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去,擦干水,纸丢到垃圾桶里,把旁边的窗户打开,凉凉的风钻进来。
    不是正对面吹的,闻喜之没难受,期待地看着他:我能动筷子了吗?
    是这意思?陈绥夹了一筷子鸡肉放她碗里,暗示我?
    闻喜之低头咬着筷子尖偷偷翘了下唇角,没有。
    夹起鸡肉放进嘴里,鲜香麻辣,嫩滑爽口,咸淡适中。
    绝了。
    还以为他做饭那么漂亮,味道会很差,没想到竟出奇好吃。
    挺香的。闻喜之低头夹了一筷子饭喂进嘴里,没想到你真的会做饭啊。
    不做饭不得饿死。
    闻喜之含糊地应了声噢,后面的话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想起闻珩,闻珩也是会做饭的,味道也很好,但他是兴致来了想做才做,不然谁也别想叫动他。
    标准的大少爷脾性。
    可是陈绥
    饭忽然卡在了喉咙里般难受。
    可是陈绥,他本来也该是这样的大少爷,恣意又任性。
    他可以会做,也可以做得更好,但绝不应该是需要说不做饭不得饿死这样的话的人。
    生平第一次,闻喜之还没见过一个人,就开始恨起来。
    不,不只一个。
    他父亲,他父亲那个出轨对象,以及那个见过的,出轨对象的儿子。
    他们破坏了陈绥本应该拥有的美好的一切东西,毁掉了他本该一路顺遂灿烂的人生。
    甚至不受控制地想到,陈绥还被他妈妈怀在肚子里的时候,月份很大了,行动都困难,而他父亲,却因为小三早产编谎话出去陪产。
    他会说什么呢?
    公司今天有很重要的客户,有很重要的业务,总之就是必须马上处理,不能回家。
    而他妈妈,也许还天真地相信那都是真的,即便自己夜里因为孕后期难受也懂事得不敢打电话要一声安慰,害怕打扰。
    也许在陈绥出生后的那十几年,他父亲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要出差而夜不归宿,实际上只是出去陪小三和小三的孩子。
    到现在,他妈妈没了,外婆因为难过不会替他过生日,而他父亲,却和小三以及小三的孩子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他一年一次的生日,却只能一个人收着空荡荡的极光发呆。
    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是因为孤单吗?
    想着这些,闻喜之眼里酸涩难忍,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碗里,嚼碎的饭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她想,她好像不得不承认,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喜欢上了这个对面这个男生。
    就像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里所写的那样
    那是在好久以前的事。等我发觉自己开始爱上你时,我已走了一半路了。
    他明明总是很凶,只有在她哭的时候才温柔,他也总是喜欢逗她欺负她,一点都不绅士,可她好像就是没办法不在乎他。
    在乎到,一想到他可能会经历过什么样委屈痛苦的事情,就忍不住替他难过,替他流泪。
    陈绥没什么胃口吃饭,小碗里的饭勉强吃到一半就不想再动筷子。
    但他还是慢慢吃着,以免闻喜之一个人吃着不自在,这是舒桐教他的饭桌礼仪。
    当他准备盛汤时,发现对面的小女生埋着头,饭也没吃,肩膀抖动,面前的桌面上湿漉漉的全是水滴。
    闻喜之。陈绥手伸过桌面,五指指尖抵着她额头抬起来,你又在哭什么?
    我、我闻喜之抽纸擦泪,我把辣椒抹眼睛里了。
    没看出来,生活里这么笨。陈绥抽了纸递过去,去洗洗?
    没事了。闻喜之擦干眼泪吸吸鼻子,飞快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噎住,又开始咳嗽起来,咳咳咳
    陈绥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盛了碗汤推过去:行了,别吃了,再吃指不定我明天就得成被告。
    什、什么被告、告?
    菜里下药,谋财害命。
    咳咳闻喜之缓过那阵气,端着汤碗喝了小半碗,顺下去了,谋吧,微信里零钱都是你给的。
    不是吧,照这么说你的零花钱都是我给的,你得叫我声
    陈绥靠在椅背上笑得不行,眼里流光溢彩,笑得很真心,右手里把玩着一支黑色的金属打火机,火点燃又灭掉。
    叫你什么?
    叫声哥哥。
    想得美。闻喜之把碗往他面前一推,去洗碗。
    我煮的饭,你不洗碗?
    我是你的客人啊,哪有让客人洗碗的。
    你真了不起。陈绥起身,把碗摞在一起,抱着往厨房去,行吧,尊贵的客人。
    闻喜之跟在他后面,被他偏头瞥一眼:跟来干嘛?
    监工。
    陈绥懒得搭理她,小孩一样。
    幼稚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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