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对何欢板了脸:“你想让我被皇上和王爷凌迟吗?”若觉得这人怪不就是觉得即将出生的太子怪吗!
    何欢要哭不哭的,却又带了笑,一颗心是彻底地放下了。“我,我现在好欢喜啊,阎涣,我好欢喜。是父王生下的我呢,不是我都记不清模样的母妃,是父王。”
    阎涣轻拭他的眼角:“这样才对。凤鸣王天上有知,他也会放心。”
    何欢忍回泪水,揪紧阎涣袖子:“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阎涣给何欢拭泪的另一只手顿住了。
    何欢眨掉泪水,又问:“阎涣,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一直一直做我的贴身侍卫。”看不到这人,他会心慌。
    阎涣抿了抿嘴,手指恢复动作:“只要王爷不赶我走,我会一直做王爷的贴身侍卫。”
    何欢摇头:“阎涣,我不要做你的王爷,你叫我的名字,你叫我‘何欢’,或者,或者像父王那样叫我‘欢儿’。”
    阎涣的手又顿住了:“王爷身为尊贵,属下……”
    “不,不是属下,阎涣不是我的属下!”何欢又埋进对方的怀里,“阎涣是除了皇帝哥哥以外,我最最喜欢的人。阎涣,叫我的名字,不离开我。”
    阎涣的那只手还停在半空中,却怎麽也开不了口。
    何欢要哭了:“阎涣,叫我的名字,不要离开我……除了皇帝哥哥,我,我就只有你了……”
    “你还有王爷。”
    “不不!我只有你了!阎涣……”
    阎涣收回的手放在了何欢的身上:“你不赶我走,我不会走。”
    “你叫我的名字……”
    “……”
    “阎涣,你叫我的名字……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愿意在我身边?”哭声明显。
    阎涣的手微微用力,却依然没有开口。何欢大哭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喊著“阎涣”。闭上眼睛,咬紧了牙关,却阻挡不了那委屈与不安的哭声传入耳中。当何欢哭得剧烈咳嗽了起来後,阎涣双手抱住了他:“何欢。”
    “呜呜……阎涣阎涣……”
    “何欢……”
    “呜呜……不要离开我……”
    “……好。”
    何欢这下抱得更紧了,心,安了。
    ※
    枕在阎涣的腿上,哭了太久的何欢眼睛上蒙著热布巾,他的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在何欢的脸上涂上清凉的药膏,阎涣开口:“皇上有孕的事必须要尽快告诉王爷。刚刚孔统领他们商量後,决定要找一个可靠的人亲自去女贞告诉王爷,以防消息外露引来更多的刺客。”
    “那些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呢?难道查不出来吗?皇帝哥哥现在有了身孕要格外小心呢。你说刺客还会来吗?我好害怕呢。”
    “皇上这回到山庄来,一是安胎;二就是要引出刺客。这件事孔统领他们有计较,这屋子周围布满了暗桩,皇上的安危倒不必太过担忧。目前最紧要的是赶紧告诉王爷,一定要让王爷在皇上生产之前赶回来。服下凤丹的人大多不会怀满十个月,皇上现在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子了,拖不得。”
    “那就快告诉梁王大哥吧。”
    阎涣拿开何欢眼睛上的布巾,带了点为难地说:“孔统领他们决定让我去女贞。”
    “啊!”
    何欢腾地坐了起来,一把抱住阎涣,猛摇头:“不行不行,你不能离开我,你不在我身边,我晚上会怕,会想父王。”
    阎涣心里一半是甜一半是愁地说:“此事事关重大,皇上又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告诉王爷,孔统领他们谁都走不开,只有我最合适。”
    这麽一听,何欢不吭声了,却是不舍地手上用力,不愿意阎涣离开自己。
    阎涣趁机解释说:“有件事我一直瞒著你。我本名叫伍涣,曾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後来王爷让我跟著阎日他们一起服侍皇上,我这才改成了‘阎’姓。只是这件事皇上并不知道,所以我去最合适。”
    “啊?”何欢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那你是阎涣还是伍涣呢?”没有半点被隐瞒的不悦。
    阎涣见此很是松了口气,把何欢拉下来让他枕在自己腿上说:“外人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还是叫我阎涣吧。”
    何欢嘟起了嘴:“唔,可是你明明是‘伍’涣嘛……”想了想,他笑了,“那我今後只叫你‘涣’好了。”
    阎涣并不怎麽白的脸稍稍泛红。
    何欢自顾自地说:“‘涣’,啊,我之前怎麽没想到呢?我要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都叫你‘阎涣’,梁王哥哥叫你‘伍涣’,那我就叫你‘涣’,只有我一个人这麽叫。”
    阎涣轻咳了两声,掩饰脸红,说:“呃,让别人听到了,不大好吧,太,亲近了。”
    哪只,何欢很认真地说:“我和涣本来就很亲近啊。”
    这下子阎涣的老脸是更红了。
    何欢哪里知道自己的诚实让阎涣很是不好意思,想到阎涣要离开了,他又顿时没了生气,扯著阎涣的袖子问:“那你什麽时候能回来?我听他们说女贞很远很远。”
    阎涣忍不住握住了何欢的手,说:おe“是很远,来回最少也得两个多月,但我会尽快赶回来。这件事你万万不能对皇上露了马脚。皇上问起来你就说怕我在这里坏事,你把我遣回京城去了。我走後,你就搬到皇上寝宫里去住,阎日和孔统领随时都在那里,我也能放心。”
    何欢的脸上是浓浓的不舍,他反握住阎涣的大手:“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我会跟在皇帝哥哥身边,不叫你担心。你也不要让他们找别人来保护我,我只要你。”
    阎涣的心窝陡然发软,他点点头,握紧:“我一定会尽快回来。”为了皇上,也为了你。
    何欢笑了,虽然眼睛肿著,但无碍他袭承自父王的美丽。“你去吧,我等你。”
    “……嗯。”
    许多许多年後,阎涣都记得何欢这一刻的笑容。这算不上何欢最美丽的笑容,但在阎涣的心里,却是最最令他心动的一次。
    ※
    跪在床边,温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皇上,奴才无用,奴才身为皇上的贴身奴才,居然无法令皇上放心。皇上有了身孕却无法让奴才知道。皇上,奴才无用,您罚奴才吧。”
    孔谡辉也跪著,跟温桂一起请求皇上的责罚。
    秦歌正在喝鸡汤,他淡淡地说:“起来吧。朕之前疏远你们也算是对你们的惩治。这件事朕已经同阎日说过,想必他也告诉了你们。此事不得告诉梁王,你们谁敢向他透露一个字,朕就扒了你们的皮。”
    阎日和申木同时跪了下来,四人齐声喊:“奴才(属下)绝不会向王爷透露一个字!”
    “起来吧。”
    四人站了起来,申木上前从皇上手里接过空碗。
    秦歌道:“朕知道你们是担心朕,也知道你们想告诉他。但他在女贞有要事要办,刺客的事也一直没查出来幕後之人。朕有孕的事一旦让他知道了,他势必会急著赶回来。他现在被朕贬了,又被朕流放在外,若冒然回来被有心人知道,定会惹出事端。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朕会平安生下太子。等他能回京的时候朕自然会告诉他。”
    “是,奴才(属下)谨记皇上的教诲。”四人恭恭敬敬地出声。
    秦歌满意地说:“你们知道该怎麽做便成了。”
    阎日这时候道:“皇上,奴才想把鸣王身边的那名侍卫遣回京城去。鸣王已经知道了此事,奴才怕他一个不小心透露给他那名侍卫。那侍卫虽说是奴才从阎罗殿挑的,但奴才觉得还是小心些的好,万无一失。”
    秦歌抬眼看去,眉心是谨慎。
    申木接著说:“王爷孩子心性,对阎涣十分信任。奴才也是担心王爷会不小心说露了嘴。奴才们刚刚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把他遣回京城的好,让王爷搬到皇上寝宫来住。现在温总管和孔统领已经知道了此事,皇上的身边也都是自己人了。王爷跟皇上亲近,日後势必是天天守著皇上,王爷又喜欢把阎涣带在身边,奴才也有点担心。”
    孔谡辉严肃地问:“阎公公,你刚说阎涣是你从阎罗殿挑的,难道会有问题吗?”
    阎日回道:“虽说是从阎罗殿挑的,但阎罗殿里也有不少王爷的亲信,阎涣是不是我也不能肯定,所以才说把阎涣支开。”
    温桂不出声,看著三人合夥演戏。
    秦歌听三人说的很有道理,他也不是没有顾虑,只是……
    见皇上还在犹豫,孔谡辉开口:“皇上,要不属下派人监视著阎涣好了。鸣王很依赖阎涣,突然把阎涣遣回京城,鸣王怕会舍不得。”
    孔谡辉这招以退为进很管用,秦歌自然也发现了何欢对阎涣的依赖。何欢孩子心情,这麽大的事他保不准会说露了嘴。想到这里,秦歌点头了:“那就找个借口把他支开吧。何欢这孩子有时候说露了嘴他自己都未必会知道。就按你们说的办吧,让何欢搬来跟朕一起住,把阎涣派回京。”
    阎日不动声色地说:“奴才一会儿就去跟阎涣说,那鸣王那边……”
    “你告诉他这是朕的意思,他会懂的。”
    “是。”
    四人皆面色平静,没露出半点破绽。
    当晚,何欢很“难过”的接受了皇帝哥哥的意思,不舍地看著阎涣离开了。他的难过倒也不是装的,之所以能忍住是因为阎涣跟他说万一让皇上知道他是去向梁王通风报信的,皇上会杀了他。基於不能让阎涣被皇帝哥哥杀掉,何欢牢牢管著自己的嘴,不敢露出半分异样。
    解决了温桂和孔谡辉这桩麻烦事,又告诉了何欢他的身世,秦歌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今天受了惊,他早早就睡了。刺客一事,阎日和孔谡辉加强了寝宫四周的守卫,孔谡辉又连夜派人回京调动侍卫,并把皇上遇刺一事暗中禀报林甲子。京城至元和的过往车马都要经过严查。这些事,秦歌放心地交给了孔谡辉和林甲子,专心地躲在避暑山庄内安胎。
    中秋节过後,又来了两拨刺客,不过还没有靠近秦歌的寝宫就被侍卫和暗处的小鬼、杀手给剿灭了。期间有捉到活口,不过没有问出什麽。秦歌很有耐心,示意孔谡辉掉长线放大鱼。现在应该著急的不是他,而是那幕後之人。秦歌也隐隐有种感觉到底是谁人所为,不过他耐心等著对方露面,他相信对方一定会露面。
    ※
    快马在管道上疾驰,一人带著重要的秘密连夜赶往女贞。阎涣没有回京,而是直接从元和赶去女贞。专心待产的秦歌不再过问阎罗殿的事,全部交给了阎日。他并不知道,他最信任的四个人已经全部投奔了伍子昂。
    这时候,远在女贞的伍子昂表面上的日子还算悠哉,偶尔进宫跟越勒楚下下棋,或是到越勒耶的府上跟他喝喝酒。伍子昂以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静静心为由搬出了越勒耶的府邸,越勒耶也果真给他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伍子昂平时都在水边支根鱼竿,看著远方忧思,俨然一副被流放的失意王爷。在这样的失意中,伍子昂等来了一人。
    “在下子雾,是特地来找王爷的。”
    伍子昂仰头看著他,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待他看清了眼前的人後,他苦笑;“我已经不是王爷了。”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
    更一篇文咋就这麽难捏,鲜小受今晚很不合作嘛
    (19鲜币)沈溺:第一百二十章
    草帽下,伍子昂眯著眼睛看著站在水边吹笛的人。此时看来,那人颇有点儿仙风道骨的味道,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并不会给人落魄之感,反而更让他有一股不能随意亵玩的高洁之气,只不过……伍子昂轻扯了下嘴角。
    笛曲婉转结束,对方转过身来,伍子昂依旧躺在摇椅上一动不动。搬到这湖边之後,他身边只留下了伍献,现在又多了这位名唤子雾的男子。初见此人,伍子昂其实很是惊讶,单看此人的容貌,很难把他同那个差点弄死孔谡辉的人联系在一起。不过有时候,往往最不可能的事才是最可能的。
    伍献被他找了个借口支开了,独留下子雾与他。此人来了三天,很自觉地在他这里住了三天,却没有说明来意。伍子昂也不著急,他是个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对方有求於他的时候,他更有耐心。
    子雾朝伍子昂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伍子昂把脸上的草帽往上拿开一点儿,语带赞赏地说:“我是个粗人,不懂音律,不过你刚刚吹的那首曲子,我觉得挺好听的,比我以前在酒楼里听人家吹的好百倍。”
    子雾淡淡一笑,扭头看伍子昂:“王爷倒是随遇而安,只是,不想念京中的家人吗?子雾来之前听说老太太病了。”
    伍子昂的眼里闪过担忧,他拉下草帽盖住脸,哑声道:“想又如何?我现在身不由己,也只能随遇而安。你也别叫我王爷了,我早已不是王爷,被人听了去又要麻烦上身了。”
    子雾直接伸手取走了伍子昂脸上的帽子,沈著脸说:“难道王爷就这样认命了?”
    伍子昂不悦地瞪他一眼去抢自己的帽子,被对方躲开。他气哼哼地说:“不认命又能如何?!我一家老小都在京城,难道要我不顾他们的命吗!拿来!”
    子雾却是把草帽甩出了老远,伍子昂气得坐了起来:“你究竟是谁?!赖在我这里做什麽?!我现在无权无势,帮不了你什麽!”
    “王爷竟是如此看轻自己。”子雾冷嘲地说,“王爷当年在凤鸣是多麽的意气风发,如今不过是被贬,就变得如此落魄消沈,子雾真是看错眼了。”
    伍子昂眼里闪过寒光:“你在凤鸣见过我?”
    子雾勾起唇角:“自然是见过,只是王爷并未注意到我罢了。王爷为皇上鞠躬尽瘁,为皇上拿下羌族和凤鸣,可皇上给王爷的却是什麽?削王流放,家人遭幽禁,姻亲要麽被关,要麽被逐出京城,王爷难道就甘愿被如此对待吗?王爷难道就不恨吗?”
    “你在胡说些什麽!”伍子昂恼怒地站了起来,“你还嫌我不够倒霉吗?马上滚!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我不饶你!”
    子雾却毫不惧怕地继续说:“王爷以为皇上这样就会放心吗?除非王爷死了,皇上才会高枕无忧,只要王爷一日还活著,就一日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王爷别忘了梁州七贤那些王爷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王爷离京之後,那些人不停地上奏请求皇上召回王爷。皇上如今不在京城,大权全部落入林甲子的手里。王爷落得如此下场,都是林甲子所为。林甲子一直忌惮王爷,现在他手握大权,定会趁机除去王爷,就像他除去安陵王一样!”
    伍子昂的双眼微眯,射出精光:“你到底是谁?”
    子雾面色平静地说:“我只是想帮王爷的人。”
    伍子昂冷笑:“我不认得你,你为何要来帮我?说吧,你有什麽目的?”
    子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愿意帮王爷夺回王位,重揽大权,而王爷只要帮我寻一个人便是。若王爷愿意,子雾定会肝脑涂地;若王爷甘愿在此落魄一生,那就当子雾从未来过。”说罢,子雾转身便离开了。伍子昂没有去追,而是看著他走远,直至不见。
    伍子昂走到河边捡起草帽,弹了弹上面的尘土,重新戴上。眼里划过一道精光,他返回了屋内,关上了门。
    当晚,一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伍子昂的住处,伍子昂没有点烛火,在黑暗中问:“安陵王的两个儿子现在何处?”
    阎泯低声说:“太师查出安陵王的长子意欲谋反,太师已经暗中处死了他。安陵王的次子秦楠并未参与,据属下所知,太师并未处死他,只是把他关押了起来,具体在哪里属下不得而知。”
    伍子昂一听便明白了,说:“那个子雾来找我为的定是为了秦楠。你马上传消息回去,让他们查出太师把秦楠关在了哪里。还有,让他们动作快点,布置了两年,也该出手了。”
    “属下明白。”
    “皇上那边可有消息过来?”
    阎泯停了一下,说:“中秋节前有刺客行刺皇上,皇上似乎受了伤……”
    “什麽?!皇上受伤了?!”伍子昂瞬间失了冷静。
    阎泯赶紧说:“据说那天皇上是被阎日抱回寝宫的,之後的几天皇上都未露面,修养了好几日。不过送信的人说皇上该是轻伤,中秋那天还跟鸣王一起赏月来著。”
    阎泯的话并未让伍子昂放下心来,他捂著胸口说:“给阎日送消息,告诉他必须保护好皇上的安危,若皇上掉了一根头发,我唯他是问!”
    “是!”
    伍子昂的眼里寒光凛凛:“刺客的事与子雾脱不了干系,让他们找到秦楠後把他带出来,关到阎罗殿去。”
    “是。”
    “明日我给皇上写封信,你让传信的人给皇上带过去。务必小心。”
    “属下明白。”
    和阎泯商议了半天,在阎泯走後,伍子昂躺在床上眉心紧拧。他得劝秦歌回京去,若是子雾一个人,他没那麽大的能耐养那麽多刺客,他的背後一定还有人。子雾说曾在凤鸣见过他……伍子昂仔细回想,许久之後,他暗道:难道是他?
    伍子昂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轻轻击掌,一名小鬼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低声说:“告诉阎泯,子雾很可能就是张清则!谨防突厥。”
    小鬼没有出声,只是瞬间没了身影。
    伍子昂的面色格外凝重,三弟子华现就在突厥。若子雾背後的势力便是突厥的话,那三弟的处境不就异常危险了吗?不行!这件事一定要尽快告诉秦歌!
    连著四天,子雾都没有出现,伍子昂也没有让人去找他,他相信子雾一定还回来。他继续躺在水边晒太阳,继续在身边摆一根竹竿。越勒耶有派人来约他去府上喝酒,伍子昂以身子不适为由推了,很是给人一种心情极度忧郁的感觉。
    第五天,子雾再次出现,仍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削瘦的脸上带著奔波後的苍白,但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认准了伍子昂会同意。这一回,伍子昂见到他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拍拍身旁的空位。子雾坐下:“看来王爷是想明白了。”
    伍子昂仰头望天,哑声道:おe“我要问问皇上,为何要这麽对我。”
    子雾笑了,很好地掩住了心底的焦急,说:“子雾从现在起尊听王爷的差遣。”
    伍子昂扭头看他,嘴角是一抹阴狠:“事成之後,我封你为王。”
    子雾淡淡道:“这倒不必,只要王爷能做到答应我的事便成。”
    “这有何难?”伍子昂伸出手,子雾出掌。
    “啪!”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哈哈哈……”笑声惊动了林中的鸟儿。
    ※
    伍子昂和子雾达成了协议,从那天之後,子雾就搬到了伍子昂的隔壁,伍子昂对外宣称子雾是他的一位好友。他不清楚越勒楚和越勒耶是否清楚子雾的身份,他仍是每天钓鱼晒太阳。按照两人的协议,子雾帮助伍子昂拉拢一批大东的官员,辅佐他夺权,伍子昂则给了子雾一份“自己人”的清单。
    事情在有条不紊地暗中进行,就在伍子昂与子雾“共商大计”时,女贞内部却有了骚动。大东送给越勒楚的郡主深受越勒楚的喜爱,可越勒耶在一次酒後竟然爬上了郡主的床,郡主自杀以明志,所幸被救了下来。但这件事令越勒楚大为恼火,把越勒耶狠狠骂了一顿。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越勒楚不能杀,他便杀了越勒耶的两名亲信泄愤。
    这件事过後,两人之间有了嫌隙。可没过多久,越勒楚的亲信又告诉他越勒耶在府里咒骂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这下子本来疑心病重的越勒楚心里对越勒耶更是不满了。兄弟二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伍子昂躲得远远的,一心做他的渔夫。
    “王爷!”
    伍子昂拿下草帽坐起来,很是惊讶:“大君?怎麽了?”一脸怒容,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越勒耶来到伍子昂身边坐下,气鼓鼓地说:“气死我了!走!陪我打猎去!”
    伍子昂聪明的没问怎麽了,而是搂上越勒耶的肩膀说:“别生著气去打猎,容易出事。我昨日刚去弄了坛好酒,待会儿我钓一条鱼,你晚上别回去了,在我这儿住一晚,你我兄弟两人安安静静的喝喝酒,如何?”
    越勒耶笑了:“还是王爷够义气。好!今晚我就不回去了!”说罢,他就吩咐跟来的侍从回府里传话。
    伍子昂笑道:“大君怎麽还如此客气?我认大君是兄弟,大君也叫我一声兄弟吧。”
    “哈哈,”此话正中越勒耶的下怀,他趁机道,“这样好!我比王爷小,从今往後,我就叫王爷一声子昂大哥。”
    “这感情好,哈哈。”
    越勒耶看了看四周,说:“择日不如撞日,趁著今日你我就结拜了吧。你们中原不是都有这个规矩吗?”
    伍子昂状似惊讶地问:“大君是当真的?”
    “那自然!我女贞男儿从不说谎话!”越勒耶拽起伍子昂,吩咐下人们摆桌。片刻过後,两人对著水面,说出誓言,有模有样地结拜了。
    伍子昂对此显得十分高兴,越勒耶也是万分的欣喜。当晚,越勒耶在伍子昂的住处留了一夜,跟伍子昂说了许多心里话。第二天,越勒楚派文官前来,宣越勒耶和伍子昂进宫。当著伍子昂的面,越勒楚对越勒耶并不怎麽热络,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後便让他退下了,却留下了伍子昂。
    伍子昂在宫里住了两天,陪越勒楚下了两天的棋,才出了宫。一出宫,他就被越勒耶的人请走了。越勒耶还记得那天邀伍子昂打猎的事,拖著伍子昂就往猎场去了。九月末的女贞,正是打猎的好季节。
    就在伍子昂被越勒耶拽走後,一人骑著马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女贞的王都。他先找了家客栈住下,然後再想办法联系阎罗殿的小鬼。当他花了两天的工夫终於联系到小鬼时,却得知伍子昂并不在王都,可把他急坏了。
    “阎涣?你怎麽来了?”
    见到来人,阎涣大吃一惊,不过他现在顾不上去问阎罗王为何会在女贞,而是急急地说:“我有要事禀报王爷!我要马上见到王爷!”
    阎泯的眼神暗沈,道:“王爷现在在猎场,身边都是越勒耶的人。到底出了什麽事?”
    阎涣只道:“我必须尽快见到王爷,这件事我得亲口告诉王爷。阎罗王,你赶紧想个法子,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了!”
    阎泯默声想了想,道:“你在客栈里等我消息,我想办法告诉王爷。”
    “要快!”
    “嗯。”
    拉上蒙面,阎泯在夜色中消失了。关上窗户,阎涣心里焦急万分。
    (21鲜币)沈溺:第一百二十一章
    越勒耶这阵子是一肚子的火气。拉著伍子昂去打猎,一是发发火,二是找个人倒倒苦水。越勒耶就想不通了,他只不过是喝醉了走错地方,王兄有必要做得那麽绝吗?说他碰了郡主,他都醉死了哪里记得。就算是他的不对,但女人能和兄弟比吗?想他对王兄一直忠心耿耿,为他除掉多少异己,却敌不过一个女人的胸部。自己的两个部下已经不明不白地死了,王兄还是处处看他不顺眼,逮著机会就教训他,这股子闷气压在心里真是让他想杀人。
    猎场里的动物被猎狗追得四处逃窜,已经打了三天猎的越勒耶还是不解气,带著人马继续朝林子深处而去。伍子昂很有耐心地听越勒耶一路上跟他发泄不满,他也没有打猎,把猎物都让给急需泄愤的越勒耶,仅是在需要的时候帮越勒耶补上一箭。他的体贴和温和正是越勒耶最喜欢的地方,在他上回出使大东的时候,他就觉得伍子昂是个可以深交的人。现在两人是结拜兄弟,他更是这麽觉得了。
    发泄的差不多了,越勒耶放缓了马速,对跟在他身边的人说:“子昂大哥,前几日我王兄在你面前是不是又说我什麽不是了?”
    伍子昂微微一顿,笑著说:“王怎麽会在我面前说大君的不是,王最器重的就是大君,这阵子的事都不过是个误会,过几日王想通了就没事了。”
    “切,”越勒耶一脸讥嘲地说,“误会?分明是他看我不顺眼,正好有了机会。”
    刚刚伍子昂那微微的一顿,反而叫越勒耶以为他只是不想自己难过,在安慰自己。
    伍子昂马上说:“兄弟哪有隔夜仇?王杀了大君的两位亲信,是在气头上,大君也不要往心里去。大君这几日打了这麽多的猎物,回去的时候亲自给王送去,再跟王说几句好话,喝上几杯酒,绝对不会有事了。王是君王,即使有时候错了,做臣子的也要给他面子,不能让他下不来台。你这阵子处处跟王对著干,扫王的面子,这不是越弄越僵了吗?你是王的兄弟,但你更是王的臣子。”
    听伍子昂这麽一说,越勒耶仔细想了想,似乎是这麽个道理。他笑著说:“听兄一席话,弟想想自己确实是有不对之处。回去後我亲自把猎物送进宫,陪王兄吃一顿酒,好好给他陪个不是。”
    “呵呵,这才对。”
    越勒耶心里轻松了不少,朝马屁股上挥了两鞭,喊道:“子昂哥,咱们继续!你也别让著我了,咱俩比试比试,输的人回去後请吃酒。”
    “哈哈,比就比,为兄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哈哈,弟先走了!”
    “慢著!”
    两人一前一後飞快地朝林子内策马奔去,越勒耶的侍卫们紧紧跟在二人的身後。马蹄声渐渐远去,林子内可谓是鸡飞狗跳。
    伍子昂这回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常常在越勒耶的箭还未放出去时他的箭已经在猎物的身上了。越勒耶不仅不闹,反而兴致更浓了。这时候,二人看到一只狐狸从面前窜过去。两人同时策马追了过去,伍子昂放开缰绳,拉箭上弓,越勒耶也放开了缰绳,箭头对准了逃窜的狐狸。
    “嗖!”
    “嗖嗖!”
    “小心!”
    越勒耶手上的箭刚射出,从侧方的大树上突然飞来了两只箭,直奔越勒耶的脑袋。伍子昂手里的箭飞到了树上,只见他一个纵身扑到越勒耶的身上抱著他滚下来马。那两只箭擦著伍子昂的肩膀而过,没入了草丛中。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子昂哥!”
    越勒耶翻了几圈停了下来,他的手正好按在伍子昂受伤的地方,一看到手上的血,他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保护大君!”
    侍卫们有的朝两人奔了过来,有的朝伍子昂和越勒耶跑了过来。箭仍未停,奔来的侍卫们被四面八方射来的箭雨击中,倒在了地上。
    伍子昂顾不上自己的伤,他翻个身提起越勒耶猫著身子就朝一棵大树那儿跑。几只箭落在他的脚後,伍子昂护著越勒耶跑到大树後,又有几只箭跟著他们而来,嗖嗖嗖地射在了树干上。
    躲在大树後,伍子昂的额上全是冷汗。他按著脸色苍白,但眼里是熊熊怒火的越勒耶小声说:“冷静!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出去,他们是冲著你来的。”朝外看了一眼,看到刺客现身了,正在跟越勒耶的侍卫们打斗在一起,伍子昂抽出越勒耶腰间的匕首塞到他手里,沈声道:“我们在林子深处,跟来的人不够,必须去叫援兵。这里你熟,你去叫人,我把他们引开。”说著,他就去脱越勒耶的衣裳。
    “大哥!我不能丢下你!要走一起走!我跟他们拼了!”女贞男儿的热血一上来,越勒耶的脸瞬间成了黑红。
    “啪!”重重地给了越勒耶一巴掌,伍子昂低吼,“都什麽时候了!你就不能稳重点儿吗!拼,我们拿什麽拼!跟来的不过二三十个人!你对这里熟,你跑出去,我们两个都可能活!你不跑,我们两个都得死!”
    扯下越勒耶的衣裳套在自己身上,伍子昂又给了越勒耶一巴掌:“马上走!我就是死了,你也得给

章节目录


沉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书屋只为原作者neleta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neleta并收藏沉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