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谢氏看着宝珠离开,面容看似静静,神思回到恍惚。她还真是去骂龙怀文的次数多出来,总见到他对自己走来。
    他狰狞的面容上带着狼狈,狠戾上有种苍白。谢氏难以丢下,放在心里没事就想一想。
    她一面感激自己现在的日子,姑母多情意,宝珠多情意。一面又胆战心惊于这种多情意,总像透着不明和不白。
    冬天又吹了冷风,病下的人胡思乱想更重。总想着死人,在古人来看是勾魂,演变成心病一桩。
    也许我要死了吧?这样的想法出来,谢氏就对宝珠开口。她是相信宝珠的,也相信袁夫人和袁训。不然的话,她真的要死了,孩子还要放在袁家,一般的人不会问出这句话。
    这里面饱含的是信任,或者说谢氏不相信龙怀文是害死的。
    几年里,影影绰绰的她怀疑,但真的要她确定,以龙怀文的性子,她不相信。
    她等着。
    宝珠回来,随她而来的还有一个人,谢氏不意外,袁训跟随后面过来。
    “大嫂,你好些了吗?”袁训客客气气的走上来问候。谢氏没有血色的面容上焕发出微晕,精神也回来三分:“好,我这会儿挺好。”
    如袁训所说,表叔和嫂嫂没有多余的话。平时见面也不多,不过相互站住轻施一礼,就此分开。今天他的出现,给谢氏平添一道中气。表弟肯亲自来解释,谢氏忽然就觉得自己问的很不应该。
    她涨红面庞,期期艾艾:“我就是……”袁训面容平静:“听听也应该,我和宝珠一直认为大嫂是明白人。”
    谢氏惊喜的睁大眼睛:“你们这样想我……我不敢当……”背后生出寒冷,谢氏有些明了:“是显贵的父亲又做下什么错事?”
    袁训刚接回加福,宝珠等着他,把话告诉给他。宝珠的意思是让她知道吧,袁训也干脆,总闷着人也不好。
    再说当年的事情是他表弟一个人的主张,袁训想这话由我来开口,也有道理。
    主意是自己出的,龙氏兄弟是不会对谢氏说实话的。因为不是他们想出来的。
    袁训就和宝珠过来,面对谢氏猜到些什么,袁训点一点头。
    他点的毫无沉重,也不沉痛。但分明似七弦琴断六根,只有一根在谢氏心里铮铮铮,上下跳动不说,还把谢氏心弦搅成乱纷纷。
    她双手拧住锦被,呼吸突然就急促。**,似催促。你说,你快说。
    “这事久远,要从项城郡王和凌姨娘勾结说起。早些年的事情我还没有出生,我知道的少,但大嫂是龙怀文房里人,应该比我知道。”
    袁训依然不肯称呼龙怀文为大表哥,对他的恨意明显。
    谢氏弱弱地转下眼神,是的,凌姨娘母子的心思她其实眼见和听到的最多。
    “有这件事情做原因,后面的事情也就出来。那一年……”袁训说了起来。
    谢氏瞪大眼睛,不甘心的半支起身子,又有气无力倒下。她一会儿满面是泪,一会儿满面是痛。
    天呐,她万万没有想到龙怀文会去谋害父亲。不不,她是早知道。从凌姨娘的话里早就猜测过,就是没想到这事情会成真。
    她以为凌姨娘母子只是对公公不满……
    “这全怪项城郡王不好,”
    袁训的话把她从悲痛中拉回来,谢氏吃力的答应一声是。有项城郡王参与,谋害父亲也能出来。
    “我对他怀恨,表兄们也对他怀恨。后来一次去探路,我们遇上狼群。各人自顾,也没有人去管他。他死在狼群里。不是我们兄弟中任何一个人手刃。”袁训坦然。
    小袁将军办的这件事情,对天对地对人他都坦然。龙氏其它兄弟和他也不和过,但袁训都原谅。只有龙怀文要杀舅父,袁训不会放过。
    但他是舅父长子,手刃他,袁训对落骂名无惧,他只担心孝字上面对舅父说不过去。
    他甚至为龙氏兄弟着想,他本来只想一个人去杀龙怀文。但龙氏兄弟这一回大家齐心。
    龙氏兄弟是对父亲不满,但不满随袁训的功高日渐消失。小弟是自己挣的功名,自己兄弟们是在家里抢来抢去。龙氏兄弟对国公的不满化为乌有,对龙怀文的所做所为不能容忍。
    他们一拥而上,把这件事情办了。没有一个人是手刃的他。
    谢氏呼一口气出来,觉得病气都少了一半。她愤然:“他竟然能办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请大嫂好好管教显贵,他父亲不出息,孩子还小,有错还能扳回。”袁训话锋一转,回到孩子身上。
    谢氏连连应声:“表弟说的是。”忽然,痛泪涌出。她亲口听到解释,却发现和她心底有一块吻合。
    那也许是她梦中曾出来的想法,然后留在心里,然后和今天的话对上。
    无力的闭上眼眸,无力的涌出两行泪水,她听到了答案,却无力回言。
    宝珠悄悄一拽袁训衣角,袁训轻手轻脚退出去。在外面他也呼一口气,暗骂这该死的龙怀文,死了还留点儿事情出来。我还要为你解释……要是在面前,给你一大顿!
    心情因此不佳,为舅父有这样的儿子难过。直到回房中,让稚气童声逗笑。
    中午接回加福,老王爷不愿意先不提,萧战哪能愿意?萧战跟来。和加福在薰笼上坐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背兵法。
    “孙子曰:凡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二曰火积,”这是萧战。
    加福接上:“三曰火辎,四曰火库,五曰火队。”
    袁训一乐,你们两个加起来还没有大人高,这就知道火攻。正要进去,萧战一指身子下面:“这里就有火,福姐儿,咱们玩火攻吧。”
    “好啊,可是在房里不能玩火。”加福回答。
    萧战笑得不怀好意:“在这房里玩,大家全救火,这里不能坐,咱们还回我家去。”
    袁训一步进去,轻咳一声。萧战一挺小腰杆子:“我祖父说的,”但见到岳父面色一沉,萧战软半截儿,小声地道:“我祖父说的,加福是奉旨在我们家,岳父你不守规矩。”
    加福大一岁,今年总带着懂事模样。看看父亲在身边坐下,再看看萧战缩脑袋,加福和事佬儿,先告诉萧战:“不能说父亲。”萧战扁扁小嘴。
    加福再往袁训怀里去,窝进去后对他展开小笑脸儿:“父亲是最好的。”袁训哈哈大笑,把女儿狠狠香上一记。
    萧战瞅着又不服上来。
    ……。
    心病疏解开来,谢氏好的很快。她和宝珠约定,不把这件事情告诉龙显贵,也就很明白家里瞒着她,有为她好的想法。
    郡王妃进京的前一天,谢氏完全痊愈,得以去迎接陈留郡王妃。郡王妃到家的第二天,把念姐儿接走,请谢氏和石氏单独去做客,就三个孩子龙显贵龙显兆龙书慧的前程细细商谈。
    谢氏和石氏更放一层心,这个家里为她们考虑周到,已经超过她们本人。
    有时候信任,是一种修行。
    ……
    腊月里,欧阳容才肯答应为马浦说情。面对兄长欧阳住,容妃忿然:“现在要我帮他说话,我受难时,他认得我是谁!”
    欧阳住只用一句话打动她:“娘娘需要大臣辅助,以后小殿下也需要大臣辅助。”
    容妃悄抚腹部感叹:“可我像是子嗣上艰难。”
    欧阳住劝道:“看看六宫里,接二连三生的找得出来吗?”
    就着这话,兄妹同时想到一个人,同时咬牙切齿。最出名的一个生孩子的,忠毅侯夫人。
    容妃恨之入骨的神情:“我永远忘不了,忘不了忠毅侯对我们家做的事情,忘不了在外面要避开他们家走,在宫里我要避开他的女儿走!”
    有时候比对柳家还要恨。
    “和柳家一样,像是咱们家千万年的大对头。”欧阳住也面容扭曲。
    很快欧阳住压抑住自己,叹着气:“所以能拉拢一个,就拉拢一个。娘娘迟早要和太后皇后争风头,这就是您要让马浦活命的重要原因。”
    欧阳容冷淡,还从恨袁柳两家中间没走出来。
    “我知道马丞相和太后也有些不对盘,还有那个鲁驸马,真是胆小如鼠,没什么动静就下去了。让我帮他可以,他怎么报效于我?”欧阳容想我数年挣扎宫里,不至于傻到不要你的忠心。
    欧阳住微笑:“只要娘娘您答应,您有主意,我自然会问他讨要。”欧阳容沉吟:“主意不是一点儿没有,但不知道他肯不肯?”欧阳住含笑:“只要能保住他的性命,想来他没有不肯的。”
    “皇上一直自得,这是我偶然得知。郡王们造反,皇上没有杀得血流成河,一直以仁德自居。你让马浦在这上面做文章。然后,再做一件让我安心的事情。”
    欧阳住抬抬眼眸:“什么事情?”
    “要报效于我,就和袁柳二家是大敌。你数次进宫让我帮他,我打听到柳至出京找他为官不正的证据,像是他手伸得太长,伸到京外面去。这话也是偶然听说,没有实据。让他,把柳至杀了!”
    欧阳容轻描淡写:“不然我们凭什么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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