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君……”女孩晚上睡觉都没舍得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有些腰疼,一抬头对上男人笑语盈盈的眸子。“你都不叫我……”
    “叫你做什么。才四点半。”刘成君把睡着睡着就扒到自己身上的女孩解下来,由她瘪着嘴埋在自己怀里。“在美国上学很辛苦吧。”他摸摸女孩的头发叹了口气。“你看你都憔悴了。”
    “不是胖了瘦了的问题。”他抬手看了眼手机。“长时间劳累之后你会嗜睡,早上起来会发脾气。”他轻柔地理着女孩的头发。“而且压力很大吧?你这几天睡着了都还皱着眉头,念念叨叨的。”
    “主要是想你了……”女孩闭着眼睛嘟囔着。“我们在一起之后都没分开这么久过……”
    “我也想你。”刘成君吻了一下女孩的额头。“还早,再睡会儿吧,苴苴。”
    “天都没亮呢。”他叹了口气。“你说你,明明嗜睡的很,每天六点半还是要起床。”
    “唔……”女孩的手揽过他的腰。“你瘦了好多啊……”她迷迷糊糊地蹭了蹭。“我之前抱不住你的腰的……”
    “嗯。”男人没否认,帮着女孩在自己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再睡一会儿吧。”
    女孩突然做了个梦。她想起来几个月前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她一个人凌晨一点多一个人锁在卧室里给他打电话。
    “刘成君……”她听到男人那边有一点嘈杂的工作声。“是不是不方便啊……”
    “没有。”她听到刘成君低声说了几句和紧接着的开门声。“苴苴?”他轻声回答。“我在你爸爸这边。我们今年有合作项目,我来宜城找他签字。”Ⓡòùщènρ.℃òⓜ(rouwenp.com)
    “那你现在在哪啊?”
    “在你的办公室。”林苴之前在家里的公司上班也有自己的小办公室。她出国之后办公室也就给她留着没动。林董事长的楼挺大,不缺这一个空闲的办公室。“叔叔给我的钥匙。”
    “嗯……我的灰色沙发还在吧?”女孩嘟囔着。?“在。”刘成君压低着声音。“苴苴,你听起来要哭了。怎么了么?”
    “我就是想跟你聊一会儿……”女孩在被子里抹眼泪。“你方便么?”
    “嗯。”刘成君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女孩无数次叼着笔写数据分析的桌子。
    “我就是在想为什么现在的人都这么浮躁啊……”女孩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我最近在试着读一些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东西,看不大懂,但是其中精神令我振奋。”林苴抱着从国内带过去的小玩具熊。“这一年在美国,对于资本主义真的太失望了。他们口中呼喊的自由平等不过是少数人获利的工具。我的同学们花天酒地,对于费城街头饿死病死的流浪汉冷眼旁观。”
    刘成君圣诞假的时候听了女孩说事情。平安夜的时候,她看到了拱桥下流浪的父女两人。她实在于心不忍,给他们买了一大份快餐。若是她自己的饭量,可能都够吃叁四天的了。小女孩的妈妈死于新冠与饥饿,他们就在零下十几度的寒冬里瑟瑟发抖地看着对面万豪的灯红酒绿。女孩那天和刘成君大哭了一场。
    “我原本以为我的那些中国同学不是这样的。直到那天我们一起讨论国内疫情封锁的事情。”
    “他们冠冕堂皇地说了几个应该封锁的理由:疫苗普及度不高,中国人口基数大,然后就开始表示自己在美国的生活是多么好,开始责备党和政府只顾自己的利益官职而忽略了对于百姓的保护。”
    “可他们说的哪里是保护啊?”女孩带着哭腔。刘成君听的心都揪起来了。“他们知不知道有的百姓甚至要攒钱去打第叁针打疫苗?他们知不知道大多数孩子所谓的青春没有他们所说的诗和远方,没有因为疫情才去不了的夏威夷和巴厘岛?他们知不知道中国去年才费劲千辛万苦地实现全面脱贫?”
    “他们知不知道全面脱贫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林苴坐起了身子,裹着被子看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们口口声声说是表面工作,是单纯的发钱。不错,到了最后确实存在这样的行为。但是他们知不知道即使如此,代价有多大?”
    “他们口口声声应该尊重人权。可是明明……”女孩抽泣了一下。“明明有那么多的人权应该被保护,为什么只有他们的声音发的出来?”
    “那些打不了疫苗的孩子老人,那些挤在平房里的学生,那些山区里蹒跚的身影……他们都看不到么?”
    “那他们凭什么口口声声的人权平等?又凭什么一句一句的弱肉强食?”我们是人啊……
    “明明共产主义的理论里不应该有国界,人人生而平等,但是为什么在他们的嘴里,就变成了寒门再难出贵子呢?”
    “苴苴……”刘成君轻轻开了口。他看着窗外的暖阳。多希望这一点光芒也可以照在女孩的身上。“你不用自责。”
    “我为什么不自责……”女孩情绪有些崩溃了。“这些日子我无数次对自己说,我愿这些苦难都由我来背负。我是团员啊,如果在国内的话,那些医疗物资、长时间隔离的苦活累活,都应该是我来做啊……”
    “我因为运气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也见识过更多的苦难,我才应该去承担那些痛苦啊,我才应该献出所谓的利益来让他们更快乐啊……”女孩哭的声音沙哑。“可是为什么要让这些苦难砸到他们头上啊……”
    “苴苴。”刘成君轻轻开口。他抱着女孩置在沙发上的兔子玩偶,就好像把大洋彼岸女孩的灵魂抱在怀里。“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的父母都是农民。他们知道艰苦之后绽放的蔷薇,也知道上海北京那些纸醉金迷高楼大厦之后,有多少集集小屋里寒士困顿。这种从群众中来的生活背景在你的那所近乎贵族学校的大学中必然并不常见。”他声音轻柔而坚定。“我原本以为你还需要几年才能开始理解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想法的,但是看来你已经读懂了不少了。”
    “南村群童的现象背后,是国家的悲哀,意识形态的渗透。阶级对立在国内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了。”他看着女孩挂在墙上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可是我总希望着有一群人明白:安得广厦千万间,大批天下寒士俱欢颜。”
    “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女孩轻声念着。“我怕你不理解我……”
    “苴苴……”刘成君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他无奈地扶额。“我也是个党员啊。”
    “我都想好了,如果你觉得我的想法是理想主义者的自欺欺人,我可能要和你分手。”女孩细声说着。
    “苴苴一定会有一天明白这些理想和执念。”刘成君轻笑了一声。“是啊。思想比什么都重要的多。”
    “苴苴,做你该做的事情。好好学习,好好努力,不忘初心。”他哄着女孩躺下。“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信仰不灭,初心永存。”
    “做噩梦了?”刘成君拭去女孩眼角的泪。
    女孩眯着眼睛抬头看他。“这个世界真的会越来越好么……”
    刘成君低下头看着林苴,眼里是炙热的火。
    “一定会的。”
    这一趟也不是出来玩的。林苴要去成都看新的铁运码头。刘成君要去看船运出口。
    “我有人来接。”女孩换了正装,微微化了淡妆。“要送你么?”
    “有人来接我。”刘成君也没穿这几天胡闹的便装,领带打的工工整整。“晚上回来注意安全,给我发个信息。”
    “好嘞。”女孩掀开男人的西装外套,解开两枚衬衫扣子,在白色的里衫上留了个浅浅的口红印子。“不许勾引别的女孩子。”刘成君半蹲着身子让她胡闹。“苴苴。”他给女孩理了一下发上的金色扣饰。“我只有你。”
    “我再找不到这么一个小巧可爱,努力上进,悲天悯人的小丫头了。”他拍了拍女孩的脑袋。“这小兔子两个小时前还抱着我哭呢。”
    “好好工作。”女孩电话来了。她提起包,留了个明艳的笑。“有事情打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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