暖阁,秦歌挥退宫人。当东暖阁外的门关上时,伍子昂一个箭步上去把秦歌抱在了怀里,低头就是一个深吻。秦歌没有挣扎,他仰头承受伍子昂的热情,直到对方气喘地放开他。
    “不是有事禀奏吗?”就这个?
    伍子昂没有松手,而是埋首在秦歌的颈窝,很委屈地说:“我听说你今日到才子客栈去了。”
    秦歌的双眼微眯:“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你还给了两个人桃花帖。”吃味。
    秦歌推开伍子昂,眸子微亮:“梁王可是刚从‘才子客栈’回来?”
    伍子昂毫不掩饰地点头,又把人搂回来:“我不喜欢你对别人上心。我听说其中一人根本没什麽才学,你却给了他桃花帖,那人的模样还不错。”
    秦歌埋在伍子昂怀里的嘴角止不住地勾起,佯装不悦地说:“你派人监视朕?”
    “我正巧就在客栈的门口。”伍子昂更紧地抱住对方。
    伸手环住伍子昂的腰,秦歌放松地靠在他的怀里,心窝从未这般甜蜜过。想他吃了这人不知多少的醋,第一次叫这人吃自己的醋,心里别说有多高兴了。
    “我很不舒服。尤其是看到你和那个何欢似乎很熟的样子,就想杀人。秦歌,你为何要给那个何欢桃花帖?”
    “怎麽不问我为何还给了另一人桃花帖?”
    伍子昂很不害臊地说:“我已经见过那人了。你绝对看不上他。”
    秦歌再一次推开伍子昂,并後退了两步:“你怎知朕看不上他?”
    “秦歌!”伍子昂伸手把人拽回来,急了。
    嘴角的弧度上扬,秦歌的心情很好,好极了。伍子昂小心翼翼地瞅著对方,可怜兮兮地问:“你不会真的看上他们了吧。”
    美丽的凤眼一凛,秦歌挥开伍子昂的手:“梁王还真是有闲情逸致,朕还以为这阵子你忙得已是分身乏术了。既然你这麽闲,朕再派些差事给你吧。”
    “秦歌……”厚脸皮的人拉住对方的手,握紧,“你不能不让我吃味啊。刚来了个公主,这没几天又来个何欢,各个都比我模样俊。我……”
    後面的话消失在帝王主动送上的唇中。扣住伍子昂的後脑,秦歌重重地吻上他。他不会说那些安抚人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但这人的担心与不安让他非常非常的满意。
    环住秦歌的腰,伍子昂用力一抱,快步向前走了两步把秦歌压在了炕上。吻密密实实地落在秦歌的脸上,最後封住了他的唇,带著浓浓的醋火。直到伍子昂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时,他才离开了秦歌的唇,而秦歌已是双眼含春了。
    一手抚上伍子昂的脸,秦歌低哑地说:“朕认识的梁王,总是那样的运筹帷幄,从不会让旁的事左右自己的心神,更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而失去理智。”
    按上脸上的那只手,伍子昂同样低哑地说:“那是因为身为臣子的我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爱上了一个最高不可攀的人。我自认自己绝对是那人最得力的臣子,可在我察觉到自己的心後,我才发现自己是多麽的粗鄙。即便心知那人的心里有我,我却常常患得患失,生怕某个比我出色百倍的人掠获了那人的心。我不仅模样普通,还有妻室,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渴望著那人的垂青,这样的我如何会不害怕?”
    秦歌的心窝泛酸,抬起另一只手轻抚伍子昂下巴上长出的胡须,淡淡道:“在咏春宴上能拔得头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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