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甫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转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冒汗的许仙,问道:“汉文,这是什么?”
    许仙眯了眯眼睛想要看清楚,等确定后眸中一瞬:“银子?哪儿来的?”
    李公甫也顾不上屁股疼不疼,一挺身站了起来,一把抓上许仙手腕,常年练武之人可见手劲儿一般,这一抓可是用了抓贼的力道,大喝一声:“汉文!这是白银三百两!而且,是失窃的官银!”
    许仙整个人都蒙了,张大嘴说不出话。
    “这怎么会在你这里?”李公甫继续问着。
    可许仙能说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姐夫,我实在不知!您在哪儿找到的?床下吗?!”
    李公甫再次打量许仙,此时竟觉得他十分陌生:“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难道你还依仗家中官职,做起了这种勾当?!”
    门外的许娇容听到争吵声,忙推门进来,见李公甫死抓许仙手腕,那腕子都他被刁红了,赶紧拉开手说:“你干什么呀!汉文还病着呢!有话不能好好的说吗?”
    李公甫气急,将官银扔上桌:“你自己看!”
    许娇容一看,浑身血都凉了一半,但许仙是什么样的孩子,她能不知道吗?忙来到许仙身边,道:“姐知道不是你做的,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可要想明白了再说。”
    许仙坐直了身子,但因为虚弱有一丝颤抖,这一抖在许娇容看来是病的不轻,但看在李公甫眼中,竟是一种胆怯。
    “我没有……姐夫,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许仙解释十分无力,李公甫也不是全然不信。
    然而,他是捕头!这事儿若不去公堂说明白,等日后再被发现,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汉文,你还是随我去衙门一趟吧!”李公甫说。
    许娇容不肯,抬手就拦:“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带汉文去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你以为衙门是什么地方?!”李公甫一瞪眼:“对作奸犯科的人来说,衙门无非是地狱,若汉文是冤枉的,你所说的‘那种地方’,就是给他说理的地儿!知道吗?!”
    “不行!总之不能去!”
    “姐姐。”许仙浅笑摇头,拖着一直出汗的身子下了地,摇晃间对许娇容点了点头:“不碍的,姐夫说的没错,我没做的事情,赖不到我头上,若此时不报官,日后更是说不清了。你放心,我会安好回来的。”
    许娇容急红了眼,但别无他法,只说:“那……那我也去。”
    ……
    “威~武~”
    击鼓升堂,杜大人一身官服很是威严,他端坐正位,从上打量着堂下两人。
    有一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李公甫?”杜大人定睛一瞧,还没等人报上姓名,自己就开口了:“你这是做甚?”
    李公甫抱拳,伏地先磕仨头,道:“属下今日在内弟许仙许汉文床下,搜到了失窃的官银,共三百两,特带汉文上堂请罪!但属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汉文绝不是偷盗官银的盗贼!还请大人明察!”
    一语话毕,满堂哄声!
    每次击鼓升堂,那衙门外看热闹的人就多了起来,从来都是里三层外三层,今日也不例外,更何况是如此轰动全城的案件,谁不想先一睹为快?
    这厢还没等杜大人开审,那碎嘴的市民便以闪电之速将讯息传开,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辰,消息就传进了“双茶巷”。
    白府门前的长舌妇,如今是派上了用场,扯着嗓子大喊:“快去看哪!库银贼抓到了!就是知府衙门李捕头的内弟啊!叫做许仙的那个人,偷了库银啦!”
    白府中,正因为为啥抓不到常林而纳闷的姐妹俩,听闻这话是当头一棒,抓了衣裳就飞去了衙门。
    公堂上,杜大人一脸惊愕,与师爷互看一眼,也没多问什么,先对许仙道一声:“你,抬起头来。”
    许仙昏昏呼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头昏脑涨浑身无力,极其勉强的抬起头来,那额前的汗珠就随着落下了两滴,打湿了耳鬓的黑发。
    “草民许仙许汉文,叩见大人。”许仙抬过头,便又去磕头,可这一下去,差点儿没直起身来。
    李公甫忙扶他一把:“汉文,还好吗?”
    许仙闭眼点点头,那虚弱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杜大人眉宇一皱:“他这是怎么了?”
    李公甫答道:“回大人,内弟清晨便高热不退,怕是着了风寒。”
    杜大人最讨厌这样的文弱书生,真真是百无一用,当即摆了摆手:“起来回话吧。”
    两人谢过杜大人,李公甫慢慢将许仙搀起,可就是起身的功夫,许仙是脑袋发热浑身没劲儿,李公甫屁股没好全,这一站也是呲牙咧嘴。杜大人看一眼这俩人的德行,当即嘴角一抽:“哎呀,我就看不得你们这病怏怏的样子!赶紧说说吧,怎么一回事儿!”
    许仙得令,上前回报:“大人,草民今早发现有官银三百两在床下,但草民愿拿家族起誓,草民绝无偷盗,也与那盗贼无任何瓜葛。”
    杜大人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皱着眉头看向许仙:“你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许仙一时语塞,接不上话。
    李公甫脑袋一低,心说许仙这话确实没有任何可信度。
    杜大人一拍惊堂木:“还不如实招来!”
    许仙大惊,身子一软又跪下了,只能解释道:“大人,草民真心不知,这银子……就好像长了翅膀,飞进草民床下……”
    “胡闹!”杜大人大喝一声:“若再不招来,本官可要赏你三棒杀威棒!”
    李公甫眉宇一皱,再给杜大人跪下:“大人!此时蹊跷,属下请大人明察,再做定夺!”
    “李公甫!你莫要徇私!你说蹊跷,可是能蹊跷到银子自己飞过去?!”杜大人瞪起双眼,再看许仙:“你若不与那盗贼勾结,这官银能在你手上?!这铁证如山,你若不说与贼同谋,那就是你!偷盗了官银!”
    “大人!草民没有!”许仙此时才提了力气,尽管那汗珠一个劲儿的落,他也义正言辞抬头挺胸,绝不认人栽赃嫁祸。
    “你不说是吧?!”杜大人发威,伸手抽出令仗:“来人哪!打!”
    “威~武~”
    衙役得令,锄着杀威棒上前,一前一后,一左一右,许仙面前多了一把杖椅,长两尺宽一尺,这宛若独板的椅子,好似会吃人的怪兽,让人看一眼就闻风丧胆。
    衙役将许仙压在板上,任由堂外的许娇容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敢上前拦上一把。
    就在此时,只听堂外传来一声大吼:“住手!”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聚,向这一声音寻来,就连无力的许仙都转过头去,心中期盼,不要是她……
    只因这喊叫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然而,就在两名女子一青一白的出现在公堂上时,许仙还是无奈一笑,果然是她。
    白素贞看一眼许仙,当即皱了眉头,眼眸一瞬大喊:“大人!这事儿还没查清楚!你怎么说打就打!看你把许仙打的,已经半死不活了!”
    杜大人大眼儿一瞪:“你胡说什么!明明还没打!”
    “没打?!”白素贞快脚来到许仙身边,不顾衙役钳制,生是把虚弱的许仙拉了起来:“你瞅瞅!这都疼成什么样了!不是你打的,还是我打的?!”
    “你!~”
    “大人!你说许仙是库银贼,可有证据?!”白素贞不听解释,只管开口问。
    杜大人一时也懵了,但这公堂之上,还轮不到她一个小小女子发号施令,当即问她道:“那你什么怎么回事儿?本官传你了吗?你竟敢私闯公堂?!”
    白素贞冷哼一声,说:“大人真是健忘!我揭了告示,自然可以过问库银失窃案,倒是您!抓了人为啥不传我啊?!”
    杜大人一惊,竟是无言已对。
    白素贞知道杜大人理亏,但眼下的情况,明摆着许仙吃亏,她倒是愿意卖个脸面给官府,便上前一步,凑过杜大人桌前:“大人,我知道您不想让咱们抓到人,这样衙门的脸面就过不去了。所以前几日衙门再次被盗,您是闭口不言,也不跟咱们说,对吧?”
    杜大人大惊,转脸去看师爷刘启英,刘启英赶紧摇头,表明不知道这事儿。
    杜大人撇她一眼:“那你是如何知晓?”
    白素贞勾唇一笑:“小女子自有办法,可您这‘知情不报’,是不是也有违法纪啊?”
    杜大人冷冷一笑:“你想威胁本官……你还嫩了点儿!”一语话毕,他竟直起身子大喝一声:“来人!许仙杖责三棒!白素贞,岑碧青,揭榜未执,办事不利,藐视公堂,领受十棒!”
    “什么?!”
    这一声,出自两人之口!
    小青上前一步,对杜大人怒目而视!而白素贞却后退一步,护在了许仙身前。
    不经意间,白素贞从背后握了许仙的手,就像那日听书茶馆中,许仙握了她一样。
    小青不服,上前理论:“大人!库银贼未抓,您怎能说我们办事不利?!揭榜未执?!”
    杜大人实在不想再闹下去,拍了拍桌上的三百两官银:“赃物!”再指李公甫:“人证!”再指许仙:“库银贼!”
    最终,杜大人道:“许仙许汉文盗取官银,人证物证具在!实则无从抵赖!本官判决,许仙打三棒杀威棒,入大牢收监,三日后,发配苏州服苦役。白素贞,小青,杖责十棒杀威棒!以儆效尤!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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