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外婆遗留下的物品。
    秦苒从柜子里翻出几个大箱子,还从杂物间的角落里找出几个木箱。
    因为有的已经发霉,钟致丞帮她搬到院子里,秦苒拿布子将上面的尘土和霉菌擦干净。
    将箱子一一打开,一阵扑面而来的霉臭味让人窒息,秦苒下意识捂住鼻子。
    “我来找吧,你去收拾行李,”钟致丞站在秦苒前面,将她拦在身后。
    “我来吧,你也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用,”秦苒拽住钟致丞的胳膊,将他拉开一点,“你去把那些床板丢了,不然以后舅舅他们来,被他们看到不好。”
    “好,”钟致丞笑着,瞧见秦苒还在为之前那件事脸红羞涩,他笑由心生。
    钟致丞走后,秦苒一个人对付这些陈年旧物。
    箱子还是古朴的掀盖式,大红朱漆,金色牟定。不过还有两个纸壳箱,因为时间过长,已经有被冲咬过的痕迹。
    翻看里面的东西,不过一些破旧纸张,或者一些陈旧的书籍,书皮泛黄,牛皮纸封面已经破损。
    秦苒一点点拿出来,仔细翻看,有的记载家里收支情况,有的写着家里人的姓名生辰,还有一些是秦苒舅舅们上学时的作业和考试卷。
    没想到姥姥连这些都收着。
    翻了很久,终于在个箱子的底部找到一个绿色塑料皮的记事本。记事本被保存的很完整,完全没有破损的痕迹,只是纸张有点泛黄。
    绿皮上写着“某某建造厂工作簿”。
    秦苒有点好奇,小心的翻开。
    1993年7月30日,晴。
    “淑华家的小丫头出生了,长得真丑……”
    看到第一句,秦苒就哽咽了,淑华是秦苒妈妈的名字,淑华家的小丫头就是秦苒,1994年7月30日就是她的生日。
    这本日记开篇就写了她出生的事,秦苒心底,莫名感动。
    将这本日记收好,秦苒又翻检了其他箱子,折腾了整整一下午,一无所获,除了这本日记。
    看到日头要落山,秦苒才想起,让钟致丞去扔废掉的床板,他好像扔了一下午。
    趁着天没黑,秦苒赶紧去下面居民区蔬菜店买点东西,准备晚上的吃食。
    出门时看了自己铺满院子的纸张,无奈的摇头,只能等钟致丞回来一起收拾了。
    沿着小路下山,秦苒原去了柳阿姨开的那家菜店。
    进门后发现菜店竟然没人,秦苒正疑惑着,就听到外面路过两个男人议论。
    “听说那些无良开发商又来了?”
    “可不是嘛,听说这次这个大有来头,原本说迁坟据说也变计划了,说搞什么祠堂,每家原先迁坟的赔偿给翻倍。”
    “是吗?这么大方?
    ”
    “你别不信啊,人就在前面,走,一起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走走走,去看看。”
    秦苒在小菜店专心选菜,想着晚上吃什么,他们最后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就要回去,钟致丞后天要开始上班。
    等了会儿,果然柳阿姨回来了,面上带着激动的泪水,抹着眼泪回来的。
    见秦苒在店里,柳阿姨赶紧胡乱抹几把脸,收拾出一个笑容,“苒苒来了啊。”
    秦苒见她哭了,“柳阿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苦日子熬出头了,我父母的坟和你母亲的坟都在那座小山上,开发商答应给双倍赔偿,我也能找个门面好点的店了,”柳阿姨感叹道。
    “是不是还要建祠堂?”秦苒问。
    “是啊,这个法子好啊,不然你说,我们迁坟迁出去往哪迁,周遭的地都被规划了,再远就是十几公里外的大山里,太远了,”柳阿姨忧心忡忡,“我家我这辈就剩我这一个,我一个寡妇哪里找人迁坟,这么晦气的事,除非自己家人,不然谁愿意干。”
    有祠堂就不一样了,人没了就是找个地方让魂安息,只要有个地方,哪里都无所谓。建了祠堂,他们还不用愁着迁坟的事,尤其她还是一个寡妇。
    “命苦啊,爸妈没得早,哥哥们也都走了,还嫁了一个短命鬼,”柳阿姨说着哽咽起来,抹了把眼泪,强挤出一个笑容,“这次要不是这笔迁坟款,我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肯定是她的亲人在天之灵保佑她,才让她的生活重新燃气希望。要知道一个女人拉扯一个孩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她感谢上天地馈赠。
    “一切都会好的,”秦苒上前抱了抱柳阿姨,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柳阿姨如同找到了依靠,她靠在秦苒怀里,竟然会觉得安心,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带着孩子忍着苦痛往下咽,有苦有怨不能言,也没人让她言。
    此时的秦苒,是她情绪的宣泄口,她打开蓄积已久的堤坝,任凭消极情绪,各种怨恨喷涌而出。
    “我这辈子命苦,以为嫁给一个收入固定的厂工就能过起逍遥日子,没想到才没几年他就没了。”
    “他走的时候,女儿才三岁多点,我一个人在异地拉扯她长大,这里面的事——”
    柳阿姨越说越哽咽,最后直接说不出话来。
    秦苒拍拍她的背,安抚她,只能做个认真的听客。
    “叔叔他——到底是怎么没的?”秦苒小心翼翼的问。
    关于这段故事,秦苒听到过很多版本,有人说是柳阿姨和隔壁邻居有染,和情夫合伙陷害自己的丈夫。
    还有说,是柳阿姨命里克服,出嫁没多久爹娘没了,孩子刚三岁,丈夫没了。
    这些流言秦苒一个都不信,她的柳阿姨是何等温柔的人,她最清楚。
    “哎——都是命不好,你叔叔他工作的那个工厂氰化钾泄露,当晚他值班,人也当晚没了,”柳阿姨对这件事已经看得开了,亡夫之痛已经随着岁月的洗礼不那么疼,只留挽叹。
    “这是哪年的事?”秦苒好像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十二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也不过才十一二岁。”柳阿姨答道。
    秦苒仔细推算起时间,喃喃道:“我那时候十二岁,他——刚好十八岁?!”
    “什么十八岁?”柳阿姨听到了秦苒口中的话,不解的问。
    “没事,”秦苒心事重重。
    和柳阿姨又聊几句,转身走去里面随便选了几样菜,秦苒菜在天彻底黑之前回到老宅子。
    钟致丞竟然还没回来,秦苒拿出手机拨了钟致丞的电话。
    响了很久,那边才接通。
    “喂,钟致丞,你在哪?”秦苒微微有些气。
    “咳咳,”钟致丞自知自己因事情冷落了秦苒,有点尴尬,要不是秦苒现在打电话找他,他都忘了天已经黑了。
    刚要开口解释,身边的舅舅想说了话,“苒苒找你回去,她找你你就赶紧回去,跟我这浪费什么时间?”
    钟致丞委屈,他不过出来扔垃圾,是他舅舅一个电话催他赶紧过去解决事情的。
    当时,几十个陶镇的人围住他舅舅,非要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才肯罢休。
    原本舅舅是想让钟致丞叫秦正华来解决这件事,没成想钟致丞主动提出方案,将这件事解决了。
    不过这件事闹得不小,秦正华也来过,还亲自带着他们去那座小山考察一番。
    舅舅老陆亲眼看见,钟致丞在秦苒姥姥和母亲的墓前,跪着磕了三个响头。
    他吃惊不小。
    只是这一幕,秦苒是没机会看到了。
    秦苒听到电话那头出现舅舅老陆的声音,疑惑问:“舅舅也在?”
    “嗯,在我旁边,今天他来这边视察,我怕他身体吃不消,陪他一起,马上回去,”钟致丞解释清楚。
    秦苒咬着唇发出一声懊恼的声音,自己刚才像个霸道小媳妇似的,生气质疑钟致丞的声音肯定也被舅舅听到了。
    他说的是一句肯定句,她找钟致丞回去。
    “你们先聊,我去做饭,早点回来,不然饭凉了,”这里比枝江市,饭凉了不好热。
    “知道,马上就回去,”钟致丞这才挂了电话。
    此时,他和舅舅老陆正在漫山县一家酒店商量事宜,舅舅老陆原本都交了酒店客服,送些吃的上来。
    钟致丞不怎么饿,秦苒的电话却彻底勾起了他的馋虫。
    秦苒别的不说,做饭的手艺还挺不错,对于他来说,很满意。
    看了眼时间,钟致丞有点烦躁,“一个小时应该能赶回去。”
    救护车也一小时多到的。
    舅舅老陆听了他的话皱眉,“你路上给我开慢点,不许着急。”
    “舅舅您放心,您的车我会好好宝贝的,”钟致丞故意将舅舅的意思曲解为他在意他的车。
    舅舅不满的瞪他一眼,“你也真是,车才值几个钱。”
    钟致丞自然知道舅舅的好意,笑着打招呼说再见,迅捷的身影大步向地下停车场走去。
    幸亏晚上漫山县到陶镇的路上车不多,钟致丞一路飙车,花了四十分钟赶到陶镇。
    他进门的时候,秦苒正在往客厅里端饭。
    进门,钟致丞看到摊了一地的纸张,书籍,钟致丞终于知道秦苒这一天在做什么了。
    秦苒两手端着刚出锅的菜,看到门口出现的男人,眉毛一挑,面色一横,“诺,这地上的东西看到没,收拾的事都归你了。”
    “啊?”钟致丞苦笑,秦苒现在越来越放肆了,竟然连惩罚他都有招。
    “好吧,”不过他自认倒霉,认罚。
    走上前接过秦苒手里的餐盘,香浓的而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钟致丞一勾唇,“你先喂饱我,让我有力气受罚,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没吃还不动作快点?”秦苒现在越来越肆无忌惮,因为无论她怎样过火,钟致丞都能包容。
    钟致丞的包容无疑助长了秦苒的抖s心里,不过秦苒也深刻怀疑,钟致丞的内心深处绝对是抖m。
    饭后,秦苒去洗碗,钟致丞则是收拾秦苒摆的烂摊子。
    收拾完后,他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今天奔波了一天不说,晚上还有这样的重活等着他。
    伸伸胳膊,简单活动一下,秦苒已经洗漱好,趴在窗台上看着院子里的他。
    钟致丞看到伏在窗台上的小女人,不由分说大步向屋里走去。
    秦苒见他进屋,笑着欢迎,原本还想着说几句话,钟致丞一进屋直接拎着秦苒的肩,将她放倒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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