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府里一家子兵荒马乱的找了半天,花园,各处院落,房屋,就连一些空置着的屋子也没落下。
    角角落落哪里都找了,能藏人的地方全都搜了个遍,方菡娘屋里的箱笼也开了不少,就怕那个小祖宗兴起藏到了箱笼里。
    然而,这些地方并没有焦嫣容的身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也越来越着急,甚至还找了个身量娇小的小厮,拴在吊绳上,下到府里的井中去看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
    焦氏连连打发人过来询问情况,谁也不敢据实说,吞吞吐吐搪塞一番,结果让焦氏更着急了,不顾身体挣扎着就要下床亲自去找。
    焦嫣容失踪,方长庚心急如焚,又担心焦氏的情况,简直是焦头烂额,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方菡娘同方芝娘分头带着丫鬟还在院子里找,找了一圈后碰了头,发现彼此都是一无所获,也是心焦不已。
    “该不会是刚才府里来大夫,嫣妹妹趁乱跑出去了?”方芝娘担心道。
    方菡娘也猜测应是焦嫣容之前趁乱溜出了府。
    毕竟焦嫣容只有六岁,平日里在府中横行无忌那是大家都顾让着她。这要是去了外面……
    一个落单的穿着富贵长相可爱的富家小姐会遇到什么事……方菡娘简直想都不敢想。
    她也不墨迹,当即就让芝娘去同方长庚说一声,她匆匆拿了个帷帽,带了海棠跟茉莉出了门去找人,留着萱草在屋里看家。
    门房拦住了方菡娘,他们眼下也是惶恐的很,方才府里乱糟糟的,请大夫过来的时候,他们为了邀功,个个抢着去送大夫,现下想来,小小姐可能就是那时候跑出府的。
    当然,这话他们说什么也不敢说出来的。
    “你们干什么!”茉莉咤道,“这是家里的大小姐,你们竟敢拦?”
    门房苦着脸连连告罪:“大小姐,实在是家里这番乱,大小姐出门再有个什么差池,小的十颗脑袋也担不起啊。”
    方菡娘不怒自威的声音从帷帽下传了出来:“怎么,让嫣妹妹跑出府,这差池你们就担的起了?”
    门房见方菡娘一语道破,腿一软,差点给方菡娘跪下。
    方菡娘冷冷道:“你们看门不利,若嫣妹妹安然找回来还好……”因着后头的话实在有些不吉利,方菡娘不愿讲出口,饶是这样,门房的脸也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方菡娘懒得再同门房废话,喝道:“开门!”
    门房双腿瑟瑟发抖着给方菡娘开了门。
    方菡娘领着海棠跟茉莉匆匆出去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在其中寻人犹如大海捞针,并非易事。
    眼下日头虽有些偏了,却还是热的很。方菡娘未施粉黛的一张素脸上沁出了薄汗,她同茉莉海棠一连找了家附近的两条街,也没看到半个疑似焦嫣容的影子。
    再找下去,就有些远了。前面正好有个三岔口,方菡娘沉吟了下,道:“这么找下去太没效率了,咱们分头找,我对这边的路不熟,就找前面那条街跟附近的小巷。你们俩去另外那条街,街旁的小巷子也找一找。一个时辰后,不管找没找到人,我们都在这里汇合。”
    海棠跟茉莉都有些犹豫,她们对视一眼,茉莉道:“小姐,还是让海棠跟着您吧。我这边自己一人找就可以了。”
    方菡娘摇了摇头,强硬道:“不必,我戴着帷帽,还安全些。你们两个小姑娘,还是结伴比较好。”说着,她率先走了。
    海棠跟茉莉也没了法子,她们伺候了方菡娘这么些日子,自然多少也知道,她们这个主子,看上去性子软笑眯眯的好说话的很,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她做了决定的事,很少有人能让她改变决定的。
    主仆三人分头去找焦嫣容,方菡娘则是边走边细心的四下巡视着,她有些担心,这么长时间不见踪影,别是被人贩子给拐去了。
    想起从前在现代看到的关于“采生折割”的报道,方菡娘不寒而栗。
    正心急着,方菡娘耳里隐隐听到街边凉茶摊子上两人的对话有几分蹊跷。
    “呦,老七,今儿怎么有钱请我喝凉茶了?”
    “哈哈,今儿我们狗哥他可赚了个大便宜,我跟着就喝了几口汤呗。”
    “怎么说?”
    说话的是两个穿着有些邋遢的汉子,看上去贼眉鼠眼,像是混混一类。被称作“老七”的那个,到这儿警觉的四下看了看。
    方菡娘戴着帷帽,站在一个小摊前,像是在那挑选着东西。
    那汉子见四下里没有异样,也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方菡娘只断断续续的听到“捡”“小女孩”几个词随风飘了过来,她心下一紧,直觉告诉她,这事不简单,不然那汉子也不会压着声音怕旁人听了去。
    即便不是焦嫣容,那也是别人家心尖上的女儿。
    方菡娘自问不是什么善心人,但遇到这种事,她还真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别着的匕首。
    那是她出门前顺手塞到怀里的。
    不多时,那两个汉字喝完凉茶,其中那个“老七”哼着小曲,七绕八绕的,拐进了个小院子里。
    方菡娘不敢跟的太近,怕他发觉,也不敢跟的太远,怕跟丢了人。好在方菡娘为人机警灵敏,把握的分寸也刚刚好,倒是没被那老七发现。
    然而现在即便知道了人去了哪里,方菡娘也不敢独身进去。
    开玩笑,她一个弱女子,那院子说不定就是贼巢,她去了,这是羊入虎口么?
    方菡娘左右看了看,暗暗认了认地方,准备回府去喊人,结果一回头,就被人攥住了胳膊。
    那人凶神恶煞的很,粗声粗气道:“你是谁,鬼鬼祟祟的在这干什么!”
    方菡娘心知不好,手臂又被攥的生疼,挣扎间,帷帽被掀飞了,方菡娘那张清丽的脸露了出来,那大汉一看眼都直了,淫笑道:“呦,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的小美人都自己送上门来。”
    说着,就想伸手去摸方菡娘的脸。
    方菡娘眼见着那胳膊上还带着粗汗毛的手朝她脸伸了过来,眼眸微沉,从怀里拔出那把匕首,甩掉刀套,反手就是一划。
    方菡娘动作飞快,那大汉只见寒光凛冽,手臂传来了一阵刺痛,他尖叫一声甩开了方菡娘,捂着自己流血的手臂大叫:“你个臭娘们,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方菡娘被甩到墙上,强忍住头晕,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匕首,横在胸前。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怂,她恶狠狠的看着那大汉:“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你倒是有志气的很。”一道冷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方菡娘下意识的抬头看去,那站在自己上方青色矮墙上的绝色男子,不是姬谨行又是谁?
    男子眉眼漠然,冷淡的看了方菡娘一眼。
    方菡娘看不清他的动作,他已然从墙上落至地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挡在了方菡娘与那大汉中间。
    方菡娘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一袭竹青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月白色的锦带,身姿挺拔的很,那腰线看得方菡娘眼都直了。
    对,我现在心跳的这么厉害一定只是因为美色,美色美色美色。方菡娘心道。
    那大汉骂了句粗话,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又骂道:“……臭娘们,还带个小白脸帮手…”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倒着飞了出去,重重的跌到了地上,溅起不少尘土。
    姬谨行一脸漠然的收回了脚。
    姿态优雅从容,仿佛刚才踢飞人的并不是他。
    方菡娘在姬谨行身后都快眼冒星星了。
    她咽了口唾沫,强行忍住心中的悸动,从姬谨行身后露出半个头,看着那大汉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又重重跌回去的样子,对姬谨行越发崇拜。
    “公子,你怎么会在这?”方菡娘小声问。
    姬谨行没理她。
    方菡娘倒也不觉得尴尬,她知道眼前这位爷是多不爱说话的。
    那大汉腹部疼得厉害,他见眼前这青年一脚就能踢飞他,自然知道是碰上了硬茬,他连狠话都不敢放了,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谢谢公子又救了我一次,大恩不言谢。”方菡娘认真道,“以后公子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姬谨行依旧没说话。
    方菡娘已经习惯了,她收拾好心底那丝难过,在姬谨行身后默默的福了福。方菡娘从姬谨行身后出来,走到那大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呻/吟的大汉:“你跟院子里的人什么关系?”
    “…没,没关系。”
    方菡娘拿脚尖拱了拱他胳膊:“你骗鬼呢?方才那副模样,你说没关系,把我当傻子哄呢?”
    “小的,小的就是看见姑娘长的漂亮,见色起意…哦,对,见色起意…”
    大汉强忍疼痛,低声下气道。
    方菡娘嗤笑一声,绣鞋挪到大汉胸口,鞋尖抵在大汉的胸口正中央,碾了碾:“方才我还戴着帷帽呢,这你都能见色起意?骗鬼呢?…不说是吧,那咱们官府走一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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