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知道官家的事儿知府不太管,毕竟杜恒不算好官,但没想到西湖龙王连西湖都不管,那遭殃的只有百姓。
    顺着河堤,禾苗拉着十小龙一个劲儿的转,只等走不动了,禾苗终于在隐蔽的角落,发现了那个不算大,但也不小的工厂。
    禾苗笑了,又是造纸。
    古往今来,造纸污染从未消失,但在轻重工业发达的现代,或许一个小小的造纸厂不足以激起民愤,可在这山清水秀的古代,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地界,还真是让人糟心。
    禾苗指着工厂,问道:“龙啊,你知道这是干啥的吗?”
    十小龙遥望作坊,看一张张硕大的宣纸晾晒在竹竿上,摇了摇头……
    禾苗知道这货不聪明,也懒得再问,便拉着他来到纸厂外墙,猫着腰说:“我去里面查一查,你在外面等着。”
    十小龙也猫着腰等,一会儿见禾苗偷摸的进去,半晌又偷摸回来,便问:“查到啥了?”
    禾苗一砸嘴,先把人拉到远处,才说:“造纸厂,因为技术不佳,也图省事儿,酸水流进了西湖里,我又下了水,发现鱼不是你吃完了,是受不了污染游走了,岸边还有许多漂浮的鱼尸,想必都是毒死的。”
    十小龙蹙眉:“那咋办?”
    禾苗转转眼珠,道:“你,上天庭,借口老龙王不治理河道,状告他概不负责,这样他就被罢免的官职,你来做西湖龙王!这样都解决了!”
    十小龙先是一惊,随后大喜,然后落寞了表情,最后摇了摇头。
    这一连串的心里活动,看的禾苗一愣一愣:“你想啥呢?多好的机会啊!”
    十小龙站在西湖边,仰起脸长叹一声,突然幽怨道:“即使西湖龙王不治理河道,但对我,毕竟有恩……”
    “有啥恩,给你个住的地方,就是有恩了?”
    “嗯……”十小龙道:“他不理政事,倒也让我自在许多,吃喝不缺,也照顾周到,哪怕是瘸腿儿的虾兵,和瞎眼的蟹将,都说他是个……不怎么事儿的龙王……”
    禾苗嘴角一抽:“就啥都不管你们也落得清闲是吧?这特么是好事儿啊?!”
    十小龙再叹口气:“总之,我不能恩将仇报,这事儿无论他对不对,我都不能上天庭举报。……还有,你也别一口一个老龙王,西湖龙王今年六千七百八十八岁,正直壮年。”
    禾苗浑身一颤,菊花一紧:“壮年?……哎呀果然无论天上人间,但凡流连美色的,都这么显老啊……”
    十小龙再看西湖,又道:“其实,我并不是不学无术,只是有一弱项……”
    “啥?”
    “不识字……”
    “……”禾苗无言以对,半晌才憋出一句:“亲爱的,不识字不是弱项,是弱智……”
    十小龙欲哭无泪,道:“我对文字有种莫名的排斥感,所以但凡是字,我都记不住。不过天庭一学,我倒是知道治理之道,这受污之水要引流,好水要活,龙王没做好,我倒是可以帮忙。”
    禾苗眨巴眨巴眼,而后一笑:“没想到啊,你还是个重情义的。”
    十小龙弯唇:“如今回到水里,我也想开了,其实在哪儿都一样,只要把水治好,百姓安乐,天为地地为人,也就对了。”
    禾苗拍拍他的肩:“不错!是个懂事儿的!这次我帮你还算有点儿功德。”
    但手臂落下,禾苗又道:“西湖,仙是龙王的,但为人,可是那知府的!仙没治理,有天庭来管,人不治理,那就得问问朝廷了!”
    十小龙一怔:“禾姑娘可有他法?”
    禾苗勾唇:“你请好吧!”
    ……
    当天,十小龙回了龙宫,拿了西湖水域图,按照污水排放分部,事先将水域打通,只等禾苗带人挖通地面上的水渠,自然可将污水好好排放。
    禾苗离开西湖,事先去了牛大力的村庄,对其耳语几句,再飞一媚眼儿,吓的牛大力后退两步:“这……我为啥要去?”
    禾苗哼哼一笑,想来这牛大力还是原来的样子,便对他一挑眉:“当然是三倍的银子喽!”
    牛大力一拍胸口:“包在我身上!”
    禾苗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话音一落,禾苗转身就走,飞身来到知府衙门外,拿面纱一挡脸,抓了鼓槌就击鼓鸣冤。
    这一幕再熟悉不过了,知府杜恒升堂,当看到禾苗站在堂下时,一张老脸拉了个老长,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一指禾苗那万般不愿看见的脸,喝道:“你又要干啥?!”
    禾苗依旧立而不跪,同样伸出小手一指杜恒:“大人不为民办事!简直是……”
    “我不配当父母官!我不是好人!我当官不为百姓谋福,简直是无用之极!我替你说完了你赶紧说啥事儿吧!”
    禾苗都愣了,看来她是太频繁的告状了,不然杜恒怎么对这套词儿如此熟悉?
    “嘿嘿!”禾苗一笑,背过小手挺起胸膛:“西湖旁有一宣纸厂,常年造纸,将污水排放西湖,西湖污染,鱼没了蟹臭了虾都发霉了!您要是再不管,半年后杭州就没有水产市场了!”
    杜恒撇了刘启英一眼,刘启英忙上前对他耳语:“大人,确有此事。”
    杜恒眉宇一皱:“为何不报?”
    刘启英低首:“报了,说开了纸厂,您派人去收了官税,并未排查污水……”
    杜恒轻咳一声表以掩饰,斜一眼禾苗道:“你想干啥?”
    禾苗站立正中,喝道:“请杜大人开库房修筑排水渠!”
    杜恒一听开库房,死的心都有了,咂咂嘴哆嗦手指着禾苗:“你!你不要太过分啊!动不动就开库房!你以为这库房是你家的啊?!”
    禾苗撇撇嘴,上前对杜恒耳语:“盖庙的那个人依旧是一人出力拿三分工钱,这事儿做好了你上报朝廷,至少拨款就够你赚一笔……钱不是重点,重点最近您为百姓铸庙通渠,有消灾解难的,您这名声本来就已大好,现在接了这个差事,还不是人人颂德?”
    话音一落,身旁刘启英忙插言:“大人,这事可行,别等闹大了上报,大人还得命您去办,到时候就麻烦了……”
    杜恒一蹙眉,撇了一眼刘启英:“你是啥时候叛变的……”
    刘启英不自觉的看一眼禾苗,心说要不是这女人让他走投无路,他至于跟这丫头同流合污?
    无奈之下,杜恒丧气一拍桌子:“得,你去叫人吧。”
    禾苗这才给杜恒一跪:“牛大力早已在堂外等候,只要您一句话,马上动工!”
    杜恒当即大喝:“禾苗!你又算计本官!”
    禾苗一笑,抬头道:“民女知道杜大人一定为国为民,自然是允准的,民女是赌大人善心,怎么能算算计呢?”
    杜恒一咬牙:“滚出去!”
    禾苗利马磕头:“谢大人!”
    ……
    三日后,渠道挖好,剪彩通渠,杜恒连拨款带收官税,再罚了纸厂一笔银子,进账四百两。
    禾苗对杜恒一伸手,杜恒蹙眉问:“干啥?”
    禾苗勾勾手指道:“回扣。”
    杜恒咬牙:“你干啥了就要回扣,还如此这般明目张胆?”
    禾苗一飞眼:“您贪了不少了,见者有份。”
    杜恒对这个女人简直恨之入骨,百般不愿的打袖口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重重摔在禾苗手上:“拿去!”
    禾苗满意的点点头,将银票小心叠好,装进口袋里拍了拍:“合作愉快啊,杜先生。”
    杜先生,可算是这杭州城最好的,商人。
    水渠一通,十小龙郑重拜见西湖龙王,指着龙宫外丰富的水产,汇报了他帮龙王做的事。
    龙王都傻了,死都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让十小龙给解决了,当即拉上人的手,各种拍:“好啊!真好啊!没想到你还是个贵客,居然能做这样的事。”
    十小龙一个头磕在地上,按照禾苗交代的喊:“晚辈不求赏赐,不求夸赞!只求……”
    龙王嘴角一抽:“无也没打算给你赏赐啊……”
    十小龙差点儿没接上话,愣是把后半句说完:“只求龙王收我为义子!留住西湖龙宫,儿子自然为父王分忧!”
    龙王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忙把十小龙扶起来:“只留住即可?!”
    十小龙赶紧点头:“是!只要留住龙宫,儿子不求其他!”
    “收了!”龙王有这便宜不占,那就是傻瓜蛋!当即摆手喝来虾兵蟹将,摆好了祭坛,利马要收了这个便宜儿子!
    俩人当佛跪拜,再喝了十小龙敬来的茶,这事儿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办了。
    十小龙回头把这事儿跟禾苗一说,禾苗当即长大了嘴:“就这么收了?”
    十小龙点头:“是啊,要多难啊?”
    禾苗一皱眉:“这龙王不会真是个傻子吧?我明显是有计谋的啊!”
    十小龙一怔:“啥计谋?”
    禾苗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也没发现?”
    “发现啥?”
    禾苗真为这些人的智商捉急,只能开口解释:“龙王啥事儿都不管!就知道跟人睡!他早晚是要荒了西湖的!你代为管理,帮他做事,能熟悉了他的工作兴致,那龙宫里的人自然都听你的!到时候你谋朝篡位岂不是轻而易举?”
    十小龙撇撇嘴:“都说了我没打算篡位!”
    禾苗无奈叹气:“都说你傻了,你现在想为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就他现在这样睡妖精,猝死都是有可能的呀!总之不管他退位让贤,还是老来归田,还是半路不测死在床上,你都是可以继位的!大笨蛋!”
    十小龙仰视四十五度角,心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第二天,十小龙上天庭对玉帝表明情况,说自己正在帮西湖龙王治理水域,更想寄宿在西湖龙宫,请玉帝批准。
    玉帝抓了抓脑袋:“确定他愿意收留你?”
    十小龙点头如捣蒜。
    玉帝一想,西湖龙王都不怕留这么个玩意儿在身边,他倒也不想为难十小龙,终于在十小龙曹安路的期盼下,点了点玉帝那个贵重的头。
    于此,凡间的禾苗笑了,只因她看到自己脸上的疤,又少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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