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枪成功命中,方辰已来不及打出第二枪,他爆发所有气力,双脚猛蹬机械臂,纵身跳下X-10的机体。
    背后一重,硅纤维手套传来黏滑的触感。
    方辰的念力场早已展开,知道这是一只铁螯沙虫的后背甲壳,他忍着摔落的剧痛,锁定这只虫兽的中枢神经,念力破坏,剥夺掉它想要掀翻自己的动作。
    身下的铁螯沙虫轰然歪倒,信息素传播,四面的虫兽更加癫狂。
    身前方向,019的三柄链剑扫开挡路的铁螯沙虫,巨力劈斩,正中X-10驾驶舱。
    原本坚韧的碳钢骨架,此时却如同腐朽的树木枝杈,X-10的整个上段机体向内凹陷,被链剑一劈四瓣,周围的气流猛地向内收缩,又随着爆炸的环状冲击波向外飞溅。
    冲击波近距离爆发,一台019失去平衡,后仰着砸翻在地,刚想要重新爬立起来,却被侧方的虫群团团围住,巨螯刺穿腰部护甲,引擎损毁,引发二次爆炸。
    方辰翻下虫背,躲开另一只虫兽的敲击,同时以铁螯沙虫巨大的身体为阻隔,挡住了X-10爆炸的直接冲击。
    二次爆炸的冲击波紧随而来,瘫痪的铁螯沙虫被气浪撞出20m远,他死死抓住身前的足肢倒刺,肥厚的战斗服纤维与地面剧烈摩擦,堪堪维持住不被震飞。
    “呼哧……”
    方辰按住氧气面罩粗重喘息,尽可能加大氧气获取,这一连串超出体能极限的动作,使他的肌体严重缺氧,胸肺像被扎穿了一样刺痛。
    战斗服破碎,所幸最内层的液冷纤维仍然健在,这个特制的夹层可以遮盖人体散发的热能,使他的体温不被铁螯沙虫察觉。
    他强忍晕眩的大脑,借着爆炸的光亮,从甲壳缝隙中探出枪口,瞄准20m外,塔力克那台019的氢气探灯。
    扳机扣动,击发粒子射线。
    然而这一枪却是打偏了,赤红色的射流擦着合金装甲射入岩层,不仅没有造成任何效果,反而暴露了自己所在的方位。
    方辰的枪法很烂,再加上脑部缺氧,即使是超近距离,也无法做到枪枪命中。
    只是一枪的失误并不致命。
    长时间战斗,剩下的两台019盾牌脱落、装甲残败不堪,冷却系统严重损毁。
    惊人的热浪从引擎区散发出来,新的铁螯沙虫从周围的岩窟中不断涌出,数量几乎无穷无尽,把他们团团围困,两台机体损毁在即。
    “还没完呢,死吧!”
    隔着冒烟的石英屏,塔力克双目赤红,口中嘶吼,他踩死踏板,发起殊死一搏。
    019的肩部装甲前倾,撞开挡路的虫群,另一条机械臂捞起一块折断的虫螯,充当投掷物,猛力掷向远处的方辰。
    然而方辰的速度比他更快,不等他捞起虫尸,就已经翻身爬起,粒子枪全弹发射,一瞬间打爆他的射灯。
    灯镜破碎,方辰所处的位置一片昏暗。
    虫海泛滥,生物成像的画面根本无法辨识人类身躯。
    一霎那的黑暗使塔力克丢失方位,投掷的角度偏斜。
    方辰丢开空弹的粒子枪,闪身躲入一只铁螯沙虫的后背,飞掷的虫螯落地,像炮弹一样炸碎,锋利的甲壳碎片迎面飞来。
    他护住头脸,只觉得大腿一凉,念力探视,被一条尖锐的甲壳碎片扎了个对穿。
    “呃啊!”
    方辰痛呼出声,来不及拔下碎片,强忍剧痛向外飞奔。
    身后方向接连传来两声引擎爆炸,气浪翻腾,他整个人被冲飞出去,狠狠扑倒在地。
    身前1m,就是修理机甲的足肢,方辰挣扎着半跪起来,只觉得全身骨骼像散了架一样,所有的气力都被耗空,虫群从修理机甲两旁掠过,刚好给他留下一个安全的沟坎。
    他转头向回看,包括塔力克在内,所有的019都被虫群摧毁,铁卫代理人已经全灭。
    019的引擎损毁后,残存的氢元素燃烧火光,照耀出赤红色的甲克,虫群的数量依旧无穷无尽。
    方辰明白,危机并没有解除,恰恰相反,失去了聚变引擎的高温遮盖,周围的虫群很快会把注意力集中到他和林的身上,019残骸的温度越往下降,他们的处境就越加危险。
    还有最后1km距离,要赶紧逃到前哨车站!
    磁轨列车的舱体厚重坚固,又有极寒的液氮环绕,即使是凶悍的虫群,也无法轻易毁坏。
    炽热的烟尘铺天盖地,正顺着洞窟向其他通路蔓延,岩体冷却,周围的温度正在快速下降。
    “方辰!”上方传来女性呼唤声,嗓音颤抖:“你在哪?!方辰!”
    视线上仰,被修理机甲的足肢隔绝,没能看到林的身影。
    看来林也没有发现他,方辰能听出她话音中的恐惧色彩。
    “咳咳……别喊!”他咳出血沫,依着钢构足肢撑坐起来,站直了身体:“你这样喊,会惊动虫群的!”
    “方辰!”林明显没有听清他的话,又发出呼唤,这下却是发现了他,上方的金属梯“咯噔”直响,她纵身一跃,跳到方辰身前。
    “你怎么样!”林柳眉紧蹙,慌慌张张抓住方辰的手,火光一晃,这才发现他的腿部殷红一片。
    “你受伤了!”她反应迅速,一手扶住方辰的腰,用肩膀架住他的身体。
    “别管这个。”方辰紧咬牙关,刚才念力查看,腿部的伤口看似可怖,并没有伤及动脉,他借着林的助力,抓住金属梯:“先回驾驶舱!”
    两人说话的时候,许多铁螯沙虫放缓了步伐,方辰能察觉到,它们的注意力已经开始转向自己这边。
    攀爬动作带来剧痛,方辰疼得冷汗直流,艰难爬上修理机甲的驾驶舱,一打开舱门,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林的修理机甲属小型机体,仅供单人驾驶,内部空间狭窄,也不知能不能坐下两人。
    不管了,塞不下也得塞!
    穿越虫群,离不开驾驶舱的保护,身死攸关,现在已顾不了太多。
    方辰纵身跃进舱内,坐上驾驶席,向上方的林伸出手:“快进来!”
    “啊,好!”林微微一愣,两条腿放下,上半身却是被卡在外面。
    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脸色焦急,慌乱问:“方辰,这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挤呀!”方辰目光扫向隔窗外,5只铁螯沙虫已经攀上了足肢,两条触须摆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就要发现他们。
    来不及了!
    不待林反应,方辰伸出双手,用力掰弯林的膝盖,将她的双腿推向一侧,又按下她的双肩,捉住她的丸子头,把她的上半身硬扯着塞进驾驶舱。
    石英屏关闭,暂时隔绝一层温度,几只虫兽失去目标,摇晃着转向坡道深处的残骸。
    “呼……”方辰松了一口气,鼻尖却传来一阵馨香的味道,一股温润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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