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王妃这就回去,有东西还没收拾好。宝珠安胎,不送她,王妃不会见怪,而且王妃也不让她送,就只起个身子,梁山王妃还说不必,就原地站着,姐妹拉了拉手辞别。
    卫氏见到心中喜悦,她奶大的姑娘如今算是人上之人,不由得奶妈心花怒放。
    以前在小城里的时候,卫氏还曾考虑过冯家余家,现在来看,什么冯家和余家,幸亏老太太当时全没答应,姑娘是要和王妃一流相往来的人,幸好当时啊,一家也不成。
    宝珠过得越好,奶妈看着她越贵重。见到往来的人都肯亲近宝珠,奶妈就把这些人看得也重。
    她去送梁山王妃,没口子的道谢:“这是王妃体贴夫人,我送送,我来送您。”
    有过在山西小镇上住的经历,梁山王妃和红花也好,奶妈也好,梅英也好,全好得很。
    闻言,笑劝她:“雪大,何必又湿了鞋子?”又问奶妈红花到山西没有,自己过去能不能见到她?
    卫氏还是跟后面送,和她说着话:“红花?她是长腿撒野的,依我看,只怕王妃到了,她都不在。”
    梁山王妃含笑:“为什么?她不是过了中秋就出京?”
    “他们两口子,走的时候就说山南海北的,什么生意挣钱,就地就住下。上个月给夫人来信,说在什么福建,我说这倒好,把那武夷山的大红袍来上几斤送人,偏巧又到冬天没处采。这个月在哪里,还没收到信呢。”
    梁山王妃忍俊不禁:“听上去好生的逍遥。”
    “您别寻她,倒是夫人一定会给二太太三太太去信,哦哦,如今还有姨太太和方表姑奶奶也在,还有他们家的褚大路。”卫氏上了年纪,日子趁心,人人都肯听她说话,就话多。
    “真真稀罕,姨太太那样的性子,我说是变不过来。没想到,她还真的变过来。二太太来信,说姨太太一堆的好,又有喂猪,又能养羊,哦哦,看我说到哪里去了?”卫氏笑着又收回来:“王妃只管放心,夫人会安排得妥妥当当,您去到,准保您爱吃的全准备好。那红烧猪头,自己家里烧的,一根柴草烧得滚瓜稀烂,给您全备好。”
    梁山王妃快活了:“我回京以后也想那个肉吃,真是的,好能耐手段儿,一根柴草就烧得脱了骨,王爷也爱吃,他一次能吃一整个。”
    “有,都有,”卫氏乐呵呵的,把梁山王妃直送到大门上,两个跟她的小丫头不放心,打着伞跟在后面,接着卫氏回来,在路上埋怨她:“老奶奶又乱走动,夫人说您多歇着的好,回来夫人又要说我们。”
    卫氏满面是笑,如今她也是走步就有丫头的人。她自己当人奶妈过来的,对下人的苦处深知。从不轻易的打骂丫头不说,见她们抱怨自己,慈爱的哄着她们:“下回咱就不乱走了,这不是王妃么,得送送。”
    正要走,后面有人唤她:“姐,”回身一看,是自己的兄弟卫大壮。宝珠跟着老太太到京里,有了铺子又往山西去,铺子当时没全过明路,把卫氏的兄弟弄来看另外几间铺子,卫大壮把全家都接在京里。
    卫大壮走上来,卫氏去年随宝珠进京,就有两个小丫头跟着。但卫大壮还是不习惯,先对小丫头陪个笑脸儿,小丫头淘气,抿唇笑问:“大壮爷不给糖不给钱,只是笑什么?”
    卫大壮就从口袋里掏钱,小丫头一笑跑开几步:“说话吧,可别太久,这里风大,吹多了风,夫人要怪我们。”
    走到梅花下面去闻香,不去管卫氏姐弟说话。
    卫氏笑问什么事,卫大壮有些紧张:“我我,我还是想问问,姐把柴妞儿许给哪家?”
    “好人家哩。”卫氏板起脸:“柴妞儿是你的亲生,是我的亲生侄女儿,我能许错人?”
    卫大壮干巴巴:“要是没有姐,我们也不能到京里享福,不受里正的气,不受衙役下乡催税的恼,但是,这女婿怎么不见个人影子?定下过年成亲,老丈人不事先见见。”
    卫氏不耐烦:“我见过就行!你要见什么!敢是你不相信我?回家去吧,让柴妞儿吃好睡好,到成亲时候脸面儿好,这是你在乡下生的,全没个好名字,今年十五岁,女婿大两岁,女婿生得好,有前程,有个五品官在身上,以后你就是官丈人。”
    卫大壮这又问一回,还是个不明白。只能去了,边走边嘀咕:“什么官女婿,他能看上我家?我现在仗着姐姐过得好,不过是个铺子小掌柜,大掌柜是孔掌柜的,官女婿他要我女儿?也罢,横竖是姐姐说媒,她不能害自己侄女。”
    加寿今年六周岁,她的父母亲成亲七年。卫大壮的女儿今年十五,是乡下生,带到京里来。
    卫氏是家里人都称老奶奶,其实她到宝珠身边二十岁出去,自己的孩子刚夭折,宝珠十五岁成亲,今年二十出去,卫氏是往五十岁上奔的人,有年纪却不是老年人。
    卫大壮从大门出去,遇到孔青。加寿姑娘有蒋德跟着,顺伯退而跟执璞,执瑜是长子,孔青比顺伯更年青,跟着长公子。
    两个小子都在家的时候,顺伯和孔青全在家里。见到卫大壮,本来是想和他说几句,却听到他的自语。
    孔青笑着,帮卫氏安卫大壮的心:“放心吧,卫妈妈还能许错人?五品的官职,我亲眼见到。没准儿的,现在还要高出去。以后,错不了!”
    卫大壮知道孔青不骗人,满心里喜欢提起来,寒暄几句,按姐姐卫氏说的,过年就要成亲,赶紧的给柴妞儿备嫁妆,免得到时候不好看。
    要嫁个官,托姐姐的福,手中有钱,备的不好怕女儿过去受气。
    他走以后,孔青回去和顺伯坐着笑:“卫大壮又来问一回。”顺伯抚须:“豹子不差,配得上他女儿。”孔青笑道:“我也是这样说。”
    辛五娘路过,顺伯叫住她:“五娘子,要当婆婆了不是?”
    辛五娘是听到这句就满面堆笑,她还缺着一只手臂,但在富贵气象呆这几年,面上戾气早就不见,又是儿子的喜事,更生出一团的柔和,跟居家的妇人有三分相似处。
    合不拢嘴的笑:“卫妈妈不嫌弃我们出身不好,把侄女儿给天豹。过年就成亲,到时候来吃酒。”
    顺伯和孔青一起答应,辛五娘去了。
    说话的人和问话的人最近都没见到天豹,但都相信他去了一个更快奔前程的地方。只有侯爷知道他在哪里,说过年会回来成亲,都相信不已。
    ……
    柳至夫妻站在皇后宫门上,对着里面的假山冰林发着愣。
    皇后的宫室,不敢说是六宫里最好看的那个。关于最好看,各人各认识。有的人说雅致最好看,有的人说富丽最好看,眼光会有不同。但皇后是六宫之主,她的宫殿不会比别人差,这个可以共同认可。
    琉璃在殿脊上闪烁,落日时会有五彩缤纷光辉。在雪的掩映下纵然失去颜色,也不应该是现下的黯然无光。
    柳夫人落了泪:“娘娘受苦,我们来晚了。”但再一想,他们夫妻何曾来晚过?
    她的丈夫在回京当天,一会儿也没有歇息到,先听一脑袋烦心话,再就即刻出门。
    柳夫人不知道柳至出门是去揍袁训,但他出去以前让自己备下东西,当天就进宫讨好太后,想来他出去门,也只能是重要事情。在柳夫人的心里,一定是为娘娘。
    夫妻间的情意,让柳夫人敏锐的猜测出柳至的举动不会离开皇后,虽然皇后知道后可能会不赞同,皇后要是知道,只怕会指责柳至不把真相披露,不去上折子指责太后。但从柳至的内心里,他的所做所为是为了娘娘。
    在这一点儿上,柳夫人没有猜错。
    太后让奉承得喜欢,许下让柳至去见皇后。柳至倒不是不想见,但一来事情弄明,就如袁训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柳至也放心袁训。他们彼此都了解对方,要是想杀皇后,娘娘早就魂归西天。
    二来呢,讨好太后要到底。柳至竭力表示皇后虽然是六宫主,但有太后在,永远太后最大。有太后在,他家的皇后万无一失。
    这是一种大气量,太后她最明白。我把皇后完全交给您老人家,一切以您为主。这也是对太后的信任,充分表明这事情就是您老人家干的,您也不会伤娘娘性命。
    第三呢,柳至不准备好,还真的不愿意见皇后。他从柳老丞相开始就伤了心。要是没有老丞相晚年的嫉妒成性,他的爹就不会上去帮忙,也就不会挨小袁一巴掌,也就不会兄弟反目。
    京里的人对袁训柳至关系猜测颇多,有时候见他们两个人也肯往来。真的以为他们两个好了,又不知什么时候大打出手。
    在别人的眼光里,也许这叫大面上要顾全。比如袁训搬家,比如这中间哪个太子党家里有人做寿,兄弟姐妹成亲什么的,他们也能坐到一处去。但只有自己知道,骨子里都伤的不轻。
    柳至背后叹气,丞相老了,糊涂了。但娘娘呢,正当盛年,正是脑袋应该清楚的时候,她却是以前飞扬惯了的,下巴昂得太高,永远保持身份到死,也不愿意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去看看周边的人。柳至来看她,是得先做好心理准备,做好劝说准备,做好谈不拢的准备。
    出门以前,柳至还有犹豫,对柳夫人有话:“我劝的要是娘娘不爱听,你就把话接过去。”
    柳夫人听到这样的话,对他满腔怜惜,连声地答应着是。
    但真的走到这里宫门上,柳至对过世老丞相和娘娘的不满尽皆消散。看红墙碧瓦依就,看梅花雪里飘香。但守宫门殿外的金甲士冰寒如霜,院子里一点儿生气也没有。
    以前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宫娥彩女笑盈盈行走,这就一个也见不到。
    柳至摇了摇头,带着夫人走进去。早就有人过来通报,一个太监自里面迎出,看上一看,也是面生的很。柳至苦笑,但再一想,怂恿的奴才全撵了也好。虽然娘娘此时不习惯,以后总会习惯。
    皇后早就妆扮好,坐在殿中等候。
    “臣(臣妾)叩见娘娘。”
    皇后眼窝子一酸,让他们平身坐下。
    旁边有宫女在,皇后并不让她们退下。柳夫人又要难过,这宫殿金碧辉煌一如旧日,但娘娘俨然似囚犯一般。
    这就只问候吃睡可好,别的话要想过再说。
    皇后见到柳至,不用说是激动的。虽然她不能屏退宫女,但还是直接问出:“你回来了太好,几时帮我洗清冤枉?”
    “回娘娘,这案子本是交到我手上,但右丞相马浦,刑部侍郎鲁豫,强行抢去,有圣旨下,如今以他们为主。”柳至说过,就看皇后面容。在柳至的心里,马浦离他很远,他一不在刑部不能直接插手,二来马浦强行讨要圣旨,留下林允文性命,刑部尚书对他公开表示不满。
    刑部尚书还是原来的那一个,在位多年,再不聪明也积累的有经验。以尚书来看,大天道观牵涉到宫闱,六宫总太监都让皇上杀死,皇后娘娘算是脸面无存,说直白些,叫失了宠。
    但太子殿下秋闱算中的不错,而且娘娘并无实际处罚,这关在宫里的事情,以后许她出宫,还是荣耀起来。
    这杀死身边亲信的人,娘娘却又安然无恙,分明是皇上暗示此事到此为止,过上数月半年的,等事情淡下来也罢。
    尚书就也主张把大天道观狠狠惩治一番,就此结案。至于教主死与不死,那是实际办案人的动作。
    林允文死,尚书也没有说的。不死,尚书也不管。他要是件件案子事必躬亲,他早就累死,交给办案子的人也罢。
    这事情本来大家都可以轻松过去,冷不防的,程咬金出来了。出来的还是右丞相马浦。刑部尚书在知道这事情以后,圣旨已经下来,鲁豫钻到公事房里正啃卷宗,好生卖力的模样。马丞相也回到他的衙门里。
    不由得尚书大人拍案大骂:“我刑部的事情,怎不先来对我说?”一道圣旨下得尚书大人面上无光,像是他都没看出来这案子另有玄虚,却让一个是隔衙门的丞相大人,一个是刚入职的鲁侍郎看出来。
    官场之上的现管和上官,此等矛盾年复一年的存在。对鲁侍郎来说,尚书是他的上官。对马丞相来说,尚书是现管。
    不把尚书大人放在眼里的人多了去,尚书对马浦越权尚且能忍。
    混到尚书的人总有城府,就像马浦进宫也不肯明说与太后有关,这点儿城府人人都有,刑部尚书也不在话下。
    但这案子牵涉宫闱,还要翻腾再扑腾,尚书大人不能接受。
    万一把六宫的阴暗事情翻出来一个遍,尚书大人怕自己脑袋先搬家。一个案子该怎么办,不该怎么办。或者有三五个以上的内幕,哪一个该披露出来,刑部尚书认为自己比马丞相明白。
    害怕不该出来的事情揪出来,这是尚书大人担心的其中一个心思。另一个呢,就和几千年来丞相之权与皇帝之权相争有关。
    建立六部,有一个目的就是分散丞相之权力。
    他马浦以为他是谁?这是想夺权?还是想压制六部?
    右丞相马浦上谏说柳至不合适单独审这案子,刑部尚书第二天也上密折,把数千年里相权不可坐大的厉害,细细的写出来,呈给皇帝。
    皇帝看过,龙心甚悦。他要的就是互相监视,要的就是百官不时提醒着自己,皇帝下了一个用心的批语,刑部尚书收到心中有数,又公开骂了马浦几句,虽然是坐在他的公事房里骂,但想来有人会自觉主动送到马丞相耳中。
    好事者处处都有,不用深究。
    柳至真的不想马丞相管这件事,斩断他乱伸的爪子容易的很。只把尚书大人抬出来,就可以牵制马丞相一部分精力。
    另外一个是鲁驸马,柳至自从对他了解,从谨慎上来说不忽略他,但从不把鲁豫放在眼里。
    这不放在眼里的两个人,柳至也要拿出来对皇后说,是直截了当明示娘娘,您安生吧,把这风波无声平息过去。外面可有的是人巴不得你不安生。
    挑拨这事情,柳大人用起来和揍袁训一样,也是得心应手之处。
    果然,皇后气得浑身颤抖。皇后没明白呢,心想自家人审这案子,总比外人好。再说什么鲁驸马,太上皇眼里没有他,娘娘这等眼皮子高抬的人会有他吗?
    以前没给太多好处,这会儿他横插一杠,怎么会是好意?
    皇后是想不到鲁豫和柳至结下的小小梁子,想不到鲁豫一心要证明他比柳至强,他真的是想翻案子来着。
    皇后听到就大骂,不顾身边还有宫人们:“什么东西,也敢再陷害我一层。”
    闻言,柳至就给妻子一个眼色。
    柳夫人会意,这是夫妻们在家里又商议过的一件事情。柳至是这样说的:“太后分明慈爱,这事情完全由柳义做成,也许还有那去做苦差的柳礼在内。就这样吧,陷害二字,再不要说。”
    夫妻们又说些怎么约束子弟们的事情才作罢。
    此时柳夫人见丈夫见识在前面,皇后嘴里真的有这两个字出来,柳夫人陪笑:“什么人敢陷害娘娘,娘娘快不要如此说才是。”
    皇后掩面有泪,身边有宫人不是,正好大声说几句冤枉,让她们传给皇帝。
    痛哭失声:“没有人陷害,我怎么落到如此地步?”
    柳夫人再陪笑:“娘娘还是娘娘不是,太子又得皇上关爱,闭门攻书,满心里为娘娘挣体面呢,这不是圣恩情意吗?”
    皇后是个不识劝的,听过怒气引动,愈发大哭:“我都如今这模样,跟阶下囚似的,你们进宫来,不说为我喊冤,这说的都是什么?”
    柳夫人纳闷,您说的这都是什么?
    正在寻思劝解的话,外面有人道:“加寿姑娘给娘娘请安。”柳夫人大喜,柳至也有喜色,一起去看,见服色鲜明的一行人进来。
    一个女官姗姗然,陪着胖嘟嘟的小加寿进来。
    有个食盒子,是加寿自己捧着。
    柳夫人忙上前去接:“哎呀,可重不重?我来提可好?”加寿对她嫣然,也看到柳至在,但论理儿有更尊贵的人在,要先和她见礼。
    加寿先到皇后面前,端端正正行过礼,女官帮着她把食盒打开,里面是一个五彩瓷盅。加寿自己取,柳夫人怎么看怎么爱她。又怕她捧不动,又怕她烫了手。
    送到皇后面前,加寿笑靥如花:“上好的山参,是山西给我送的,一共就五枝子,一枝呈给太后,一枝呈给皇上,一枝给太子哥哥,还有一枝子留给我母亲,这一枝给娘娘。”
    柳夫人听得笑靥如花,对丈夫瞄瞄,看看寿姐儿多可爱不是?她自己一枝也没有留下。
    加寿的土产满京里有名气,因为她按月在宫里开张,收皇子皇孙们的钱。
    给了钱的东西能有不好吗?就是块木头疙瘩,钱花出去也要说个好出来,不然花钱的人像傻子。
    而且也真的好,特别能针对吃惯大鱼大肉的富贵子弟们。这一传,就传得很有名气。
    这有名气的东西送给娘娘,柳夫人把刚才的闷闷又勾起来。更觉得自己丈夫说的对,让这事情平息吧。娘娘能失意多久?太子殿下春闱再中,娘娘自然无事。
    柳夫人在心里隐隐生出对皇后的不满,对她刚才乱说话的不满。要说皇后是身在困中发几句牢骚,柳夫人都不能接受。
    因为娘娘你面前不是一抹子黑,你有的是盼头儿。寿姐儿每天来送汤药菜给你,不就说明娘娘你其实不用忧心,这事情风平浪静不要再掀一定会过去?
    柳夫人把不满压在心里。
    加寿看着皇后喝完参汤,嬷嬷们送上大食盒,加寿端不动,女官打开,也代她说话。
    一样一样的给皇后看过,交给宫女们,交待中午要是冷了,再热一下,加寿告辞而出。
    整个过程,柳至夫妻看得心满意足,柳至更恨马浦和鲁豫要把事情闹大,就是柳夫人也对丞相和另一个侍郎有不悦,也看出来不对来。
    这就再来劝皇后。
    柳夫人苦口婆心:“娘娘请静养,以前总有身子不快,这正是将养的好时候。没有什么人敢陷害,皇上对您有情有意,您慎言谨行才好。”
    这样的话皇后哪能听进去,她喝过参汤精神头儿足,脑子也轻快,但出发点本来就错,一心认定有人害她,再充分的精力也是助长她恼火。
    冷冷瞅一眼柳夫人,不想再和她说话。只问柳至:“你几时回的京?”柳至说前天。皇后面色一寒:“那你前天昨天都不来?”柳至早有话回她,道:“备娘娘爱用的饽饽,寻菜拌馅子呢。我呢,要应对一些人无端起风波。”
    他又一回敲打皇后,但皇后没听进去。对柳至还在希冀,总算没有很难堪对他,只是忧愁伤心加催促:“你是我最看重的人,这事情我全仗着你。”
    柳至答应下来,皇后又要他去看看柳礼,说贴身奴才都不好,她也休想翻名声。柳至也答应下来,和夫人辞出来,皇后在宫里不是滋味儿。
    总觉得哪哪儿不对,这娘家人见面,不是应该为自己大声诉不平。皇后心里滴溜溜起来,有怀疑柳至的心思,但柳至是她的娘家人,自己落马对他只有不好。
    不怀疑柳至呢,听听他妻子说的是什么话?皇上对自己有情有意?他要是有情有意,自己会这样吗?
    也许,是当着人不好说实话。皇后最后这样劝解自己,才把心暂时安定。
    她兴头惯了的,平时和姬妾们不和什么的,都要闹一场病。这一回是脸面全失,她一天也过不得这样的日子,把盼头全放在柳至身上,苦苦的等着。
    ……
    柳至夫妻出内宫门,柳夫人心里不是滋味儿。外宫这里不用人带路,没有别人在,柳夫人忍不住,悄声告诉柳至:“娘娘像是有点儿犯糊涂。”
    柳至心想她一直不就这样,又不是头一天才开始。
    但见妻子明白过来,柳至高兴上来,道:“走,我和你看看柳礼那奴才去!”
    柳夫人愕然,自己才说过娘娘糊涂,怎么反倒要去看他?自己说娘娘糊涂,也是指娘娘这会儿倒还有心情过问奴才。
    虽然娘娘是说奴才平冤,她也就清白。但以柳夫人来看,也是这些奴才死了能保住娘娘,算死得其所的心思。
    正要劝,柳至一笑摆手:“跟我去走走。”柳夫人就不劝,夫妻往太监们做苦役的地方上去。
    见冰天雪地里,有几个人手执鞭子在看管。搬砖修缮宫墙的人里,柳礼穿一件破衣烂絮的脏棉袄,面上让折磨的一片漠然。
    主管的人认得柳至,过来招呼他。柳至指指柳礼,柳礼认出来是他,以为来了救星,扑通一下跪倒,放声大哭:“爷,我是冤枉的…。”
    柳至在皇后宫里都不爱听这句话,娘娘有什么冤枉的呢?娘娘不是冤枉,是让奴才们拖累。
    娘娘她本身好的很,什么事情也没有,全是奴才的错,所以皇上没有对娘娘有实质性惩罚。
    奴才们是柳家出来的,说他们不好不是要带上柳家。柳至也有话说,这是他们自己学坏。
    科举选出来的百官年年有贪污的,难道也是皇家不好不成?
    柳礼这句话火上浇油,柳至劈面就一个巴掌过去,打得柳礼倒地滚出去,睁着眼睛不明白时,柳至手指着骂道:“贱奴才!娘娘分明好娘娘,全是让你们带累……”
    柳礼面如死灰,知道柳至这是要他们顶罪到底。柳至骂过扬长而去,一个死字不用说,柳礼要是还能活下来,也是他运道高。
    柳氏夫妻径直回家。
    ……
    直到萧战走的前一天,宝珠才告诉加福。
    她不敢说得太早,怕加福告诉萧战。只在这一天的晚上,萧战让老王爷哄回家,宝珠把孩子们叫到身边。
    见执瑜健壮,执璞强健。香姐儿国色天香模样已出,加福娇娇滴滴,还是个爱撒娇模样。
    宝珠爱到心里,也更理解梁山王妃送儿子去看丈夫,再有求子的意思。这样的好孩子,谁不想多要几个?再说去看视,也是夫妻情意。
    每一对有情意的夫妻,都是一卷书画,不管从哪一处展开,都让人流连不舍,只想成全。
    宝珠亦是成全的人。
    她自家的孩子们全是宝贝,老太太爱,袁国夫人疼,太后视若珍宝,袁训更当是心头之肉。
    宝珠想萧战见王爷,也是一件应当应分的大事情,自己能做什么,就要做什么。
    她先对儿子们道:“战哥儿要去见父亲,你们明儿去送他,让他不要担心加福,加福不会孤单的。”
    执瑜执璞四周岁五岁,对见父亲有自己的想法。都点头说好,争着告诉加福。
    执瑜道:“三妹别担心,让称心陪你。”
    执璞道:“三妹让他去吧,让如意陪你。”
    加福歪小脑袋,还没有明白过来。去见父亲这事儿,对加福来说走几步就到。
    她正在消化这话,宝珠含笑责备儿子:“你们不陪吗?称心和如意还要陪着我,我也分出功夫来陪加福,你们两个是做什么的,你们轻闲去了?”
    香姐儿撇着小嘴角:“就是啊,称心和如意怎么陪得过来三妹?三妹,我来陪你,我全天儿的陪你,一刻不让你孤单。”
    加福几时会孤单过?她压根儿就不懂什么叫孤单,见二姐说得热烈,总之是好意思,稀里糊涂点点头。
    执瑜执璞搔头嘿嘿,自以为明白时,宝珠来交待加福:“福姐儿啊,爹爹疼不疼你?”
    加福笑眯眯:“疼。”小嗓音拖得长长的。
    宝珠笑道:“战哥儿呢,也去让他的爹爹疼上一疼,过了这个年,明年香姐儿的花全开,他就回来了,可好不好?”
    加福眨动大眼睛:“加福不去吗?”战哥儿去的地方,加福一般也在是不是。
    “加福不去,加福有爹爹母亲祖母曾祖母陪你,还有哥哥姐姐陪你。你要是还嫌不足够啊,太后最疼你不是?”
    宝珠轻笑,太后最近总是说她最疼爱的只有加福,因为加福生得像宝珠。
    见女儿还只是听着,想她不是不明白就是舍不得,宝珠又道:“再把太爷爷府上的表哥表姐们接来陪你,见天儿的玩,可好不好?”
    加福听听有那么些人,她喜欢了。
    小孩子都喜欢热闹,加福对战哥儿去看爹爹要明年回来就没有概念,明年对她来说,是个什么呢?加福这就答应下来说好。
    当天晚上,香姐儿伴着她和袁夫人睡,萧战就要出远门儿,香姐儿也小,但本着对拔花小盗的一直愤怒,一下子就明白,从现在到明年这小盗都没机会摧自己的花,就对加福有说有笑,生怕她说出不让萧战走,那小盗还不拔腿飞奔回来。
    临睡前,还和加福约好明天后天以后一直……见天儿去看自己的花。香姐儿自己有个花房呢,她喜欢,宝珠就给她盖一个。
    加福有得玩,欢欢喜喜,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天袁训衙门里说上一声,带着孩子们去送。他也怕萧战走时大哭大闹,宝珠又不能乱走动,说不得尚书大人自己出城。
    城外风雪正大,停着一长列的马车。见到袁训在马上过来,后面跟着马车。萧战小脸儿乐开了花,对着马车就招手:“加福,快过来我们要走了。”
    梁山王妃哄儿子,在家里说加福一起跟去游山玩水。哄得儿子乖乖出城,见到加福的时候,加福说不去,想来儿子也没有办法。
    萧战这就乐得不行,他主要想到最爱“刁难”的岳父不在身边,就他带着加福走天涯那该有多好。
    他都等得着急,母亲又让他不要下车,萧战就对着马车扬开粗嗓门儿:“福姐儿快点儿,”
    “我在这里。”加福从袁训马上说话。袁训紧围的大雪衣里面,露出加福的狐皮帽子,再露出她的小面容,原来为哄她等下见到萧战走不说什么,到底两个孩子玩得那么的好,猛的分开,袁训也怕自己女儿不能接受,就把女儿带在身边。
    出城以前,是把加福小身子骨儿抱在手臂上,这样就不怕马颠。虽然马不会行快,但加福到底太小。
    能看到梁山王府的马车,袁训把她放下来,用雪衣裹住。加福在里面很暖和,很喜欢这样骑马,一直在咕咕笑个不停。
    这会儿小脸儿晶莹夺目,带着心满意足,按父亲教的话摆动小手:“战哥儿,给你送行。一路……”
    仰面看父亲,袁训告诉她:“顺风。”
    “一路顺风。”加福说完。
    欢蹦乱跳的萧战忽然就冷了,像一堆本来燃烧得旺盛的篝火,遇上当头一盆冰水。
    他不敢相信,脸儿寒着,还再问上一句:“快来啊。”
    袁训告诉女儿:“说我不去。”
    加福笑眯眯:“我不去,你走吧。”在加福来看,这话和萧战回他自己家,加福不跟去一个意思。
    小王爷变了脸。
    梁山王妃是拉着儿子的,萧战把她一推,挣开身子往车下就跳。地上是冰雪滑,小王爷险些没摔倒。车旁的护卫们来扶,小王爷以为是阻拦的,飞起一脚,踢是踢不中的,彻底把自己歪倒,滑倒在地上。
    坐到地上就大闹:“走开,都走开。”
    梁山老王看得真切,见孙子一面骂,一面毫不含糊,身子敏锐,小手一按地,从护卫腿边上飞快爬出去,起身,一气冲到袁训马下面。
    老王爷乐了,在心里说了个好字。老王妃和他并肩而站来送媳妇,见到奇怪,埋怨道:“孙子摔一跤,这乐的是什么?”
    “夫人呐,你看看他小小的年纪,这一爬,这一跳起,不是我的孙子,谁能有这样的敏捷?”老王爷继续得意。
    老王妃明白过来,笑道:“先别得意,先看看下文再说,只怕今天走不了。”
    老夫妻看过去,见萧战在袁训马下站定。按说小孩子面上能有多少的表情,笑就笑了,哭便哭了,但萧战此时是脸儿苦苦,而且生动之极。
    苦苦的问加福:“你不去吗?你不去,我一个人去,明天后天后天后天后天……”
    战哥儿不会说大后天大大后天,偶然想得起来用,但这会儿想不到,意思也不甚明了,这就一直后天,用后天来表示自己好久不回来的严重性。
    “我都不在,你一个人可玩什么?”
    加福愣住。
    香姐儿乐翻了天,从马车上已经下来,奶妈怕她下雪冷,抱在怀里。香姐儿得意的吐舌头:“还有我呢,三妹有我,你走吧,你赶快走吧。哈哈。”
    小古怪对上小王爷可算是得意一回。
    萧战攥紧小拳头,虎地对她跳转身子,愤怒让黑脸紫红紫红,大叫道:“走开!”
    小王爷对上香姐儿从来悠然得胜,难得有一回这样的火冒三丈,把香姐儿吓得舌头僵在小嘴巴外面,下面的话全都消失。
    萧战再转向加福,和对香姐儿不一样。小身子是慢慢的转过去,先带着个伤心欲绝模样,看得袁训都心头一颤。再看他的面容上,又是那苦苦的神色出来。
    袁训心头浮出一句话,难为这孩子对加福一片情深。
    这苦苦的解释,苦苦的恳求模样,不管怎么看,哪怕他年纪小,也是情深一片。
    “加福,你不去,我要好久好久好久好久……这么久,”萧战张开手臂,这是他表示无限大的常用手势:“不能和你玩,你也不能和我玩。”
    加福小眉头尖尖起,小脸儿发白:“是吗?”
    话说到这里,打岔的人一起到来。
    “三妹!我来了。”远远的宫车里,加寿的小嗓音出来。宫车两边,孔青带着执瑜骑马,顺伯带着执璞骑马,执瑜执璞也是欢笑,按母亲教的:“三妹,打发战哥儿快走,我们陪你。”
    这还不算,加寿的宫车后面还有马车,车里一片的小嗓音。
    称心如意:“加福,你还有我们呢。”
    “加福,我们和你玩。”这是和加寿姐弟好的小公主们小殿下。
    ……
    头天晚上宝珠怪儿子们不陪加福,执瑜执璞回去以后,用他们五岁的小心眼子反省,一定是陪三妹的人太少,所以母亲要怪。
    他们一早习武时问过袁训,往太子府上接加寿大姐,又把称心如意从家里叫出来,又往太后面前又说一声,接出常玩的小殿下们。
    ……
    呼呼啦啦一片孩子下车下马,无一不是对着加福笑脸儿:“你还有我们呢,让他走吧。”
    萧战可以气炸掉。
    鼓着小面颊瞪着他们。
    小古怪,是女人。
    小公主们,是女人。
    加寿大姐,是女人。
    这些女人真不好。
    小二的话又在小王爷脑袋里作怪:“有了女人,加福才不要和你玩。”
    萧战把小脚一跺,小拳头高举,对着这一堆兴高采烈出来趁热闹的人大叫一声:“要打架么!”在他心里想,你们这些捣乱的人。
    执瑜执璞和小殿下们眉开眼笑,争着道:“打打打,”那淘气数得着的九殿下往四面看:“咱们是比雪人大小呢?还是用雪球打!”
    萧战听不得一声,蹲地上小手抓把雪团团,一个雪球到手上,抬手就要砸,不管砸中哪个他都喜欢。
    一只小手过来,把他小手扯住。
    萧战回头,见是加福在他身边。
    萧战眼圈儿一红,泪水滚落下来。加福也眼圈儿一红,泪水也滚落下来。
    两个小小的孩子,身体各方面没有发育完全,情感也不见得完全,只胜在纯真。一个不由自主的小鼻子一酸,另一个也跟着哭了。
    萧战哭兮兮问加福:“你要我一个人去吗?”
    加福摇头说:“我不要。”
    她是让父亲抱下来的,父亲就在身边。这就仰起小面庞看上一看,像是征求父亲的意见,但不等袁训回答,对着梁山王妃的车驾走去,萧战跟在后面,袁训也跟在后面,闹哄哄的孩子们不清楚,也跟在后面。
    小小的加福,粉妆玉琢的加福,小软腿儿在今天的雪地里走得稳稳的,小脸儿上一片正容。
    离梁山王妃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小眉头上又是不解又是忧愁:“为什么要让战哥儿走,他走了,谁和我吃肉羹,谁和我陪布偶睡觉,谁和我唱儿歌,谁和我……”
    能说这么多已经不错,说不下去,就不说,屏气凝神扁起嘴儿,就这样看着梁山王妃。
    加福这会儿才明白事情是这样的,她也不答应。
    香姐儿忙道:“你有我呢,”小王爷霍然转身,把个拳头对她高举,香姐儿瞪他一眼不再说。
    小王爷再转过身子,陪着加福看着母亲。
    两个小小的孩子,雪地里一高一矮,带着个谁也分不开的样子,梁山王妃嗓子里一噎,面上动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袁训也感受到小女婿和小女儿不能分离,也是静静看着无话可说。梁山老王夫妻也是一样。
    加福等不到话,学着萧战刚才的话又道:“我不要和战哥儿后天后天后天也见不到,”回身去寻找父亲当依靠,扯他衣角:“父亲,战哥儿不走。”
    清灵灵的眼神,清澈而无杂思。内中荡漾的全是不要走不要走,战哥儿是加福的好玩伴。一直到袁训心里。
    他还想不到大人全是自私的,为着送孩子去见父亲,全然不管孩子们的心思。
    也想不到孩子们还不会自私,他们本能纯粹的就是我要和你玩,你别离开我的心思。
    袁侯爷只是从中看到,情意!
    和刚才萧战苦苦的小脸儿上表现的一样,是两个孩子的情意。
    他们一个碗里吃,一个床上睡,虽然还没有三年或是五年,但正因为年纪小,感情纯真,热辣辣的正好得不行,把他们分开,这是一种残忍。
    袁训伸出手臂,要把女儿抱起安慰。他是个大人,也是个父亲,说不出来不让萧战去,让萧观今年见不到儿子的话,就想着哄女儿吧。
    “不许!”
    萧战抢着插进来,双手一张,挡在加福面前,对着岳父大叫:“不许带走加福!”
    老王爷夫妻也动容了。老王妃张张嘴,又没说出来。
    袁训没有办法,对老王看一眼,意思让他拿主意。萧战见到,小心眼子动得飞快,他从来聪明,在真情意上就更聪明,对着祖父叫道:“祖父去,我不去!”
    老王嗓子干巴巴:“孙子,祖父不去。”
    萧战瞪住他:“真的?”
    老王再道:“祖父真的不去!”
    一道小身影蹿过来,萧战用他能拿出来的最快速度到老王膝下,紧紧抱住他大腿,然后昂着个脑袋,和老王大眼瞪小眼。
    小手带着死也不松开的劲道,老王自然明白。
    既然祖父不去,萧战就跟定祖父,他就不用去。
    良久,老王叹了口气,对梁山王妃道:“你自家去吧,孙子还小,大冷的天我本来就不想答应。去告诉王爷,不是我不体谅他,让他体谅我吧,我回京不过半年,和孙子还没有亲香够呢。”
    梁山王妃莫明的,在看到两个小身影时,她也红了眼圈。在她心里,也早有让儿子走并不容易的认识,这就辞别,马车驶动,梁山王妃独自和车驾出行。
    连家镇南王府等都没有送,是昨天已经辞行,又天寒地冻,又就要腊月,家家准备办年货,王妃体贴,说送在前面就是。
    看着马车走远,“呼!”萧战没出息的松一口气。老王夫妻和袁训啼笑皆非,一起笑了出来。
    笑声里,加寿先埋怨,嘟嘴儿:“全是战哥儿闹的,你不去,为什么要说去!我还要看午饭呢,我走了,再来和你理论!”
    萧战扮个鬼脸儿:“你走吧,你赶快走吧。”
    香姐儿也气呼呼:“全是战哥儿闹的,怎么不走!”
    萧战扮个鬼脸儿,大模大样:“你的花儿可开了没有?”
    香姐儿一声尖叫:“上车,家去,他没走,看好我的花房!”急急忙忙上车催着要走。
    小公主们失望:“全是战哥儿闹的,我们是来陪加福的,你不走,我们怎么陪!”一个一个很伤心:“母妃说加福不要陪的时候,就得回宫去。”
    萧战撇嘴儿:“不要你们陪!”
    称心却是走到执瑜面前,很认真的对他说:“瑜哥儿,要是你走了,我也不让你走。”
    如意也走到执璞面前:“要是你走了,我也不让。”
    执瑜执璞咧嘴儿说好,随后就把她们丢到脑后,和小殿下们商议哪块儿打仗为好。
    九皇子问萧战:“哎,你还来不来?”
    执瑜执璞一起唉声:“别叫他了!他定然要陪三妹。”随从们跟着,他们难得出城一回,找地方去玩。
    宝珠在家里坐着,见到两个孩子手挽着手进来,一起到面前,齐声道:“饿了的。”
    宝珠嫣然,丝毫没有奇怪。冬天冷,更要补脂肪。让人取来蒸好的肉羹,放下小炕桌,萧战站一边,加福站一边,一个人有一个小调羹,舀起来,吹了吹,自己小嘴里尝一小口儿,喂给对方。
    也给同回的称心和如意,但她们是自己吃自己的。
    袁训去衙门,梁山老王夫妻送孩子们回来,看在眼里,都笑得眯起眼。
    就是爱吃醋的老王也喜动颜色:“他们两个可真是好。”话说真情意,谁不是看不足够呢?
    老太太和袁夫人也在这里,也看得不错眼睛。
    看着他们吃完,老王夫妻告辞,知道是带不走萧战,就自己回家。萧战和加福去了鞋子,坐到榻上拍手唱儿歌。
    “春天里开什么花呀,”
    加福道:“开春花。”
    香姐儿进来,见到萧战在就不乐意:“开百花呢。”
    萧战蛮横地道:“加福说开什么花,就开什么花!”
    香姐儿给他一个鬼脸儿,问母亲要过东西出去。
    宝珠和称心如意说着话,耳边听着小女婿小女儿唱着儿歌,觉得房里其乐融融起来。
    晚上袁训回来,宝珠问他:“战哥儿不走,我心里可就圆满,但王爷会不会怪?”
    袁训忍俊不禁:“他怪什么?你没看到白天他们两个的小模样,心疼坏人。老王爷都说不出什么,我更不能拦。”
    把城外的场景细细说给宝珠听,宝珠听过得意,这总是加福好,萧战才留下。又加福也能站出去说几句,宝珠想看看我的好女儿,这就能说会道。
    心情太好,把袁训取笑:“太后又要你说了,这亲事是太后作主,不然依着你,三番两回的要变卦不是?”
    袁训装模作样叹气:“真个是的,让你说着了,等再见到姑母,她一定要说我的。”
    夫妻莞尔,相视一笑。
    …。
    近腊月的时候,鲁豫还是没主张。他算废寝忘食研究卷宗,但在当时的冲动下去以后,他也得考虑这事情牵涉到娘娘,他要翻这案子,引到有人陷害上面去,他并没有证据。
    完全是猜测。
    如果柳义是冤枉的,谁能在宫里动手脚?这么一猜,只有太后。但只凭这个,和林允文的一面之词,别说皇帝不答应,只怕柳至那里都说不过去。
    谁为太后奔走,谁在柳义房中设套……还能找出来谁证明林允文清白?
    他心如乱麻,数夜没有睡好。
    他一着急,又急着有功劳,又把林公孙催得不行,要他再找出定边余孽,和在昭狱里的内奸。
    林公孙让他催得头发都白几根,也陪着驸马一起睡不着。
    魏行想到,对马浦进言:“刑部里尚书都发话,只怕鲁大人办差不容易,丞相要有好主张,应该开导一二。”
    马浦自从他上一回分析太后要成吕后,事后反复寻思这个人不简单,官场上不是亲密或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轻易不帮人出主意。又想再看看魏行的手段,马浦顺水推舟:“你去看看也罢。”
    又故意皱眉:“自从上一回我去刑部,无意中和鲁驸马遇上,刑部里尚书看是我眼中钉,像是我指使鲁驸马。你去直接找鲁驸马,可要小心。”
    魏行大大方方:“找他作什么!卑职一直留下心,和他身边的人叫林公孙结识,我去找他说说,传个话也罢。”
    马浦心中暗惊,心想自己有疑惑,鲁豫那笨蛋怎么看得明白的?马浦在京里当官这些年,对鲁驸马有过接触,有所了解。见果然是魏行和林公孙认得,马浦默然不语,
    魏行就出门,往林公孙家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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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说话儿,写上天豹娶谁,是天豹对加寿有特殊感情,他的妻子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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