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这一《中秋月》也是(宋)苏轼的作品,尽管没有《水调歌头·丙辰中秋》那么有名,可此时此刻的徐行,望着小山村上空,“银汉无声转玉盘”,突然感触到“暮云收尽溢清寒”。
    一叶知秋。
    从高义说到吴义的那股子严肃劲,徐行觉得师傅从第三监狱出来以后,确实是变了。
    什么地方变了?徐行也说不清楚。
    要说是因为江似练提拔了,自己没提拔,对师傅有了不满,那是假的。
    如果说徐行一点也不介意,也是假的。他自己可以坦然,但是他身边的人几乎是个个愕然。
    不说徐行的徒弟江似练吧,连他的老同学刘副局长都鬼话连篇了,“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高义?否则他怎么可能只看到了江似练?”
    徐行隐隐觉得,以前的师傅是个特别特别光明磊落的人,对于身边的人和事,他是从来不放进心里去的。有话就说,说了就过了,不会在肚子里打官司。
    像吴义这种情况,放在以前,师傅会明明白白说出来:我不跟他一块吃饭。而不会不声不响撵别人走。
    如果吴义有问题,师傅也不会这样偷偷摸摸的,他应该是堂堂正正的提出来呀。
    吴义怎么了?难道我不比师傅更清楚吗?吴义错在哪里?
    “你不觉得吴义不正常吗?”高义从徐行的沉默中,闻到了异味。
    “你是指哪方面呢?”徐行还是不明白。
    “你不觉得他积极靠拢我们,是有目的的吗?”高义也不明白徐行怎么反应那么迟钝。
    “吴义到‘三监’去看过你吧?”徐行似乎是漫不经心的。
    “他去看过我,能说明什么问题?”高义不以为然。
    “毛毛同何宽摆场子的时候,吴义是鼎力相助了的。”徐行明显在帮吴义说话了。
    “毛毛惹是生非,你们求助了吴义?”高义想不到毛毛怎么会这样,更想不到徐行和江似练会需要吴义的帮忙。
    “一言难尽,毛毛也是身不由己,但是吴义帮毛毛,并不是为了我们日后做他的保护伞,他是对你之前公正的感恩。”徐行纳闷了,师傅你已经自身难保了,人家图什么呢?
    “我需要他吴义感恩吗?”难道我的公正,是有目的的?高义听着不舒服了。
    “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想帮他说话,他再触犯法律,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徇私枉法。我只是觉得他有心改过,我们可以给他改过的机会。”
    徐行觉得没法说下去了。他干脆问,“是不是有了吴义的线索?”
    “我什么时候说了有线索?”高义也觉了自己的不淡定,“如果你认为吴义是浪子回头,我建议你找他好好谈谈。”
    “谈哪方面的问题?”徐行大致上估计到了,“是不是以前的遗留问题?”
    “都可以,他吴义想浪子回头,必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同过去一刀两断。”高义斩钉截铁地说,“让他交出一切非法持有的工具,不再介入社会上的恩恩怨怨。”
    到了这时候,徐行才明白,师傅饶了一大圈,目的是真正的帮助吴义。“你认为这是吴义十分危险的地方?”
    “他能够主动交出来,说明他还有救,否则他再次进去只是时间问题。”高义转身,“我们进去吧。”
    “师傅,今天的月亮特别圆,刚才江茂华来了,你怎么不提小学扩大的事情?”徐行奇怪,他望一望碧海蓝天,想多聊一会。
    “这个人来去行色匆匆,眼神飘忽不定,不像一个可以做大事的正人君子,你提醒一下殷勤,检查检查他拿来的东西。”
    说罢,高义大步回到了客厅。家里有客人,他没有观月赏花的闲情逸致。
    “老楚,你今天一天都放不开,完全不像以前那个得心应手谈笑风生的大局长,来,我敬你一杯。”
    高义走过去,拿起酒杯,就碰了碰楚峰面前的酒杯。
    “我们意思意思,今天喝多了,等一下还要开车回去的。”楚峰不但开心不起来,而且面有难色。
    高义却正在兴头上,“到我这里你不要见外,不能开车,就让季总送你回去,我们也是难得在一起喝酒的,高书记,你做大哥的,多陪陪客人哪。”
    高义注意到,徐行叫殷勤到房间去了,不一会儿,徐行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上了,殷勤向他走过来了。高义将喝酒的任务交给了高书记,不等殷勤开口,他去了母亲的房间。
    殷勤跟着进去了,在房间里面,她递给了高义两张购物卡,每张是五千元。“怎么办?”
    “是江书记留下的?”高义进一步确定。
    看见殷勤点点头,果然不出所料,高义不耐烦了,“交给徐行,让徐行给还他。”
    “不好吧,最好是我们自己还给他比较好。”殷勤是女人,她比较心细。
    “那你看着办吧,我不喜欢同这种人打交道。”高义的烦是依然故我。
    “阿义,你比以前脾气大了。”殷勤轻轻地说,她不希望老人家听见。
    “老二,你过来。”老人家在闭目养神,可是她不是一个糊涂的母亲,她是竖起耳朵来关心儿子的事情的。
    “妈,什么事情?”高义来到母亲跟前。
    “你也老大不小了,麻烦的事情,你怎么能让殷勤去呢?冤家宜解不宜结,要吃一堑长一智。”老人家看着儿子,说完了,又合上了眼睛。
    “好。”高义在走出房间的时候,从殷勤手上拿走了购物卡。
    客厅里面村支书和村主任在劝酒,江似练竟然不声不响进来坐下了。
    “你怎么跑回来啦?”高义问江似练。
    “把杨帆送回到他父母家里去了,再把月饼送回家了,中午没喝到酒,所以赶过来了。”江似练没说父母逼他要抓紧时间再成个家的话。
    “江支队,你想喝酒?行,随便你怎么喝,季平山今天奉陪到底。”江南烟雨知道江似练喝酒不行。
    “季总,你仗着酒量大欺负人,有意思吗?”江似练端起刚刚送上来的筷子碗。
    “那你说怎么喝?就怎么喝,公正公平就可以了。”江南烟雨根本不在意。
    “今天是中秋佳节,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把桌子搬到门口去,边喝酒,边赏月,边行酒令,这样才能喝出一点品味来。”看来江似练是有备而来。
    高义喝酒是不带玩吆五喝六的,不过,他今天是高兴的,毕竟有两年没回家了。“说吧,行什么酒令?看看我能不能跟得上你们。”
    “很简单,今晚是中秋赏月,我们就以‘月’字为题,每人说一句含月字的古诗词,成语也行,十秒钟说不上来的,罚酒一杯。”江似练说。
    “这个可以,今天是中秋佳节,不罚酒,叫奖酒吧。我参加一个,来搭把手,大家把桌子抬出去。”搞这个高义不怕。
    高义不怕,江南烟雨自然也不怕,小学校长、楚峰和陶沙怕喝酒,但是他们不会说怕,因为只要你接的上去,是不用酒喝的。
    ——他们说怕,等于是说自己没文化。
    村支书和村主任一看势头不对,他们急忙说,这个他们不参加。
    江似练在来的路上,他就琢磨好了,怎么拉高义一块来搞喝酒的活动,高义参加了,村干部想不参加,江似练不会同意,“今天我们是在高家村,你们是父母官,也是东道主,你们不参加不行,最少三杯以后可以服输。”
    高书记比较狡猾,他选择了坐在村主任的右边,待大家一坐下来,他马上说,“我年纪最大,大家听我的,先,高和,你去拿一个小杯子来,接下来,从我开始,顺时针往下面转。”
    江似练是坐在高书记的右手,他是最讨便宜的位置,他也是第一个接的,“高书记,开始开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高书记开始了。
    “月是故乡明。”江似练说的抑扬顿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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