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济仁堂”,白素贞趁着许仙整理新采摘的白莲,绕着圈儿的把经过讲给他听,在享受了许仙各种夸赞后,才说出让他去给摊主老婆看病的事情。
    许仙弯唇一笑,比手中的白莲美上三分:“是你让我去看的,还是陈大人让我去的?”
    白素贞眨眨眼:“有区别吗?”
    许仙接话:“若陈大人吩咐,是给我机会。只因知府大人开口让我探病,这种信任感,身边看热闹的百姓,周围的衙役都会感觉到,随后一传十,十传百,都会知道我许仙的名头,到时候药铺开张,自然有人慕名而来。”
    白素贞恍然大悟,一砸手道:“哦!怪不得陈大哥谁都没叫,单单让你去瞧!原来他的心跟你一样细啊!”
    许仙淡笑,没接话,只说:“若是你嘛……”
    白素贞顿时觉得没好话,瞪着眼去看许仙:“我怎么了?我就不能让你扬名立万,口碑传颂了?”
    许仙也不怕,直言不讳道:“你的目的自然与陈大人一致,但大人是惜才,可你……却是私心啊!”
    “你!”白素贞气结,站起身一指许仙:“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真是多余帮你!”
    话音一落,白素贞说完就走,可许仙却猛一起身,拉过白素贞手腕,就这样连人一起,拽到了怀里……
    白素贞愣了,许仙什么时候这样过?
    她有点儿惊,身子稍有扭捏,不习惯被许仙这样拥在怀里。
    “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
    这话,听起来有点儿耳熟,再加上许仙拥的很紧,半晌也只说一句:“谢谢你,丫头,真的,谢谢你……”
    水滴,自然石穿。
    所有的事,白素贞做的心甘情愿,或许是许仙这三个字,让白素贞突然意识到,她所做的一切,终究不是为了什么报恩,也不是为了自己喜欢他的那颗私心,而是心里的那个人,值得你这么做。
    她笑了,在许仙那不算宽阔,但却十分温暖的胸膛前蹭了蹭小脸,再找个舒服的位置,把脑袋放在上面,呼出口中那口悬着心的浊气,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许仙个子高,当然也有高的好处,只有这样,白素贞才能窝在他胸前,听着他左胸腔中的“咚咚”声,越来越快。
    还能感觉到头顶的一缕呼吸,如此温热,又如此温柔。
    世上最美妙的旋律,是你的心跳。
    世上最美貌的声音,是你的呼吸。
    ……
    摊主说的没错,他家娘子,确实身染重病,只是这病奇怪,许仙怕是要辜负陈伦的期望了。
    女人躺在床上,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块厚厚的木板放在地上,再垫上一堆稻草,铺上被褥,算是床了。
    屋子很小,小到一眼就看全了。一张桌子一个框,桌子上有剩下的饭菜,全是清汤寡水,可见生活拮据。框里堆着衣物,墙边虽有长期放着柜子的痕迹,但却没有柜子存在,唯有这框,说明早前这里放过衣柜,如今衣物却堆在了框里。
    白素贞于心不忍,凑上前问女人:“要说他在外卖汤也不少赚钱,怎么你们过的这么苦啊?”
    女人头上还包着纱布,不是受伤,是怕吹风,一吹风就脑袋疼,现在坐也坐不起来,只能狼狈着回话:“原本家里是有些银子的,我家男人早前还找了木匠,打了床啊,桌子啊,妆台啊……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了,可是……我这一病,他把这些都退了,连柜子都给卖了……如今,真是我拖累了他……”
    话音一落,只见一半大孩子,端着一只比他脸都大的碗,小心翼翼的往屋里走,还奶声奶气的说:“娘,张婆婆给您煮了药,让您趁热喝。”
    女人想坐起来,但浑身没力气,白素贞想搀她一把,许仙却抬手拦下,对白素贞摇了摇头。
    白素贞有点儿疑惑,凑过许仙耳边问:“你不是说,这病不传染吗?”
    许仙不好当着人面儿回话,只转过头跟那孩子说:“这药,能让哥哥看看吗?”
    男孩儿眨巴着漂亮眼睛,呆呆看了许仙一眼:“你是哥哥吗?我还以为来的是两个大姐姐……”
    “噗呲!”白素贞没忍住,猛笑一声:“原来不止宝宝,连你也是个分不清男女的主。”
    许仙白他一眼,再对男孩儿说:“我是哥哥,不会错的,这药可以让我看看吗?”
    男孩儿点头,把药碗递给许仙。
    许仙接过,打鼻前一闻……
    白素贞紧张的问:“是啥药?”
    许仙眉宇轻皱:“不是很清楚,但有几味很突出,想来是化瘀止痛的药剂。”
    “化瘀止痛?!”白素贞有一丝惊讶!再看女人身上的伤,这明显不是一般的病!只化瘀止痛能管个屁用?!
    许仙点头,也明白她的意思,随后对女人说:“夫人,这药可不能治您的病。”
    女人眼眸一怔:“什么?不能治?我都喝了两月了,这大把的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怎么还不治病了?”
    许仙无法,也只能实话实说:“您这伤口在手臂上,周围红肿,甚至有些溃烂,您再沿着伤口来看,这走势一直到您……您胸口,已然快到心处,这些肿包想必不是血瘀,怕是……”
    白素贞如今也能看出些门道,许仙心软不好出口的话,她倒是敢说:“这应该是毒包,不是血包!血包是红的,脓包是白的,水包是透明的,但您身上这个,是青紫色的!若不是重伤导致,就肯定是毒气啊!”
    “呀!那可咋个办啊……额咳咳!”女人一急,一动气就猛咳了两声。白素贞忙安抚她躺下,再问:“夫人,您说说,你手臂上这伤,是怎么弄的啊?”
    女人这事儿可记得清楚,便说:“哎呀,就是一天夜里我收拾床铺,发现一条长虫,长了好多的脚……”
    “是蜈蚣吗?”白素贞问。
    女人摇头:“像是,但不是,哪儿有蜈蚣长翅膀的?”
    白素贞一听这模样,不禁浑身打个冷颤,想想那东西,还真是心里膈应。
    许仙闻言却想着,什么东西像蜈蚣,还长的翅膀,但最终搜寻无果,再问:“那只虫,可是咬了您了?”
    女人忙点头:“是的!可疼了!吭哧一口,正咬手臂上!喏,就是这个口子,我家男人当时就怕有毒,还采了草药给我敷上,您知道山里人多少识得几个药,可我敷了也没啥用。前几天先是吐,后几天这肚子也闹,再后来头晕眼花,站都站不住!结果去城里寻医,那大夫说我是气血阴毒,身上长脓疮,就开了这些药,起初喝下去还算有效,但后来就没啥用了……”
    许仙再看那伤口,这回十分肯定,便说:“夫人,您这伤,确是那虫物所制,绝不是气血阴毒,您身上也不是脓疮,是被叮咬后留下的毒物。”
    “那,那可咋个办啊!我,我得找那坑人的大夫去啊!”女人着急,但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撑了半天也起不了身,埋怨间更是思念丈夫,只说:“哎呀我那该死的男人咋还不回来,昨儿个就没见人哪!死哪儿去了,咳咳……我,我还是等他回来去找那大夫,总不得让他白白骗了咱们的银子!”
    许仙与白素贞互看一眼,这一眼满是纠结,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思量下,女人突然觉得不对,躺下后再看两人一眼,问道:“你们说,是苏州知府陈大人请来的大夫,要给我看个病?”
    女人起疑,事儿也瞒不住了,许仙叹口气,淡说:“您相公……因为犯了事,已经被陈大人关押,两年……怕是回不来了?”
    “你!你说啥?!犯事?他犯了什么事?!”女人大气,一下子捂上心口,差点儿没吐出血来。
    许仙赶紧解释,避免她动气:“您别急,即便是关押,您家中的银钱,还是让您治病用,至于他……他卖的枣汤,里面加了罂粟壳……和麻黄。”
    “哎呀!蠢哪!”意外的,女人竟接了这么一句。
    白素贞眉宇一皱:“看来,您是知道这事儿的?”
    女人悔恨,直拿手锤床板:“当初他跟我说过这事儿,我就拦他!谁知道他这样倔!跟头驴似的!还真是这样做了!”
    多少无奈,只在一念之间。
    ……
    离开摊主家,许仙一路无语,白素贞看出他有心事,便也不多问,只走在他身边,一反常态,安静的像只小猫。
    回程时,已是夕阳十分,盛夏夕阳再美,想来二人也无心欣赏。
    只到“济仁堂”门前,许仙看夜色降临,只说:“晚了,就别进来了,回吧。”
    白素贞轻笑,问道:“本想让你建功,现在却让你为难了,是吗?”
    许仙摇头,依旧把唇角弯的漂亮:“不,只是发觉我才疏学浅,好多病都不会瞧,也怪不得没人来找我求医。”
    “喂!不懂就学,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白素贞一皱眉:“要是平常的病谁都会看,那给女人开错要的大夫也会看,你还有机会见着吗?遇到难题是好事,只要能解决,这就是长本事的机会!你应该庆幸!而不是自怨自艾!”
    许仙微愣,再看白素贞时讶然一笑。
    原来同一件事,让不同的人看来,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白素贞妙思,许仙拜服,抬手再抚一把她的小脸,只觉她倔强起来,真是美过夕阳,美过月色,美过那一揽璀璨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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