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管客气道:“乔姑娘,殿下尚未回府。”
    乔若兰是不相信的:“刘总管,若兰今日在门外相等,是有事想告诉殿下,若殿下回来,能否请殿下见若兰一面。”
    刘总管微笑道:“乔姑娘身体不适,应该要尽早回府休息,若有要事,小人可以代为转达。”
    乔若兰眸光一闪,温婉道:“好,请刘总管告诉殿下,若兰与萧家嫡女萧箫是远房亲戚,有些关于萧家的事想告诉殿下。”
    刘总管点头:“好的,小的一定替姑娘转达。”
    乔若兰虚弱起身,在喜儿的搀扶下上马车,刘总管果然来到马车前,说殿下请她正厅相见。
    乔若兰微微一笑,也没戳破方才刘总管说谎:“请刘总管带路。”
    刘总管暗忖,这乔若兰沉得住气,不是省油的灯啊!
    看见段锦,乔若兰的心脏,猛然跳动起来。
    段锦难得一身玄色常服,黑色绣金麒麟纹滚边的锦衣,玉带青靴,剑眉斜飞入鬓,俊逸的容貌妖异绝伦、英气逼人,只是以往轻挑慵懒的桃花眼此时淡漠如雪,变得拘谨严肃。
    为什么?这个男人是她先认识的,她自认自己完全不比穆冰瑶差,可是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的笑容都只愿意给那个丞相庶女,一点点目光都不愿在她身上停留。
    乔若兰看着段锦,觉得他愈是这样,她就愈要得到他!
    只要能让他冷傲目光转为柔情似水,即使出卖灵魂,她也愿意。
    “乔姑娘身体不适,看座。”声音客气疏离。
    她是盼了多久,才能进来淮王府,与段锦这么近距离说话。
    抬眸凝睇,眸光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段锦皱眉:“乔姑娘。”
    乔若兰道:“殿下,萧家主母是若兰母亲的远房表姐,所以若兰小时候,经常与萧家女儿作伴。近日萧家家主带着亲人回京,被封为乐平伯,这是殿下已经知道的。”
    “萧笛、萧簧和萧箫、萧笳都是萧家家主的嫡子、嫡女。其中萧六萧箫秀外慧中,芳龄十七却仍未议亲,殿下知道原因吗?”
    段锦一听就明白,冷笑:“萧家胃口不小,想送女儿入宫?”
    “殿下英明。”
    段锦已经知道乔若兰后头要说什么:“萧家家主看上太子皇兄,想让那个萧六成为太子妃。”
    乔若兰十分讶异,她以为只有她知道的事,段锦竟然立刻就联想到,下意识咬着下嘴唇,双手绞着帕子:“殿下料事如神,正是如此。”
    乔若兰神色黯淡:“若兰自以为是,以为得了重要消息,想不到殿下已经知道,是若兰多事了。”
    近日皇帝不只一次告诉他乔太傅的心意,他已经推拒多回;如今又看到乔若兰这样,实在感到困扰。
    乔若兰不是丁菲,毕竟乔太傅是叁大儒之一,又是他的启蒙太傅。
    “乔姑娘,本王不需要你替本王探消息。”
    乔若兰一愣,紧攥的拳头感到刺痛,她想她的指甲已经刺破掌心,流了鲜血,可是更痛的是心。
    她的声音平静:“殿下,若兰知道殿下心仪青城郡主,但若兰告诉殿下这些,是因为我乔家忠于殿下,若兰有这个机会,便想为殿下做一点事。”
    “不用,乔姑娘不用替本王冒险。”
    “若兰是自愿的。”
    “但本王不愿!”
    从主位上段锦严厉决绝的语气,几乎让乔若兰坐不住,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受伤的神情,她忙低下头:“殿下不相信若兰,以为若兰存有私心。”
    段锦站起来:“乔姑娘,乔太傅近日对父皇提出什么要求你一定清楚;本王直接在你面前挑明,乔家愿意支持本王,本王很高兴;但本王不会让瑶儿以外任何女子进入淮王府,希望乔姑娘也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乔若兰低下头,隐藏住眸中极大的嫉妒和怨恨,她觉得被羞辱了!
    段锦没等她说话,就下了逐客令:“乔姑娘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府休息。”
    在马车里,喜儿见自家小姐掌心的血迹,又想到她为了见淮王一边饿肚子一边服毒,结果淮王殿下还把话说的这么绝,就替自家小姐不值。
    “小姐,您对自己太狠心了!看您的手心……您就不疼吗?”
    乔若兰闭起眼睛,怎么不疼?她不但手心疼、腹部疼、心也疼;但她为了成全这份爱、这份坚持,她要让自己成为一个狠心的女人。
    “喜儿……你知道吗?对自己有多狠,就表示心里有多恨!”
    乔若兰睁开眼:“喜儿,你记住,我乔若兰未来只有两种死法,一种是幸福死在段锦身边;另一种就是为淮王而死。”
    *****
    时序进入十月尾巴,天气愈来愈冰冷,火盆也拿出来用了;皇城后山满眼红枫都转黄飘落,空气萧索清冷。
    每天天空都灰蒙蒙的,偶尔还下着绵细冰冷的斜雨,大地一片衰败萧瑟气息。
    这半年来,自献宝船会后,朝堂经历赈灾、赵王圈禁、燕王就藩,以及窦天师作法、威远侯府抄家等事,愈接近年末,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人紧张兮兮。
    不过随着封禅时间接近,气氛活络了不少;京城的街热闹起来,许多参与封禅的属国和自治部民族的可汗单于酋长土司,都偕代表和人员进京。
    他们大多穿着自己的传统服饰,绚丽缤纷,穆禛对这些人很有兴趣,透过一品状元楼二楼厢房窗户往外看,穆冰瑶一一给他介绍,别说穆禛,连秋娘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户部和鸿胪寺在广春潭前广场开办了一个市集,少数民族们带来自己编织的布匹、绣品、鞋子,或手工打造的各种工艺品、用具、珠宝,还有一些晒干的草药、干货交易;有人干脆直接街头卖艺,各种乐曲、舞蹈纷纷出笼,场面十分热闹!
    不过民间热闹,维安问题就让朝廷紧张;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文化风俗,稍一不慎,就很容易一言不合开打。
    比如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谁一眼,那一眼偏偏是看了某个土司的妻;又比如哪个部落不吃牛,偏偏给他做的炒面,热情地铺满厚厚牛肉;又或者你接了人家姑娘帕子,却没打算娶人家为妻……诸如此类,快把杨远和新上任的苏牧搞得精神崩溃!
    杨远不只一次跑去淮王府哭诉,就连他也差点要“被迫”背叛在青城等他的未婚妻,只因他在排解纠纷时,不小心扯落了某个姑娘的面纱。
    但段锦哪有空理杨远?几个皇子被要求招待可汗酋长;特别是民风剽悍的回鹘、突獗、羯族、乌桓族、氐族等,与其说是招待,不如说是看管;这几个平常在各自地方没少抢来夺去。
    这些官差的苦恼,小老百姓没感觉,每天携家带眷,就往广春潭玩。
    这一天,白氏兄妹组织出游,穆冰瑶就爽利地带着一大伙人游广春潭。
    到了广春潭市集,穆冰瑶踏踏石板地,嗯,不错,挺平的。
    这整地的费用,还是她捐的。
    穆冰瑶和楚玉歆走在一起,白氏兄妹一起,温如仪挽着秋娘。
    秋月回来了,新嫁娘容光焕发,眉眼都带着春意,看得出来婚姻生活十分幸福;她亲昵挽着照夜,而穆禛牵着叶晨曦的手。
    一群妇孺加上一个心脏初愈的弱公子,照风照月责任重大,把蛮蛮也叫下来一起。
    一行人人数众多,加上每人喜好不同,队伍愈拉愈长,最后竟分成了两团,白氏兄妹和蛮蛮、秋娘一起,与穆冰瑶等人分散了。
    穆冰瑶这一团走着走着,来到白族的摊位。
    白族人性格外向好客,一个穿着白色对襟,套着黑色领褂、着深蓝色长裤的黝黑男子一看到穆冰瑶,顿时惊为天人,直接抓起一束他在江边摘来的黄色野菊,说他是白族土司第七个儿子,要用五百头牛、五百头羊,给穆冰瑶盖一栋最辉煌的屋子,要她嫁给他。
    穆冰瑶笑着说自己已经许配了人家,正转身要走,对方却缠上来:“你夫君很厉害吗?我愿意和他比武。”
    此时穆禛将叶晨曦交给温如仪,上前拍拍男人的手臂,冷峻对他说:“不如你先和我试试?”
    不到十招,白族七王子就落败下来。
    七王子很有君子风度,还请了穆禛两个粑粑。
    他们又逛了几摊,脚都有些酸,就在一个彝族的茶棚歇脚。
    此时彝族正在表演他们最具特色的“百人跳菜”。
    所谓百人跳菜,就是跳着舞上菜,那是彝族对待宾客最高规格的接待礼仪,穆禛和叶晨曦看得直拍手。
    他们跳得酣畅,歌声嘹亮,人人笑容满面,被这样请客,哪个客人会不开心?纷纷给出银子,大声叫好。
    彝族又崇拜火,在茶棚左边堆了篝火,很多人都来这里取暖,算是市集最热闹的一处。
    有一对男女跳菜跳到穆冰瑶他们身边,照风照月很是警惕,但那两人很小心避着客人身体,虽然动作大,但手上的食物丝毫不会碰触到客人衣服,手腕动作十分灵巧。
    其中那名男子看着穆冰瑶,直接将手上的一盘食物放在穆冰瑶他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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