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碧莲坐在门前托着腮帮子,往学堂方向翘首以盼,那粉嫩嫩的小脸儿娇嫩欲滴,红彤彤的小嘴儿好像抹了油,盈盈闪着光,那双大眼睛呼扇呼扇,大大的瞳仁炯炯有神,配着扇面儿一般的睫毛万分可爱,非常一致的看向远房,整个人都愣在那儿,只等她最爱的哥哥下学回家。
    终于,在李公甫和许仙相继回来后,许士林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只不过……
    “许先生,士林这孩子实在是太顽皮了!若日后还是这样,那咱们只能让士林回家自读,书院是不敢收了。”
    夫子不知道多少次带着许士林回来,大多是留堂无果后才会来家访,也成了许家对付夫子的家常便饭。
    许仙习惯了,摆摆手表示你管不了我们也管不了,放弃吧,这孩子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
    许娇容连声道歉,也逼着许士林跟夫子认错。
    没到这个时候,许士林都扬着小脑袋,拿那双只有七岁就凸显帅气的眸子,对夫子眨巴眨巴:“我没有错啊!为啥道歉!”
    “士林!”许娇容大喝。
    许士林一闪身,逃过许娇容的钳制,堂堂正正站在夫子面前:“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我奶娘说了!不可以在书院被欺负!”
    “你!”夫子气的指人的手都在抖:“谁欺负你了!明明是你欺负别人!”
    禾苗在屋里听见动静,擦了擦手出来,一脸笑意道:“夫子这是怎么了,我们士林又把您请回家了?”
    这话说的好,夫子一时没想起来怎么反驳,只说:“许士林又在学院跟小朋友打架,把人家打的鼻青脸肿,哇哇的哭啊!”
    禾苗一怔:“男孩儿?”
    夫子点头。
    禾苗不屑一笑:“男孩儿还哭,这样的打死都不多。”
    夫子都吓傻了:“什么?”
    禾苗把许士林拉倒身边儿,又说:“男孩子挨打就得打回去,哭鼻子算啥玩意儿啊?没出息!”
    夫子张大嘴哑口无言,磕巴半晌才说:“那,那许士林打人就没错吗?”
    禾苗蹲在身子,看着小心形脸的许士林:“儿砸,你为啥打他?”
    许士林一扬下巴:“梁明明跟我打赌,只要把稻草扔出墙外,就扮青蛙!我扔出去了,他却耍赖!我没理他,他又说让我在一炷香时间把水缸的水弄到另一个水缸里,他就扮小狗!结果我弄好了,他又耍赖!我想不扮就不扮吧,谁知道他还说我投机取巧!我跟他讲理,他就动手了!是他先动的手!”
    禾苗一愣:“……稻草?你怎么扔出去的?”
    问题一出,众人皆痴呆!这娘们儿的的专注力只能在这事儿上?
    许士林顿时就开心了:“稻草绑在石头上就扔出去了呀!”
    禾苗忙点头,又问:“一炷香倒腾一缸水,你怎么做到的?”
    许士林大笑:“哈哈!上次你说打水太慢,拿个管子往缸里装水,我都看见了!就拿一头,嘬一口!”
    “对对对!这招是不是很管用?!”
    “是啊是啊!所以我赢了他啦!”
    “干得好!”
    “奶娘教的好!”
    众人嘴角直抽,夫子一瞪眼:“这也不是打人的借口!”
    禾苗顿时站起身:“那孩子输了不扮青蛙也不扮小狗!愿赌服输的道理都不懂!”转来再问许士林:“他最后扮了没有?!”
    许士林一咬牙:“没!到最后都没有!”
    禾苗顿时挽袖子:“大爷的!他爹在哪儿?我得找他说理去!这怎么教育孩子的!耍赖是吧?!他要是不给老娘扮回来,我一定打的他老爸扮乌龟!”
    夫子大惊:“你……你怎么……”无奈之下,只能求助许仙:“许先生,您说说,士林这样还怎么念书?!”
    许仙上前,蹲下身子揽上士林小腰:“不要听别人的,只问问你自己,你有没有错?”
    许士林想了想,道:“爹,第一次他不服输,我以德服人没有追究,但第二次他仍是耍赖,我还是忍让没有深究,但后来他说我投机取巧,我自然不能任由他们胡说!跟他说理他还不听,动手我自然要还!所以,我没有错!”
    许仙点点头,站起身来道:“夫子可去过那个孩子家?”
    夫子语塞:“明日,是要去的。”
    许仙道:“夫子怕是弄错了顺序。”
    “顺序?”
    这个话题比较敏感,许仙不好开口,禾苗自然站出来说话:“谁先动的手,谁先耍得赖,你得先找谁!不能因为谁能打,谁厉害,就先找谁,知道不?”
    夫子看跟许仙也说不通,就把希望寄托在李公甫身上,毕竟是个老捕快,应该明事理!便说:“李捕头,您评评理!”
    李公甫明显不耐烦:“哎呀,小孩子打架常有的事儿嘛!”上前拉过许士林,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眼:“伤着没有?”
    许士林忙摇头:“姑爹教的好!我最近拳脚厉害不少!旁人伤不了我!”
    李公甫点点头,对夫子说:“您看!我教出来的孩子就是能打!拳脚功夫不在话下!这都没伤着!没事儿了!以后夫子关于打架的事情就不用跑来了,咱们士林不会吃亏!”
    夫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微微一怔,举手抱拳:“告辞!”
    还是许娇容正常一点儿,赶紧拦上夫子:“您别忙走呀!士林以后还得您多照顾!”
    夫子摇头:“家风如此,士林还来上学堂实在是不合适了,还请留在家中,自学吧……”
    “自学吗?”许娇容想了想。
    夫子一看许娇容还有求情的意思,至少让许士林知道错,他倒也不想失去一个孩子的学费,便等着许娇容想清楚。
    然,禾苗竟插言道:“不去了!咱们自学!跟着这样的夫子,能学什么好?”
    “你!”
    “上学堂就是学知识学做人,夫子只教书本不看人品,就这地儿,咱还不愿去呢!”
    夫子气结,刚想反驳,岂料许仙又道:“送去学堂,是把学徒交给夫子,既然夫子没本事教,那不如留在家里暗流桃李。”
    随后,许娇容看了看许士林,再对夫子道:“那您,那您也留下吃个便饭,反正士林也不去了,礼仪还是得有……”
    夫子双眸一怔,只差吐口血表示内心憋屈之情。
    随即,甩袖而去。
    夫子走后,禾苗把许士林抱起来,放在腿上说:“你已经赶走了七个夫子,这是真想自学成材了?”
    许士林撇撇嘴:“夫子水平不行!教的太慢,我没心思听!不如到中学堂去,跟大孩子一起学。”
    “夫子教的,你都会了?”
    士林点头:“是啊,恐怕中学堂的都会了。”
    禾苗想了想:“你只要能证明你都会了,奶娘就送你上中学堂。”
    许士林跳下地,拍着胸脯说:“您只管问!我一定都懂!”
    禾苗一跺脚:“好!那你说说!中学堂的夫子叫什么!”
    许士林嘴角一抽:“玩儿赖可不成……”
    禾苗摸摸他的小脑袋:“上学不为学知识,你得学学怎么玩耍,和交朋友,这是过程,不能省略。”
    许士林瘪瘪嘴:“交朋友有什么用?还不是长大了各奔四方。”
    禾苗轻笑:“交朋友是一种能力,对人好也是一种能力,现在若不学习,长大你知人不明,又要赖谁?”
    “在中学堂也能交朋友!”
    “什么年龄段交什么样的朋友,这个不能少,明儿个再给你找学堂,这几日就在家自己读书吧。”
    许士林不高兴,转转眼珠,趴在禾苗耳边说:“我好久没去集市了,听闻明儿个集市有花灯,猜灯谜拿奖品,奶娘能带我去吗?如果带我去,我就乖乖在家读书!”
    禾苗一斜眼儿:“去年猜灯谜把人家店都搬空了,现在人家门前‘许士林与狗不得入内’的标签,你看不到吗?”
    许士林笑的一脸机灵像:“我悠着点儿,不会搬空!”
    禾苗无奈摇头,瞥一眼旁边儿看书的许仙:“你去吗?听闻灯下猜谜,犹如揭姑娘面纱,姻缘运大大的好!”
    许仙瞄一眼禾苗:“想让我去?”
    禾苗理所当然:“你都单七年了,该给士林找个妈!”
    许仙点头:“成,明儿我跟着去。”
    禾苗一咬牙,自己挖的坑,放了屎也要跳,当即拉着许士林回小屋玩儿,留他一人在大厅等饭。
    然,许仙笑了,揭姑娘面纱的事儿,他还真是乐意干,谁让禾苗天天戴着面纱,想看一眼她的脸都难。
    要说禾苗这面纱,也是有讲究的!首先得撕了自己的床单儿,打个结,这床单纱质不透光,却透气,耳边做个挂钩,多大的风也吹不掉!
    对于丑这件事,禾苗习以为常,毕竟生前活的很有勇气,现在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但为了许仙和许士林,她还是半遮面的好,美名其曰可以把表情藏在面纱后,让人捉摸不透!其实就是长的太丑,怕被人指马为狗……
    日子天天过,这爷俩也习惯了,但许仙以调理身子唯有,给禾苗开了一副补药,说是补药,其实里面的“行走散”下了几分的药量,让她在补身的同时行血化瘀,祛疤生肌。
    禾苗知道许仙意图,就一天三遍的喝,但屁用没有,最终飞上天再找观音,观音却只留一句:“欠债还钱,欠情,就只能等人上门去讨,好自为之。”
    禾苗被扔下来的时候大喊:“我欠谁人情了?!你倒是说啊!”
    回到家,禾苗足足等了一年!也没人上门讨债……
    看来这脸,是无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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