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物思人,郝志愣愣地看着那把匕首,万年不锈的刀刃依旧锋利,只是骨制的刀柄已经在经年岁月中被磨得圆润光滑,发出暗暗的灰黄光泽来,这与他印象里的崭新完全不同,相必是珂珂在与自己分开后,经常把它拿出来看,反复地抚摩造成的吧。
    拿着这把匕首,其分量显得格外沉重,郝志仿佛能从匕首反射的寒光中看到珂珂那几十年的孤独和思念。
    无数个夜晚,她独自坐在窗前,坐在房檐下,拿出丈夫心爱的匕首端详着,那沉寂的目光投射进镜子一样的刀面,再反射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七十年后郝志的脸,同样的思念折磨着时空两端的彼此,手心的温度跨越时间的长河,再次融汇到了一起。
    郝志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掉落下来,他努力眨巴眨巴眼睛,揉了揉眼睛,长出一口气,把匕首插在小腿边,走过去,把端木童抱起来,放到床上,又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单,然后,长久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张令他心酸的小脸儿。
    就像珂珂睡在自己面前一样。
    “爷爷……”凉子在边上小声喊他。
    嗯?郝志收回目光,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你不是不喜欢小女孩吗?”凉子调皮地一笑,“你又露出那色眯眯的眼神儿了哦……”
    瞎说!郝志被这丫头逗得很无奈,赶紧转过身,在床沿儿上坐下来。
    “哈,爷爷害羞了!”凉子绕过床帮,走到他的面前,“下一步,我们怎么办呢?”
    “我说了,找到或者找不到,我们都要去和布鲁斯汇合,他那边的东亚方舟已经准备就绪,我们必须在血月到达地球之前撤离,否则,就来不及了!”郝志看着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手环。
    “我们真的要逃离地球吗?”凉子有些恐慌,“能去哪里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银河系那么大,去哪里也比留下来等死要强!”
    “我们真的没有希望打赢这一仗吗?爷爷你们在几十年前不就赢了吗?或许这次……”凉子小心地问道。
    “那一次……”郝志仰头想了想,“你可知道经历怎样的艰难才打下血月飞船的,那还只是一艘先遣舰,大部队还在后头呢,倘若当年是血月舰队全都到了,恐怕就没有地球的现在了!”
    “好吧……那,能带上我外祖父吗?我不想把他留下!还有我妈妈爸爸,可能的话,两个哥哥也……”凉子双膝跪在地毯上,双手扶在膝盖上,诚恳地看着郝志。
    “嗯,只要你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到时候一定会帮你把他们带来的!”
    “阿里亚都!”凉子跪着,行了一个标准的日本式的礼。
    端木童醒来的时候,后脑昏昏沉沉地疼,她知道是面前这个男人把自己打昏了,还抢走了自己传家的宝贝匕首,于是一股无名的恼火窜上心头,可是又无法发作,只能皱着眉头坐在车的后座上,看着郝志开着飞行车在荒原沙漠上奔驰着。
    “这是哪里?”端木童冷冷地问道。
    “啊……你醒啦?”郝志没有回头,“凉子,拿点东西给她吃,睡了一天,你这小家伙倒是够懒的!”
    “废话,还不是你的功劳?”端木童没好气地回答,“还有,我不叫小家伙,你应该叫我魁霸!”
    “哈哈,原谅我实在无法把这么凶悍的名字安到你的身上,对于我来说,你俩都是小丫头!”郝志一边开车一边哈哈地大笑起来。
    他不知道在哪里买了辆飞行车,看情况不是新车,估计是高价从车主手里买来的,这样可以省去新车注册等等很多繁杂的环节,也可以避过地国哨岗的审查。
    “哈哈,爷爷喜欢这么叫就让他叫呗,我是丫头一,你是丫头二,或许将来还会有丫头三四五六……”凉子爽朗地笑起来。
    “你才丫头,你们全家都丫头!”端木童抱着膀子靠在车门上,暗暗摸了摸车门,打不开。
    “别瞎想了,我就是放你下去,你也跑不了!我可以跃迁空间你忘了?就算你跑回你们总部,我半夜趁你睡着了一样把你抱回来!”郝志继续得意地笑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端木童厉声问道。
    “带你离开地球,外星人大军就要杀到了你不知道?”郝志解释。
    “那关我什么事儿?地国大军早就部署好了一切,血月人讨不到什么便宜的,我们生活在地球上相安无事,为什么要逃?”端木童奇怪地问。
    郝志摇了摇头:“你这一点跟你外婆可是很不像哦,她那人,看东西总是比我们深刻,看得远,你这丫头竟然会相信地国的军事科技能打赢这一仗?”
    “时代在发展,我们现在的实力和你们当年是不同的!”端木童一翻白眼,“血月人已经前后两次发来谈判求和的信息,你不知道?”
    “哦?”郝志一愣,“这个我倒是的确不知道!血月人和地国联系了?”
    “是啊,我安排在地国新月基地的探报发回来的消息,血月人自己都觉得赢不了这一仗,已经求和了!”
    血月人向地球人求和?谈判?郝志的确感到意外,如果这消息属实,或许,逃亡真的是没有必要了呢!
    “那地国的人是怎么答复的呢?”
    “能怎么答复?拒绝了呗!”端木童看了看凉子递过来的饼干和其他吃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住,轻轻地咬了一口。
    “拒绝……”郝志脑子一转,“为什么?”
    吕方说,这不同于人类内部的战争,妥协和退让可以谋求共同的利益和发展,甚至是文化的融合,这是两个完全不同文明之间的战争,战争的结果只有非黑即白的生死存亡,没有第三条路。
    “放P!人类和血月人怎么就不能和平共处了?老子当年和星尘当哥们儿,不也一个锅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难道非得杀得血流成河才行?”
    “更重要的是因为吕方手握重兵,五十万太空舰队横霸太阳系,又怎么会在这个取胜的关键时刻答应议和?带领人类大军驱除鞑虏光复文明,和持强示弱,把地球分一半给敌人,后世的评价是完全不同的!”端木童不屑地分析道。
    人呐,就是为了一个面子活着,在意他人的看法,在意历史怎么书写自己,其实,有个鬼用!郝志气愤地一拍方向盘,万一血月人是真心的请求和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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