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深的视线始终落在车窗外,看着沿途快速倒退的街景:你先联系封助。
    刘捷应下,打算去了酒店就联系封肆,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陆璟深却又扔出一句:你现在打给他。
    刘捷无奈,拿起手机。
    他没有封肆在这边的电话号码,只能打他的微信语音,按了免提。
    连着拨了三回才接通,封肆鼻音浓重带了困顿的声音传来:喂,刘秘书,有事吗?
    刘捷看一眼手表,这都快十点了,这人竟然还在床上?
    封助,你擅自旷工休假,快有一个月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封肆:陆总没告诉你?我不打算干了。
    刘捷瞥一眼依旧看着窗外的陆璟深,提醒电话那头的人:你的合同是附加了违约条款的,没经过我们同意现在单方面说不干了算违约。
    封肆无所谓地说:那就违约啊。
    刘捷:你才干了三个月,现在违约得赔上百万违约金。
    封肆嗤笑了声:刘秘书你吓唬谁呢?我不过就是想提前解约而已,前期也没花你们一分钱培训费,怎么就得赔上百万,这是哪里来的霸王条款?
    刘捷道:合同里白纸黑字写明白了的,当初我让你仔细看,你自己说不想看,是不是霸王条款你说了不算,得律师和法院说了算。
    封肆哦了声:上法院就算了吧,没必要那么麻烦,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去挑战你们公司能把黑说成白的律师团,行吧,你发个具体数字和账号给我,过两天我把违约金转过去,拜拜,没事别再打给我了。
    封肆话说完,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刘捷瞪着眼睛,像是没想到让赔上百万这个人竟然也这么随便就答应了,他当初有意在合同上挖坑,现在封肆虽然一脚踩进去了,但这副态度,实在让人生不出什么占上风的快感。
    封助他
    以后再说吧。
    陆璟深微微摇头,显然没有真要人赔违约金的意思。
    刘捷闭了嘴,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璟深在这边的行程只有三天,时间安排得很紧,去酒店放了行李,紧接着出发赴商务邀约,第一天的行程结束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八点。
    终于能歇下来喘口气,累了一整天加上倒时差,他的身体各处都在发出疲惫信号,洗完澡倒在床上,放空思绪想强迫自己入眠,依旧是失败。
    揉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坐起身,发呆片刻,他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点进了封肆的朋友圈。
    来了这里陆璟深才忽然意识到,即便是在同一座城市,他没有封肆的住址和其他联系方式,想要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也并不容易。
    那么这七年,封肆漫无目的地满世界找他,又是经历过怎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才能最终找到?
    可他还是把那个人推开了,在一再让对方失望甚至绝望后。
    晕涨的脑子里一阵刺痛,陆璟深有些喘不上气,艰难地往下翻封肆的朋友圈,手指忽然一顿。
    封肆前几天更新的一条下面附了个定位,点进去地图显示距离这间酒店不算太远。
    陆璟深没有多犹豫,起身换了衣服。
    二十分钟后,他独自一人开着车,融入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潮里。
    车是问酒店租来的,从法国回国后他申请了国际驾照,右舵车虽然开着有些不习惯,但不想被人打扰,所以选择了自己开车出来。
    到目的地是三十分钟后,陆璟深靠路边停车熄火,看了看窗外,这一片都是住宅区,夜色已沉,雪也停了,四下静谧。
    远处教堂的穹顶在夜幕下隐约可见,和封肆发进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上的角度相差无几,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封肆的住处,但除了来这试试,他也想不出别的更好的法子。
    真正到了这里,他其实也没想好如果能见到封肆,要说点什么。
    陆璟深舔了舔自己略干燥的唇,用力握了一下方向盘。
    现在是夜里九点半,他看向窗外闪耀的灯火,心神逐渐平静下来。
    至少,别再像那晚一样,弄得那么僵吧。
    封肆是在十一点以后回来的,双手插着兜打陆璟深的车边过,走出去几步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的人,果然是陆璟深,不是他眼花了。
    他走回车门边,抬起手打算敲车窗时顿住,改了主意,倚车边点了根烟。
    陆璟深睡得很沉,手臂撑着方向盘,侧着头过长的额发挡住了眼睛。
    能在这种地方睡过去,可见之前熬了不短的时间。
    封肆在火光明灭中盯着车中的人,目光慢慢描摹他的脸,烟吸入肺里,再缓缓吐出。
    陆璟深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察觉到双腿酸麻难忍时睁开眼,转头却见封肆靠在车外抽烟,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睡着,而封肆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封肆的目光瞥过来,隔着车窗玻璃和烟雾,陆璟深看不太清楚他眼里的情绪,愣了一下,回神立刻推开车门下了车。
    封肆靠在车边没动,嘴里叼着烟打量着他,不咸不淡地问:陆总怎么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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