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化辰把那张分子式的小纸团从康灼手心里抠出来,打开铺平在桌面。
    不要怀疑自己正在做的事,你看,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彷徨和停滞不过是成功的必经之路,你的研究能帮助很多人,哪怕未来你的名字不能出现在生物学的教科书里,书里的每一个字都会是你、以及千千万万个无名研究者们不懈努力的证明。
    心底某个地方忽然亮了起来。
    康灼愣愣地看着权化辰,无数分子式片段在脑袋里翻江倒海,接着它们很快聚合在一起,变成了权化辰的模样。
    很多年以后,康灼已经记不得那天晚上他们是怎么把那顿饭吃完的,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家的,但权化辰这番安慰他的话却始终保存在大脑深处,他再也没有因为实验失败而觉得坚持不下去了。
    但很快,另一个困扰康灼的问题产生了。
    他想和权化辰重新回到小时候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他要怎么做呢?
    权化辰看他这副呆呆的样子觉得有趣,伸手揉了揉他下巴上的小痣,笑道:我去把饭菜热一热,你坐着这里等一下。
    第18章 你保证不跟我分手
    自从上次在电话里吵架后,尹东凡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康灼,当然康灼也不想主动联系他。就这么过了三天,第四天傍晚的时候尹东凡给他发来消息,问康灼明天什么时候去墓园,他在康灼家门口等他。
    明天就是康灼母亲艾娅的忌日了,康灼每年这时候都会去墓园,给艾娅送一束雏菊,清理墓碑,再说一说家里的近况。
    如果康世成有空的话就会和康灼一起去,当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没空的,今年果然也没空,倒是权筱和尹东凡几乎每年都会去。不过最近权筱很忙,康灼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见过她,所以明天陪他扫墓的只有尹东凡。
    康灼的生活相当自律,哪怕是暑假他也会起得很早,他原计划早上7点出门,但考虑到尹东凡要睡懒觉,他就把时间往后推迟了一小时,约在8点见面。也许对于尹东凡来说这个时间还是很早,但康灼不想再过多迁就他了。
    早上7点钟,康灼出门晨跑顺便买早饭,遇见了同样在小区里跑步的权化辰。
    权化辰很少遇见康灼出来跑步,于是问了两句,康灼告诉他今天他向实验室请了假,等下要去给妈妈扫墓。
    就你一个人吗?权化辰问。
    东凡会陪我,我们8点在我家门口汇合。康灼跑得有些喘了。
    哦。权化辰放慢了脚步,你继续跑吧,我先回去了。
    康灼看着权化辰走远的背影,总觉得他好像不高兴了,但又不明白刚才他们的对话哪里出了错。
    8点过10分的时候,尹东凡出现在康灼家门口,大概是知道扫墓需要穿得庄重,他那些耳钉、项链和戒指一个也没带,就一身普普通通的白T恤加黑裤子。
    康灼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态度跟他相处,于是两人见面后谁也没说话,就这么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路上遇到花店的时候康灼停了车,去店里买了束雏菊,尹东凡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在他要付钱的时候抢先一步给了钱,还在康灼要上车的时候,替他打开了驾驶座的门。
    康灼抱着花看了他两眼,尹东凡还是没说话,就这么扶着车门任他看,可怜兮兮的样子。
    康灼又注视了他片刻,把怀里的雏菊递给他:抱着。
    这是康灼今天跟尹东凡说的第一句话,尹东凡的眼神亮了起来:好!
    他们就这样简单又自然地和好了,就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
    墓园的位置很偏,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尹东凡一路上都很殷勤,一会儿给康灼递水喝,一会儿要给他捏肩膀,还放话说要在暑假考到驾照,以后都由他来开车带康灼。
    康灼在一旁听着,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终于,他们在上午十点左右抵达了墓园。墓园里的人很少,康灼和尹东凡在大厅登记了以后就前往了艾娅的墓碑。
    令康灼惊讶的是,艾娅的墓碑前已经躺着一束白玫瑰了,看花朵的状态,送花的人应该就是昨天或者前天来的。
    这是筱姨送的吗?康灼问尹东凡。
    尹东凡也不清楚:可能吧。
    康灼把雏菊放在了白玫瑰的旁边,然后和尹东凡一起清扫墓碑。
    康灼一边用毛巾仔细擦拭墓碑,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跟艾娅说话,说他下半年会继续在A大读研;说权化辰回来了,还带来了一只很可爱的金毛狗;还说爸爸工作顺利,仍旧很忙,权家一切如常和以前一样,他只会说好事。
    往常尹东凡来扫墓都必然会在艾娅面前保证一番,说自己一定会好好对康灼,给他幸福之类的仿佛言情偶像剧里的糟糕台词。
    但这次尹东凡却一直没说话,表情也很严肃。
    康灼猜他大概是长大了,终于觉得那些台词尴尬了。
    因为天气太热,他们没在墓园待太久,半个小时后就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康灼收到了权化辰给他的消息,说自己晚上会很晚回来,如果康灼有空的话就去给懒懒多添点狗粮,并且因为自动饮水机出了故障,康灼还需要给懒懒喂点水,为表谢意,权化辰会再送他一盒酒心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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