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伦大惊!二百两啊,那可是二百两啊!白素贞为了许仙,这么一大笔银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白素贞义正言辞,一张脸面笑如花,转头看着许仙那瞬间呆滞的俊颜,勾唇道:“区区二百两,跟我的许小仙比起来,根本屁都算不上!”
    话糙,但理动人心。
    许仙执起一双水眸,忽闪着与白素贞对望,他一直担心白素贞揭了榜不能完成,所以才处心积虑替她想办法,为了她的安全也好,为了她这个人也好,甚至可以为了她想要的二百两银子,都可以!可谁能料到,白素贞揭榜的真正原因,竟然是为了他……
    对,是为了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许仙饱读诗书,虽不为考取功名,但也为知天下,怎能以代罪之身求取心爱的姑娘?他何德何能?即便求到,又何以养家?以自己学徒的身份?以家里的补贴?
    许仙做不到。
    而白素贞就是看出他做不到,所以在小青的提醒下,她终于有了种恍然大明白的赶脚!她是来报恩的!无论用什么方法,她都要报恩!
    许仙不是待罪之身吗?那她就去了他的头衔!许仙不是自觉自卑吗?那她就让他抬头做人!许仙不是寄人篱下吗?那白素贞就为他打出天下,直到许仙拉了自己的小手,说非她不娶,她也非他不嫁!
    于此,齐活!
    白素贞的计划,简单明了,解药她要做,病因她要找,一为百姓解忧,二为铲除王道灵,三为二百两银子,但重点,就是许仙!她不是圣人,管不得天下事,但许仙,她势必得到!
    城门的一张告示,仿佛一张特赦令,再以陈伦的大度,她知道只要制出解药,查出病因,就一定能满足自己的要求,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而她想要的,就是许仙能堂堂正正的看她一眼!能安安心心的走到她身边!没有负担!没有自卑!许仙就是许仙,绝不能做蜗居的受困者,更不能无天可飞!
    但这些,都基于一个条件,那就是陈伦必须撤销许仙的罪,还他自由!
    如今她拉着许仙的手,看进他眼底那微乎其微的兴奋,就足矣白素贞心思狂跳,转脸再看陈伦,勾唇而笑:“大人,我给您省下银子,您不高兴吗?”
    陈伦还在惊讶中,一脸茫然,他以为白素贞就是顺带手要个二百两,也早就备下银子等着她来领,咋到这个节骨眼儿上,说不要就不要了?
    “白素贞,你不贪是好,但这罪名,可不是说撤就……”
    陈伦为难,白素贞也想到了,不然昨儿晚上挣扎一夜图什么?索性再道:“古来就有话,戴罪立功!许仙没日没夜的照看病患,研制解药,连熬药的炉子都是自己买的!您可是知道许仙的经济能力,发配者自然没有贴几,省吃俭用的钱都拿来做药!这份心思,若再给他代罪的身份,是不是太不合情理了?再者说,许仙在杭州的事儿……您心里还没点儿数吗?”
    陈伦微愣,想起杭州知府杜大人的信,也是明白许仙被人冤枉,才免了他服苦役,过“济仁堂”当学徒,若趁着此功,真免了许仙的罪,也未尝不可……
    但免罪,可不是他一个知府说的算的……
    白素贞看出陈伦迟疑,便转了转眼珠,道:“大人不必立即行赏,还请大人休书一封,递于巡抚大人。小女子,可以等。”
    陈伦眉宇一皱,再看白素贞便多了几分赞赏。没想到这样一个姑娘,竟然还懂时宜适意?
    白素贞,好样的。
    陈伦轻轻点头,这动作小的微乎其微,但他知道白素贞定能看见,随后轻咳一声,坐直身子道:“白素贞,你只管做好分内之事,许仙之罪与你无关,可知道了?”
    白素贞咧嘴一笑,说陈伦还真矫情啊!咋还演上戏了?不过那头点过,她自然相信陈伦会办,赶紧伏地磕头:“小女子僭越,还请陈大人责罚!”
    “免了!”陈伦抬手,看白素贞如此聪慧,对她更是多了几分好感,等她直起身,陈伦竟一扬手,唤来衙役,道:“白素贞揭榜,并完成任务,去取二百两白银,赠与白素贞。”
    白素贞大惊,咋还给钱啊?这是不给许仙洗冤了?!
    陈伦看她吃惊,便给了一个微笑,道:“许仙是否戴罪立功,那是他的事,而你揭榜立行,这也是你应得的。”
    陈伦这话一出,白素贞是心下一紧浑身一抖!当即对陈伦的敬仰犹如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当即竖起大拇指大喝一声:“陈大人!您真是……太牛逼了你!我,我,我太兴奋了要不然我给您唱个歌吧!”
    “别闹!”
    “丫头!”
    第一声,乃是许仙怕她失礼人前的叮嘱之音。
    第二声,乃是吴人杰生怕她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的喝止之音,哆哆嗦嗦再看白素贞,只觉什么事儿发生在她身上都不奇怪。
    陈伦被她这一嗓子喊的,咬碎了一口牙才憋住笑意,颤巍巍的摔了惊堂木表示退堂,回到内院才放声大笑。
    白素贞,果然有意思。
    ……
    “济仁堂”扬名,吴人杰也算立了万,等天气慢慢热起来,单是解暑茶都卖到了街知巷闻。
    四月下半,太阳愈发的毒了,苏州百姓开始摆起供桌,白素贞好奇派小青去查,小青却瞪眼睛不乐意:“得了二百两银子,也不知道拿出来买点家里的东西,就知道自己守着!抠门儿!”
    白素贞飞眼一笑:“抠门儿?跟着我时间久了,这词儿都学会了?”
    “谁愿意跟你学?不要脸!”小青喝下一大碗茶,也没发觉自己说话跟她越来越像,丢下茶碗出了门,还是乖乖查了家家户户摆供桌的事儿。
    白素贞看着小青气呼呼的背影,发现这丫头真不是一般的可爱,刀子嘴豆腐心,想来就是这副模样了。
    想起那二百两,白素贞也只能委屈小青,只给了十几两让她零花,剩下的,她还有别的用处。
    小青回来,也不正眼儿看她,只说:“苏州热,一到夏天就下暴雨,河水湍急,连年都出水灾。后来百姓一到四月底就摆供桌,祈求风调雨顺,无水淹祸事。”
    白素贞点点头,后又转起眼珠,勾起一边唇角,笑的邪魅不已。
    小青一看她这张脸,就知道这娘们儿没安好心眼,问道:“你又想干啥?你可是城里出了名为百姓着想的人,刚竖立起的高大形象,可别轻易动摇啊!”
    白素贞勾唇笑,真真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是乱来的人吗?我只是想,既然三皇祖师会都办起来了,总要有些民事活动的嘛!对不?”
    小青听她一说也就明白了:“你这哪儿是民事活动,不就是想再给吴人杰竖立威信吗?”
    “呦?你不傻啊!”白素贞夸她一句,虽然夸的有点儿欠打,但多少是对小青的肯定!
    留下这话,白素贞拍案而起,一溜烟儿的窜到“济仁堂”。
    如今的“济仁堂”已有两个诊台,大的还是吴人杰坐诊,而旁边那个小的,已经归许仙所有。
    白素贞这厢风风火火的窜进来,许仙便扬起笑脸等着她来到身边,岂料白素贞看都不看他,直奔吴人杰而去,嘴里还喊着:“吴伯伯!我看您来啦!”
    吴人杰一笑,对她招手,等白素贞坐去对面,吴人杰便示意她把手放棉垫上来。
    白素贞乐呵呵的伸出手来,道:“我没病呀!”
    吴人杰道:“都来了,我顺道给你看看。”
    “吴伯伯真好!”白素贞小嘴就是甜,甜的许仙都有点儿吃味!
    这么久不来!来了也不看我!她到底什么毛病!
    带着好奇,许仙伸长了脖子,顶着一张怨妇脸去听白素贞说什么,可人家两个耳语,他还真一句都没听见!
    白素贞说:“吴伯伯,三皇祖师会虽然成立,但总是不团结,您这堂堂会首,要不做点儿什么,就成个挂名的了,想来我以后如果真……嘿嘿,还得靠您的好名声才行呀!”
    吴人杰瞥她一眼:“就知道你把所有的功劳推在我头上,准没好事。”
    “唉~!话不能这么说。”白素贞收回手来,顺道托上小下巴:“您立功,就美名远播!来瞧病的人早就超过了那个……哦,郑泰生!哈哈,您不是也出了口恶气嘛!现在谁不知道苏州‘济仁堂’是济世活人的好地方!对不?”
    吴人杰收了棉垫,再白她一眼:“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白素贞嘿嘿一笑,道:“听说苏州之前总闹大雨,夏天暴雨倾盆常泛水患,后来每家每户都开始摆供桌,可有这事儿?”
    吴人杰点点头,等着听她的鬼主意。
    白素贞也不打马虎眼,直接道:“三皇祖师会最近也没啥事儿干,您是会首,陈大人着人新建的三环祖师庙也盖好了,您就趁着祈求风调雨顺,联合会众一起去敬个香呗!竖立威信也是好的嘛!”
    吴人杰心想这事儿可行,他倒也想过如何办好三皇祖师会,但他咋就没想到用新建的三皇祖师庙呢?
    回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就你主意多!”
    白素贞哈哈一乐,可漫不经心眼神一飘,正与许仙那双恶毒的眸子对了个正着!吓的她浑身一颤,吞了口吐沫说:“你咋了?我招你了?”
    许仙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即站起身,向她走去。
    再走去。
    接着,走了!昂首挺胸!向后院出发!绝不回头!
    白素贞眨巴眨巴眼,对吴人杰道:“这货当了大夫嚣张成这样?”
    吴人杰淡笑:“你最近偷闲,好几天才来一趟,他成天扬着脑袋看门外,就等你来。你可好,不搭理你你天天来闹,人家现在等你了,你又不来。好容易来一回,连个话都不跟他说,他能好受?”
    白素贞微愣,咋了,这许小仙还傲娇上了?
    呵!读过书的文艺小青年,还真是啥性子都有啊!
    得!追人嘛!有时候就得拉的下脸,丢得起人!你傲娇,我哄你,行了吧?
    白素贞挑眉一笑,起身向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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