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帆大声道:“国公爷,昨儿是我不懂事,莽撞了,让风弟受惊了。我娘知道以后,也是骂了我许久,我是真知道错了,还请国公爷替我向风弟转达一下歉意!”
    林浩帆跪在地上,地板冰凉冰凉的,这又是个向来身娇体贵的纨绔,若是跪坏了身子,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平国公冷着脸,喝道:“行了!男儿膝下有黄金,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不是什么大事,起来吧!”
    玉静公主脸上略有些紧张的神色微微松了些。
    林浩帆也顺势站了起来,他身后过来俩小厮,每人怀里都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锦盒,恭恭敬敬的立在堂下。
    林浩帆恭敬的朝平国公作揖道:“这是晚辈给备的小小薄礼,不成敬意,算是给府上还有风弟的赔礼。”
    人家这么诚恳,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平国公再怎么生气,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他板着那张威严的脸,示意身边的小厮把锦盒接下。
    玉静公主见平国公就这么平平的接过了那两个盒子,甚至都没过手,直接就要让小厮把那俩盒子收起赖,有些按捺不住了,建议道:“国公爷不妨打开盒子看一下,看看里头的东西合不合心意?”
    林浩帆也道:“还请国公爷看一下中不中意,若是不喜欢,晚辈也好再去为国公爷寻些更好的赔礼来。”
    平国公拧起眉头,按捺住不耐,打开了锦盒。
    头一个盒子里头,躺着六枝粗细不一的毛笔。平国公认得出来,那是制笔大师鲁平的手作,笔尾都带着祥云印记。
    林浩帆笑道:“听闻风弟喜爱收藏鲁大师的笔,晚辈把公主府的库房翻了个遍,找到这六支,正好凑了个吉利数,算是给风弟赔罪了。”
    平国公微微点头,鲁平大师的制笔虽然珍贵,但还没有到千金难寻的地步。林浩帆打听了阮纪风的喜好送了这份赔礼,也算是很上心了。
    平国公脸色也缓和了些。
    接着他又打开了第二个锦盒。
    第二个锦盒里躺着一本边沿很是破旧的书,封面上也沾染了不少污渍,看得出很有些年代了。
    平国公一见那本书,脸色却一下子变得郑重起来,失声道:“这是兵家疑计的原本!?”
    林浩帆道:“是的,这就是前朝大将留下的兵书原本,虽说现在多有些流传在外的版本,但那大多都是一些有所遗漏的抄录本,始终比不过原本……国公爷,说实话,这本兵书在晚辈手里,无异于明珠蒙尘,您是晚辈衷心钦佩的勇将,我大荣如今安稳繁荣,这与将士们的浴血奋战分不开。今儿也是晚辈借此赔罪的机会,将此书奉上,还望国公爷能收下。兵书在将军手里,远远胜过它被束之高阁!”
    林浩帆说的这番话,深深的触动了平国公。他头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眼前站着的这个年轻人,虽然他行事鲁莽荒诞,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这番话说的倒是极为打动人的。
    平国公郑重的点了点头:“好!你说的很好!”
    玉静公主脸上也露出一抹笑,给林浩帆使了个眼色。
    这兵书是林驸马的私藏,她也是拿出林浩帆的后半辈子来说话,才让林驸马将这兵书忍痛割爱,让林浩帆拿来讨平国公的欢心。
    不得不说,这一手确实有效的很,平国公对林浩帆的态度不仅缓和了不少,看向林浩帆的眼神里甚至还带了一丝赞赏。
    这让林浩帆颇有些受宠若惊了,他这个京城纨绔当久了,名声又不是很好。已经很久没有德高望重的长辈用这般赞赏的眼神看过他了。
    林浩帆晕晕乎乎的,看到玉静公主使的眼色才想起了这趟来平国公府的目的。
    什么赔礼道歉送兵书啊!
    那都是为了他见方菡娘做的铺垫!
    林浩帆心中一凛,回过神来,干笑了两声,对平国公抱了抱拳:“晚辈也许久未见老夫人了,这次过来,带了些内贡的血燕过来,算是给老夫人的一点小小心意。晚辈这里想去同老夫人请个安,不知会不会显得唐突了些?……”
    林浩帆说的客气的很。平国公不知道林浩帆这次来就是冲着方菡娘来的,他还以为林浩帆提出要见老夫人是为了进一步搞好公主府同国公府的关系,微微沉吟了下:“昨天的事,家母并不知情……”
    林浩帆连忙道:“请国公爷放心,晚辈只是过去拜见下老夫人,多余的话是半个字都不会说的。”
    玉静公主也在一旁帮腔道:“国公爷,老夫人德高望重,又福运深厚,帆儿能得老夫人说教几句,胜过我这当娘的千言万语,还请国公爷成全。”
    一国公主都这般说了,平国公还能说什么拒绝的话?
    他喊来个小厮,让他去内院通禀了一声。
    林浩帆心中暗喜。
    平国公同玉静公主走在前头,因着两人平时圈子那是截然不同,也无甚话好说,只是维持着面子上的一个礼节罢了。
    林浩帆跟在平国公跟玉静公主后头,不时的四下打量着,想着说不定就会碰见方菡娘。
    只是,直到他见了平国公老夫人,都没看到半分方菡娘的踪影。
    连玉静公主都有些急了。
    平国公将玉静公主送到平国公老夫人这,就告罪去衙门了。
    林浩帆有些坐立不安的在平国公老夫人面前,陪着老夫人说了会闲话,终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开口问一下方菡娘的事。
    平国公老夫人却好似也刚刚想起什么事一样,和蔼笑道:“……说起来,我倒有一桩事想要问问玉静公主。”
    玉静公主微微一愣:“老夫人请讲。”
    按照辈分,老夫人都是她祖母辈的了,她自然得恭恭敬敬的。
    平国公老夫人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意:“其实也无甚大事,就是听闻,浩帆要去上书房读书了?”
    “是的,天恩浩荡,父皇恩典,特特许了帆儿去上书房读书。”说起这个事,玉静公主的话里不免带上了一分得意的意味。
    平国公老夫人微微一笑,似是在闲聊一般:“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浩帆的伴读选定了么?”
    玉静公主微微一迟疑,不知道平国公老夫人这是在诈她的话,还是真的毫不知情阮纪风要给林浩帆做伴读。
    就是玉静公主这微微一迟疑的功夫,平国公老夫人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闲聊道:“说起来,这伴读可得好好选人呐,你想想,这伴读同浩帆朝夕相处的,万一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浩帆这好不容易想好好上进学习了,再被带坏了就不好了。”
    这话像是铁锤一样敲在玉静公主心上。
    在玉静公主心里,孩子总是自家的好,若自己孩子不好,那肯定是旁人带坏了自家孩子。那阮纪风,听说小时候也是个调皮捣蛋上树摸鸟下水抓鱼的,想想他现在年龄又小,正是爱玩爱闹的岁数,说不得就把帆儿给带的无心向学了呢?
    玉静公主脸色微微一变。
    平国公老夫人似是什么都没看到般,慈祥的笑着,像是闲聊般说起了几户人家的孩子,俱是有才品行又好又肯上进的,只是家里情况不是那么好,少了点梯子,真是太可惜了。
    玉静公主若有所思。
    林浩帆就没他娘想的那么多了,他正抓耳挠腮的想见方菡娘呢,见平国公老夫人跟他娘的话题一直在他身上打转,终是忍不住了,期期艾艾道:“老夫人……”
    平国公和蔼的看着林浩帆:“好孩子,什么事?”
    林浩帆动了动嘴唇,着实不知道如何把话问出口。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丫鬟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老夫人,不好了,妙妙小姐说,说她中毒了!”
    这话犹如石破天惊,惊得平国公老夫人一下子撑着手边小几站了起来:“什么?!妙妙怎么了?!”
    那丫鬟噗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磕的砰砰直响。
    绿莺连忙扶住平国公老夫人:“老夫人别急,待奴婢问清楚。”
    绿莺上前,神情微凝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丫鬟:“说话没头没脑的,你这样是想急死主子么?”
    那小丫鬟抬起头,看着年岁不大,也就八九岁的模样,小脸都有些煞白了。
    绿莺语气放柔了些:“你方才说,妙妙小姐怎么了?”
    那小丫鬟哆哆嗦嗦的,眼里的泪都快溢了出来:“绿莺姐姐,你,你别骂我。我,我今儿在亭子那边伺候,给几位小姐烧炭。本来几位小姐都聊的挺开心的,妙妙小姐突然捂着肚子,说肚子痛,头晕,然后妙妙小姐就说自己肯定是中毒了……亭子那边乱哄哄,我,我就赶紧跑回来给老夫人报信了。”
    因着那小丫鬟惧怕之下口齿不清,绿莺也就听了个大概。
    绿莺心里头叹了口气,这孩子大概还没学好规矩就出来做活了,这不,没弄清情况就忙不迭的回来禀报,差点把主子给吓到。
    不过这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绿莺心里暗暗记了下,等这事过去要把芙蕖堂里头的小丫鬟都给喊过来好好再教一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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