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觉得他有点眼熟,猛然想起云湖电视台播出的殴打,扣押记者的报道,那个上来把记者一拳打倒的,不正是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吗?肯定是雷老二无疑了。
    雷老二背着手,大踏步地走过来,十来个打手在他身后簇拥着,场面很是威风。围观村民害怕了,有不少人连热闹都不敢再看,悄悄溜走了。又不甘心,远远地站着,伸长脖子往这边瞄,想看看梁子是怎么挨打的。有个三四岁的小孩顽皮,跑到了圈内,他妈妈赶紧把他拉回来,随手给了他一巴掌,压低声音说死孩子,躲远点,一会溅你一身血!
    雷老二威风凛凛地走到卡车前,双腿呈八字分开,稳稳地站定,把嘴里的香烟屁股呸地一吐,说,他妈的,说挡老子的车?
    地上疤瘌眼见雷老二带着人来,如哈巴狗见了主人,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到他面前,指着梁子和田嫂,老鼠似的吱吱叫着说,就他俩,就他俩!他们为了挡车,故意找一头病牛塞到车轮下,还出手伤人!
    疤瘌眼说着,用手摸了一把鼻口,手窝里就有了一摊污血,举到雷老二面前,带着哭腔,可怜巴巴地说二哥,你看他们把我打成啥样了!
    雷老二厌恶地皱了皱眉,伸腿猛地踹了他一脚,说死一边去,少给我丢人现眼!疤瘌眼被踹得一个趔趄,又差点跌倒,屁都不敢放一个,嘴里咕哝一声,夹着尾巴乖乖地退到人群后面去了。
    雷老二抬眼看了看手握利刃,眼冒怒火的梁子,哼哼一阵冷笑,说好啊梁子,又是你。怎么,你这个书呆子是存心要和我过不去是吧?先是和我争女人,现在竟然开始挡我的沙车了,你这是要断我财路啊!看来你还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今天我就要好好给你上一课。
    梁子玩弄着手里的刀,轻蔑地笑了一下,说雷老二,不要以为村上人都怕你,你和我一样,都只有一条命。今天我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再说一遍,田嫂就是我的女人,我将来还要娶她呢,你想占她便宜,先问问我手里这把刀愿不愿意!
    雷老二仰天哈哈大笑,那笑声像是猫头鹰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说好你个梁子,果然是条汉子!只可惜你是知书达理之人,竟然要娶一个克夫的寡妇为妻,也不怕丢了你们梁家祖宗的脸!
    梁子说,这事不用你操心。我娶田嫂,一定是光明正大的,不像你,尽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鱼肉乡里,为富不仁。我奉劝你雷老二,少干点坏事,多积点阴德,当心遭天谴!我同时还警告你,别再去骚扰田嫂,否则别怪我手里的刀子不认人!
    梁子的这些话说得底气十足,听起来相当解气。雷老二又是一阵狂笑,说可惜啊,梁子,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怎么去英雄救美呢?我有的是钱----说着,用手指着那头已经死去的牛犊说,打死你和轧死这头牛没什么区别!哈哈,估计明年的今天,你的田嫂就该唱《小寡妇上坟》了!说完,脸猛地一沉,朝背后一招手,恶狠狠地说,往死里打!打死我负责!
    十来个手持棍棒的家伙发出一声喊,举起手里的棍棒铁链,饿狼似的向梁子扑来。梁子刚要挺身应战,田嫂却大叫一声,张开双臂扑在了他身上,如一只老母鸡护着自己的鸡仔,死死地抱住了他。眼见得棍棒就要落在两人头上,江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个箭步跳到了两人前面,大吼一声,住手!
    江风个头高大,仪表不俗,又声如洪钟,一下子把这些家伙们全震住了,迟迟疑疑地停了手,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雷老二也吃了一惊,看他面生,不是本村人,就背着手走上来,歪着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目光肆无忌惮。打量完了,拿眼斜斜地盯着他说,妈的你是哪个坟头上冒出的哪根葱?这又没你的事,你干嘛要白白送死?活腻了?
    江风知道这会自己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被对方压倒,强作镇定,哼了一声,冷冷地说,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开着法非沙场,殴打,扣押记者的雷老二吧?
    雷老二看江风仪表堂堂,又出口不凡,心里对他重视了几分,但面子上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说,你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敢用这种口气和老子说话,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要不等会没人收尸!
    江风说别管我是什么人,今天发生的事情我看的清清楚楚,是卡车司机轧死了牛,不但拒不赔偿,还出手伤人,这位小伙子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个司机活该挨打。
    这时候疤瘌眼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说二哥别听他的,他和那对狗男女是一伙的!
    雷老二皮笑肉不笑地说,看来这男人都他妈好色啊。田寡妇不就是脸蛋光点,奶大点,屁股圆点,叫得骚点,就吸引了两个男人为她卖命?你们两个争着表现,我到底成全你们谁呢?
    江风看雷老二这流氓习气,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提高声音说雷老二!不要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龌龊,我劝你放聪明点,赶紧把人撤走,轧死的牛犊值多少钱,你必须照价赔偿!
    雷黑子咬着牙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雷老二长这么大,只有别人赔偿我,还从来没有赔过谁一分钱。你他妈死到临头,还敢用这样的口气命令我?我看你是只听说过我的名字,没有领教过我的厉害吧?
    江风看他目露凶光,有点紧张,说雷老二,你想怎样?
    雷老二说我想怎样,我想给你松松骨!说罢,朝江风一指,喝道,连这个家伙一起给我收拾了!
    打手们早就急的手痒,得到主子的命令,如一群饿急了的土狼,张牙舞爪扑上来。眼看江风就要挨菜,被田嫂紧紧抱住的梁子奋力挣脱了她的怀抱,一个箭步挡在了江风面前,亮出了手中寒光闪闪的刀子,大喝一声,不要命的尽管上来!
    梁子双眼射出的光,竟然比那些打手们还要凶残。他手中的刀子如一条高昂着三角脑袋的眼镜蛇,咻咻地吐着信子,做好了给人致命一击的准备。
    俗话说的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梁子的架势,分明是要拼命的。这些打手们都相信,只要自己先冲上去,这个年轻人肯定就会手起刀落,要了自己的小命。谁不怕死?谁都怕死,谁都想多活几年。于是他们的脚步就都有些迟疑了。虚张声势的喊叫着,并没人敢真正上前。这正是勇气之间的较量。
    雷老二一看自己的手下要下软蛋,气得双眼通红,骂声日你娘你们这帮饭桶!老子白养你们了!从一个打手手里抢过一根钢管,窜上来要亲自下手。
    这时候又响起嘟嘟两声汽车喇叭声。那喇叭声虽然不大,但却有着极强的威慑力,因为现场所有的人都停了手,拿眼向喇叭响处看。
    江风刚才只顾紧张,等抬头去看时,一辆黑色奥迪已经停在了卡车后面。戴着蛤蟆镜的雷黑子从车里钻出来,慢悠悠地朝这边走。他后面只跟着两个人,但那两人手里都提着一根锯短了枪管的双管猎枪。
    所有的人都屏声静气,看热闹的村民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田嫂最先反应过来,扑上来推梁子和江风,带着哭腔说你俩快跑!快跑!雷黑子真的会杀人的!
    梁子看到枪,并没有被吓倒,一把撕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一身的腱子肉,说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倒要看看雷黑子有没有胆量杀我!
    江风朝他一笑,说兄弟,放心吧,有我在,谁也不敢杀你。
    雷老二扔掉手里的钢管,快步迎了上去,说大哥,又是梁子闹事,把咱的人打伤了,还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个程咬金!
    雷黑子黑着脸,走到圈子当中,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梁子,你站出来。
    刚说完,就发现了被梁子护着的江风。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有点不相信江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瞬间就反应过来,摘掉墨镜,满脸堆笑地伸着手向江风走去,说啊呀,江书记,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了!你来观音台怎么不先给我个电话呢,我也好去接你啊!
    围观村民都拿眼看江风,不知道这个江书记是个多大的官,阎王般的雷黑子见他还要陪着笑脸。田嫂和梁子更是上下打量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物。
    江风并没有和雷黑子握手,似笑非笑地说,雷主任,你们雷家兄弟好大的威风啊!
    雷黑子说哎,什么威风啊,老二不认得你,不知不为怪,江书记你不要往心上去。
    说着,扭头叫雷老二,还不快过来给江书记道歉!
    雷老二也是乖巧之人,看大哥这态度,走上来很江湖地朝江风一抱拳,说江书记,多有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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