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秦煐正在餐风卧雪、艰难行进。
    其实西番的抵抗实在是算不了什么,他们虽然悍勇,但在兵法上却比不得秦煐被彭绌教出来的狡猾如狐。
    秦煐这一队人,最难受的,是气候。
    正是冬月,逻些城附近一到了夜里,冷得在户外站一站都会冻伤。秦煐等人孤军深入,周遭只要被坚壁清野,只怕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可秦煐铁了心要打进逻些,风色、太渊、老董等人也只能舍命。
    然而就在离着逻些城只有百余里的时候,太渊脸色铁青着来禀报:“跟家里的联络断了,补给……”
    秦煐心里一沉,却一摆手拦住了太渊的话,笑道:“都到了这里了,你还指望着后方的粮草吗?洮州已经尽力了。你可别忘了咱们后头没有大军。别人伸手一拦,我们就得腰斩。别急,且看看老董他们有什么回报。”
    “偏东一点,三十里有个村落,打下来的话,今晚的住处和补给全都有了。往前四十里是个关口,打下来也一样。但是关口肯定更难打一些。”
    “这个关口,是逻些城外围的最后一个关口了吧?”
    “是。”
    “殿下,我们去那个村子吧?容易些,吃饱喝足再打这个关口!”
    “你是想屠了那个村子吗?”
    “这……”
    “不然的话,那个村子的人一定会去关口报信,关口一旦加强防卫,我们打起来就难了。何况这里离逻些城太近了,一旦关口得了消息,逻些城也就得了消息,那咱们这辈子都别想打进去。”
    秦煐拍板:“我们打关口。”
    领军的副将匆匆赶来,神色冷峻:“殿下,有人叛逃!”
    叛逃!?
    秦煐声色不动:“是什么人?”
    “九员精骑。”
    “怎么知道是叛逃,而非其他?”秦煐眯起了眼睛看着那副将,右手静静地扶在了剑柄上。
    ……
    ……
    临波、裴姿、欧阳试梅和朱冽的婚礼被建明帝索性一股脑交给了礼部一起忙活。
    礼部有些头疼。
    这几位的品级截然不同,光礼服和礼器的规格就乱成一团。
    舒枹想了想,干脆进宫去见建明帝,表兄弟们嘀咕了一个时辰,建明帝降旨:宣沈信言和沈濯觐见。
    沈信言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皱了皱眉,告诉来传旨的中使:“那件事我管不着。陛下实在觉得不好弄,想找人帮忙,可以让我们家闺女去讨太后娘娘的话。”
    中使傻愣愣地回去把话禀报了建明帝。
    建明帝和舒枹面面相觑。
    沈濯还以为进宫能见着爹爹,谁知道宣政殿里竟然只有建明帝和邰国公。
    “沈净之,你爹爹说,你那几个小姐妹的婚礼事,他就不搀和了,说你有的是主意。”建明帝公然给沈濯挖坑。
    沈濯上过当的,这时候谨慎了一万分:“小女子蠢钝,什么都不懂。家父的意思,想必是小女出入寿春宫容易些,既然是想让太后娘娘高兴,自然还是要多问问她老人家的心思。小女做这件事,还是可以的。”
    建明帝看了舒枹一眼,索性跟沈濯直说:“其实呢,主意肯定是你出,只不过你不乐意顶这个名声。朕也无所谓。这样吧,你现在就去寿春宫打个转儿,然后回家去把这次婚礼的流程写一份出来。明儿让你爹上朝的时候给邰国公。”
    沈濯心里简直是——
    “陛下,您是不是看着小女闲着就不舒服?”
    “嗯,你忙些好。不然不定闹什么幺蛾子呢。”
    建明帝哼了一声。
    沈濯故意仇恨地看着他:“陛下,小女在陇右可是走到哪里都被夸的!”
    建明帝也故意转过脸去跟舒枹说话,不理她了。
    绿春憋着笑,上前亲自给沈濯引路:“沈小姐这里来。”
    出了宣政殿,绿春边跟沈濯说笑,边亲自陪她去寿春宫:“上回沈小姐来宣政殿,老奴瞧着还有那么点儿紧张。今儿可就自如多了。”
    “绿总管,您别笑话我。您就直说我去了一趟陇右,这胆子有点肥了就是。”沈濯笑眯眯的。
    绿春大惊失色,啊哟一声,打着哈哈地笑。
    两个人对着假笑。而沈濯竟不落下风,不肯再先开口。
    绿春挑了挑眉,含笑道:“前些日子,咱家奉命请了一位大慈恩寺的高僧来宫里给太后唱了几天的保康延寿经。谁知就那几天,就有人去大慈恩寺打听他。自然,那位高僧念完经就回去了。谁知就有人又去打听他。沈小姐,你说现在这穷打听的人怎么就这么多呢?”
    所以那些日子,湛心是被绿春的人带走去问话了?还是建明帝亲自寻他问话了?
    可既然是提到了太后,那么……
    “太后她老人家洪福齐天,那些乱七八糟的经念不念的罢。好生地吃饭睡觉,闲常没事了,多散散步晒晒太阳,这才是正经事。”沈濯先扯开话题,接着又笑道:“说到大慈恩寺,我倒想来家里人跟我说,前儿宋相非拽了我爹爹去大慈恩寺散心——
    “京城的寺庙多得是,若说大慈恩寺的素面好吃,可又不是他一家那样做素面,还有些听得说连卤汁的咸淡都一模一样,做什么非要去哪里?宋相夫人去了宋相去,连卫王孺人啊、翼王主簿娘子也三天两头的去。
    “这不,又有人死乞白赖地约着我也去。我就不乐意,刚推掉了。天下佛法僧,哪里不一样?所以我约了临波公主和袭芳公主明儿去红云寺上香……”
    沈濯滔滔不绝,夹七杂八。
    绿春却听得面色连连变化,最后笑容可掬:“红云寺好。临波公主就该去那里。还个愿,上个香,祈个福。观音庵太远,大慈恩寺太吵,红云寺正好。”
    沈濯知道他听懂了,笑着颔首。
    走到了寿春宫外头,绿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老奴听见陛下和邰国公发愁,说这各家子的行礼怎么个行法。若在一处行礼,那去各处亲迎时,难免会乱……”
    沈濯摆了摆手:“绿总管这操心的,这事儿又不归您管。”
    施施然进了寿春宫。
    绿春会意一笑,差事圆满,心满意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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