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画一枚符文图案,无论是毛笔朱砂落在纸上,还是真元凌空落在身前,若是真正合了符文之道,就一定会泛起光华凝结下来,除非外力加身,否则不会数息之间便消散的。
    想到这里,叶拙也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感觉怪怪了,合着是老祖心里底气没那么足,怕自己缠着他多问几句露怯啊,又看了一眼镇魔柱方向,叶拙心里不无阴暗的揣测着:莫不是老祖这会儿也正在加紧练习,准备现学现卖再指点自己的吧?
    嘴角微翘,一缕笑意闪了一下,叶拙收回目光,重新将手中玉简贴在眉心。
    无论枫岚老祖水平究竟如何,他老人家的话却是说的没错,没有精通风雷符的高人之间,自己想要把它顺利刻画出来,还要从头开始才行。至少自己怎么也得先能把它图案画出来,就如刚刚的老祖那样,然后才可能再继续琢磨其他事情,而想要行云流水真元画出那么一副哪怕只是徒有虚表的符文模样,也得费些心思多研究一下基础常识才行的。
    符文一道与炼丹、炼器,法术并列,并无高下,其中玄奥之处或许还更甚,便只是一份提纲,也可谓字字珠玑,非认真研读不足以体会十分,不多时后,叶拙便陷入其中,脸上神情也时不时的变化起来。
    修真世界一众修士炼化天地灵元为真气,增强修为,提升境界,从炼气到筑基,进而金丹甚至元婴,所有人都在都在修炼,但究竟修炼是个什么东西,却未必有多少人能说的清楚,或者没有多少人关注这个问题,比如叶拙这样的,从第一天甚至还没有进入池天宗之前开始,就是一门心思提升境界,其他所有东西几乎都是绕着这个目标转的,便是静下心思量时候,思考的也是有关心法,有关经脉,又或者功法法宝之类的事情,还从没有想过修炼本身究竟是什么这种听起来形而上的东西,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过自己应该去想想。
    今天在这枚玉简,从这篇残存下来的提纲开篇之中,看到有关符文的基础时候,叶拙却是忽然间恍悟到了些东西。
    “原来是这样的?”久久之后,叶拙再次取下玉简,没有睁开眼急急试着画符,而是顿在那里还在思量刚刚自己看到以及自己忽然想到的东西。
    修真世界,许多人都喜欢自称道人,或者小道或者老道,还有些人,称呼修士一脉时候总喜欢称作道家,就连说法袍、符文,也有人爱用它们的另一种说法,道袍,道符。
    以往时候,便是听到叶拙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道人老道道家种种不过是约定俗称而已,就跟凡俗时间人自称鄙人老朽没什么两样,法袍道袍,符文道符就更没什么了,许多人都有大名小名,真名外号,或者各地风俗习惯不同也可能,凡俗世间有些地方十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的事情再常见不过了,而修真世界,随便两个宗门相隔都有数百上千里,名字称呼不同也再正常不过。
    这会儿看过这枚玉简所言,叶拙才发现自己以前忽视了一些东西,倒不是那些称呼,怎么称呼确实也是个人习惯,叶拙发现自己忽视掉的东西是这些看似普通名字背后,其实已经蕴藏了修炼的本质——道,或者该说是天道。道人,道袍,道符这些名字里的道字便是由此而来,这些名字也才更贴切。
    一样的心法,两个不同的人来修炼,修炼速度却是天差地别,修炼成果更是大不相同,同样的材料,两个境界差不多的人炼制同样模样的法器,最后的成品也会有差,甚至还会差不少,布置同一套阵法,还是同样境界的两个人,一个人布置出来能抵得住筑基境修士轰击,另一个可能连炼气境修士的攻击都撑不了几下。
    一般而言,这些事情人们都会用资质,天赋来解释,不过看完这枚玉简中提纲之后,叶拙却发现,其实还有一种更贴切的说法,那便是每个人对天道的体悟有差别,或者说,资质天赋的差别其实就是与天道默契程度的差别。
    想到这里,叶拙却忽然感觉自己心头一亮,好像自己眼前蒙着的一层纱忽然掀开一样,虽然并没有因此而看到更多东西,但原本的许多东西却是清晰了不少。
    忽然对天道,对道法多了一重理解算是意外的收获,这种理解,以后是不是会潜移默化到自己的修炼之中,让自己修炼之路走得更快些还不知道,眼下叶拙首先想到的是,貌似风雷符的刻画有了点头绪。
    符文一道,凭着一支笔,一张纸,写写画画便能与法术神通并列,只因为每一道符文都是合道之纹,换言之,刻画符文便是刻画出与天道法则契合的图纹来。叶拙已经知道了风雷符成形之后的模样,靠着破妄目也从纹路里面琢磨出笔画大概走向,原先是想着照猫画虎把它画出来,看过提纲之后,尤其对天道理解了些许之后,叶拙发现事情还没那么简单,想要画出一枚符文,不仅仅只是像就够了,用笔力道变化同样重要。
    一枚符文,一位符道大师画出来的,跟一个新进学徒画出来的,就算眼睛看着一模一样,威能效用也天差地远,所差的就是笔力,换做自己如今的情境,就是画符时候的真元并非一成不变的。依着叶拙的理解,刚刚枫岚老祖画符时候,行云流水般就将整幅图案勾勒出来,看起来比自己磕磕绊绊要高出许多,其实却未必强出多少去,更多的是强在他对那些黑烟气息的绝对掌控上,而不是符文一道上。毫无疑问,跟刚刚老祖画出看似完美的图案,其实并没有足够契合了天道法则,若不然,图案完成,符文也就该成形才对。
    只是叶拙从开篇仅存的篇幅里也只能了解到这些,玉简之中不要说风雷符,任何一个符文的实例都没有,有的只有这个提纲概念。
    风雷符究竟要怎么画,自己的真元该如何控制,一切都还需要叶拙揣摩试验,事情好像跟没有玉简之间没什么两样,但叶拙却知道确实不一样了,自己或许不知道怎么样画符是对的,但借着刚刚得来的感悟,叶拙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怎么样画符是错的了。
    这些还都是脑子里推想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倒是能说得通,似乎也很有道理,但究竟是不是真的相对了,是不是真的有用,还是需要试过才知道。
    稍稍顿了顿后,叶拙再次抬起手来,随着手指微动,指尖真元留下淡淡痕迹开始画起了符。
    接下来的情形比之先前时候还不如,先前还能画出小半,这会儿才起个头还没画过一个折弯便啪的一声崩散了,一连数次都是如此,甚至第一次还是最好的一次。
    叶拙脸上却没有什么沮丧,一次次失败之后,眼睛反倒越来越亮了。
    时间慢慢过去,时而抬手点画几笔,时而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时不时还会定在那里思量片刻,思量之后再抬手。
    一次又一次,依旧是接连的失败,只看他指尖真元留下的浅痕符痕,甚至都没有多少进步,叶拙的干劲却似乎丝毫不减,眼中的精光却越来越盛。
    又一次停下来思量片刻之后,叶拙再次抬起了手指,心念微动,真元自指尖冒出,随着手腕轻轻划动,指尖闪动的真元留下了淡淡的痕迹,跟之前比还是没什么进步,折过两道弯之后,啪的一声响起,淡淡的符文崩散成点点星芒散开。
    明明是又一次失败,叶拙却忽然发出一声朗声大笑,欣喜之意再明显不过,动静之大甚至都惊到了镇魔柱下的枫岚老祖,两条铁链摆了起来。
    等到叶拙笑声终于缓了下来,铁链中想起了枫岚老祖的声音:“小子,这么高兴,画出来了?”
    “还没有。”说没有时候,叶拙眼里却是挂着掩藏不住的笑意,若是当面看看他,定然知道他话中有话。
    镇魔柱下的枫岚老祖显然没有注意到,又一声呼喝声响起:“没有你吵个什么劲儿,害得我差点出错?”
    叶拙闻言当即想到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嘴角微微一翘随即问道:“害的您老出错?老祖您在忙什么呢?”
    “我在忙……我在忙什么你操什么心,赶紧画你的符文,不想修习千羽风雷翅了?”
    “想想,您老教训的是。”听到老祖都快老羞成怒了,叶拙当即便认错,只是脸上的笑意更深,怎么也不像有多少诚心的,认错之后稍稍一顿叶拙又开口:“对了,老祖,你帮我看看,我这算不算是成功了一半?”
    “成功就是成功,哪里还有什么一半,难道你还能画出半枚符文来用不成?咦?”铁链中枫岚老祖的教训声响起,只是说到后来,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一声轻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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