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远地站在那,就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压迫,把脚下及周边的一片,都划分为自己的领地,自带着一种擅闯者死的气息。
    司娆脚步一转,她不去了。
    也不是非要对水梳妆,她还可以去接山间晨露,虽然麻烦些,条件艰苦些。
    但是可以避免接近那个小心眼、坏脾气、凶巴巴还老觉得有人要害他的水妖。
    很是划算。
    苍淮离开山洞后,便收回了铺在那的神识。
    他亲手炼制的物件,在万年前的九重天上也能引得众仙争抢,引起各族争端。
    虽是随手炼成,也比先前魔域送来的拙劣物件不知高出多少倍。
    苍淮看着她走出了山洞,看向他。
    他凝望着池中安分守己的宰怨,面容冷峻。
    她若是来道谢,他便收下她的谢意;只要日后她不是太聒噪,也不是不能容忍她继续留在身边。
    又等了半刻钟。
    她没有过来。
    苍淮面色微冷,无形神识铺张开来,只见她在山洞的另一边,手中捧了一片折成杯形的大叶子,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在取山上植物的露珠。
    而她腕上空空。
    空无一物。
    苍淮眼神微愕,神识探入洞穴,却见那玉镯连同瓷罐一同被放置在书案上,旁边还摆了个困阵。
    困阵?想困住什么?她莫不是觉得这镯子想害她?
    苍淮面色冷凝如水,说不清心中陡然出现的情绪是什么,他蓦地收回铺张开来的神识,身形化雾沉入池中。
    *
    长清宫掌门首徒夏温清,自接到掌门手令后,已经在长哭崖坐镇一月有余。
    这一月里,伴随着灵气骤然枯竭、天降雷劫,和各地陡然出现的异象,都预示着长哭崖的封印已经生出了变故。
    夏温清素来温雅的脸上染上了几分焦急。
    长哭崖的阴云笼罩在众人心中,人人都知道要出事,却不知道大事将何时发生。
    这份沉重,让每个人的神色都消沉了几分,瞧着十分萎靡。
    一白面小师弟匆匆御剑赶来,手上悬着一枚刻着长清宫字样的令牌:大师兄!掌门的消息,西荒生变,有大批魔域人集结!
    夏温清脸色微变,沉声道:封锁边境多日,魔域终究是等不及要发起总攻了
    传令下去,即刻遣人连夜奔赴西荒,全力支援!
    西荒是魔域与中域大地相接最险要的一处关隘,在那时常有摩擦发生。
    但当大批魔域军集结,性质便不一样了。
    长哭崖的守备也不能松懈,千万不能让魔域人靠近夏温清又说了一句,但还是不放心。
    自得到消息之后,已经连夜封锁边境,严查境内的魔域人。这么长时间过去,魔域一直静悄悄的,突然生变定没那么简单。
    我亲自过去,师弟,这边就交给你了。
    是,师兄。
    夏温清匆匆御剑离开,连带着长哭崖的守备力量同样消失过半。
    方才匆忙报信的白面小师弟,还直直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他粉白的面皮颤抖着,如同油锅沸腾一般,渐渐褪去肤色,变成了凹凸不平的沉绿。
    方才还像个人的小师弟,露出了本来面貌,形似一根腌黄瓜。
    他揉了揉脸,嘿嘿一笑。
    魔主大人说得果然不错,夏温清这小子还是年纪太轻,一心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被他坠在手上的令牌也渐渐褪去了长清宫的玉色,变成了金光闪闪的模样。
    第11章
    池底一片凄清,没了无时无刻肆虐的剑气,苍淮难得入眠。
    但睡得并不安稳。
    一转眼,是他头戴冠冕,身披神袍,神情木然地端坐在神座之上,天下各族皆匍匐于脚下。
    神座之后,站着的摇苍玉,身披玉轮仙袍,声音温和却暗藏威严。
    他唤:拜
    座下之人尽皆俯首。
    他唤:起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各色的目光投向他,面上皆是尊重,眼里却含着轻蔑。
    有人轻轻嘀咕了一句:神族血脉,不过如此。
    一转眼,又是被血色染红的无尽海,黑沉沉的海面上漂浮着无尽的狰狞残尸,腥臭扑鼻。
    天边冷月落下清辉,却化不开冷沉的海水,只为整个世界镀上一层惨白的光。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浊浪排空,却冲刷不净岸上浓重的血色。
    他们的神情或惊骇、或害怕、或是带着乞求,但都永远定格在了脸上,化作了冰凉的尸体,渐渐沉入海底。
    龙族占据近千年的无尽海,被龙族之血彻底染红。
    有散发着微光的各色兵刃缓缓升起,破开被鲜血染红的海面,露出锋锐带着冷芒的剑刃,尽皆落在他的脚边。
    这些剑刃属性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锻造手法都极其简练,剑身之上也并无任何繁复花纹,唯余剑柄之上一点苍蓝浪纹。
    冷月,凄风。
    身穿白衣的男子面含慈悲,飘然若仙,他踩着翻滚的波涛,染着血色的海水却不能沾湿他的衣袍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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