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戊和奈托耳然后就不动声色,加入了其它的王侯之中,如前一样前往大型集会,将全族人聚集在一起。
    在这些有权势的人身后,紧跟着熙熙攘攘的兵勇,像大群的花蜂。
    他们一股接着一股,没完没了地冲涌出空心的石窟。
    抱成一个个圈团,飞花一样访着春天的花丛,四处游移漫舞寻寻觅觅,成群结队。
    就像这样,来自不同部族的战涌出营棚和海船,一队连着一队,行进在宽阔的滩沿,走向集会的地点。
    与此同时,那个梦幻天使通过挪戊传出来的谣言,像火苗似地在人群中活跃。
    作为撒旦使者具有权柄的力量,督励着这些不萌真相的人们前往集会。
    各方来的人数加在一起很多,数不胜数,集聚的队伍弄出来的声响,使会场为之摇撼。
    兵勇们集队进入自己的位置,大地都给践踏得发出悲鸣轰响,这更加重了笼罩全场的杂喧。
    挪戊自己的士兵队伍中,本来就有负责传信的专门人员,他们一共有九位,他们也在行使自己的职责。
    他们高声呼喊,忙着维持秩序,要人们停止喧闹,静听撒旦钟爱的王者训告,传达撒旦的旨意。
    经过一番折腾,他们迫使所有兵勇们全都屈腿下坐,逐渐停止了喧嚣。
    就在此时,强有力的挪戊站立起来,手握权杖。
    全仗那个东西也是由他们盛名远扬的工匠托斯艰苦铸造的。
    托斯把权杖交给王者撒旦,然后撒旦把它转交给他人;后来几经周转,才最后落到挪戊手中。
    挪戊得到的权杖之时,拥有庞大的羊群。
    而这个权杖,最基本的用途,就是管教引领羊群,最为效力强大。
    不过,挪戊得到这个权杖以后,就凭着王杖的权威,统领众多的海岛和大面积的领地。
    这个时候,挪戊倚靠着这支王杖,对聚集在一起的族人喊道:“无敌的勇士们,战天使的随从们!老大撒旦,已把我推入狂言的陷阱,他就是这般凶残!先前,他曾点头答应,让我在荡劫墙垣精固的东部的挪丙大城后启程返航,可是现在,我才知道,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欺骗!他要我不光不彩地返回我的近东城堡,没有任何荣耀和收获,只是折损了众多的兵将;你们看,这便是力大无穷的撒旦的作为,这样的作为是使他心花怒放的事情,却不管我也不管你们是多么悲惨!在此之前,在撒旦的指使下,我们浙西人供他驱使,已经打烂许多城市的顶冠,今后还会继续砸捣,他的巨大力量谁能抵挡?这种事情,既便让后代听来,也是一个耻辱:如此雄壮,我所率领的如此庞大的家族联军,竟然徒劳无益地打了一场没有收益的战争,战事旷日持久,杳无终期!你们知道,我这支军队占着兵力上的优势,如果双方愿意,我的人和挪丙的人不算老弱,只算兵壮,可以歃血为证,立下庄重的停战誓约,随后计点双方人数,挪丙方面以家住东部大城里面的人为计,换言之,也就是不包括他们的盟军,只算他们原本城里的人,而我的家族的人则以十人为一组,然后,让每个组挑选一个挪丙人斟酒,结果,斟酒的侍者已被挑完,十人一组却还所余甚众。各位族人,我认为,就以此般悬殊的比例,在人数上压倒了住在东部大城里的挪丙伊人。但是,他们有多支盟军帮衬,来自其它城市;那些投枪的战勇,打退了我的进攻,不让我实现我的意愿,荡劫东部大城,这座人丁兴旺的城。属于撒旦的时间,几天过去了,海船的木板将要腐烂,缆绳将要蚀断。在那遥远的故乡,我们的妻房和幼小的孩子正坐身厅堂,等盼着我们,而我们的战事却仍在继续!为了这个战争,我们离井离家来到这西乃山下,红海岸边,像以往一样无有穷期,我不想干了!我不干了,你们都按照我说的做!按我说的做!让我们顺从屈服,登船上路,逃返我们热爱的故乡——我们永远抢攻不下这属于挪丙的东部大城!”
    挪戊的一番话,掀腾起澎湃的心浪,让全体兵勇的胸腔,都积满了怒火。
    成群结队的兵勇,虽然不曾听闻挪戊对首领们的讲话,但是里面闹出的响动波及了他们。
    整个会场喧嚣沸腾,就像从撒旦制驭的云层里冲扫而下的东风和南风,在红海海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又宛如阵阵强劲的西风,扫过一大片密沉沉的谷田,呼喊咆哮,刮垂下庄稼的穗耳
    这个集会瞬间土崩瓦解,人们乱作一团,朝着海船扑跑。
    他们慌不择路,踢卷起纷飞的泥尘。
    他们在熟悉的人中相互间大声嘶喊,意欲抓住海船,拖人闪亮的水道。
    他们清出下水的道口,喊叫之声响彻云天;
    不管是官长,还是士兵,全都归心似箭,不待命令,就动手搬开船底的挡塞,准备开船启航。
    如果这样下去,这样人就很可能冲破命运的制约,实现回家的企愿。
    可惜的是,撒旦对他们的掌控不会放松。
    撒旦直接对智繇说:“那些人太不像话了!你瞧瞧,按眼下的事态,那些人都被迷惑了!那些挪戊手下的人是是打算跨过大海浩森的水浪,逃回他们世代居住的乡园,把海伦丢给挪丁,然后让挪丁一个显然不算强大的肩膀抗击整个东部大城挪丙的冲击,最终海伦还是会被挪丙夺走,转了一圈又回到他的手里。为他们,也就是为挪丙增添光彩!你们看,为了她,多少挪丁的族人亡命在远离故乡的西乃山平野!现在,你要前往身披铜甲的挪戊人聚集的群队,用和气的话语劝阻住他们的每一位军官和士兵,不要让他们拽起弯翘的木船,拖入滩外的红海波涛执之中!”
    撒旦下达完命令,智繇立刻谨遵不违,急速出发,从他藏身之处直冲而下,转眼便到了挪戊等人的快船边旁,众人依然都聚集在那里,只不过都在忙着开船逃跑。
    这个时候,只要发现特别聪明的挪庚正好呆站在那边,不曾动手拖船,那条乌黑的、坚固无比的海船,眼前的情景使挪己心灰意寒。
    智繇于是站在他的身边,开口说道:“足智多谋的挪己,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怎么,你也觉得这是件应该发生的事情吗?你们真的要把自己扔上坚固的海船,逃回你们热爱的乡园,把美丽无比的海伦丢给挪丙吗?就是那个无比丑陋的丑八怪?让海伦的美丽为挪丙的丑陋增添光彩?为了海伦,你们多少族都已经m亡命在远离故乡的西乃山平野!你这个时候要力挽狂澜!不要灰心,插入混跑的人群,用和气的话语劝回每一位想讨回家乡的军官和士兵,不要让他们拽起弯翘的木船,拖人滩外的大海。”
    智繇如此一番告诫,挪己听出了是总司令的声音,虽然不是他们这一方的,他也立刻遵从。
    挪己马上蹽开腿步,甩出披篷,将他交给跟随左右的使者。
    他跑至挪戊的面前,从他的手中一把抓过那根祖传的永不败坏的权杖,然后,王杖在手,大步向前,沿着身披铜甲的族人与停泊在旁边的海船,去说服人们改变思想。
    挪己行动迅疾如风,每当遇见一位王者或有地位身份的人,他就止步在他的身边,好言好语地劝他回返,他是这样说的:“我的朋友,我可不会出言威胁,把你当做贪生怕死的小人,但你自己应该站住,并挡回溃散的人群!你还没有真正弄懂挪戊的用意,他在试探你们,看到你们如此胆小怕事,临阵脱逃,他马上就会动怒翻脸!我们不都听过他在辩议会上对族人讲过的那番话吗?但愿他不致暴怒攻心,伤损军队的元气;王者的愤怒非同小可,他们受到造物主的思宠;他们的荣誉得之于撒旦,享受大能者的钟爱。”
    然而,当挪己见到喧叫的普通士兵,他便会动用王杖击打,辅之以一顿臭骂:“你这蠢货,还不给我老老实实地坐下,服从你的上司?也就是那些比你们杰出人的命令!你这个逃兵,贪生怕死的家伙,战场和议事会上一无所用的窝囊废!拉麦族人岂能个个都是王者?王者众多可不是件好事。这里只应有一个统治者,一个大王,这个人就是这位王,他执掌他被授予的权杖和评审是非的标准,统治属下的子民。”
    就这样,他以强有力的手段整饬着军队的秩序,直到众人吵吵嚷嚷地涌回集会地点,从海船和营棚那边,一如在那惊涛轰响的洋面,浪峰冲击着漫长的滩沿,大海呼吼咆哮,翻卷沸腾。
    到了这个时候,人们全都各就各位,会场秩序井然。
    例外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多嘴快舌的塞耳斯,他仍在不停地骂骂咧咧。此人满脑袋的颠词倒语,不时语无伦次,徒劳无益地和王者们争辩,用词不计妥适,但求能逗引众人开怀。
    围攻东部大城的军伍中,塞耳斯是最丑的一个:两腿外屈,撇着一只拐脚,双肩前耸,弯挤在胸前,挑着一个尖翘的脑袋,稀稀拉拉地长着几蓬茸毛。
    对这个家伙,挪丁恨之最切,挪己亦然,因为这两位首领始终是他辱骂的目标。
    但是现在,他却把成串的脏话设向卓越的挪戊,由此极大地冒犯了挪戊的族人,激起了他们的共愤。
    塞耳斯扯开嗓门,出口辱骂,对着挪戊说:“你这个软弱无能老拉麦的不成气候的儿子,我不知你现时还缺少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的那些个营棚,里面推满了青铜,成群的美女充彻着你的后宫!每当攻陷一座城堡,我们这些族人就把最好的女子向你奉献。或许,你还需要更多的黄金?驯马好手挪丙的族人的某个儿子会把它当做赎礼送来,虽然抓住战俘的是我,或是另外一个族人;或许,你要一位年轻女子和你同床作乐,避开众人,把她占为己有?不,作为统帅,你不能为此把我们的族人推向战争的血口!哼,你们这些军官和士兵,都是渺小的儿孙!哼,你们都是懦弱的傻瓜,都是恬不知耻的可怜虫!你们是女人,不是族里有血性的男儿!如果还有血性,就让我们离开挪戊、挪己这样的坏蛋,和他们分开,让我们驾起海船回家,把这几个家伙离弃在东部大城交给挪丙去解决,任他纵情享受他的战利品去吧!他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也许这样,他才会知道我等众人的作用,在此是否帮过他的忙!现在,他已侮辱了挪丁,一个远比他杰出的战勇,夺走了他的战利品,霸为己有;然而,挪丁没有因此怀恨在心,而是愿意任其肆意妄为;否则,挪戊,这将是你最后一次霸道横行!”
    就这样,塞耳斯破口辱骂挪戊,然而,他的猖獗到此为止了。
    卓越的挪己一个箭步上前,对塞耳斯怒目而视,大声呵叱道:“你现在虽说讲得畅快流利,塞耳斯,你的活简直是一派胡言!住嘴吧,不要妄想和挪戊这位王者试比高低;在跟随他来到挪丙城下的官兵中,我相信,你是最坏的一个!所以,你不应对着王者们信口开河,出言不逊,也不要侈谈撤兵返航的事宜;我们无法预测战事的结局,天知道我们族人将带着什么踏上归途,是胜利的喜悦,还是失败的惨痛;然而,你却坐在这边,痛骂王上挪戊,只因他得到了大份的战利品。而你呢?你看看你自己,面貌丑陋、行为可憎不说,你除了恶语伤人,你还会干什么?我还有一事奉告,相信我,它将成为现实。倘若让我再次发现你像刚才那样装疯卖傻,那么,假如我不抓住你,剥了你的衣服,你的披篷和遮掩光身的衣衫,狠狠地把你打出集会,任你在无人的黑暗中鬼哭狼嚎,把你一丝不挂地赶回快船,就让我的脑袋和双肩分家!”
    言毕,挪己扬起权杖,狠揍塞耳斯的脊背和双肩,后者佝偻起身子,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滴淌。
    金铸的王杖打出一条带血的隆起的条痕,在塞耳斯双脚之间。
    塞耳斯畏缩着坐下,忍着伤痛,呆呆地睁着双眼,抬手抹去滚涌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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