遄飞院的屋檐上,无言和蛮蛮各自守着,两人中间空了五个人的距离。
    “手,疼不?”无言荒废十八年的语言能力,最近运转的十分频繁,让他有些适应困难。
    蛮蛮斜眼睨了无言一眼,这伤虽然是自己划的,但也是狠了心的,现在伤口周围红肿,整个发麻刺痛,怎么不疼?真不知道他怎么会问这么智障的问题?
    “快疼死了。”语气也很火。
    无言待在段锦身边已经五年,看过很多宫中女子,有些为了矜持,痛也会说不痛,还有就像王妃这种坚毅的女子,也不会轻易喊痛;但蛮蛮竟然大剌剌的就说“疼死了!”实在是……
    无言皱眉:“你,不温柔。”
    蛮蛮一听就炸毛:“温柔的女人就不会疼?”
    “嗯,你是女人。”
    蛮蛮气到肝都疼了!瞧他话说的,好像现在他才发现她是女人似的。
    “无言哥哥,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想跟我打一架?来吧!我不怕你。”
    无言又皱眉,他什么时候看她不顺眼了?更没想和她打架;相反的,他发现他挺喜欢抱她的感觉,如果今晚她没受伤又肯让他抱的话,他会很高兴……
    这一想,心里就像猫抓似的,又有抱她的欲望。
    无言微微抿唇,眉心的皱褶若有似无,他得用心思考怎么说话。
    半晌他道:“你冷吗?”
    蛮蛮一愣,已做好的决斗姿势一僵,这又是什么节奏?
    “废话,快十一月了,这天气不冷?”
    无言突然走过去,将她拉入怀中。
    蛮蛮突然被拉进无言怀里,整个人懵了!
    她脸上烧得火辣,推开他:“你病啦?”
    “没。”
    “没病你抱我干什么?”
    “你冷。”
    蛮蛮被气得浑身发热,都要冒蒸汽了。
    “神经病。”蛮蛮又气又委屈:“无言哥哥,你是不是觉得蛮蛮不像姑娘,所以可以任意轻薄?我告诉你,我炼羽族的女子不是可以任意轻践的!我是没有王妃的聪明胆识,也没有楚姑娘的高贵身份,不温柔也不像个女人,但我就是这样,就算将来嫁不出去也无妨,我就永远跟在王妃身边,一辈子保护王妃!”
    无言一头雾水。
    谁说她可以任意轻践?谁说她不像女人?
    还有,他抱她跟王妃还有楚姑娘什么事?
    哦,对了,她挺崇拜白先生,总是用发亮的眼睛看着白泽;但在无言眼中,楚姑娘没有蛮蛮顺眼。
    想到她崇拜白泽,无言有点不高兴。
    还有,她说这么多做什么?他只是想抱她,她说她冷不是吗?
    “我温暖你,你不高兴?”
    蛮蛮一突:“你……不是想欺负我?”
    无言一凝,那凝眸冷肃的样子,和淮王还有点像:“谁欺负你,我杀了他。”
    蛮蛮心口一暖,一拳打在无言胸口:“不带这样吓人的!”她瞟了他一眼:“无言哥哥,男女有别,不能女孩子说冷,你就这么抱过去。”
    无言心里想,别的女人冷,关他什么事?
    蛮蛮坐下来,又忿忿道:“不找那依娃报仇,实在不甘心。”
    无言点头,所以,他已经替她报仇了。
    他淡淡道:“那女人,在艳群芳。”
    蛮蛮一脸诧异:“你说什么?”
    *****
    一个时辰前,无言已经指挥两名兄弟潜入驿馆,将依娃捞出来,扔到艳群芳的一间空房间里。
    艳群芳的厢房雕琢华丽,温香暖帐,还有一些让人看了脸红心跳的屏风壁画,让被点了穴的依娃又羞又害怕。
    艳群芳是萧家产业,归萧簧管理,他尽心款待了阎追月和华山四杰,自己也喝得醉醺醺的,想不到一回房间,就看到床上有个美人……
    萧簧摇摇晃晃来到床榻旁:“这香姨才说楼里来了个不错的美人,不是说还要调教调教,怎么就送进来了?”他以手勾着依娃公主的下巴:“美人,哪一族的?”
    依娃公主说不出话,眼神惊恐又愤怒地看着萧簧;她用力甩开萧簧的手指,还想咬他的手。
    “够味儿!”萧簧宽衣、上榻,开始解依娃的腰带:“放心,爷会好好疼你……”
    *****
    第二天一大早,段锦和穆冰瑶从蛮蛮口中,知道暗卫干的好事。
    两人大吃一惊,心想这件事要闹大。
    果然齐敬出去不久,回来手上就多了一封密信:“殿下,依娃公主出事了。”
    段锦接过密信,本来皱着的眉突然松开:“想不到好事儿全凑到一块。”他将信交给穆冰瑶。
    昨半夜哈尼族戈里土司发现女儿不见了,找了半天,最后是艳群芳派人去找他,证实了昨晚与萧簧饭煮得熟透的女人,确实是依娃公主。
    香姨立即封锁了艳群芳,萧簧整个人也懵了。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哈尼族土司气到要到皇帝面前告御状,萧簧立刻找上太子,想让段钊出面斡旋。
    听到这里,段锦认为萧家是段钊新靠山,这时一定不会让他出事;而且这件事一定会牵扯到白家和蛮蛮。
    “太子皇兄一定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穆冰瑶想了想:“无论如何,都得保下白家和蛮蛮,无言也不能交给他们。”
    “那是自然,你我的人,岂能由他人处置?”
    穆冰瑶看着手中的密函,然后微笑道:“我有一个办法。”
    *****
    正当段钊在书房与幕僚讨论,要怎么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既不会伤到萧家,还能扯段锦和穆冰瑶下水,锦瑶二人与白家家主,已经偷偷宴请了哈尼族戈里土司。
    白永炎的父亲直接亮出在南疆自治部的象牙木:“戈里土司,我们来谈谈合作如何?”
    这一趟筵席,吃得叁方心里都美滋滋的。
    白家和戈里土司约定,每年在哈尼族秋收后雇用哈尼族壮丁,协助白家象牙木山林的看顾和运送,这等于给了穷困的哈尼族人一笔额外丰厚的收入,戈里土司一听,怎能不激动?
    在族人的利益面前,公主吃一点亏也没啥关系。
    更何况依娃并不吃亏,白家说萧家比他们家更有钱,呵呵呵……
    白父也很高兴,别说白永炎和依娃公主不适合,能就地聘请纯朴的哈尼族男丁来协助象牙木林子的守卫和搬运,有地利之便,工资又便宜,更是利多。
    白父离开时也是笑得不要太开心,呵呵呵……
    至于段锦和穆冰瑶,更是呵呵呵笑容满脸。
    *****
    第二天早朝,段锦先无预警递上一份名单,拔擢一批赈灾有功的官员,同时又提列一份救济流民有功的世家,包含叶家、白家、萧家等等,并建议给这些世家子弟封赏。
    奖赏的名单里,包含了叶家驹、萧簧、白永炎等人。
    奖励没人会嫌多,淮王这么慷慨的岁末赠礼,人人都感到既意外又惊喜。
    在一片欢乐声中,太子人马手上的弹劾折子,都不知道要怎么递出去。
    眼见全公公快要喊出“有事便奏,无事退朝”,那些太子人马在太子凌厉目光下,终于硬着头皮站出来。
    “皇上,臣有事禀告。”现在弹劾淮王,都要让他们有阴影了。
    折子里说淮王殿下纵容青城郡主,放任恶奴行凶、欺压哈尼族公主,德行败坏,实在不足为皇家媳妇,应立刻撤销青城郡主与淮王的联姻。
    皇帝对现在每天都要看一次太子与段锦的对峙,已经见怪不怪,从容不迫地让全公公去宣哈尼族戈里土司。
    太子这次自信满满,简直不要太骄傲。
    结果戈里土司一上来,说的话却让段钊气得想直接拔刀。
    “我敬爱的大秦皇帝,这一切都是误会啊!”
    戈里土司把自己女儿和白公子的事,说成了一场因为风俗不同所产生的误会;而自己女儿莽撞,实在不关淮王殿下与青城郡主的事,反而他们还要向青城郡主与白公子道歉。
    另外依娃得罪人,被人抛入青楼,这件事“肯定”不是淮王与青城郡主的人所为,完全是依娃自己得罪人的后果;但因此不小心和萧簧成就好事,这一切都是天意!
    既然两人“有缘千里来相会”,萧簧若能娶依娃入门,这件事就皆大欢喜了。
    许多大臣突然觉得这哈尼族很可以啊!心胸宽大,眼界开阔,太明白事理了!
    整个朝堂上赞声连连。
    皇帝听得新奇,也觉得哈尼族不但识大体,又很有文化素养,皇帝龙心大悦,当场赐婚,让萧簧娶依娃公主为妻,还送了依娃一份丰厚的嫁妆,戈里土司笑得合不拢嘴,高呼大秦皇帝圣明。
    段钊出气多入气少。
    赐婚圣旨,当天就送到了萧府,让萧家家主和萧簧在寒冷的北风中,凌乱到不知身在何处……
    萧簧抓狂地在大厅爆走。
    萧笛把玩手中玉杯,瞅着五弟盛怒的模样,暗自窃喜。
    五弟萧簧是他竞争家主最大的对手,如今他自掘坟墓,上了一个哈尼族公主。呵,那公主一看就是个草包,别说当萧家主母了,连和大秦那些权贵千金交流的能力都没有,萧簧有这样一个嫡妻,又是皇帝赐婚,想莫名其妙让她“消失”也不是容易的事。
    萧笛此时觉得还好自己爱惜羽毛,从不涉足那些青楼楚馆;现在家主的位置一半入了他的口袋,他回头要让母亲给他相看,务必给他订一门门当户对的千金。
    萧笛想到这里,乔若兰那秀丽端庄的模样就出现在他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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